第四章 栽官捞钱
一、吴三桂的发家之术
吴三桂与陈圆圆坐在藩王府的花园之中赏月。
没有灯光,没有音律,没有酒,也没有仆人。只有吴三桂与陈圆圆,以及地上的花园和天上的明月。
花前月下本是极佳的情爱场所。
但吴三桂却没有情爱的冲动。他在想:原来是永历帝与皇后坐在这里赏月,现在是我吴三桂与陈圆圆坐在这里赏月。月亮未变,主人已易,世事变幻真是令人难测!
陈圆圆感觉到了吴三桂的心不在焉,本想问他,但见他神思恍惚的样子,便欲言又止。
吴三桂望着高高远远清清淡淡的月亮,在问自己:我过得舒服么?我就这样舒舒服服地过下去么?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也许是因为偶然的有感而发,也许是因为长期的落寞之所驱使。住进五华山上的永历故宫以来,吴三桂时时刻刻都有种落寞之感。也不知是此宫的故主给他带来的,还是他心中本来就潜藏着这种感觉。
也许,是他心里潜藏着这种感觉!
按理,他现在如日中天,势倾云贵,不该有这种落寞之感。然而,他却实实在在地时刻感觉到它的存在与困扰。
人就是这样,永远没有心满意足的时刻!自己没有碗与筷时,便幻想着有碗与筷,以为有了碗与筷时,自己会心满意足。可是,当他真正拥有碗与筷时,便又幻想着碗中有饭与菜!
吴三桂不知自己应该感到幸运还是应该感到悲哀。
陈圆圆再次感觉到吴三桂的心不在焉,忍不住问:“夫君,你在想什么?”
吴三桂说:“我想天上的月亮若能跌到自己怀中来便好了!”
陈圆圆笑道:“你真会异想天开!”
吴三桂说:“许多事未成现实之前,都好像是异想天开!可是变成现实之后,却让人发现莫过如此!”
陈圆圆便默然。她在琢磨着吴三桂的心事,她不知吴三桂为什么会有这种奇妙的想法!陈圆圆问:“夫君对自己不满意么?”
吴三桂反问:“难道我对自己应该满意么?”
陈圆圆在昏暗之中感觉到了吴三桂目光的犀利,身体不由自主地抖瑟了一下。
吴三桂似乎没在意陈圆圆的失态,问:“爱妾,你说人什么时候才会满足?”
陈圆圆脱口而出:“人不会满足!除非他当了皇帝。”
吴三桂在心里默默地念道:“除非他当了皇帝。”吴三桂突然感到精神为之一振,兴奋地对陈圆圆说:“爱妾,我们回去吧!”
陈圆圆疑惑地问:“不赏月了么?”
吴三桂笑道:“月亮虽好,就是太高!”
第二日,吴三桂将自己的心腹之将全集中到藩王府来。他们感觉到吴三桂似乎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心里也暗暗地振奋。他们原以为吴三桂会这样下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变了。
吴三桂问大家:“当今之世,发家的捷径是什么?”
众人一愣,不知如何回答。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平西王把自己召来,竟然是为了问这么一个问题!
吴三桂见众人发愣,便笑道:“大家为何不说话?”
马宝问:“平西王要我们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吴三桂说:“当然是真话!”
马宝便说:“当官!没有比当官更容易发家了!”
吴三桂笑着问:“为什么?”
马宝说:“这不容易!手中有权,便有人相求。有人相求,便有行贿。有人行贿,便能发家!”
吴三桂心中暗赞马宝的直爽。心想:在座之人,除了马宝之外,谁还会说这种荒谬而又实在之言?吴三桂又问:“就这么简单么?”
马宝说:“就这么简单。”
吴三桂说:“我倒觉得当官能发家的秘诀不在受贿,而在于化公为私!试想想,职权有大小,贿赂有轻重,凭此发家的绝不是什么捷径!”
马宝便问:“为官者如何化公为私?”
吴三桂笑道:“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王者,所辖之内便是他的私产。取之自由,用之自由,岂非在顷刻之间暴富?依此说来,若为总督,所辖之省,归其所有;若为知县,所辖之县,归其所有。为官者,岂有不发家之理?所谓上行下效,正是此理。”
众人见吴三桂发了一通宏论,却不知其用意所在,依然不好插嘴。
吴三桂又问:“众人说说,我若发家,捷径何在?”
马宝说:“化公为私。”
吴三桂说:“为什么?”
马宝说:“云贵两省归平西王所辖,若化公为私,岂能不富?”
吴三桂笑道:“马宝之言,固然有理,然而,本王却认为我若发家,却依然是当官。”
马宝笑道:“平西王当什么官?你的官已经够大了!”
吴三桂说:“我所说的当官,并非是指自己,而是指别人!其实,也是栽官。”
杨珅忍不住问:“栽官?什么栽官?”
吴三桂说:“将一人栽培成官便是栽官!大家想想,若是攻城略地,一是要耗费心血与生命,二是引人注目。若是一地栽官,此地岂不成了己家之天下么?”
众人听到这里,方知吴三桂所言之宗旨所在,纷纷表示赞同。
马宝对栽官之法,仍不明白,便问:“如何栽官?朝廷不干预么?”
吴三桂说:“昔日康熙帝加封我为亲王,开府治,文武官员自选,兵部与吏部不得干预,这不是栽官的好条件么?”
马宝说:“在云贵二省之内,平西王确实可以随便栽官了!”
吴三桂说:“不!我不仅仅要在云贵两省之内栽官,还要在全国之内栽官!”
吴三桂不容置疑的语气令众人为之一震!他们实在一时难以摸透平西王说话的含义所在。他们感觉得平西王变了,没有原来那么坦然和直爽,而是有些闪闪烁烁,给人以城府极深的感觉。
马宝问:“平西王如何在全国之内栽官?”
吴三桂说:“我便直接向全国选派官员如何?”
众人闻之,非常诧异。这真是个大胆的计划!
胡守亮闻之,说:“只怕朝廷会干预。”
吴三桂摇摇头说:“康熙年轻,又忙于与鳌拜周旋,根本顾不上我吴三桂。再说,栽官之举,非一日可成,而是慢慢渗透。若不是细心之人,难以察觉。等到察觉之时,栽官之举已成,积重难返矣!”
众人不得不为之叹服。
从此,吴三桂不仅在自己控制的云贵地区,收招人才,树立党羽,笼络旧部,倚为心腹,将知县以上的官吏全部收为己用,而且大量地向全国选派官员,时人称之为西官,且以“西选之官满天下”来形容吴三桂的栽官之多。
二、吴三桂敛税养兵
灭明之后,吴三桂依然拥有重兵。
在吴三桂看来,军队就是他的胆量与气魄。所以,他以边疆未靖为借口继续拥有重兵,并以此向朝廷要挟军需。
然而,由于吴三桂拥兵过多,即使是天下之财,半耗于三藩,三藩之资,半耗于三桂,吴三桂依然常常捉襟见肘。
当时,三藩各拥有重兵,耿精忠、尚可喜二人各有兵力十五佐领及绿旗兵各六七千。而吴三桂上报朝廷的为拥有五十三佐领和绿旗兵一万二千,已经超过耿、尚二人兵力的总和。然而事实上,吴三桂拥有的兵力还不止这些。吴三桂所统之兵分为三部分:一为嫡系部队一万人,多为精锐力量,且由儿子吴应麒及其他心腹统领;一为绿旗兵四万八千人;一为招抚过来的降兵一万二千人,总共七万有余。
吴三桂向来只会领兵打仗,不知钱如何来如何去的。现在得知钱物吃紧,心里虽急,却是没有主意。他知其他将领也必是只会打仗,不知理财,没法与他们商量,所以心里越发苦恼。
陈圆圆见吴三桂愁眉苦脸,便问他何事?
吴三桂说是钱物吃紧。
陈圆圆一怔,心想:怎么会钱物吃紧呢?便说:“朝廷俸饷已逾千万两,还不计其他收入,怎么吃紧呢?”
吴三桂叹道:“不用说爱妾不相信,天下谁人会相信,平西王府会缺钱花?俗话说,大家有大家的难处,小家有小家的难处。我们缺钱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陈圆圆问:“该不会有漏洞吧?”
吴三桂笑道:“漏洞总是会有的!除非管钱的不是人,或者人脸上没长嘴!不过,我吴家的钱财,历来都是三强管着,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漏洞。”
陈圆圆问:“那你怎么不叫三强想想办法?”
吴三桂恍然大悟说:“是呀!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他陈三强行军打仗不行,赚钱玩钱却是有一套的,怎么不向他请教呢?”
陈三强被请来了。
吴三桂问:“三强,你那日说钱物吃紧,现在可有何办法?”
陈三强说:“办法是有,可我不敢说。”
吴三桂问:“为何不敢说?”
陈三强说:“怕公子责怪我呗!”
吴三桂说:“我恕你无罪,你说吧!”
陈三强说:“我们做管家的有句行话是:死钱用一分少三分,活钱用三分少一分!”
吴三桂说:“什么是死钱?”
陈三强说:“当然是躺在银库里未动的钱!”
吴三桂说:“什么是活钱呢?”
陈三强说:“当然是来源不断的钱!”
吴三桂问:“什么会来源不断呢?”
陈三强说:“利税!俗话说,一人用数人之钱,穷也会富;数人用一人之钱,富也会穷。这也是做官者能富为民者会穷之原因。做官者必有众人供俸,何愁不富?为民者必受众官的盘剥,岂能不穷?”
吴三桂笑道:“想不到你行军打仗不行,做这事倒挺有一套!”
陈三强说:“这就叫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吴三桂问:“如何多得利税?”
陈三强说:“办法很多!”
吴三桂说:“具体说来听听。”
陈三强说:“首先是广征关市之税。云南与缅甸等国邻近,有许多关卡,若都收税,自然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云贵之地广博,物产又丰富,贸易活跃,若增集市税收,亦会不少。”
吴三桂听后,微微点头。但他觉得此举虽有利可图,但毕竟是杯水车薪,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又问:“还有何法?”
陈三强说:“云贵之地多盐井、金矿、铜山,若放手让人开采,并征收利税,必得厚报。”
吴三桂听了,心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然而,离支出的缺口仍大。又问:“还有何法?”
陈三强说:“招商引资,发展边贸倒是一法。”
吴三桂问:“说来听听!”
陈三强说:“征收利税,以加重税收是增加收入之法,然而,得考虑百姓与商贾的承受能力。所以,不如招来商人,发展旅游,搞活边贸。这样一来,纳税之人急增,税收总收入必在大幅度提高。”
吴三桂由衷赞叹道:“确实是好办法!”
陈三强见得到公子的赞扬,心中非常高兴。然而,吴三桂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是,云贵地域广阔,要收这多种利税,非常之难。于是,吴三桂心中又多了层忧虑。他问:“税种如此繁杂,如何征收?”
陈三强说:“办法是有,只是不好开口。”
吴三桂笑道:“你尽管说便是!”
陈三强说:“云贵之地虽广,然而公子手下有兵七万,若令他们外出收税,何愁不成?”
吴三桂立即反对说:“不成!”
陈三强问:“为何不成?”
吴三桂说:“部队是用来保卫边疆的,若令他们外出收税,岂不荒废武力?”
陈三强说:“可让他们轮流外出征收,做到收税与练兵两不误!”
吴三桂赞叹道:“三强的思路真新!只是人员如此庞杂,怎么管理?”
陈三强说:“我们只要按人头计税收即可。至于他们在外收多少税是他们的事!”
吴三桂说:“这样,不怕他们横征暴敛而引起民众怨恨么?”
陈三强说:“不怕!一是给他们的定额不要太多!反正收税之目的也是养兵,就算他们私藏几个钱也不为过!二是令他们不可用武力,这样,民众即使恨他们,也不会发展暴乱!”
吴三桂听了陈三强的话,心里依然没有底。况且,让队伍这么大大咧咧地去收税,民众会怎么想?朝廷会怎么看?
陈三强以为是自己的办法不行,便说:“若不同意便算了,公子何必费神!”
吴三桂说:“不是此办法不行,而是怕让部队去收税,会引起非议!”
陈三强一听,大笑起来,然后说:“公子何必忧虑?”
吴三桂问:“三强可有妙法?”
陈三强说:“以服役之兵去征敛税收,民众自然会非议!若让他们冒充商人到各个津口之地去建立总店以敛收利税,民众何能知道?”
吴三桂听了,大喜道:“此法真妙!”然后,又对陈三强大加赞扬说:“三强的头脑真灵!”
陈三强羞愧地低下头说:“三强的头脑虽灵,但此法却不是我想出来的。”
吴三桂一惊,急忙问道:“始作俑者是谁?”
陈三强说:“平南王。”
吴三桂不信,疑惑地问:“平南王?”
陈三强说:“正是。”
吴三桂说:“说来听听!”
陈三强说:“平南王早就令其部下私充盐商,占据津口建立总店!”
吴三桂说:“平南王怎么会这样做?”
陈三强说:“其实,只有公子在捧着金饭碗讨饭呢!”
吴三桂问:“此话怎讲?”
陈三强说:“公子贵为平西王,开藩云贵,却无发财之道。”
吴三桂问:“难道靖南王也有此招?”
陈三强说:“靖南王暗地里也与荷兰等国私通贸易呢!”
吴三桂听了,心里感慨良多,突然问:“这就是你不敢开口说的办法么?”
陈三强说:“这不是我的办法!我说的办法比这强百倍!”
三、陈三强劝吴三桂开妓院
吴三桂见陈三强说他的办法比平南王与靖南王的办法强百倍,不禁为之愕然。然后问陈三强是什么办法?
陈三强笑而不答。
吴三桂问他何故不答?
陈三强说:“恐怕被公子骂也!”
陈圆圆忍不住插嘴道:“三强,你左一个怕公子骂,右一个怕公子骂,你何时怕公子骂来着?”
吴三桂笑道:“你说吧,我不骂你。”
陈三强不答反问:“天下之民众最好之事是什么?”
吴三桂脱口而出:“麻将!”
陈圆圆点头赞同说:“确实如此!”
陈三强问:“国民为何喜爱麻将呢?”
吴三桂说:“本王认为国民喜欢麻将是基于三个方面的原因。”
陈圆圆听过吴三桂论过行军打仗,却没听他论过玩麻将。现在见吴三桂如此说,便急忙问:“哪三个方面的原因?”
吴三桂说:“一是麻将看似简单,玩起来却复杂,且无规律可循,与玩人生极为相似。所以,无论是生活的赢家还是输家,都愿玩麻将,前者是从麻将之中找到同感,后者是从麻将之中找到平衡。”
陈三强由衷赞道:“公子此论甚高!”
陈圆圆问:“第二个方面的原因呢?”
吴三桂说:“二是玩麻将有利可图。由于玩麻将之人大多认为自己技高一筹,能战胜别人使自己不劳而获。而一旦输,又都能从中找出些理由安慰自己,比如说是手气问题。所以,凡玩麻将者,无人不认为自己能从中获利。于是乎,民众自然喜之!”
陈三强仍然沉湎在吴三桂精辟的分析之中。
陈圆圆迫不及待地问:“第三个方面的原因呢?”
吴三桂说:“三是玩麻将的规则简单,而且公平。由于生活之中多有不平之事,人是否会有出息,也并非全靠能力与运气。往往与其出身有关。这样一来,世上便有许多怀才不遇之人。然而,由于麻将规则公平,所以,人们能从中寻找到某些慰藉。”
陈三强说:“公子果然非凡人可比!虽不嗜好麻将,却对麻将研究得很透彻!”
陈圆圆说:“你也别夸你公子了,你只说说你的好办法吧!”
陈三强说:“国人好麻将如此,我们若号召国人玩麻将,只从中征收利税,此收入必来!”
吴三桂骂道:“亏你想得出!不过,此法确实甚高!”
陈圆圆却说:“只怕未必!”
陈三强问:“为何?”
陈圆圆说:“赢家自然无话可说,输家岂肯交税?”
吴三桂说:“爱妾之虑甚是。我们只可向赢家收税,但可收重些。”
陈三强说:“赢家未必会肯。”
吴三桂说:“会肯!大凡赢家都有如此想法,认为此钱来之甚易,索性将利税交了,也好落个大度。哪里还会管它重不重呢?”
陈三强见吴三桂认可,便有些彰功地问:“公子认为此法可好?”
吴三桂笑道:“好是好,只是有些歪门!”
陈三强说:“歪门不歪门,有何关系呢?只要能来钱!”
陈圆圆说:“有钱便不管人家倾家荡产了?”
吴三桂挥手制止住陈圆圆,并说:“爱妾不用担心,为赌博而倾家荡产的毕竟不多!”
陈三强见进一步得到吴三桂的认可,心里更来劲了,神秘地说:“比这歪门的还有呢!”
吴三桂一怔,问:“还有?是什么?”
陈三强看了看陈圆圆说:“我不敢说。”
吴三桂看了陈三强的神态,便已知他的心思,便示意陈圆圆走开。
陈圆圆嘟起嘴走了。吴三桂便说:“你说吧!”
陈三强说:“开妓院!”
吴三桂不以为然地说:“现在到处都是妓院,怎见得开妓院能发财?”
陈三强说:“此妓院不是彼妓院也!”
吴三桂问:“什么意思?”
陈三强说:“现在的妓院大多属城中商人所开,这大头之利已由老板得去,我们只是从中得了些利税,自然不知这开妓院的好处。”
吴三桂说:“依你看开妓院有什么好处?”
陈三强说:“我若胡说八道了,公子可别骂我?”
吴三桂笑道:“你又来了!你说吧。”
陈三强说:“一是可以富国强民。”
吴三桂忍不住骂道:“屁话!还没听说过开妓院可以富国强民的!”
陈三强涩着脸说:“公子答应不骂我的。”
吴三桂恍然大悟说:“好!我再不骂你!”
陈三强说:“俗话说,无娼不富。有了娼妓,男人身上的钱就有了用处!男人花钱之后就得想法再赚钱。这样一来,岂不可启动生产,刺激消费么?”
吴三桂问:“怎么会启动生产,刺激消费呢?”
陈三强说:“男人要想嫖女人,就得有钱。所以,男人因此而挖空心思去赚钱自不必说。且说妓女为了吸引男人,就得穿红戴绿,涂脂抹粉,这样一来,岂不可启动服装行业和化妆品行业么?随之而来,服务性行业也会得到发展。男人为了讨好女人,还得为女人买金银首饰等,岂不可刺激生产么?”
吴三桂笑道:“富国已知,怎见得强民呢?”
陈三强说:“男人争夺女人需要竞争,女人争夺男人需要竞争,国人经此锻炼,岂不会强健么?”
吴三桂笑道:“亏你想得出。那第二呢?”
陈三强说:“二是可以培养人们的奉献精神。”
吴三桂很吃惊!“怎么会与奉献精神挂上钩呢?”
陈三强说:“首先说男人的奉献精神。对于男人来说,若没有妓院,他只对自己的妻子负责。负责便是奉献!也就是说,这时的男人只对自己的妻子奉献!若有了妓院,他便要对其他女人也要负责了。这样一来,男人岂不是比以前更需要奉献精神么?”
吴三桂说:“那女人呢?”
陈三强说:“女人在此过程中,更需要奉献精神!”
吴三桂问:“此话怎讲?”
陈三强说:“女人在生理上承受了男人的爱之时,在心理上还要担心自己的爱被别的女人夺去!这便是一种锻炼。再说,一个女人同时与多个男人做爱便是一种奉献!我们是讲礼仪的国度,女人素来都是深居简出的,如今要她们走进性服务行业,这本身就需要女人有奉献精神!”
吴三桂连忙制止住陈三强说:“好啦!你还有什么好处要说?”
陈三强说:“还有!三是可以维护社会治安。”
吴三桂更加吃惊了!“怎么会维护社会治安?”
陈三强说:“古人云,食色,性也!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但是,如果没有妓院,男人的爱便可能找不到角落,女人的爱便可能无处寄存。男人没有女人的爱抚,便会变得粗暴无礼,便会随便对人行使暴力!女人没有男人的爱抚,生活便会没着落!这些都是影响社会安定的因素!”
吴三桂说:“这就是开妓院的三大好处?”
陈三强说:“而如果是我们自己开妓院,还有一大好处!”
吴三桂问:“什么好处?”
陈三强说:“利于货币的回收利用!”
吴三桂听了,不禁愕然!心想:听他之言,唯有广开妓院才是最好的出路了!
四、吴三桂笑论为官之三关
陈三强走后,陈圆圆就出来了。
其实,陈圆圆一直在偷听着陈三强与吴三桂的对话。本来,她不想偷听男人之间的谈话,她认为这是小人之举。但由于担心陈三强会给吴三桂出什么损人缺德的主意,所以,她只好偷听了。
她知道陈三强对吴三桂忠心耿耿,不愿出对吴三桂有什么损害的主意。但他出身低微,下流之气未脱,无意之间也会出伤害吴三桂的主意。
果然不出她所料!听了陈三强与吴三桂的一席话,便坐不住了,只等陈三强一走,她便赶紧出来。
陈圆圆问:“夫君真的按三强之意去做吗?”
吴三桂反问:“为什么不呢?”
陈圆圆气道:“这可是断子绝孙的馊主意啊!”
吴三桂笑道:“夫人之言,未免太耸人听闻!”
陈圆圆急道:“怎么是耸人听闻?横征暴敛,纵娼卖淫不是害人害己之主意么?”
吴三桂谑笑着说:“害人是实,害己未必!”
陈圆圆辩道:“这样做会让人骂我们丧尽天良的!”
吴三桂微笑道:“让人骂骂有什么关系呢?人是骂得死的么?我们官场之中有句行话,爱妾知道么?”
陈圆圆问:“什么行话?”
吴三桂说:“要想为官,先过三关!”
陈圆圆讪笑着问:“哪三关?”
吴三桂说:“一是心黑关!”
陈圆圆不解,问:“为何要心黑?不是提倡为官须正么?”
吴三桂说:“那是骗人之言!真正为官者,须是心黑之徒!”
陈圆圆说:“贱妾愚昧,不知其奥妙。”
吴三桂说:“说起来非常简单。普天之下,总是为民者众,为官者寡,民若想为官,必须把别人拼杀下来才可。否则,休想有官可做!你说说看,不过心黑关能做得了官么?”
陈圆圆闻之,心里默认,低声问:“那第二关是什么?”
吴三桂说:“心贪关!”
陈圆圆再问:“别人都提倡为官清廉,你倒提倡为官要心贪,是何道理?”
吴三桂说:“为官不贪者,其官运必不能久,其官位必不能大!”
陈圆圆说:“这是为何?”
吴三桂说:“为官者均贪。你若不要,必无敛聚财物之道,那你便无可喂上司之财物。既然无物送给上司,上司又怎么会喜欢你呢?”
陈圆圆问:“若是上司为官清廉呢?”
吴三桂说:“即便上司为官清廉,其上司必无财物贿赂上司的上司。上司的上司怪罪下来,其官运还能久么?”
陈圆圆问:“其官位为何不能大呢?”
吴三桂说:“为官者均贪,你若不贪,众官必视你为刺猬,不敢接近你,怕被你所伤!既然如此,你的官位能大得了么?”
陈圆圆说:“可是,凡为官清廉者必得民心,民心所向,你的上司岂敢轻易贬你?”
吴三桂浪笑道:“爱妾之愚,愚不可及!纵观古今官场,为官者有几人是升之于民心或贬之于民心的。为官者之迁升不在于民心之所向,而是在官者之好恶!”
陈圆圆觉得吴三桂的话有理,心中虽然难以接受,却也不好反驳,只得别开此话再问:“那第三关呢?”
吴三桂说:“心死关!”
陈圆圆感到奇怪,惊奇地问:“为何要心死呢?”
吴三桂浅笑道:“这不用奇怪!为官者心黑,必置善良之辈的生死于不顾,由此必招致天怒人怨!为官者心贪,必放肆刮民脂民膏,由此必招致民众之怨,所以,凡为官者,必常遭受众人唾骂。你若不心死,便必被气死!其官岂能久做?”
陈圆圆听了吴三桂这套为官之论,心下黯然。她原以为自己的夫君虽是嗜好权利之徒,但是善良之辈,心里不会有什么坏主意。所以,才怕陈三强的坏主意引他变坏。谁知吴三桂竟然比自己认为下流的陈三强还要下流,她的心怎能不为此颤抖?
自从那次与吴三桂到天罡寺探视杨天以来,陈圆圆便暗地里在自己房中摆了一尊佛像,设了一台香案,每日都要朝佛像跪拜,为的就是求佛宽恕吴三桂的杀孽之过。谁知吴三桂之心已顽固不化到如此地步!
陈圆圆暗暗下定决心,想点化一下吴三桂。陈圆圆立改神态,满脸笑容地说:“夫君刚才之言,只怕是对一般为官者而言吧?像夫君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藩王,天下仰慕者众,必然不需向外敛资聚物的!”
吴三桂问:“爱妾何出此言?”
陈圆圆笑道:“夫君既为藩王,所受财物已丰,又不必向上司贿赂,当然不需向外敛资聚物了!”
吴三桂苦笑道:“爱妾之言谬矣!我虽为万人之上,已不怕万人之众,却在一人之下,而为这一人所把持!我便不得不费些心思。昔日开藩之时,你知我是花了多少银两才叫皇上让我开藩的么?”
陈圆圆问:“那不是皇上的论功行赏么?”
吴三桂说:“论功行赏是真,花费银两亦不假!”
陈圆圆不解,迷惑地问:“此话怎讲?”
吴三桂说:“皇上论功行赏得有尺度,如何论功,如何行赏,均问之于身边大臣!所以,他人可以将你的功劳缩小,亦可以夸大。要想得个好结果,你自然得贿赂皇上身边之人!”
陈圆圆低声问:“那你花了多少两银子?”
吴三桂说:“一百万两银子加一万两黄金!”
陈圆圆吓坏了,惊惧道:“这么多呀?”
吴三桂见陈圆圆这副少见多怪的样子,开心地笑了。然后说:“爱妾以为那些王公大臣都是些谦谦君子么?你哪里知道他们其实都是些豺狼虎豹!”
陈圆圆听了,心里不好受起来。她心里原本有把握制止吴三桂以苛捐杂税之行来敛资聚物的。现在看来,自己是难以做到了,但她的心中却有些不甘,便问:“这么说来,夫君是一心一意要听从三强之计了?”
吴三桂叹口气说:“我也没有办法!”
陈圆圆薄怒道:“你为何会没有办法呢?你只是不愿损失自己的利益罢了!”
吴三桂便沉默不语。
陈圆圆联想到自己身为歌妓之时的悲惨遭遇,立刻为那些将要被自己的夫君用来换钱的女人感到痛心,虽然她无法得知这些女子会是谁。她心里顿时涌出一种悲壮感与责任心,觉得自己必须拯救这些女人!
陈圆圆愁眉紧皱,低声相问:“夫君可是要开妓院发财么?”
吴三桂初闻之下一怔,一时没回过神来,匆忙答道:“是又何妨?”
陈圆圆咬咬牙说:“若是,愚妾立死于夫君面前!”
吴三桂大惊!他见圆圆平时都是慈言善语的,想不清她今天却为何突然说出此等语来,所以心里非常吃惊,立刻拉住陈圆圆的双手,仿佛真怕她立刻在自己面前消失一般。吴三桂端详陈圆圆良久,等心中确认陈圆圆仍在面前时才说:“爱妾何出此言?”
陈圆圆决断地说:“夫君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吴三桂盯着陈圆圆绷紧的脸,立刻说:“答应!答应!”
陈圆圆神情一松,身子酥软起来,仿佛已将那些风尘女子救了出来而充满幸福之感。
五、陈三强设计欺骗陈圆圆
吴三桂思索了几日,便再找陈三强来商量。
陈三强一见吴三桂便问:“公子可是全同意了?”
吴三桂说:“其他照你所说的办。只是办妓院一事暂缓。”
陈三强急道:“这是为何?这可是赚钱的好门路,缺少这项收入,恐怕会收不敷出!”
吴三桂决断地说:“此事不可再说,就这么办!”
陈三强立刻明白了是什么原因:“可是圆圆夫人阻止么?”
吴三桂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然后又转变语气,叹气道,“其实,圆圆也是出于一片善心。”
陈三强灵机一动,然后装作心有所感地说:“圆圆夫人出于一片爱心没错,可是,也因此而害了那些女人!”
吴三桂觉得奇怪,急忙问道:“圆圆本是保护她们,怎么会是害了她们呢?”
陈三强笑道:“公子想想,这些操皮肉生涯的女子,终日泡在温柔之乡中,哪里还有什么自食其力的本领?若让她们失去这种职业,她们到哪里去寻找生路?”
吴三桂说:“三强此话好没有道理!让她们自食其力,只是受些皮骨之苦;若让她们操皮肉生涯,那可是心灵之痛,不管怎么说,皮肉之苦总比心灵之痛强些!”
陈三强笑道:“这便是公子有所不知了!凡是风尘女子,只是初夜之关难过。闯过此关之人,便会轻车熟路,有如鱼得水之感,怎么还会有心灵之痛呢?倒是突然让她们失业,并令她们从事劳动反会使她们感到痛苦。”
吴三桂觉得陈三强的话有些让人觉得可笑,“让她们自食其力,怎么会使她们感到痛苦呢?”
陈三强说:“不是我故作耸人之言!让她们从操皮肉生涯到自食其力,其痛苦有二:一是心态调整之痛苦,由享乐型的心态过渡到受苦型心态,其痛苦自不必说;二是方式过渡之痛苦,由情感型方式过渡到体力型方式,使愉快的游戏变成了机械运动,岂有不苦之理?”
吴三桂怒道:“照你所说,那些女子倒乐意做妓女?”
陈三强肯定地说:“确实如此!”
吴三桂用目光逼视着陈三强,陈三强斜过脸,别开吴三桂的目光,吴三桂立刻明白了。原来陈三强仍然在想方设法使自己同意他开办妓院。吴三桂意念一转,心里立刻有了主意,既然如此,倒不如让陈三强去胡搞乱为,自己只要装作不知就是。俗话说,不知者不为过。当官之人都知道以这个法宝怂恿下属犯法,而自己又能逃避责任。自己纵横官场数十年,怎么反而技不如人了呢?
想到此处,吴三桂心里再无罪孽之感,并装作真的不知真相的样子说:“若如你所说,你倒是为这些女人解决了失业问题,我已经理解你的苦心了!只是圆圆对此的误解很深。”
陈三强听到这里,什么都明白了。吴三桂的意思是同意自己办了,只是得想法让圆圆夫人承认即可!陈三强知道,吴三桂绝不是自己可以糊弄的人,吴三桂是装糊涂。那么,若想让陈圆圆认可此事,自己得费番苦心了。
陈三强便来到秋草堂妓院。
老鸨一见陈三强,便拿陈三强开玩笑说:“陈老板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有劲干这事?说说看,喜欢什么样的?老身替你物色一个,叫你心满意足!”
陈三强便嬉笑道:“若要人陪,我就找你!”说完之后在老鸨厚实的肉上捏了一把。
老鸨便假装怒骂道:“身子埋进土里一截的人了,还拿老身开玩笑!说吧,要什么样的人?”
陈三强说:“要个口齿伶俐的女子。”
老鸨便觉得奇怪:是陪你睡觉,不是陪你说话,要个口齿伶俐的做什么?她心里虽有疑虑,但没有把疑虑说出来。只是说:“随我来吧。”
老鸨将陈三强带到一厢房里,对妓女说:“陈老板有的是钱,你好生侍候便是。”说完走了。
陈三强刚坐下,便抛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妓女一见,赶忙跑过来说:“爷要我怎么侍候,只管说!”
陈三强逗她:“你是冲钱来的,还是冲爷来的?”
妓女说:“冲爷和钱来的!”
陈三强赞叹道:“果然是个伶俐的女子!”然后又问,“你干这行挺乐吧!”
妓女的脸一沉,准备发作,但瞟了桌上的钱一眼,又眉开脸笑地说:“做这事是挺乐!”
陈三强将面前的银子推到妓女跟前说:“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这银子你收下吧。”
妓女愕然,吃惊地问:“还没有为你服务呢,咋能收你的银子呢?”
陈三强说:“我只要你说这句话!”
妓女吃惊地问:“真是这样?”
陈三强说:“真是这样!”
妓女的脸色便完全落下来,再将银子推给陈三强,一言不发。
陈三强便说:“这倒奇了!只让你说说话你倒不干了!这是为何?”
妓女说:“没有为何!就是不干。”
陈三强又从怀里抠出一锭银子放到妓女面前。
妓女依然是不闻不问地神态。
陈三强又从怀里抠出一锭银子放到妓女面前去。眼睛盯着妓女看。妓女的脸变得松散起来,并不时用目光瞟银子。
妓女疑惑地问:“真就是这句话?”
陈三强说:“真的!不过不是对我说。”
妓女故作轻松地说:“对谁说都一样,我答应啦!”
陈三强便问:“姑娘刚才为何不答应?”
妓女说:“你知道这是什么话么?这是叫卖自己的话,不是人话是鬼话!”说完,眼一红,脸便扭到一边。良久之后,轻松地对陈三强说:“走吧!那人在哪里?”
陈三强见妓女答应了,便详详细细地交待了一番,才将她带回去见陈圆圆。
陈三强将妓女的心思告诉陈圆圆,陈圆圆便暗自吃惊。世界上还真有这等怪事?竟然有以卖身为乐的女人?陈圆圆细细地打量妓女一番之后,便问:“你觉得操皮肉生涯好还是自食其力好?”
妓女一见陈圆圆一身华贵的打扮,心中便对陈圆圆充满了刻骨仇恨。心想:同样是女人,怎么她活得这么好?自己会活得这么差?她决心将陈三强教的话更加完美地表现出来,好好的报复一下这个女人。
妓女粲然一笑道:“当然是操皮肉生涯好呗!”
陈圆圆皱皱眉,心里厌恶妓女的丑态,但又不得不问:“为什么呢?”
妓女涎着脸说:“操皮肉生涯乐呗!自食其力苦呗!”
陈圆圆说:“自食其力苦是苦些,但钱来得干净,人活得也自尊些!”
妓女突然怒道:“如今这世道哪有几个干净的钱?不是黑心钱,就是卖身钱!不说变臭,连油垢总有一层的!要说自尊,那更没有了!你觉得我们卖肉就没有自尊么?可有些人在卖着良心还在教育别人要自尊!”
陈圆圆拼命抑制住心中的怒气问:“总不至于是乐吧?”
妓女大笑道:“就是乐!一生一世跟那么多男人睡过,怎能不乐?”
陈圆圆像吃了只苍蝇,似乎要将胃都呕出来。她抚着自己的胸部,向陈三强挥挥手。
陈三强心中暗笑,将妓女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