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三桂教子
一、吴三桂考问儿子取梨之法
吴三桂通过收买钦差,不仅参倒了郝浴,而且使自己的功劳让皇上得知。顺治皇帝为了嘉奖他,给他每年增加俸银千两。
连续征战,军中将士大多疲乏,吴三桂令大家休整。
吴三桂闲居在家,无所事事,便出外走走,恰遇儿子吴应熊与吴应麒在院中。吴应熊在低头看书,吴应麒在舞枪弄棒。吴三桂心中一动,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与哥哥三凤在院中玩耍的影子,只是现今的两兄弟比当年的他与三凤要高大得多,年纪也大些。于是心生感慨:岁月不饶人啊!
突然,他觉得自己应该查问一下儿子的长进。自己这两年,忙于征战,疏于教子,心里有内疚之感。他想:当年白发老人教自己之时,自己还没有儿子这么大呢,他有了个念头:干脆趁自己空闲,教教儿子。
他认为:一个人再厉害,也只能风光数十年!只有让子子孙孙都厉害,才可能代代风光。就好比皇帝之位,代代相传,一传便是数百年!但是,教儿子也并非容易之事,千头万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他略一思索,便得灵感:干脆先试试儿子,再作打算。
吴三桂将两个儿子叫到面前来。吴三桂问:“先生都教了你们些什么书啊!”
吴应熊答道:“都是些四书五经之类的书!”
吴三桂问:“先生没教别的书么?”
吴应麒说:“没有!先生说,古人有半部论语治天下的美谈呢!只要能读好这些书,就不愁没有经天纬地治国安邦之才了。”
吴三桂笑骂道:“真是迂腐之见!”
吴应熊问吴三桂:“父亲怎么说先生是迂腐之见呢”
吴三桂问:“你先生读的书比父亲多么?”
吴应麒说:“先生博览群书,诗书礼乐无所不精!”
吴三桂知道儿子的意思是先生读的书比父亲多。吴三桂见儿子如此委婉说出这种话来,心里非常高兴。他又问:“可是,如果让你先生来带兵,你们认为先生会比爹厉害么?”
吴应熊说:“肯定不会有爹厉害的!”
吴三桂笑着问:“为什么呢?”
吴应熊摇摇头说:“儿子说不上是何道理!”
吴三桂见吴应熊能不懂便说不懂,心里便赞赏他,只是面上仍不露声色。吴三桂说:“父亲以后会告诉你们道理的。”两兄弟见父亲如此说,很是高兴。吴三桂又问:“你们自己可曾偷偷摸摸看过别的书?”
两兄弟突然紧张起来,不知父亲的话是何意思,恐惧地看着父亲。
吴三桂见一脸稚气的两个儿子都恐惧地看着自己,便笑了,然后说:“别怕!父亲小时候也躲着看别的书呢!”
吴应熊红着脸说:“我看了《史记》与《孙子兵法》。”
吴三桂大为吃惊,想不到儿子竟然会看这类书。他又问吴应麒。吴应麒说:“我没有看别的书!剩余时间我练功去了。”然后,他怕父亲不信,又说:“你若不信,便问哥哥。”
吴三桂哈哈大笑起来,并充满爱意地抚摸着儿子的头。然后,吴三桂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对儿子说:“你们听说过孔融让梨的故事么?”
两个儿子齐声答道:“听说过。”吴应麒又补充说:“先生都教了好几遍了。”
吴三桂笑着问:“如果你们是孔融,该如何取梨呢?”
吴应麒立即答道:“当然取最小的!”
吴应熊认真地思索,并没有回答。
吴三桂问:“应熊,你怎么不回答?”
吴应熊说:“孔融让梨的故事,路人皆知。我想父亲问儿之意绝非让儿也学孔融!如果如此,父亲此问又有何用?只是儿子也并不知道如何做,所以没有回答。”
吴三桂说:“你能用心思索,足见你心思缜密,将来可做大事!”吴应熊脸上很平淡,仿佛没有听到父亲的话一般。吴三桂大为惊喜,忍不住赞叹说:“得意不快心,失意不快语。我儿应熊果然有惊人之才!”
吴应麒见父亲一再称赞哥哥,早已嘟起嘴巴生暗气了。
吴三桂看见小儿子吴应麒嘟着嘴的脸,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说:“我儿应麒忠厚有加,前途也未可限量。”
吴应麒见父亲表扬了自己,才慢慢地舒开了脸,露出了笑容。
吴应熊突然问父亲:“照父亲之意,儿子该如何取梨呢?”
吴三桂反问:“你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么?”
吴应熊答道:“是的!”
吴三桂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之后才说:“照为父看来,儿子须要三思而后行!”
吴应麒说:“哪里有那么复杂?”
吴应熊问:“为何要三思而行?”
吴三桂说:“因为儿子须根据不同的情况,作出不同的选择!”
吴应熊说:“会碰到些什么情况呢?又该如何选择?”
吴三桂说:“比如说,在家人之中,碰到这类情况,你该如何办?”
吴应熊问:“父亲认为该如何办呢?”
吴三桂没有想到儿子有此一问!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地说儿子可取大梨,但他略一定神,然后在心里暗自叹气地说:“儿子须学孔融!”
吴应熊答道:“儿子谨记!只是儿想父亲为何让儿子取小梨?”
吴三桂说:“在家人之中,父母既为尊长,你须有孝敬长辈之心。因此,你不能与父母争大梨!除了父母之外,还有兄弟姐妹,既是兄弟姐妹,你须顾置兄弟姐妹之情,所以你也不能与兄弟姐妹争之!”
吴应熊说:“儿子谨记。”然后又疑惑地问:“若兄弟姐妹要取大梨,怎么办?”
吴三桂声色俱厉地斥责道:“你只需记住自己该如何办就行了!”
吴应熊吓得赶紧答道:“儿子谨记!”
吴应麒却问:“你叫我们都取小的,那么谁该拿大的呢?”
吴三桂哭笑不得地看着小儿子。
吴应熊问:“除此之外,父亲认为还有几种情况呢?”
吴三桂说:“还有三种情况。”
吴应熊问:“哪三种情况?”
吴三桂说:“第一种情况是儿子处在众世俗之人当中。”
吴应熊问:“那儿子应该怎么办呢?”
吴三桂说:“儿子应该先取,必得大梨!”
吴应熊又问:“第二种情况呢?”
吴三桂说:“第二种情况是儿子处于众圣贤之士当中。”
吴应熊问:“那儿子应该怎么办呢?”
吴三桂说:“儿子应该最后才取。”
吴应熊又问:“第三种情况呢?”
吴三桂说:“第三种情况是你们当中既有圣贤之人,又有世俗之民时。”
吴应熊问:“儿子如何办?”
吴三桂说:“儿子应该在世俗之民后圣贤之人前取梨。”
吴应熊说:“父亲教儿子此三种取梨之法,儿子觉得其道理太过深奥,不知父亲能否给我解释?”
吴三桂说:“此中道理,你先去参详,然后为父再告诉你!”
二、吴三桂纵论取梨之法
吴三桂陡然想起好久没与白蔷薇纵情欢乐了,便抽身去了白蔷薇的房中。
从锦州出来之时,吴三桂考虑的首要问题便是要把陈圆圆与白蔷薇带在身边。在吴三桂看来,陈圆圆与白蔷薇就像两道不同的菜。与陈圆圆作乐时,就像吃着原汁原味的素菜。味道虽然清淡些,但不伤身体。而与白蔷薇作乐时,就像吃着辛辣刺激的卤菜。味道浓厚,越吃越想吃,但吃多了会伤脾胃。因此,对吴三桂来说,二者既保持独立性,又互相帮衬,缺一不可。
譬如说如今,吴三桂虽然天天与陈圆圆厮守,但他还是觉得有找白蔷薇的必要。于是他去了。
只是他这一走,倒把要告诉儿子为什么对于取梨要依据情况而定的承诺丢到了脑后,而泡在白蔷薇房里出不来了。
吴应麒也没有将父亲的话放在心上。他原本就觉得父亲的取梨之法要分三种情况就多此一举。在他看来,在家人之中,他取小梨;在外人之中时,他取大梨。他认为:如今之社会,还管其他什么虚名,只要能得实惠便行。局内之人,自然会认为我贪婪自私,甚至会因此而生怨恨,而局外之人,不仅会羡慕我得了实惠,甚至会认为我有本领。
而吴应熊就苦了。他对任何事都非要琢磨出个子丑寅卯不可!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无道理可言的!坏就坏在先生身上,自从读书那日起,先生便要他知道理,说道理,懂道理,凡事都要说出个道理来。可是,他父亲给他提出的问题对他来说又实在太深奥。因此,他虽然苦苦思索,却不得其解。
吴应熊对此事因妄生痴,因痴生乱。他有些病急乱投医了。他没见父亲之面,便问弟弟。其实他见了父亲,也未必敢问父亲。
吴应熊问:“应麒,你说父亲为何要将那取梨之法分成三种情况呢?”
吴应麒说:“我才不管什么三种情况呢。在我看来,只有一种情况,也只有一种方法!”
吴应熊说:“只有哪一种情况?”
吴应麒说:“在我看来,不管是世俗之人也好,还是圣贤之人也好,都是外人。因此,对我来说,就是在外人之中时,如何取梨。”
吴应熊说:“那你怎么取呢?”
吴应麒说:“当然取最大的梨。”
吴应熊说:“为何?”
吴应麒说:“不就是图个实惠么?”
吴应熊问:“父亲要我们参详此事,你便这般参详的么?”
吴应麒说:“正是!”
吴应熊便生气了,骂道:“你头脑怎么如此简单?此中必有大学问,你为何不想去弄懂它?”
吴应麒便顶撞其兄:“你头脑复杂,怎么也没弄清楚其中的关节?”
吴应熊被弟弟的话噎得要死,便伸手想打弟弟,恰被一支粗壮有力的手架住,回头一看,见是父亲,赶忙缩回手。
原来吴三桂早就到了兄弟二人身边。兄弟二人正争得有味,自然没留心周围。而吴三桂见他们争得有趣,也不说破。他见应麒头脑简单,只得在心中苦笑。他想:将来此儿倒可以成为一员大将。但是,吴应熊一直在思索此事,让他心里多了些安慰。
于是,他在心里谴责自己:自己作为父亲,怎么能因为玩女人而忘记教子呢?他将两个儿子都招到身边,然后问吴应熊:“你对此事还没有想清楚么?”
吴应熊说:“为儿愚钝,想不清其中道理。”
吴三桂说:“你不可自责。不是你愚钝,而是这些道理有些特殊,非书本之中可以学到的。”
吴应熊奇怪说:“父亲说此道理不来自书本么?”他实在没料到这世界上还有些道理不是来自书本。其实,有许多道理都并非来自书本,但实际有用,而来自书本的道理却反而无用。
吴三桂问:“你想知道么?”
吴应熊说:“想。”他心想:怎么不想?做梦都想呢!
吴三桂说:“那父亲讲给你听!”吴三桂稍一思索,便接着说:“为父要你在世俗之人当中时,要径取大梨,是因为世俗之人,往往图一时之实惠者较多,而顾及其他者较少。你若置身于世俗之人当中,不能专取大梨,没有得到实惠事小,失去生存能力事大。”
吴应熊奇道:“丧失生存能力?”
吴三桂点点头说:“正是。因为在世俗之人中,一切教化都属附庸,唯生存才是根本。你若不懂此理,别说取不到大梨,连小梨你也无法得到!久而久之,你岂不会丧失生存能力么?”
吴应熊说:“这样一来,儿子岂不会因此而有辱斯文么?”
吴三桂说:“宁愿有辱斯文,也不可丧失生存能力!你想想看,是生存事大?还是斯文事大?”
吴应熊点点头,然后问:“那父亲为何让儿子处于众圣贤之士当中时,要专取小梨呢?”
吴三桂说:“因为圣贤之士往往多虚伪狡诈之辈。他们心中明明有着得到实惠的欲望,也不敢表现出来。因此,你若礼让,在最后取梨,既能得到圣贤之名声,又能得大梨之实惠,何乐而不为?而你若专门先取大梨,虽可得此实惠,必能引起圣贤之士的公愤。”
吴应熊问:“既然是圣贤之士,怎么会因为取梨小事而对人生怨呢?”
吴三桂说:“我儿有所不知!古往今来,尚没有圣贤之士能脱离人间烟火。也就是说,圣贤虽为圣贤,但毕竟是人,是人就得有欲望。圣贤之士图圣贤也是一种欲望。圣贤之士之所以能得圣贤之名,是因为他们的此欲望已压过彼欲望。但是,仅仅是被压着而已,而非消灭,所以,圣贤之人的食欲却仍然存在的。而众人推崇他们为圣贤,是因为他们善于掩饰自己的食欲。
因此,如果你处于圣贤之士当中时,你最后取梨,必然既得大梨之实惠,又能得圣贤之大名。反之,如果你专先取大梨,圣贤之士必然不屑与你为伍,觉得与你为伍会有损其圣贤之名的。这么一来,你必成世俗之人,而世俗之人,自古以来,少有成大器者。如你执意要置身圣贤之中,那圣贤之士必能以唾液淹死你!”
吴应熊问:“若圣贤之士都以有损圣贤之名而最后取梨怎么办?”
吴三桂没有想到儿子有此一问,他思索一会,便说:“那时儿子须看准筐中大梨,然后闭目伸手而取之。”
吴应熊问:“这是为何?”
吴三桂说:“因为在众人看来,你虽有取大梨之实,却非有心而取之也。你的圣贤之名不会因此而受损伤。我们为官者便常常以此法得其实惠又保其廉名。”
吴应熊问:“那父亲为何要儿子在第三种情况先圣贤之士取之,而不等圣贤之士取后再取之呢?”
吴三桂说:“因为圣贤之士虽将圣贤之名看得很重,但若置身于世俗之人当中时,必因生机遇到威胁而看轻圣贤之名。倘若他们仍然看重圣贤之名,必会因此而饿死。所以,当世俗之人取梨之后,他们早已将怨恨置于其身,自然不会注意他人。同时,也因为有世俗之人取大梨在先,必会激起圣贤之人的贪欲,而置圣贤之名于不顾。”
吴应熊问:“既为圣贤之士,怎会置圣贤之名于不顾呢?”
吴三桂说:“圣贤之士只可生圣贤之众中,世俗之民中,决无圣贤之辈!若有,也早已饿死!你若不信,这时,你最后取梨,必得小梨。只有按父亲之法取梨,仍然既可得大梨之实惠,又能保圣贤之名声。”
吴应熊觉得对于父亲的道理,自己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三、吴三桂设计困境考验儿子
通过一段时间的调教,吴三桂觉得儿子在思维方面已有进展。但他心中有种忧虑,儿子出生在他这样的家庭,养尊处优惯了,其生活能力必差。加之众人对他们总是呵护备至,他们的心理素质也必然差。然而,人生变化无常,谁知他们会不会落到平民百姓之位?若如此,他们哪里能生存下去?
于是吴三桂觉得应该培养儿子的生存能力。可是,到底怎样培养他们的生存能力呢?吴三桂思索着:这是个大问题,一时半刻确实不知如何下手!突然,他的头脑中划过一道灵光,他想起了白发老人让自己养蚂蚁的故事。那时,他利用蚂蚁的饥饿将蚂蚁调教得如千军万马。蚂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它想生存下来。在那种情况之下,生存下来的便是强者。
蚂蚁如此,人亦如此!在这个芸芸众生的大千世界里,强食弱肉历来是生存竞争之中的唯一法则。若要生存,就须做强者。
想到此处,吴三桂心中越来越明亮了,但是,如何使他们变得更加适应社会呢?仅仅用训练蚂蚁之法,肯定不好。因为儿子是人不是蚂蚁。然而,训练蚂蚁之法又确实可以借鉴过来。人虽然不是蚂蚁,但也是与蚂蚁一般的生命。他心中经过仔细揣摸,觉得唯一途径,就是让儿子脱离这个环境,将他们放到一定的困境中去,方可货真价实地锻炼他们的生存能力。
吴三桂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心中确定了一种具体可行的方案。然后,他将陈三强招来,做这种事,陈三强是再合适不过。吴三桂如此这般的交待了陈三强。陈三强拍着胸部说:“公子,我陈三强做别的事不行,但这事我还行。”
陈三强别了吴三桂,就找到吴应熊和吴应麒,对他们说:“我明天要到川东去,我想带你们去见识一番,不知你们愿意与否?”
吴应麒立即高兴地说:“我早就想出去见识见识了!”然后又落下脸来说:“只怕父亲不肯让我们去。”
陈三强说:“你们放心,我已经请示公子了。”
吴氏兄弟见他如此说,心中再无顾忌。因为他们知道三强叔与父亲的关系非同一般。
陈三强带着吴氏兄弟,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兵卒就出发了。
一日,他们到了三峡附近。
周围都是崇山峻岭,他们置身于深壑峡谷之中,根本看不到山外之天地。那时正初夏,阳光已经很灿烂,但却没有丝毫能透过山中茂密的树林。因此,他们身上仍然感到些许凉意。
吴氏兄弟见之,心中不由抽了口凉气。吴应熊说:“此处必有土匪出没!”
陈三强紧张地说:“我猜也是这样!”
正说着,突然听见一声呼哨,陈三强顿时脸色突变,拽住吴氏兄弟就一阵疯跑。吴应麒问:“是强盗来了么?”陈三强点点头。吴应麒突然站立对陈三强说:“既是强盗来了,我们还躲干什么?与他们一战便得了。”陈三强吓他说:“你以为强盗是些什么人?我们能躲开尽量躲开!”
陈三强将他们送入一山洞中,然后对吴氏兄弟说:“你们躲在里面千万别动!等我们料理了强盗之后再来接你们。”然后,没等吴氏兄弟答应便走了。
山洞里非常寒冷。
吴氏兄弟刚跑进洞内没觉得出来,但歇息了一会之后,他们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吴应熊体质较弱,早已觉得寒气入侵,浑身抖索不已。吴应熊自言自语地说:“怎么会这么冷呢?”吴应麒没听之前,还不觉得,一听之后,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然后应道:“确实冷。”
山洞里黑漆漆的,吴应麒沿着洞壁往里走,不一会,洞内豁然明朗。吴应麒立刻叫吴应熊去。吴应熊见了。也甚惊奇:洞外本已黑暗,洞内怎么反而明亮了呢?吴应熊用手向墙壁探了一下,立刻惊叫起来,原来墙壁上都是冰!吴应熊观察一阵之后,才发现,洞穴之顶有一豁口,阳光从外透射进来,经过冰壁反射,洞内便变得亮堂起来。
吴应熊知道这是一处冰洞时,便更加觉得寒冷起来。于是,他盘腿而坐,闭目养神,有如老僧入定。然后才觉得身上寒意尽去。
吴应麒觉得寒气太盛,令人难以抵御,便不由自主地奔跑起来。身上的寒气也尽去,身子顿觉暖和起来。吴应麒心中奇怪,哥哥坐着未动,为何没看见他怕冷?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吴应麒觉得身子乏了,肚子也饿了,便跑到吴应熊身边问:“哥,三强叔怎么还没有回来?这又冷又饿实在难受!”
吴应熊抬起眼皮看了弟一眼,说:“想必是三强叔他们遇敌太强,难以一时打发,所以才没有来!”说完之后,又如老僧入定一般。
吴应麒觉得寒冷还可以用运动来抵御,但饥饿比寒冷更折磨人。他觉得没法,便让自己尽量什么都不去想!到后来,什么都不想也做不到了,便只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反正都是些与饮食不搭界的事。
突然,吴应麒听到远处传来脚步之声,很高兴地对哥哥说:“哥,三叔肯定来了。”他想,肯定有东西吃了。
吴应熊却示意他别开口,并对他说:“来人未必就是三叔!”然后,他们便敛声敛气地听,过一会,他们果然听到来人说:“那兔崽子交待,吴三桂的儿子就躲在山洞之中!若能抓住他俩,肯定是奇功一件。”
吴氏兄弟听到这儿,吓得魂飞天外!他们想:这肯定是父亲的敌人,他们抓我们的目的是要吓父亲,想到这里,吴氏兄弟拼命地往洞内深处跑。没想到,跑了一阵之后,山洞竟然还有个出口。吴氏兄弟见之,心中大喜,然后飞一般的跑出山洞。
见后面并没有人追来,吴氏兄弟才松口气,可是饥饿感越来越强。吴应熊对弟弟说:“肚子真饿了,到哪里搞些吃的才好!”吴应麒说:“三叔不在身边,我们身上又没有钱,到哪去搞吃的?”
吴应熊说:“既然如此,我们只得自己想办法。不然,非饿死不可!”吴应麒说:“哥,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吴应熊见弟弟这样说,只好携着弟弟去觅食。虽然他的体质历来都比弟弟差,但吴应麒总是将他当做哥,他自己也把自己看成哥,所以,他觉得自己应比弟弟更有办法些。
吴氏兄弟艰难地来到一小镇。小镇上到处是流浪的难民。他们大多是因为战争而变得无家可归才四处流浪的。吴氏兄弟见之,便远远地避开他们。突然,吴应熊发现他们似乎在朝同一方向走去,便朝前一看,看到了前面有施粥的人。于是,吴应熊拉着弟弟的手,钻进了难民中。
吴氏兄弟好不容易蹭到了最前面。施粥人看了看他们一身光鲜的打扮,便恶声恶气地对他们说:“你们好鱼好肉吃多了,跑到这里来凑热闹么?”
吴应熊知道施粥人误会了他们,便只得说:“我们确实想换换口味!听说这野菜粥营养着呢!”施粥人敲着缸子说:“屁话,只有有钱人家的人才会说野菜营养,没钱人说过这种混账话吗?”
吴应麒说:“其实,野菜粥确实营养呢!”
施粥人骂道:“狗屁!如果这样,怎没有见到有钱人愿意与无钱人换着过的?”
吴氏兄弟哑口无言,然而,他们实在觉得太饥饿了。尤其是吴应熊,他觉得自己饥饿事小,弟弟饥饿事大。于是又哭丧着脸求施粥人。施粥人怒道:“想要给你粥,没门!我还不知你们这些少年们的心思,无非是找我们穷人的乐子。”说到这里,施粥人又转了语气:“除非你跪下,向爷叩三个响头!”
吴应麒一脸气愤,拉着哥便要走。
吴应熊挣脱弟弟,一下跪到施粥人前。施粥人没有想到他来这一手,吓得懵了。
四、吴三桂阐述人与困境的关系
吴应熊跪下当儿,突然听见陈三强喊道:“公子别急,愚叔来了。”吴应熊被人搀扶起来,抬头一看,果然是陈三强。吴应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一热,泪就要流下来。
陈三强对吴氏兄弟说:“恭喜你们顺利过关!”
吴氏兄弟一怔,迷惑地问:“过关?”
陈三强便把吴三桂要他如何设计困境,如何考验他们的事说了出来。吴应麒听了,对陈三强说:“三叔为何不早告诉我们,吓得我们心惊肉跳的!”陈三强笑道:“这又不是官场上的过堂,能够作得假的。”
吴氏兄弟相视一笑,然后便随陈三强回家。陈三强回到吴府之后,便将此过程一五一十地的告诉了吴三桂,吴三桂越听越惊奇,他实在没想到儿子们竟然能够克服这些非常人可以克服的困境。他不知道两个儿子,一巧一拙,是如何同时克服这些困境的。于是,他将儿子叫到跟前来问:“你们是如何克服洞中寒冷的呢?”
吴应麒说:“这个容易,我怕冷,便不停地运动,使身体热起来,就不怕冷了。”
吴三桂惊奇地说:“你就这样三天三夜地跑着么?”
吴氏兄弟齐问:“三天三夜?”
吴三桂说:“是的!难道你们不知道么?”想了想,吴三桂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然后又问吴应熊:“你是怎么过来的呢?”
吴应熊说:“我是通过想象来克服寒冷的。”
吴三桂饶有兴趣地说:“你是怎么凭想象来克服寒冷的呢?你能将过程说出来么?”
吴应熊想了想说:“开始我并不觉得冷,也许是没意识到冷,当我得知是冰洞时才觉寒冷。”
吴三桂点点头说:“人往往如此,不知其境,不觉其困。”
吴应熊说:“后来,我想象着自己穿着厚厚的棉袄,身上的寒意便消除了。”
吴三桂心想,佛家讲究人只要有不相信自己无法克服一切困境的勇气,便能克服一切困境。看来,应熊与佛有缘,但令他奇怪的是:应熊怎么会与佛有缘呢?
吴三桂问吴应麒:“你是什么都没有想么?”
吴应麒点点头说:“是的,而且我也只是先跑了跑,后来就没跑了。”
吴应熊便觉奇怪,问父亲:“我是凭着想象来克服寒冷的,而弟弟什么也没有想却也能克服寒冷,这是为何?”
吴三桂说:“你们俩一巧一拙,真是奇妙!”
吴应熊说:“父亲是什么意思?”
吴三桂说:“你身体单薄,虽处寒境,却能以想象而克现实之境,为父认为这是巧;应麒在身处寒境之时,凭什么都不想克服寒冷,这便是拙。”
吴应熊说:“为何什么也不想时,也不会怕冷呢?”
吴三桂说:“须知寒自心生而非身生,如果心里茫然,不知外境,其心自然不能感其寒。不能感其寒,便无寒冷之意。这便是你弟弟能抵御寒冷的道理所在!”
吴应麒问:“那我后来饥饿了,为何用这笨法子就没有用呢?”
吴三桂问:“那你是什么法子熬过来的呢?”
吴应麒说:“儿子只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是绝不与吃字沾边!”
吴三桂觉得有趣,又问吴应熊:“这么说来,你肯定是总想着在吃东西而熬过来的罗!”
吴应熊惊奇地说:“是的!父亲怎么知道?”
吴三桂说:“父亲只是猜猜而已。”
吴应熊说:“我与弟弟虽然都是凭想象熬过了饥饿这一关,其实此中大有不同,为何我们都能用此法呢?”
吴三桂说:“你若思索,便会发现此理与你们前面御寒之理相同。”
吴应熊说:“父亲意思是说,弟弟虽是凭着想象,而想象这事却不与吃沾边,故如同御寒之理,心不感其寒而无寒意,心不感其饥而无饥意是么?”
吴三桂笑道:“正是此理,我儿能举一反三确实不错。”
吴应熊又说:“如同御寒一般,为儿以画饼充饥之法而感觉已饱的么?”
吴三桂说:“正是此理。”
吴应麒说:“父亲,你与哥哥说的道理,我还是不懂!”
吴三桂说:“不懂也有不懂的好处,不要急。”
吴应麒说:“不懂怎么还会有好处呢?”
吴三桂说:“不知其理,不生其惑。无惑才会无忧,无忧才会无畏!”
吴应麒说:“父亲说的不对!”
吴三桂笑着问:“为父哪里说错了!”
吴应麒说:“那当哥哥向施粥人下跪时,我为何能知羞耻而要拉哥哥走呢?”
吴三桂说:“这并非错在为父的理论,而实在是你有一关未过!”
吴应麒问:“哪一关未过?”
吴三桂说:“为父认为:人生有四大困境,即寒境、饥境、心境、色境。要脱出这些困境,必要过寒冷关,饥饿关,脸皮关,美人关,为父这次考验你们的正是前三关!寒境,饥境是因身体无法抵御而生,并非因为心而生,所以,你们只要心志坚韧,不难渡过此两关。对于这三关而言,最难莫过于脸皮关!”
吴应麒奇道:“怎么最难的会是脸皮关呢?”
吴应熊说:“我想,这可能与我们所受的教育有关!先生经常教导我们:人必须有廉耻之心,才可立足于天地之间。”
吴三桂长叹道:“误人子弟也!”
吴应麒说:“先生所教没错,怎么是误人子弟?”
吴三桂反问:“若你兄弟当时所处困境是真,而你哥也与你一般死爱面子,会有怎样的结果?”
吴应麒说:“当然会饿死!”接着他又说,“可是先生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男子汉大丈夫岂可为口中之食下跪?”
吴三桂骂道:“屁话!古往今来,你听到过有几个教人要脸皮的人愿意饿死而不失节的了?他们之所以这样说,是想愚弄别人也!我问你:你若真这样饿死了,有什么值得的?”
吴应麒说:“起码别人会认为我有骨气!”
吴三桂说:“屁话!连人都死了,还要骨气干什么?”
吴应熊问:“父亲为何认为这一关难过呢?”
吴三桂说:“因为脸皮关是因心而生。人之所以会嫉妒、愁苦、忧闷、失望、愤怒、痛恨等一切情绪都是缘生于心而伤于身。人之自杀、夭折等情况又大多是因为这些情绪所逼。俗话说,人若死脸,百事可为。只有过了脸皮关,才可能干什么都会脸不变色心不跳,才会没有嫉妒、忧闷、失望、愤怒等乱七八糟的情况,才会无往而不胜。”
吴应麒说:“父亲虽然说得如此透彻,但为儿仍然有些不相信。”
吴三桂问:“你为何不相信?”
吴应麒说:“为儿没有亲身经历,自然难以相信。”
吴三桂说:“屁话!为父已经身体力行数十年,且无往而不胜,难道还会有错么?”
吴应熊说:“父亲并没有告诉我这一关为何难过?”
吴三桂说:“这一关难就难在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因为你是人,又生活在人之中,若想别人不把你当人看,本已经难!若想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那是难上加难!”
五、吴三桂帮助儿子渡过美女关
一日,吴三桂正与陈圆圆在房中调笑,恰有陈三强来报,说吴应熊近段时间心气浮躁,而吴应麒更是魂不守舍。
吴三桂觉得奇怪,便问:“以爱妾之意,我儿为何会这般模样?”
陈圆圆不答反问:“两位公子青春几何?”
吴三桂说:“应熊十七有余,应麒十六不足。”
陈圆圆笑道:“此非公子心浮,而是性骚扰之故也!”
陈三强插进来说:“少爷们都这般年纪了,该为他们说门亲事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吴三桂摇摇头说:“三强别打岔,让我与圆圆商量此事!”
陈三强说:“既嫌我多嘴,我走便是!”说完便要走。
吴三桂说:“你不能走!”然后又转过头来问陈圆圆:“爱妾认为以何法助公子们渡过此关?”
陈圆圆知道吴三桂的心思,吴三桂不会轻易给儿子说亲事的。一是因为吴三桂要将儿子的亲事作门资本;二是世界虽大,要找到门合适的亲事确实难。陈圆圆说:“依贱妾之意,夫君当勉励他们心怀大志,不可因色乱性。”
吴三桂摇摇头说:“湖水已满,不能强加盖子,只能疏导其流,方可不酿成灾难。”
陈圆圆说:“这么说,夫君是想让人送两位公子几个美女么?”
吴三桂点点头说:“正是此意!”然后对陈三强说:“你多带些银子出去,买几十个美女回来。”
陈三强反问:“几十个?”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吴三桂答道:“是的。”
陈三强便走了。
陈圆圆笑道问吴三桂:“夫君,难道你不怕公子哥沉湎于声色之中,不能自拔么?”
吴三桂笑道:“世人都以为我是天下第一号贪色好欲之人,其实我比起那些拥有数名姬妾还要在外拈花惹草之人要好得多,这是为什么?”
陈圆圆笑着说:“夫君心坚如铁,自然非常人可比。”她本想说:“你有段时间不也是泡在我房中不肯出来么?”但话到嘴边,她又强迫自己把话缩了回去。
吴三桂摇摇头说:“这并非因为我的意志坚强,而是因为我拥有两个绝代女子。论姿色与品位,当今之世,无人能及爱妾你的。而论床上术,当今之世,恐怕也无人能及白蔷薇的。古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既然有此佳丽,何必要染指别的女人呢?”
陈圆圆见吴三桂将自己与白蔷薇相提并论心中已充满醋意,笑着对吴三桂说:“夫君之所以如此,我看主要还是因为白蔷薇床上功夫过硬,夫君再无余力应付其他女人,而非贱妾之色过人!”
吴三桂已知其意,跳过去,将陈圆圆搬倒在床,然后便是一阵胡搞乱为。陈圆圆忍不住娇笑,一边笑一边求饶。吴三桂本只想治她一治,因此,一边胡搞时,一边威胁她说:“看你还吃不吃醋?”但见她笑得花枝乱颤,一脸风情,吴三桂突觉欲火上升,因此,手更加不停地骚扰起来。
陈圆圆笑得娇喘吁吁,面色娇红,有如桃花盛开。吴三桂见了,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疯狂地将陈圆圆身上的衣服,像剥笋似的剥个精光。陈圆圆娇美的躯体就横陈于他眼前。吴三桂再也控制不住而胡乱捣鼓起来。
一阵暴风骤雨之后,吴三桂因为力竭而归于宁静。陈圆圆意犹未尽而仍然抚摸着他。过了一会儿,陈圆圆突然问:“你真的不怕两位公子沉湎于声色之中不可自拔么?”
吴三桂肯定地说:“不怕!”
陈圆圆说:“你为何对儿子这么有信心?”
吴三桂说:“这并非因我对儿子有信心,而是因为我对自己有信心!”
陈圆圆奇怪地说:“这我就不懂了。”
吴三桂说:“在我看来,与女人睡觉有如吃饭。”
陈圆圆立刻打断他的话说:“难道我们女人真的这般下贱么?你竟然将我们与那饭菜相提并论?”
吴三桂说:“这非我之言,古人云,食色,性也。古人早就把你们与饭菜等同起来了。”
陈圆圆娇嗔道:“一派胡言,真拿你没办法。”
吴三桂接着说:“当人吃过天下所有的美味佳肴之后,便不会再对女人有太多的兴趣的。”
陈圆圆笑着说:“夫君还想吃遍天下么?”
吴三桂笑着说:“这只是个比喻!仅仅是个比喻!一个人如果还没有吃到某一道菜,就会对此耿耿于怀,甚至挖空心思竭尽全力而要得到它。反过来,他如果吃了,而且吃得很多,自然不会再生贪婪之心的。”
陈圆圆说:“皇帝有着三宫六院,为何还想勾栏女子?”说到这里,陈圆圆心中一怔,赶忙缩口,不再言语。因为她觉得自己触及到他的隐处,怕他生气。
没想到吴三桂根本没往那方面想,依然高谈阔论的:“男人对于女人,也是此理!如果一个男人与太多的女人做过爱,他的激情便会越来越少,他的胃口便会越来越差。如果一个男人没有女人,或没有绝色女子与他爱过,他必生贪色之心。这也正是官场之中,许多官员无法过美女关的原因。”
陈圆圆说:“笑话!照你所说,皇帝非得给每个官员配些绝色女子不可!否则便会令官员因贪女色而犯错误的。同时,皇帝还得为百姓多配妻子,否则他们也会因贪色之心而乱天下!我觉得你这话令人难信!若如此,皇帝之中为何沉湎于女色之中的人也不少呢?”
吴三桂似乎没有听到陈圆圆的话一般,依然我行我素地说:“与其使我儿子将来因贪色之心而栽倒,如那些贪色之官僚栽倒一样,还不如我现在就将其浸泡在女人之中,练成钢铁不坏之躯,练成坐怀不乱之心,那将来便可战无不胜了。”
陈圆圆说:“只怕二位公子泡在其中不肯出来。”
吴三桂决断地说:“绝不会出现此情况!”
陈圆圆见争不过吴三桂,便对他说:“夫君若有兴致,我俩不如打个赌如何?”
吴三桂高兴地说:“好啊!打什么赌呢?”
陈圆圆说:“如果二位公子泡在其中不肯出来,便算你输;如果二位公子不久之后便觉腻味,便算我输如何?”
吴三桂说:“可以。赌注是什么呢?”
陈圆圆说:“如我胜,夫君必要与我恩爱一生!”
吴三桂立刻答道:“可以!”他想,即便没打这个赌,我也不会对你这绝色女子薄情的!自古英雄爱美人,我为英雄,你为美人,我何乐而不为?然后他又问:“若你输了呢?”
陈圆圆说:“若是我输了,再让陈三强找个漂亮女人给你!不过,我是绝不会输的!”
吴三桂奇道:“你为何对自己这般有信心?”
陈圆圆笑着说:“我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你有信心!”
吴三桂不解其意,笑着问:“爱妾是何意思?”
陈圆圆笑道:“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夫君如此爱好女色,生的儿子又怎么会对女色无动于衷呢?”
吴三桂恍然大悟,跳起来又要捣鼓她,且笑骂道:“原来你在编派我?”
陈圆圆吓得赶忙求饶。
吴三桂停住手,突然正色地说:“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要不,那些官僚怎会因色而栽呢?他们谁没有个三妻四妾的?”
陈圆圆怔怔地看着吴三桂,因为她不知道吴三桂说的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假话。
六、吴应熊尚主进京,吴三桂离别赠言
果然没出吴三桂所料。他的二位公子在陈三强为他们精心挑选的美女中滚打一段时间后,自觉无味,便出来了,且重新沉醉在各自的爱好中。吴应熊照样看书,吴应麒照样舞枪。
消息是陈三强告诉吴三桂的。吴三桂听后,心里非常高兴。在他看来,二位公子能闯过美女之关,将来必成大器。尤其是吴应熊,人生四关已全部闯过,可委以重任了。
陈圆圆当时正与吴三桂在闲聊,听到陈三强的话后,心里说什么也不相信!两个少年男子,怎么会对女人失去兴趣呢?只能是越来越有味!除非他俩在这方面有什么毛病!当然,她不敢将自己所想直截了当地告诉吴三桂,她转了个弯说:“这么说来,夫君赢了,我得为夫君物色一个绝色女子了!”然后,极其妩媚地朝吴三桂一笑。
吴三桂看了,心荡神摇,戏言道:“我拥有爱妾胜过皇帝的三宫六院。若再为我物色一俗女子,岂不会倒了我的胃口?”
陈圆圆说:“只怕夫君高兴得太早。”
吴三桂怔了一怔,问道:“爱妾是何意思?”
陈圆圆说:“二位公子青春年少,又得夫君血统,必是情种无疑,怎么会这么快就对女人腻味呢?”
吴三桂听出她话中有话,便说:“爱妾有话,直说无妨!”
陈圆圆说:“二位公子若非钢筋铁骨,便是不懂男女之情!”
吴三桂说:“这么说来,爱妾是不相信了。”说到这里,便又说:“好!我将他们招来,细细问之,便得知。”
吴三桂于是要陈圆圆隐藏起来,然后传来二位公子。吴三桂问:“你三叔给你俩选的女人漂亮否?”
二位公子齐答:“漂亮!”
吴三桂又问:“迷人否?”
二位公子又答:“迷人。”
听到这里,陈圆圆心里笑了。我说吧,这世上,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吴三桂问:“我听你三叔说,你们好像已经对女人失去了兴趣?”
二位公子说:“不是失去兴趣,而是不想浸泡其中。”
吴三桂说:“既然那女子们漂亮迷人,你们为何不想泡在其中呢?难道你们没听说过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话么?”
二位公子的脸顿时绯红起来,不知如何回答父亲的话。躲在暗处的陈圆圆也骂道:世上哪有你这样的父亲,竟会怂恿儿子做这种事!
吴三桂见二位公子羞涩,便说:“应熊,你便说说你的感觉吧!”
吴应熊说:“女人就好像酒与饭菜,漂亮迷人的女人就好比美丽佳肴。酒虽美,菜虽好,但人的肠胃有限,一天只能吃那么多!若多吃,不仅没味,反伤肠胃。”
陈圆圆在心里骂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连对女人的比喻也一模一样。
吴三桂由衷地赞叹道:“我儿有此种见解,足见我儿有远见卓识,将来必可办大事!”
吴应熊说:“父亲谬奖,为儿心里有愧!因为儿子并非从此以后不近女色,只是不想被女色所左右罢了。”
吴三桂越发赞叹道:“好个不被女色所左右!须知天下无数英雄就因为被女色所左右而功亏一篑。为父也并非要你不近女色,若如此,不如将你送去当和尚。”
陈圆圆轻声骂道:该死的夫君,竟然对儿子说这种话!
吴应熊被父亲的话羞得满脸绯红。
吴三桂突然问吴应麒:“应麒,你的感觉呢?”
吴应麒本在思索父亲与哥哥的话,见父亲突然问及自己,慌忙答道:“我没有感觉!”
陈圆圆在暗处骂道:真是个活宝!怎么会对女人没感觉呢?
吴应麒说:“我只是觉得与女人做那事,跟我练枪是一回事!虽然有味,却也累人。所以不能没黑没白地练下去!若那样,人非给累垮不可!”
吴三桂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实在没有想到历来像拙人一般的儿子突然能够说出这等妙喻来。陈圆圆听后,粉脸一红,便骂道:一个不正经的父亲生了一个不正经的儿子。
吴三桂笑过之后,觉得该打发儿子回去了,便说:“你们各自歇息去吧!”
二位公子刚要转身离去,外面有“圣旨到”的声音传来。
吴三桂父子三人赶忙跪下接旨。
太监用不男不女的声音念完之后,吴三桂心里先是一喜,再是忧喜参半。
圣旨上说,皇上听说平西王之子吴应熊聪明伶俐,品德超人,特将和硕公主下嫁给他,并授三等精奇尼哈番,加少保兼太子太保。
原来,多尔衮突然病重,觉得来日无多。他想起自己率兵从沈阳打到北京,并帮顺治在北京定都,完成大业,此生已再无憾。只是觉得有一块心病未除,恐对清朝将来不利。那就是他认为吴三桂终为清朝的心腹大患。因为从自己率兵入关之日起,吴三桂虽然多次帮助清朝消灭各种敌对实力,但他从来没有向清朝坦诚地言说投降一事。依多尔衮揣测,按照吴三桂的性格,其心必有异志,只是时势不佳,吴三桂不敢妄动罢了。他思前想后,觉得目下唯一之策,便是进一步安抚吴三桂,以待来日有机再图。多尔衮把自己心中的忧虑告诉顺治皇帝。顺治皇帝心中本来也有此念,现在见多尔衮提起此事,他便更加重视起来。顺治皇帝想了想,别无他法,只有将和硕公主嫁给吴三桂的儿子。顺治皇帝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多尔衮。没想到多尔衮连声说好!多尔衮的意思是:此举既可示恩于吴三桂,又可以其子为人质要挟吴三桂。
于是,便有了那道圣旨。
吴三桂接了圣旨之后,便示意二位公子出去。吴氏兄弟依言走了。吴三桂便喊陈圆圆出来。陈圆圆一见吴三桂,便行礼祝贺。
但陈圆圆见吴三桂脸上并无喜色,心中便觉奇怪:“夫君碰到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会不高兴呢?”
吴三桂轻声叹道:“本王并非为儿子尚主不高兴,而是因皇上对本王仍存疑心而忧虑。”
陈圆圆奇道:“应熊尚主,应该说是皇上对夫君宠爱有加才会如此,怎么反而说皇上怀疑夫君呢?”
吴三桂叹道:“爱妾有所不知,皇上此举确有示恩于我意,但其要却在于套住我,让我不敢负不忠之名而动,同时还可以我儿为人质!”
陈圆圆惊道:“怎么会有这么复杂?难道皇上连妹妹的幸福也不顾,只将她变成斗争之中的砝码么?”
吴三桂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古往今来,哪个朝代的官僚不是这样做的?”
陈圆圆听后,心中黯然,突然忧虑地说:“夫君可否会因权力之争而将贱妾变成牺牲品?”
吴三桂一见陈圆圆之娇态,满心都是爱怜,无比决断地说:“我便是出卖自己,也绝不会做有愧于爱妾之事!”
之后,吴三桂招来吴应熊,嘱咐他说:“我儿虽幼,却不久要离父而去,将来大事只能由儿自己做主,为父无法帮助你了。”说到这里,眼一红,泪就要滚落下来。然后定了定神,再说:“我儿须记住父亲的一句话:一个人,只有让所有的人觉得你没有对他构成威胁,你才会没有威胁!”
吴应熊说:“为儿记住了。”
第二天,吴应熊便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