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半死不活 ◇
◎忍耐到发疯(增)◎
主堡室内并不如外围看起来那样偌大。
原莺上到三楼的瞭望台看了一眼, 就被簌簌山林,刮来的一阵阴风,赶了回去。
何宴不在楼下。
去哪了?
原莺趴在楼梯的扶杆上, 踮脚, 四处张望。
大厅里空荡荡,让她有点害怕。
“何宴——”
原莺在无数个房间中, 推门、关门,寻找他的身影。
无人应答。
她不由自主地噘起嘴, 打算去一楼再看看。
下一刻,身后的门被打开。
“我在这。”
何宴倚在墙边,向她招一下手。
原莺抱怨:“你刚刚怎么不理我?”
“整理卧室。”他把另一只手握着手机,单手揽她:“记得位置,别到时候找不到房间睡觉。”
原莺看看屋内,她的包静静地放在桌上。小鸟挂件,原封不动地待在左边。
原莺安心地收回目光:“我饿了。这里有吃的吗?”
“这几天都会有人来送菜。”
“啊——”她圆圆的杏眼睁大:“你要做饭?”
何宴:“你的炒青菜也不错。”
“……”原莺皱起小脸瞪他。
“不过, ”他们一起来到厨房。原莺看了看他:“你以前很经常做饭吗?”
“嗯。”他说:“在国外,只能自己做。”
原莺:“你的大学是哪里呀?”
“亚琛工大。”
“咦,”她眨眨眼:“还以为你上的是艺术院校。”
“他们不喜欢我做雕刻, ”刀刃和砧板接触的声音, 有规律地, 笃笃响起。他垂着眼:“他们觉得是浪费时间,小孩子做手工。”
“他们?”
“资助我上大学的人。”
“哦……”原莺轻轻握住他的衣角:“不过,你能坚持下来,真是太好了。我就是一个不太有毅力的人,小时候喜欢画画, 后面又喜欢写作——写八百字作文就是极限了!以前还上了好多兴趣班, 拉丁、芭蕾、民族舞、钢琴, 什么都学,但都上一期就不再继续了。”
何宴挑了一下唇角。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
侧首,吊顶暖色光,在他刀削斧凿的脸上,渡上薄薄的一片温度。
“……”
好温柔。
原莺轻轻咬了一下唇,抿起嘴角。
“其实很早我就想要放弃了。”他低声:“但是,有一个女孩跟我说,我会成为最出色的艺术家。”
“……?”
好啊。
白月光是吧。
终于坦白了。
她就说——他不可能没谈过恋爱!
原莺八卦地问:“她是谁啊?”
何宴叹一声:“笨。”
他现在在看谁?
小姑娘无辜地眨巴眼睛,一动不动。
实则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笨。
这个字的言下之意,是他提示得十分明确,并且答案,完全可以轻松猜到。
原莺认真地沉思。
难道是她认识的人?
这些人里与他有关系的女孩儿,只有——只有许摇光啊。
他朋友的女朋友。
原莺顿悟了。
天啊,她倒吸一口气,原来真的有这种狗血三角恋剧情!
她爱他,他爱她……
这么看他好可怜啊。
原莺怜爱地握住他的手:“放心,我会替她爱你。”
何宴:“……?”
他问:“替谁?”
原莺:“学姐啊——许摇光。”
何宴:“她是?”
原莺茫然:“你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啊。”
何宴:“?”
他的神色匪夷所思。
原莺迟疑:“我……猜错了?”
何宴捏住她的脸。力道不轻,疼得她呜呜地抢救自己的婴儿肥。
他气笑:“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她委屈:“我真的不知道啊。”
何宴:“我在跟谁说话?”
“……我?”她乌亮的眼儿突然紧张地四下乱窜:“难道,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何宴头疼:“没有。就是你。”
原莺乖乖听他下面要讲的话——没等到,何宴只是一直看着她。
原莺:“……所以?”
何宴:“就是你。”
他重复了一遍。
原莺脑袋卡壳。发了好一会儿呆,才遽然反应过来——
是她啊?
“……”
是她吗?
“不可能啊,”他讲的应该都是很早以前的事——她出生了吗?原莺绞尽脑汁,“我完全没见过你。”
砧板重新响起笃笃声:“记得我跟你讲过,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去过南水镇。”
原莺点点头。
“那天,被几个混混堵在小巷里,你和伯父帮我解了围。”他说:“后来还收容了我一周。”
原莺使劲回忆——
有吗?
她完全不记得了。
她心虚地抿起嘴角,转移话题:“你为什么离家出走?”
“或许,是因为自尊心吧。”他没什么所谓地扯了扯唇角:“家里人都不太喜欢我。那段时间,家里每天都会安排家庭教师,学各种东西。我不愿去,就呆在房间刻木头。后来,被骂了一顿,东西都摔碎了,就走了。”
“啊……”她打抱不平:“好过分,说说就算了,怎么还摔东西?”
何宴:“其实走这一次也挺好的。”
原莺:“嗯?”
何宴:“不然我也见不到你。”
这话听起来,深情款款。原莺忸怩:“原来……你从小就暗恋我啊。”
何宴:“想多了。”
原莺:“……?”
何宴:“当时小不点一个,有什么好喜欢的?”
原莺不开心地耷拉小脸。
“也是,”她嘀咕:“只有贺知宴喜欢小孩。”
何宴:“……”
-
晚饭结束,原莺帮忙刷碗。
她突然扭头:“那这样说,我是不是你的大恩人?”
何宴倚在她身边,挑一下眉。
原莺:“你是不是要报恩?”
何宴:“你想怎么样?”
原莺噘起嘴。
何宴微微勾一下唇角,左手撑在湿漉漉的流水台上,俯身。
吻落在她的下巴,再流连到脖颈。
原莺手里的碗“哐啷”一下掉进水池。
何宴抱起她,宽大的手掌掐着细腰的两侧,隔着衣料,微烫。
她坐在流水台上,衣摆溅湿。
原莺盯着他看了一会。
“我想接吻。”她小声。
没有给予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她“啾”地一声,柔软的嘴唇贴了上去。
以往那一次、两次,都太短暂。
他的嘴唇,其实没有她的温度高,也没有她的柔软。
缄默地抿着,像那些暗藏的秘密。
原莺不满:“你能不能张一下嘴?”
他们此刻视线平齐。
琥珀色的眼瞳,轻轻动了动。
半晌,他让原莺进来了。
青涩、慌乱。
她害羞地抱着他的脖子,照着脑海里为数不多的存货操作——
找到他的舌尖……
纠缠。
怎么纠缠?
好难啊,换一个地方吧。
……舌尖轻轻勾一下他的上颚……
这个容易。
原莺尝试。
顷刻,她感觉腰间的手臂一紧,他喷吐的呼吸加重。
吮吸嘴唇……
怎么吮吸。
她只能想到吮指原味鸡。
“……”
想吃炸鸡。
她松开何宴的唇:“我想吃肯德基。”
何宴:“……?”
何宴:“你刚吃完饭。”
原莺:“这怎么一样。这里能叫到外卖吗?”
“不能。”
他的喉结滚动一下,视线不受控地,锁在她微微充血的唇上。
原莺失望:“好吧。”
她跳下流水台,从何宴的怀里挤出去——他抱得太紧,没有成功。
“我不想洗碗了。”
她耷着小脸。
接吻真没意思!
“我来。”
他的声音很哑。
原莺关切:“你还好吗?”
“不好。”他的手臂死死地箍住她的背:“……不好。”
喂!
不要让她也跟着不好啊!
原莺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碎了。她挣扎:“痛、痛……”
他只是单手抱她,很快便挣开了。
原莺不满地皱一下鼻子,趿着拖鞋,提提踏踏地离开。
何宴站在原地。
他收回撑在流水台上的手——骨节泛白,青筋暴起。已经发僵。
他掬了一捧凉水,泼到脸上。
借着月光,玻璃映出一双忍耐到几欲发疯的眼。
-
原莺从包里取出那份文件。
分成三份内容:《TSS机型迭代》、《TSS使用原理》、《TSS使用方法》。
原莺直接翻看最后一本。
“……使用微荷电极片链接感知与感知,录入主能源芯片,再经由外置器释放……”
她翻到第一本,查看构造。
机型不止一种,形态各异。原莺拿不准展览最终要呈现哪个版本,打算找手机,问一问贺知宵。
她没找到手机。
仔细回想,似乎被放在楼下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噔噔噔地下楼。
何宴的手机也盖在桌上,似乎有来电,发出振响。
原莺环视一圈,他不在大厅。
正想去找,大门被推开。他从外面回来。
原莺指了指:“你的电话。”
“嗯。”他快步走过去。
“你干什么去了,”接起,陈秋缄有气无力:“这么久才接。”
他说:“扔垃圾。”
“啧,还挺悠闲。”陈秋缄问:“材料拍到了吗?”
他的眸光晦暗:“没有。”
陈秋缄:“不舍得?”
何宴:“嗯。”
“……”陈秋缄:“妈的。你去放假是爽了,老子还给你守着机器呢!”
何宴:“我会发过去的。”
陈秋缄:“给个时间。”
何宴:“后天。”
陈秋缄:“行。”
何宴单手掐了电话。
他抬眼,刚才站在身后探头探脑的原莺已经不在了。她也背着身,微微蜷着肩膀,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似乎很紧张,也很心虚。
他不着声息地缓步踱了过去。
原莺此刻的确很紧张。
倒不是因为拨电话给贺知宵——她也压根没有拨通。
另一通电话先拨了过来。
是她先前在网上预约的那位叶姓心理医生,来确认病人情况。
原莺已经彻底忘记这件事了。
“您好,”他的声音很富有亲和力。或许,这是对待精神病人必要的优秀条件。他问:“请问是原小姐吗?我是理光心理诊所的医生。”
原莺吓了一跳。
可不敢在病人面前提医生。她回头看了看何宴,小跑到角落,压低声音。
她说:“您好。”
叶医生:“现在不方便讲话么?”
原莺:“没有没有。您说。”
叶医生:“我想向您确认一下,您预约的是明天下午一点的问诊——并且备注,无法带病人一同前来,对吗?”
原莺:“对。但是我现在不在上京,可以电话联系吗?”
叶医生:“如果是简单询问,当然可以。但是如果要给出具体诊疗方案,我建议,还是线下见一面。”
原莺想,上回问梁照影,她的态度很乐观,甚至有闲心推销自己的恋爱讲座。应该,不是什么大病。
于是,她说:“就简单问问。”
叶医生:“好。明天见。”
原莺:“拜拜。”
她一回头,正碰上站在身后,一言不发的何宴。
原莺心脏都被吓漏一拍。
她反手握住手机:“你干嘛?”
何宴:“你在跟谁打电话?”
“怎么了,”原莺哼他:“不告诉你。”
何宴:“贺知宵?”
“不是。”原莺故意顿了顿:“但我等一下要打给他。”
何宴的眉心拧出淡淡的一道褶痕。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问:“打给他干什么?”
原莺恶作剧似的,食指拉一下下眼皮:“不告诉你不告诉你!”
何宴一时有点头疼。
看她风一样从身边溜走,无奈地叹一声,跟了上去。
原莺闹归闹,还是不打算当他面给贺知宵打电话。放下手机,在行李箱里拨拉出睡衣,打算先洗一个澡。
水声掩盖了再一次响起的铃声。
何宴站在桌边,接起了那通电话。
“您好,原小姐。关于问诊的准备事项,我忘记告诉您了。您需要按格式准备病人发病的时间、具体症状、病后表现,不能单纯写一个‘胡言乱语’,请按照我发到邮箱的案例填写……以及,如果能提交病人车祸的伤情报告以及脑部CT图就更好了。”
生病了?
何宴拧起眉心。
他没有应答,转去看屏幕上方跳出来的邮件提示。
他打开了原莺的历史发送邮件。
里面一份PDF附件。
打开,是一份填写过的表格。白底黑字,清清楚楚映入眼帘——
病人信息
姓名:何宴
性别:男
年龄:28
病症:胡言乱语
何宴:“……??”
作者有话说:
想!吃!K!F!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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