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更想亲了 ◇
◎我在约你◎
原莺的手还捂在他的脸上。何宴向后一步, 扣住她的手腕,拉开。
真细。
他单手能握住两只,像镣铐一样轻而易举。
原莺涨红着脸瞪他。
眼角蓄了一些微薄的水汽——因为害羞, 或者, 因为她刚才突如其来的激烈举动。
真容易哭。
“行了。”他略微思索,再一次:“不想听以后都不说了。”
真是谢谢了。
原莺才又缓上了一口气。
她挣一下手腕, 何宴也放宽了力道。细白的皮肤上,一道淡淡的红痕。
她举到他眼前:“都红了!”
何宴耷眼笑:“皮真薄。”
“是你力气太大, ”她说:“赔钱!”
何宴:“讹我?”
原莺:“什么叫讹,有凭有证。”
他只开口两个字:“展览——”
原莺立刻蔫下去,怏怏地咕哝:“你答应过要参加的……”
她不高兴地噘着嘴。
淡粉色的嘴唇,让他想起,滴进水里半凝固的麦芽糖。
柔软、莹润。
也应该一样的甜。
“你看什么呢?”一双纯亮的眼仁挤进视线,替代了嘴唇的位置。
何宴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
他伸手把她脑袋推开,敷衍一句:“在想怎么赔你。”
原莺躲开他的手:“怎么赔?”
何宴:“不赔。”
原莺:“……?”
“我想了想, ”他说:“你还倒欠我不知道多少人情。现在好意思讹我?”
原莺睁大眼睛:“那只是个夸张的说法!”
何宴:“空手套白狼?”
“当然不是。”她肃起小脸,伸出食指竖在他面前:“一件换一件。”
何宴:“算得还挺清楚。”
原莺昂头:“你以为。”
她的脸又凑近了一点。
亮晶晶的眼,上翘的唇。
像他曾经看过的一张图, 一只站在酒瓶边的玄凤鹦鹉, 小小一团, 歪头歪脑。
何宴不着痕迹地牵动一下唇角。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推开门的声响。原评章的声音响起:
“小莺——回来了没?下来帮忙做饭——”
“来啦!”
她回一声,拉一下何宴的袖子。
“走吧。”
他撩眉:“关我什么事?”
“农家乐的一部分嘛,”她拽着他往楼下走,“住宿都不收你钱了, 怎么好意思吃白食?”
他没反抗, 跟着下了楼。
原评章正在厨房里, 手边两提塑料袋,看起来买了不少东西。
原莺蹦蹦跳跳:“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想吃红烧肉!”她点菜:“还想吃糖醋里脊,松鼠鳜鱼——
“哎哟!”
原评章一个暴栗敲到她头上。
“就知道吃肉?”
“不是你问我的吗……”她捂着脑袋嘀咕两句,去问何宴:“你呢?”
他说:“随便。”
原评章笑:“有没有忌口?”
何宴:“没有。”
原莺:“你不是不吃花生吗?”
何宴的视线顿一下:“你不是也不吃吗?”
原莺眨眨眼:“你还记得啊。”
何宴低眼看她。
厨房里一盏暖白的灯,拓下他眉骨一片青影,拢住一双幽邃的眼。
琥珀色的虹膜在暗处,显出一种冻琉璃质地的微光。
眼底有一点哂笑掠过。
他不咸不淡地出声:“记性好。”
原莺:“……”
为什么觉得他在阴阳怪气?
但在父母面前,原莺不好乱说话,只朝他皱一下鼻子。
原评章乐呵呵地看他们:“进来洗菜吧。”
“哎。”
原莺应了一声,端着一筐小青菜站在水池边。
等待水放热的时候,她回头找何宴。
他站在案板前。
衬衫挽上小臂,腕骨嶙峋。一把菜刀,最普通的样式,被他握在手中,似乎动作电影里的杀手,西装革履,轻松诠释一种凌厉的暴力美学。
原莺好奇:“你还会切菜呀?”
何宴:“我没截肢。”
“……”她耷下脸,扭头去洗菜。
温热的水流淌过手背,原莺心不在焉地搓着菜叶上的黑斑。
后背传来切菜声。
快速利落。
她忍不住又转过身。
何宴似乎很擅长刀功。手底一节莲藕,切成薄薄一排藕丝。
原莺感叹:“哇。”
他停下刀,睨来一眼。
原莺:“你好厉害。”
何宴:“不要棒读。”
“……”原莺瞪他:“你报复心怎么这么强?”
何宴:“实事求是。”
原莺鼓脸:“我也是真心实意地夸你。”
“是吗?”他把备菜放进瓷碗里:“没听出来。”
原莺:“那是你的问题。”
“哎,小莺。”原评章回过头:“怎么说话的?”
被教训的原莺立刻蔫巴下去:“哦。”
她把菜洗完就出去了。
趴在沙发上玩手机,把今天见到奚燕还的事告诉了许摇光。
手指刚离开屏幕,身边的沙发微陷。
何宴坐在她身边。
原莺翻了个身:“你还挺招长辈喜欢的。”
何宴神色淡下去:“是吗?”
原莺:“你看起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嘛。”
何宴不置一词。
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原莺想了想:“你想好要去哪里采风了吗?”
“四处走走。”他问:“你明天有空吗?”
原莺立刻往沙发角一缩,害羞地抱住边上的靠枕:“你在约我啊?”
何宴:“嗯。”
原莺清清嗓:“你想和我待在一起呀?”
他面色平静:“嗯。”
原莺:“……?”
她有点警惕地搂紧怀里的枕头。
何宴拎一下眉峰:“怕什么?”
原莺狐疑地嘟囔:“你怎么突然这么直接了……”
何宴微蹙起眉:“我什么时候间接了?”
原莺没在意他的话,自顾自咕哝两声,最终开口:“……算了。去就去吧。”
两个人讲话间,于姝丽回来。
原莺立刻去找妈妈腻歪,状告原评章刚才帮着外人训她。
于姝丽笑眯眯地揉了下她的脑袋。
“人家来做客的,还帮忙做晚饭。”于姝丽看何宴也跟进来,接过了原评章手里的锅铲:“你对他礼貌一点。”
原莺不高兴:“你们怎么都向着他?”
她哀伤地把脸埋在于姝丽的怀里:“我再也不是爸爸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了……”
于姝丽捏她的脸:“小棉袄啊?你年年回家前都说要给我们做饭——”
“对不起。”原莺闭嘴:“这次做。这次马上就做!”
她闪到灶台边。
不过两秒,右边糖醋里脊的香就把她的注意力勾走了。
应该快出锅了。
色泽浓郁的糖醋汁,包裹炸至金黄的里脊肉条。
原莺伸脑袋:“给我尝一口。”
何宴看了她一眼,用锅铲截了半段里脊,递到她嘴边。
原莺张嘴。
甜和酸席卷味蕾,她被烫得用手直扇风。
“好吃!”她蹦蹦跳跳,“看不出来,你真的好会做。”
何宴没接她的恭维:“你不是也要做吗?”
原莺想了想:“我炒个青菜吧。”
她用下巴指了指锅里的里脊肉:“你把剩下那半块也给我。”
铲子递到她嘴边。
原莺张嘴——
铲子挪走了。
她疑问地睁大眼睛:“嗯?”
何宴把那半截里脊送进自己嘴里,慢条斯理地咽下。
他说:“要吃自己夹。”
小气鬼!!!
原莺哼了好大一声,把没晾干水的青菜一股脑儿扔进锅里。
噼里啪啦,白烟缭绕。
何宴平静地感叹:“嚯。”
原莺憋着气:“不许学我!”
何宴看了看烟雾缭绕的厨房:“学不来。”
他端着糖醋里脊走了。
又嘲讽她!!
原莺气呼呼地炒菜,手底下水灵灵的小油菜被锅铲戳得千疮百孔。
五分钟后她把被暴打的小青菜装盘。
女儿第一次做饭,原评章鼓励:“很好,我看见了这道菜的灵魂。”
原莺:“……?”
物理意义上的灵魂是吧。
她盛饭坐在中间。
原评章和于姝丽坐在左边,何宴坐在右边。
他们像被见家长一样开始发问。
“小宴在家经常做饭?”
小、宴。
原莺被饭呛到:“好怪啊,你们能不能叫他全名。”
何宴倒是不介意:“没有。在国外只是偶尔做一下。”
原评章:“英国?”
何宴:“德国。”
原评章点点头:“德国确实没什么吃的。”
原莺飘来一句:“猪肘挺好吃的。”
原评章:“哪里有家常菜好吃?”
为了维持老爸在外的威严形象,原莺眨下眼,低头扒饭。
于姝丽笑:“做小宴的爸妈真是有口福了。这菜做的,比我前几天去吃的网红店水准还高呢。”
原莺对这个矫揉造作的昵称无力反驳。
何宴:“我没有父母。”
原莺又被饭噎到了:“……??”
不要在气氛其乐融融的桌上突然说到这么沉重伤感的话题啊!
不过,她咬着筷子想,好像的确很少——几乎没有听他讲起过自己的事。
她对他的了解也知之甚少。
原莺竖起耳朵听。
于姝丽显然也吃了一惊:“对不起。”
“没什么。”他垂下眼帘:“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父亲也跟着殉情去世。”
饭桌安静。
原莺内心震撼。
她说:“那你岂不是……”
“嗯。”他接过话:“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幸好,有机会被人资助,出国读了大学。”
他好可怜啊。
原莺有点难过地盯着他。
何宴也正在不着痕迹地观察她的情绪。
论文里提到,所有男主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身世坎坷——要么兄弟阋墙争夺家财,要么父母双亡从小心理扭曲。
不出他所料。
小姑娘手里握着筷子,趴在桌上,同情地看着他。
可怜一个男人是爱上他的开始。
何宴冷冷地扯了一下唇角。
原莺突然坐直了身体,红着眼眶要讲话。他也平静地准备验收自己的成果——
她拍拍胸脯:“那从今天起,我就做你的妈妈好了!”
何宴:“……”
何宴:“……?”
作者有话说:
贺总今晚把论文翻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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