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半死不活 ◇(1 / 1)

春日降临 小披萨 303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4章 半死不活 ◇

  ◎被!她!拒!绝!了!吧!◎

  何宴站在落地窗前。

  早冬的日光, 带着微薄的寒意。他单手掌着一沓文件,神情认真。

  文件的标题:《霸总文学现实化在女性恋爱心理教学中的实操研究》

  撰稿人:陈秋缄

  他看完:“写得还行。”

  耳机里的陈秋缄:“……我谢谢。”

  他这辈子没干过这种离谱的事。

  五天时间,跟自家老板一起, 调研了几百部——

  玛丽苏狗血小说。

  还被迫写了一篇五千字的论文总结。

  陈秋缄觉得自己的人生都被浪费了。

  妈的。

  贺知宴为什么回来上京一趟人都不正常了啊?

  但这话他不敢讲出口。

  总之, 很难说是否有看乐子的心态,陈秋缄那篇论文写得比他博士毕业的还认真。

  何宴掐了电话。

  他抿了一口温热的咖啡, 正要再看一遍,突然, 楼底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

  何宴微微拧眉,投去一瞥——

  一辆铺满白花,头顶“一路走好”四个花圈大字的小面包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

  他大概猜到是谁了。

  回到房间,把论文扔进抽屉里,好整以暇地等待。

  墙壁上的挂钟刚转过一格。

  房门被“笃笃笃”地敲响。短促急切的间隔,昭显门外不耐心的躁动。

  原莺的怒气已经到达了峰值。

  待会她一定要好好质问他——

  门应声而开。

  走廊淡淡的暖色光下,衬出何宴一张折叠度极高的脸。那双琥珀色的眼瞳, 尤其平静地注视着她。

  “进来吧。”

  “……嗯。”

  打了二十来分钟腹稿的长篇大论被他一个眼神消于虚无。

  原莺一点火都发不出来了。

  她蔫蔫地问:“什么事啊?”

  何宴没有直接回答:“你周几有课?”

  “周四周五。”她不解地眨眼:“怎么了?”

  何宴颔首:“明天跟我去罗溪山采风。”

  原莺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行。我周末要回家一趟。”

  何宴计划要说的话在口中顿一下。

  他转过身,眉眼略微不豫地蹙起。若有所思的目光,钉在她的脚边。

  原莺无辜地看着他。

  软白的一双小手乖巧的叠在膝盖上, 左手悄悄握拳, 挥了一下。

  没!想!到!吧!

  被!她!拒!绝!了!

  心里的小人手持鞭炮, 在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音里,打着圈疯跑。

  原莺憋不住得意,嘴角悄悄翘起。

  叫你拽。

  叫你不理人。

  小人一拳打爆一个写有何宴名字的气球。

  他沉吟几秒:“你家在哪?”

  “在附近的南水镇。”原莺特意补上一句:“挺远的,要坐大巴。”

  何宴:“我和你一起去。”

  “……啊?”原莺愣住:“你去干什么?”

  他说:“采风。”

  原莺:“你不是去罗溪山吗?”

  何宴:“南水镇更近。”

  原莺坐在沙发上,仰着脑袋打量他。突然问:“你干嘛跟着我?”

  何宴放下杯子。

  他懒懒地倚在吧台边:“贺知宵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话题跳得太快。

  原莺反应一下:“……嗯。”

  “你说了吗?”

  “我没有!”她拍拍胸脯, “一言九鼎。你也要记得参展哦。”

  何宴淡淡地应一声。

  他问:“吃饭了吗?”

  “还没有。”原莺摸摸瘪下去的胃。她刚刚哭了一场, 就开车冲过来了, 没蹭到主人家放的盒饭。

  何宴披上大衣:“走吧。”

  原莺跟在他身边:“你要请我吃饭呀?”

  何宴睨一眼:“自己付钱。”

  原莺嘀咕:“小气鬼。那我来挑吃饭的地方!”

  两人乘电梯一路下楼。

  原莺低着脑袋,在手机上找餐馆。她翻了又翻,选择困难症发作,也拿不准主意,抬眼问他:“你想吃什么?”

  “随便。”他说。视线停在她后背鼓鼓囊囊的书包里——足有她半人高,“你包里背着什么?”

  原莺:“没什么。办公用品。”

  她选定一家附近的小炒。

  走出酒店,原莺抬起头。

  到了冬天,太阳似乎都觉得冷,中午短暂地出来一会,立刻躲回云的后面,天色灰蒙,目光所及都是暗淡的。

  她把围巾拢紧一点,叹了口气。

  何宴:“怎么?”

  “天气好差。”她抱怨,“还是喜欢夏天。”

  何宴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午后的行人很少。

  他们的脚步稍稍错开,原莺领路,一前一后地走。

  突然,她哎呀了一声。

  “我的车忘记锁了。”原莺懊恼:“被偷了怎么办?”

  “……”何宴说:“应该不会有人愿意偷一辆灵车。”

  原莺瞪他:“灵车怎么了。耗油低容量大,众车平等!”

  她拉着何宴掉头。

  还好没有走出太远,七八分钟,他们重新回到酒店门口。

  原莺急匆匆去找车——

  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在车前左看右看。

  原莺急忙按了车钥匙:“喂!”

  他显然被吓了一跳。朝后倒退一步,转过身。

  这下轮到原莺呆住了:“……爸?”

  原评章顿时笑起来。

  他大踏步走过来,在她脑袋上用力薅了一把:“你怎么在这?”

  原莺蹦蹦跳跳地扑到他怀里。

  “我还要问你呢!”

  原评章把手里的袋子塞给她:“家里新做了鲜花饼,你妈派我给你送点。刚路过,发现你师父的车停在这,还没锁,我琢磨给他看一会儿。”

  原莺不好意思地笑:“是师父借给我的,忘锁了。”

  原评章点她的脑门:“你啊。”

  原莺笑嘻嘻地躲开。

  她低头看手里的袋子:“什么馅?”

  “茉莉花的。”他说:“饼皮里揉了今年新鲜的白茶粉,你尝尝……这位是?”

  原评章的目光望向她的身后。

  原莺跟着看过去。

  何宴正站在几步之外,一言不发。

  他微微垂首,眉骨拓下一片青灰色的阴影,眼神被细碎的睫毛遮住。

  “我——我朋友,何宴。”

  原莺介绍的时候有点别扭。

  她与何宴的关系,其实远远够不上她对于朋友的定义。

  可要说仅仅认识。

  又比认识的界限高出太多——唉,人家都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怎么她是陌生人以上,朋友未满?

  原莺走过去拉住他的袖子。

  “这是我爸。”

  “您好。”他说。

  原评章一直都在打量他:“我们是不是见过?你有点面熟。”

  何宴说:“没有。”

  原莺也说:“怎么可能呀。”

  可奇怪。她一讲完这句话,何宴的视线就停在了她的脸上。

  原莺疑问地与他对视。

  何宴的眸光深邃,意味不明。在干涩的空气中,他们的视线短暂地碰撞几秒,他先移开了。

  原评章此刻的眼神也耐人寻味。

  他把原莺拉到一边,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她。

  原莺懵然地眨眨眼。

  她看了看原评章,又看了看何宴,再一次看了看原评章。

  一道灵光闪过。

  她突然倒吸一口气:“他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原评章:“……?”

  他拍了一下原莺脑门:“胡说八道什么?回头让你妈听见,指不定要弄死我。”

  “那你这——”原莺的食指在半空来回划动两下,“在确认什么呢?”

  原评章啧声:“你爸我好歹快奔五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你们俩刚才眉来眼去干什么呢?”

  原莺跺脚:“什么眉来眼去!”

  原评章笑:“随你,反正我管不着。但哪一个都比嫁去贺家强。贺家那小子——订婚后见过一面,不招人喜欢,不是良配。也不知道你鬼迷什么心窍,答应了他。现在婚约没了,一身轻松,我和你妈也能松口气,你爱喜欢谁喜欢谁。”

  原莺眨眨眼:“那我要是喜欢上一个渣男——”

  原评章:“你活着就行。”

  原莺:“……”真的是亲生的吗?

  原评章:“这周末给茶园准备防寒,你可以带他来一起帮忙。你妈在山上开了个民宿,布置还不错。”

  原莺噘嘴:“你快走吧,别操心了。”

  原评章笑呵呵地离开了。

  原莺舒了一口气,转身去找何宴。

  他站在马路边。

  极速的车流从面前掠过,疾风扬起黑色大衣的一角。

  原莺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我好啦,”她笑,“去吃饭吧。”

  何宴回头看了她一眼。

  白净绵软的脸颊,笑的弧度都是无害的、纯稚的。

  让他想到马路对面的老奶奶手里一圈一圈缠绕的棉花糖。

  他说:“等我一下。”

  “嗯?”原莺好奇:“你要去……”

  不待她说完,何宴已经走了。她看着他去马路对面买了一支棉花,再折回来,不由有一些想笑——

  他一身黑衣,又是拒人千里的表情。手里举着幼稚的棉花糖,不免有些滑稽的违和。

  原莺还在想他原来喜欢吃甜的,那只棉花糖就被举到了她眼前。

  原莺迟疑地眨眨眼:“……嗯?”

  何宴把棉花糖塞到她手里。

  原莺困惑:“什么意思?”

  他说:“给你吃。”

  原莺更不敢吃了,警惕地盯着他——不安好心。她说:“突然吃什么棉花糖?”

  何宴烦了。

  他冷笑:“毒死你。”

  原莺哼了一声。她这才放下心小口地舔。粉色的舌尖,轻轻触碰云朵般的糖丝,迅速融化。

  很快她的手里就只剩下一根竹签。

  原莺小跑几步,去扔垃圾。忽然,旁边的巷子里传出嘈杂的声响,让她不由伸脑袋探看。

  四五个十几岁的男生正围着一个更瘦、更矮的小男孩。

  他们用脚推搡他,像踢皮球一样。

  原莺顿时正义感爆棚。

  她冲进去:“你们干什么呢!”

  五双眼睛齐齐转过来看她。

  其中一个黄毛语气很凶:“别多管闲事。”

  “什么闲事。”原莺举起手机:“打人是违法的,你们也不想进拘留所吧?”

  看她作势要拨电话,顿时有两个人朝她跑过来,要夺手机——

  被挡在前面的黑影踢翻在地。

  这出手又快又狠,巷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地上两个人抱着肚子的□□声。

  原莺:“哇。”

  何宴回头。他眉头紧锁,语气不善:“你逞什么英雄?”

  原莺指了指对面:“他们欺负人。”

  何宴皮笑肉不笑:“什么准备都没有,他们还能顺手把你也欺负了。知不知道?”

  原莺瘪嘴:“谁说我没有准备?你看……”

  他们有来有回地对话,黄毛听不下去了,他大踏步走过来:

  “我说你们——”

  原莺按了一下钥匙扣。

  一阵辛辣刺激的雾气精准地命中黄毛的眼睛。

  他立刻捂着眼睛大叫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原莺得意:“看到了吗?”

  何宴冷笑:“他们有五个人,一个一个让你喷吗?”

  “至少我可以逃走嘛,然后……”她把背包放下来,从里面摸出了——

  一张遗照、一沓纸钱、两个纸扎小人、一个奠字袖套、一个骨灰坛。

  “咦,”她挠挠头,“我的防狼电棍呢?”

  混混没见过这阵仗。

  他看呆了:“大姐,你他妈这还要什么防狼电棍?”

  原莺没理他。

  终于,在另一个口袋摸到了电棍。她抽出来,比半截手臂还长。

  她献宝似的:“看!”

  她又指指手上细细一圈的戒指:“这个可以弹针,”她再指了指书包上的挂坠:“这个是报警器,还有这个……”

  她如数家珍的介绍。

  末了问他一句:“怎么样?”

  何宴沉默片刻。

  他冷笑:“你防谁呢?”

  作者有话说:

  原莺:(目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