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南乐从睡梦中惊醒, 房间内一片漆黑的死寂,隐约好像有另一道浑浊的呼吸声。
她迷迷糊糊的眨了几下眼睛, 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何处, 心中生出一些害怕,撑着身体刚想坐起来,忽然一道黑影压了下来。
南乐还未及反应, 刚撑起的身体便整个被压回了床榻。
她被吓得面色惨白,尖叫了一声,用力推搡身上的人。
林晏攥住她的手腕, 她被迫双臂抬过头顶,动弹不得,“是我。”
南乐终于看清了身上人的脸, 林晏眸光是散的, 并不聚焦,英俊的眉眼因为酒意而蒙上一层浅浅的红,几缕发丝自他肩头垂落。
他低头凑近她,极为认真的看着她。
南乐闻见了浓重的酒味, 看见林晏的脸, 她心中惊恐消失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不虞。
对上林晏的目光, 旁人或许会将他这样的眼神误读为柔情。
但南乐只觉得他多半只是醉的连人都认不清了, 在努力辨认她是何人。
林晏低下头, 他轻嗅着她的气息。
没有潮湿的水腥味,不再有江水与风的气味,也不再有苦药的清香。
浅淡芬芳萦绕在鼻端, 馥郁花香幽幽弥散于长发之间。
她像是一朵从泥土中生出, 在他未曾注意之时已经悄悄开放的花。
可他想要从这朵花上找到一点旧日的泥水。
他所贪恋的不是花开的芬芳, 只想找出曾经那一把躺在他掌心中温暖的灰烬,不起眼的,脏兮兮的,带着温度,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灰烬。
南乐侧过头躲开他,难以忍受的厌恶。
她眉宇间冷如月光,挣动着双臂,“林晏,你又喝醉了。赶紧放开我。”
“我没有喝醉。”林晏似乎并不满意她的挣扎,他腾出一只手轻抚着她的面颊,薄唇牵出一抹笑,贴近她的耳边,“我认得出来你。你今晚真美。”
他肯定喝醉后抓到任何一个女人都这样说。
过往她不是没有见过他喝醉酒的样子,却没有见过他这样一面,归其原因大概是自下船之后,他喝酒就尤为肆意,回家之时已经是喝的烂醉如泥。
清醒的时候,他也没了在船上那般伏低做小的兴趣,看向她的目光总带着冷嘲与不耐。
什么时候林晏都一样骄傲,一样的看不上她。
此时这样的话,他一定对红房子中的那些女人说过千百遍。
他怕是将她视作了那些女人。
南乐无法控制的恶心和反胃,神色之间难掩厌恶,“你认错人了。”
林晏看着自己几日来费尽心思,使尽手段,也想要再见一面的女人。
她说他认错人了,表情那么嫌恶,好像他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个肮脏的乞丐。
酒意烧热的脑子昏昏沉沉,却将一切情绪都数倍放大,连同心痛也是。
林晏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压下心头密密麻麻的痛,声音低哑,“我……我不可能将你认错成别人。我向你保证。”
南乐的声音跟眼神一样冷淡,她没有兴趣跟醉汉纠缠,甚至已经有些不耐他的醉话。
“你放开我。”
“你是不是恨我?”
南乐瞳仁紧缩,并不是因为林晏的话,而是因为她察觉到他试图用膝盖抵住她的双腿,分开她腿,将一只腿伸进她双腿之间。
她神经都绷紧了,本能紧紧合住双腿,用力挣扎,“你喝醉了。”
她的反应太激烈,林晏只得愈加用力摁住她的手腕,整个人都覆上来将她按在床上。
林晏眯了眯眼睛,因为两相纠缠而喘息加重,英俊的面庞许是因为热意,沁出薄汗。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心里有一根弦断了,神色变得极为难看,“从前我们相拥而眠,你可从没有这样害怕过我。阿乐,你在害怕什么?”
他看着身下的姑娘,她那么干净,干净得他都没舍得碰过一次。
是谁在他没舍得涂抹的白纸上涂抹上了这样不该有的一笔?
南乐面上一瞬失了色,她仓惶的望着林晏,“你在说什么?”
林晏见她这般反应,心火欲烈,指骨捏着她的手腕,手背暗青色的经络从皮肤上凸起来,“是谁教会了你这种事情?”
南乐疼得颤抖,却是沉默着咬住唇瓣。
林晏见她瑟瑟发抖,隐忍着怒火,俊朗的面目还是微微扭曲,慢条斯理的柔声诱哄道:“阿乐,你不知事。到底是谁教了你这些下流脏污的东西?那人未必存了好心,你可别稀里糊涂让男人给教坏了。”
南乐眼圈微红,抬眸望着他,一直以来积压在心中的愤怒与委屈,过去被欺骗,被践踏的耻辱如同浪潮一般涌来,将她淹没。
“若没有人教我,林晏,你准备这样继续骗我到何时?我什么都不懂,是不是才方便让你欺骗戏弄。”
林晏攥着她手腕的手指一松,在南乐的目光下脸色铁青,竟生出难以言喻的慌张。
若她已知道人情伦理,知道夫妻敦伦。
那他过往对她哄骗的那些鬼话,曾在她身边无所顾忌做下的事情……
林晏所有的怒意都僵硬在面上,一时竟不敢望向她的眼睛。
南乐鼻翼一酸,泪珠在眼中转了一转,如珠般滚下面颊,“这等下流脏污的事情,你林晏不是最擅长了吗?你过往做的少了吗?在外还不够,你不是将人带到了我的床边,当着我的面做了个痛快吗?”
那时她什么都不懂,没有人教过她,没有人教过一个女人和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没有人告诉过她孩子从何而来。
她从旁人的态度中知道林晏去红房子是对不起她,但她对于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林晏在何处对不起她,始终懵懂无知。
因为懵懂无知,连丢失了重要的东西都不知道那丢的东西是什么,究竟有什么意义。
林晏只要愿意留在她的身边,留在没有父母,没有钱,卑贱又不识字的她身边,她就已经十分开心了。
在南乐终于搞懂这件事时,才知道过往记忆中那样的情形有多恶心,旁人看向她时的怜悯与嘲弄究竟是为什么。林晏那般神色又是为何。
那时林晏面色不好,南乐甚至觉得是她做错了事情,是她说错了话,是她打断了他的‘游戏’。
林晏自己都不知道眠花宿柳与多少女人共枕而眠,是他先不要她的,是他嫌恶她,是他将她丢在船上,丢在家里,拿可笑的谎言将她从头骗到了尾,给她带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
此时又凭什么来质问她?!
“林晏,那一日你在我床边做起那等下流之事是不是很痛快?是不是格外的刺激?见我懵懂无知那样好哄骗,你是不是很得意?”
林晏在黑暗中僵硬得好似一尊雕像,想要说什么,但好像说什么都无从开口。
那时她几乎算是将他抓奸成双,却三言两语就被他哄住,甚至怕他不高兴,怯生生的问他,‘林晏,你是不是不高兴?我刚才说错话了吗?’
他怎么回答的……他让她别胡思乱想,让她赶紧睡觉。
她一心想要留下他,她问他,‘我睡醒了,你还会在对吗?’
他这时脑海中反复都是那一句话里小姑娘怯生生,慢吞吞,生怕他走的语气。
那时的小姑娘好乖好懂事,懂事到总是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的脸色,惯着他一次比一次更肆无忌惮。
怎么那时,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为什么他没有回头?为什么他不在她的床边好好等着,陪她睡一觉,等着她醒来让她第一个见到他?
南乐察觉到他力量的松动,马上用力挣脱出双手,一只手抄起床上的石枕砸在了他的身上。
林晏起身想要躲闪,却一个不小心从床上翻了下去,不知道撞在那里,沉闷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零零散散的掉了下来,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滚远了。
南乐坐起身去看,却见他已经倒在床下昏了过去。
银紗一样的月光透过模糊的窗纸,投在旅馆的地面上,一颗颗光泽明润的珠子散落一地,折射着幽冷的月光。
南乐侧耳听了听,见外间似乎并无半点响动。
这个时间,大概所有人都已经睡熟了。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愤愤踩了林晏一脚,踩着珠子差点摔一跤,只好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寒风涌了进来,明月下之下,窗边生着一棵枯树,后院小门外便是马厮,拴着数匹良马。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马厮中的一匹温驯的黑马抬眸望着她,打了个响鼻。
·
王宫,乾坤殿。
画堂人静,翡翠帘前月。
龙床锦帐里,沉睡的少年正沉湎于一场好梦之中。
梦中一片喜气洋洋的红,龙凤喜烛,火光摇动。
他轻轻挑起朱红的喜帕,眼见着红布下一点点展露的女子面容,心跳如擂鼓,生出无限的甜蜜柔情与喜悦。
南乐仰头望向他,眸光清澈,“玉儿。”
沈庭玉心口一软,“娘子,今日该改口了。”
南乐张了张口,却又是羞涩的叫不出口,咬着唇瓣,一双明眸盈盈的望着他,似是为难极了。
沈庭玉最是受不住她这样的眼神,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姐姐,别这样看我。不唤便不唤吧。总归你今日已嫁了我。”
南乐长睫一颤,她看着他,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嫁衣,神色之中似生出一股茫然,“真的吗?我已经嫁了你?”
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包裹住了沈庭玉,他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告诉她当然她已经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却抱了一个空。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南乐朱红的身影消散在了他的眼前,沈庭玉费力的睁开眼,留给他的只有漆黑一片的夜色,身畔冰凉空无一人。
他望着明黄色的床帐,心中怅然若失。
只是一场梦……
他在心底宽慰自己,告诉自己没有关系,南乐现在应当已经被卫博陵接回去了。
他已经在命人准备各种礼品,准备大婚的种种流程。
很快,他们就会成婚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
殿外传来争执之声,沈庭玉隐约听见了南乐的名字。
他坐起身,快步走出寝殿,推开大门。
“赵内史,殿下忙了两日,这会儿才合眼。抱歉,就算是您也不能无诏擅闯。”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有要事!要事!”
赵小虎与当值的侍卫在殿门外吵得热火朝天,各不相让,
二人听见开门声,回首见到沈庭玉出来皆是一怔,齐齐俯身行礼。
沈庭玉抚了抚额头,眼下一团青黑,“怎么了?你们在吵什么?”
赵小虎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他在东宫时。她便是他的内史女官,负责他的文书往来,总管东宫上下。
此番他们攻下王城,更是多事之秋,她需要忙的事情很多,若无大事不会半夜前来。
“殿下。”赵小虎张了张口,方才十万火急的嚷着要见人,此时对上沈庭玉的目光,她却是一时不敢说出口了。
随着她沉默的时间,气氛变得愈发紧张凝滞。
沈庭玉面上看不出喜怒,沉沉的一个字,“说。”
赵小虎额上沁出冷汗,小心的瞧着他的面色,“太子妃……她被不明人士假以卫博陵的名义骗走,现在不知所踪。”
沈庭玉耳边忽起剧烈的杂声,心下腾生出炙热烈火,五内如焚。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赵小虎,看着她急切的说着什么,漆黑暗沉的眼底漫开无边猩红,开口欲斥,欲责问,欲寻出个罪魁祸首千刀万剐,一张口却是一口鲜红的血。
赵小虎上前欲扶,沈庭玉却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狠狠提了起来。
他用手背擦净唇边血,朱唇被血染得殷红,一双眼幽沉阴冷如急欲嗜人的恶鬼,“我让你留下人马保护她,你就是这样做事的是吗?”
赵小虎在这样的目光下无法控制颤抖,窒息与痛苦使她的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的,“我,我,我留了!大部分隐军都,都留下……保护太子妃了。”
她的身体本能的想要挣扎,面色惨白,嘴唇颤抖,但经验以及对沈庭玉的了解告诉她,这种时候的挣扎只会让她变得更加危险。任何挣扎都是无用之功。
脖子上的手指在不断收紧,她已经开始窒息得脸上蒙上一层晦暗的青紫之色,嗅闻到死亡的气息,灭顶的恐惧如暴风般迎面将她撕碎。
她已经很久没有面临这样的恐惧,几乎要忘记沈庭玉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暴虐残忍,毫无感情的冰冷,跟在他身边就需要随时面临死亡威胁的可能。
对于这一点,当初她走入东宫时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如此致命的错误已经算是重大失误,必须有人对此负责。沈庭玉会因此杀了她,再正常不过,甚至被他掐死已经称得上是不错的死法。
换做一年前的沈庭玉,他一定会让她饱尝各种刑具,生不如死的过上很长时间,才极尽痛苦的死去。
在死亡即将降临的最后一刻,沈庭玉狰狞的脸,旁观侍卫视若无睹的冷静从容映在赵小虎逐渐空洞而丧失生机的眼底,她的瞳仁一点点散开。
沈庭玉忽然松开手。
赵小虎跌倒在地,捂住脖子,大口喘息,咳得撕心裂肺。
“三日之内,如果仍没有南乐的音信,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听懂了吗?”
赵小虎浑身一颤,并不觉得劫后余生,只觉得前路仍旧晦暗无明,心中万般苦涩。
区区三日,她身处北靖,却要去找不知所踪的南乐,无异于大海捞针。
三日之后,找不到南乐要面临的结果恐怕还不如被掐死呢。
但此时她也只能叩首于地,双手抵着冰凉的地面,嗓音沙哑的恭顺道:“臣领命。”
沈庭玉转过身,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他顿住脚步,两指放在唇边,吹起一声尖利的哨声。
尖利的哨声幽幽的回荡在夜色里,赵小虎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向着天空望去。
夜空无云,只一轮明月,明月之下不见有苍鹰。
赵小虎欣喜若狂,又哭又笑,用嘶哑的声音大笑着嚷道:“鹰没有回来!鹰没有回来!海东青还跟着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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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随行的苏唯多次敲门不见有任何人应声,觉出蹊跷,一脚踹开房门。
林晏才被发现昏倒在窗户大开的房间里,至于那位娇滴滴的夫人,却是不知所踪。
苏唯连忙唤来军医为林晏诊治,一剂药灌下去,又是好一阵施针。
林晏缓缓转醒,只觉后脑剧痛。
他想起昨日酒醉后的情形,不由得大怒道:“南乐!”
病床前却没有南乐的身影,只有一个面无表情的武夫,淡淡的提醒他,“林公子,您的妻子跑了。”
林晏本就头疼,一时头疼的更为厉害。
曾经她总是那么乖的等着他,等着他回家,等着他回头,等着他陪她。
明明过去她是那么害怕孤独,那么想要他的陪伴。
可她跑了。
现在他就这般让她讨厌吗?
林晏闭上眼,静静躺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冷静的看着苏唯,“说仔细一些。”
苏唯抬了抬下巴,冲着窗外的树示意,“按照现场的情况,那位南夫人应当是用石枕砸昏了你,打开窗户,攀着窗外的树,从后院牵了一匹马跑了。对了您手边袋子里是您昨日买的珠子。您的夫人好似不太喜欢它。您数数,应当一颗都没少。”
平平淡淡的话,好像一把刀反复沿着林晏心底最软的地方来回切。
他抬眸望着窗外的枯树,握住手边的锦袋,隔着一层软布握着珠子,握得指尖发疼,喉咙轻滚,却终是压下所有情绪,面上平稳不见波动。
军医呵呵一笑,“林公子,您的这位夫人可真是非同凡响。她竟还会骑马。”
众人的表情一时都有些微妙。
昨日南乐的样貌大家都见了,娇娇俏俏的一个小娘子,弱不禁风的样子。
可谁家弱不禁风的小娘子能半夜将丈夫砸昏攀了窗一点没惊动守在门外的士兵,直接偷了马逃跑?
这不只是非同凡响,简直是女中豪杰。
林晏撑着坐起身,“你快去将她追回来。才一夜,她应当还没有走远。”
这样的乱世,匪盗四处横行,这傻姑娘难道以为逃开了他,就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吗?
万一遇上歹人,她孤身一个女子怎能抵挡!
苏唯语声平淡,“已经让人去追了。您用不着担心。此地已经是渝州境内,方圆十里没有城池,只有村庄,村庄不留外人。她人生地不熟,跑不远。前两日才下过一场雪,荒野都是泥泞。马匹走过会留下蹄印。早上我已经让人去找了,顺藤摸瓜很快人就会找回来。”
渝州距离扬州也就是一日的路程,入了扬州便真就是天子脚下,再无什么可怕的。
不过区区一个小娘子的逃家罢了,若她不是宁安候的姬妾,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可能劳动他。
苏唯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光,“已经是正午,应当人马上就回来了。”
见他这般不急不慢的态度,林晏简直要被气笑了,“若是找不到呢?”
苏唯淡笑了一声,“找不到?杀鸡焉用牛刀。林公子未免太小看我们。”
他话音落,便有噔噔噔的脚步声。
一个士兵嚷道:“找到了找到了!”
林晏双眼一亮,向士兵身后看去,却见他身后并没有跟着什么人。
那士兵喘了几口粗气,“将军,我们沿着马蹄印迹,果然一路追过去找到丢的马了!”
苏唯皱眉,“人呢?”
十几岁的年轻士兵挠了挠脑袋,“没找到啊?”
林晏眸光微沉,眼底一片冷嘲的扫向床边的苏唯。
苏唯猛地起身,“光找到马?”
“的确。”士兵有些被吓到了,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有马,不见有人。”
调虎离山之计,苏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一个想法。
恐怕那女子偷马根本不是为了骑着马逃跑,她只是要用马将他们的追捕引向别的方向拖延时间罢了!
可区区一个女人,竟会狡猾到这般吗?
林晏冷笑了一声,“苏将军,看来不是我小看你。而是这样一件小事,你们也的确是办不好。”
苏唯垂在身侧的拳头紧握成拳,他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方圆十里,没有城池,只有村庄,村庄不可能收留外人。她一个女人,连马匹都没有,又能跑到哪里去?就算不追。不出两日,她自己找不到吃的恐怕都会自己回来了。”
林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底却无丝毫笑意,“阁下未必太小看我这夫人。她可不是什么闺阁娇娇儿。”
他未曾与南乐在冰天雪地里生活过,却见识过她在荒野中生存的能力。
再者说,退一万步,就算南乐在野地中寻不到食物,他怀疑她就算是冻毙于风雪,也是不愿回头的。
他抬眸,眼底锋利尽显,“再者说,我向许将军讨来你,可不是为了让你这般玩忽职守。这么多人竟能在眼皮子底下被她逃走。苏将军,我宁安候府的少夫人若因你的失职而亡故,你觉得你能够活吗?”
苏唯咬牙,“我现在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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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乐不知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但见山水殊异,又一路乘着马车而来,心中隐隐有个方位,知道自己多半已经离金平城很远了。
这一路都是在南下,她想要去北靖,先得往北走。
能够回到北靖的希望实在渺茫,但机会摆在眼前,便免不了想要试一试。
若不试就是一丝可能也无,试了至少能有点可能不是?最坏也不过是被抓回来,回到原点而已。
林晏肯定很快就会醒来,他一定会派人来追她。
人腿是敌不过马腿的,再者说,她也不会骑马。
那匹马牵出来,再放出去,至少能为她拖延一时片刻,让她走得更远一些,寻个可以容身躲藏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推推隔壁一本替身文学的预收《吞声忍泪》
文案三
奸相箫柏英二十三岁生辰那日,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生辰礼,失踪已久的大长公主。
南桃是皇帝独女,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一年,公主对金银珠宝失去了兴趣,她只要一个人,尚书郎箫潺。
成婚三载,南桃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直到箫潺自尽。
南桃好似一场大梦初醒。
她不明白自己金枝玉叶下嫁给箫潺,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直到她率领八百刀斧手,寻到箫潺在外置办的宅院。
外宅中的大人都已逃之夭夭,只留下一个生的跟箫潺一模一样的少年。
本已起了杀心的南桃久久看着箫柏英,到底是对着跟亡夫相似的眉眼心软了。
为了这一次心软,南桃后来无数次恨的摧心折肝。
·
箫柏英,生来不知父母,不受管束,不通人情。
长到十四岁,他作为罪奴进入公主府。
因为南桃的格外宠爱,他才得以受到众人尊重。
南桃的管束很是严格,箫柏英小心翼翼的收敛起所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扮做清净寡欲,扮做忠直少言,竟也一时名重当世,由此征辟入仕。
尚书郎箫柏英守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以为自己能继续扮那个人,扮到天荒地老。
直到公主府多出一个又一个陌生的男子。
据说,其中一些有肖似驸马的眉,另一些有肖似驸马的眼。
箫柏英扮不下去了。
他屡进谗言,动违众心,不顾骂声,权倾一时。
手握重权的年轻宰相锋芒毕露与长公主斗得旗鼓相当,杀得朝堂上人人自危,终于,一朝箫柏英得胜。
被圈禁在家的南桃一身枷锁,见了他仍旧是冷笑,“好一个狼子野心的狗东西。如今你大仇得报,来,有什么毒酒都给本宫供上来!”
人前清心寡欲的箫相,垂着眼,慢慢勾起她颊边一缕发,“小奴来只问公主一句,若殿下只想要一个肖似的替代品,为什么不能是奴呢?”
曾年少轻狂为爱不择手段的霸道大长公主养出了个更霸道更不择手段的狼崽子
一句话简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一个一报还一报的故事
骄傲明媚大长公主山桃X为爱不择手段的疯犬奸相箫柏英
年龄差,年下,替身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