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到了府门前戛然而止。
“不好,有人来了!”
刘柱连忙爬起来,挺着偌大的驴活儿,捡起衣服就穿了起来。
秦氏不敢怠慢,也是胡乱穿了衣服,披头散发地跑了。
嘭嘭嘭~
砸门声中,有人喝道:“官差缉拿人犯,速速开门!”
“来了来了。”刘柱连滚带爬地去开了门。
火把灯笼照耀下,五十多个军兵在两个衙役带领下,静静地站在门前。
平时都是称兄道弟的存在,没少在一起喝酒,刘柱自然是认识这两个衙役的。
此时这两个衙役面无表情,好似根本不认识他一般。
刘柱心中一个咯噔,连忙堆笑道:“兄弟不是随知县相公往奔牛镇去了?如何三更半夜领大队兵马到了府上。”
“东宫旨令,陈友材杀伤人命,侵占民田,罪在不赦,阖府上下尽皆捕捉,不准走脱一个!”
说明来意,刘罡大喝道:“来啊,进去拿人!”
锵~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众军兵一拥而入。
刘柱已经被吓呆了,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兄弟,得罪了!”
一个衙役抖开铁链,把他给锁了起来。
冰凉的铁链让刘柱回过神来,他叫道:“兄弟,如何这般,陈老爷可是和孟知州最好啊!”
“最好?正好下去做一对苦命鬼!”一衙役冷笑道。
往日里这陈府上下趾高气昂,素来不把满城人放在眼里,只是敢怒不敢言。
此时陈府要被清算,当然不缺幸灾乐祸的人。
许是顾念旧情,另外一个衙役解释道:“午间时分,太子降下雷霆之怒,孟房以下百余大小官员尽被诛杀。
其后,又有百姓申冤,面呈田地被侵占事宜,殿下大怒,责令各地追究。”
三人谈闲时,只听后院有人怒吼。
“什么人,胆敢闯入后院!”
“奉东宫旨令,捉拿害民贼。”
“定是假的,拦住他们。”
叮铃咣啷……啊~啊~啊~啊~
“呸,持械抵抗官军,形同谋反,记上!”
说完,刘罡提着滴血的刀,继续往后走去,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
作为武进第一大户,陈家自然豢养了家丁打手,,这些家丁也是忠心,居然敢持械抵抗。
只是杀了七八个,其余的便都散了。
也不怕他们跑了,后门有埋伏,围墙外侧也有马兵游荡,有一个算一个,别想跑。
余者再无阻碍,顺利到了后院。
砰~
踹开门,刘罡正看到陈友材脱的光溜溜的,正在扒那男童衣服。
辣眼睛!
“什么,胆敢怪我好事!”陈友材喝多了,已经不太清醒,不但未曾听到外界动静,便是官军衣甲也没认出来。
“人犯确凿无疑,给我拿下!”刘罡喝道。
“喏!”
两个军兵上前,倒提枪杆就是一顿抽。
“我是常州知州连襟兄弟,尔等贼配军如何敢动我?”陈友材嚎叫道。
懒得理他!
一顿好抽,锁上押走。
白嫩嫩的肥肉颤悠悠,就这样果着招摇过市,不少躲在门窗后的百姓,都是暗暗砸舌。
白日杀了人,赵桓当即把往武进的路途封锁了,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嗅到风声潜逃。
陈友材被半拖着往衙门走去,刚转过街角,只见十余军兵正在给迎春楼贴封条。
迎春楼是武进县最大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也十分出色。
趁着这次天灾人祸,老鸨一口气买了三十多个女童。
活不下去自愿卖女,无良老鸨趁机压价,不能说是违法。
然而赵桓不管,但凡趁机购买、掠夺人口,甚至强逼人为奴的,一律打击。
过了迎春楼,隔几步就有人被拖出来带走。
今夜过后,武进县豪强十不存一。
唾手可得的田地,美貌的小娘,精壮的劳动力,不为所动的太少了。
天道好轮回,只是少了太子。
在天灾中施加人祸的,全部都要清偿。
一时间,武进县牢狱人满为患。
抓人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工作还有许多。
被卖的男女童都要发还其父母,已成孤儿的要么安排收养,要么官府抚养。
其中被折磨伤残死亡的,要收集证据定罪。
千头万绪,能让人忙个底朝天。
赵桓可不会被这些厘务缠住,全部甩给胡荣便可。
上位者不必事必躬亲,只要知人善用。
胡荣很不错,已经进了赵桓法眼。
只要他在武进县的表现足够好,东宫会想办法推他上去的。
一百一十一 旨令
“东宫兼江南廉访使晓谕武进县百姓:
时逢天灾,生灵涂炭,哀嚎遍野。
中枢朝廷遣调官员治理地方,本为安养黎庶,悲选人失察,用人不当,牧民者害民,呜呼悲哉!
幸得圣上英明,降旨着令东宫兼职廉访使,督察水患赈济事。
天灾需察,人祸亦访。
知武进县林轩以下大小官员备灾不利,致使水患扩大,涛涛洪水方去,其众不思赈济安顿灾民,只勾结地方豪强侵吞土地人口,罪莫大焉。
其为修复水闸,一味压榨百姓,酷虐不法,致千余人死于非命,其倒行逆施,人神共愤。
东宫旨令,武进官员林轩以下尽杀之,以平民怨。
因死于修复水闸者,各人赔付钱二十缗,各苦主自行前往官府申领。
区区钱财不足抚平创伤,聊表朝廷心意,逝者已逝,生者自强!
为百姓安居乐业计,凡因课税逼迫出让土地者,尽数还之;因存活难续自愿出卖土地以渡难关者,官府出钱赎之归还原主,其钱不计息,分五年偿还;不愿收回田地者,亦需申明于官府。
侵吞人口之豪强,一并拘押待审。
但有人口买卖者,不问缘由,一并发还。各家卖儿女者当尽快至官府领回,有家人下落不明者,亦当申诉,以为官府查访。
凡残民害人者,但有发现,定当追究到底,绝不轻恕。
另,为早日恢复生产,须得疏浚河道,重整道路,今招募劳力,每人每日酬劳二百文,管三顿饭食。
以上,父老相告,咸使闻之。”
宣读完告示,传檄的衙役又叫道:“各位,这便是东宫散发的告示,家里有田地被占的,速速申诉。
另外,各家豪强都被拘押待审,家里有人被逼卖了的,赶快去告啊。
田地收拾了的,也可以去卖力气挣钱。”
“我的女儿啊,爹来接你了。”
“我家两亩田被陈府收了,眼看没了生计,却不想还能讨回。”
“村里杨氏的一对儿女被抢了,天天以泪洗面,赶紧让她知道,说不得能找回来。”
“一天二百文,累死也值得了,必须去。”
“同去同去。”
“王伯儿子死在了水闸上,得赶快告诉他。”
议论纷纷中,百姓一哄而散。
大多往县城去,要找官府寻人讨地,或报名做工,还有少部分顾念乡情,没忘去通知他人。
看人员散尽,这衙役松了口气。
太子手段酷烈,直把武进上下杀得人头滚滚,其后果就是县衙剩余文吏、衙役、杂吏不过八个。
虽然幸免于难,却也有了盼头。
他们能活,自然是未曾作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