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盱眙,便落脚松风观。史可法遣阎尔梅相随,请少师代为探查嬴翌底细来着。
当时松云真人有言,若得嬴翌有人主之姿,可平外患,他定要主动相投,为其效力。
果然,北方传来崇祯退位,大明灭亡,东虏入寇之兵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松云真人立刻启程北上。如今早在月牙谷与李真人为伴。
到如今,松云真人早上了人道榜,与李真人及后来主动投河南的几位修道士一起钻研元符之妙,亦曾多次书信龙虎山,告知一些玄妙,竭力邀请张天师再赴河南,但并未得到张天师的回应。
“松云道友之信,我非视而不见。”张天师叹了口气:“然则信中所言,匪夷所思。便是我修行玄法多年,亦觉不可思议。竟道夏主已手握人道,实在是荒谬。人道飘渺,无形无迹,如何手握人道?我实难相信。”
张少师闻言不禁叹了口气,张天师已是顽固不化了。或许人老了,便是如此。正如其他几位耆老,也是同样看法。
他道:“父亲,夏主起于微末,至今不到三载,便已成大势。连那精骑无敌的东虏,亦如土鸡瓦狗。这难道不是不可思议的事吗?遍数千年,哪里有这样的事?若非夏主有玄妙在身,又怎么可能?!父亲与松云真人相交多年,难道不知道他的为人?松云真人何曾口出过诳言?”
又道:“父亲念念不忘夏主新币,那新币材质非常,父亲以之炼符,无所不利。那等宝材,可是寻常手段所能炼造?”
张少师说的口干舌燥,然而一班耆老和父亲张天师却不为所动,张少师暗叹一声,他知道,不是张天师他们真的不相信松云真人的书信,而是不愿意为人所制,更不愿意轻易将府藏的典籍拱手交出去。
少师叹息,站起来道:“既如此,孩儿恳请父亲让我北去罢。孩儿愿为夏主效力,若得日后灾祸,孩儿这里,也是一条出路。”
当下不再多言,转身而走。
出了门,少师见天边白云苍狗,不禁悠悠长叹。
便则此时,有道人匆匆而来,少师微微一奇,忍不住道:“何事匆匆?”
那道士打了个稽首:“少师,是应天来的前朝官员要见天师。”
“前朝官员?”少师一怔,道:“是何人?”
自崇祯宣布明灭,大明朝便成了前朝,许多人已是共识。
道人道:“是一位唤作史可法的人。”
“史可法”张少师心头一转,道:“你不必再去寻天师,我正有闲暇,便去见一见他。”
道人心想少师去见,大抵也差不多,便道:“少师随我来。”
便在一处偏厅,见到了史可法。
史可法一看是少师,起身不禁笑道:“原来是少师当面,却是年余未见啦。”
少师打了个稽首:“史先生别来无恙?”
史可法闻言,脸上神色微微一变:“本官如今乃是应天兵部侍郎。”
少师笑道:“自崇祯帝下诏,大明已不存焉。史先生何必自欺欺人?”
史可法脸都黑了:“少师休要胡言。”
便连忙转移话题,道:“本官此来,为见张天师。不知天师何在?”
三二六章 无功
少师道:“天师不会见史先生的。”
道:“史先生之意,我已尽知。然龙虎山传承千载,非只以法术之强,更因从不涉足争龙夺鼎之事。如今天下大势将定,休说史先生诸位已是日薄西山,便则调个头,史先生是夏主,夏主是史先生,龙虎山也不会插手。史先生请回,贫道送你。”
不由分说,扯着史可法的袖子,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史先生怎么想到寻我父亲?是谁出的馊主意?”
史可法挣脱不得,被少师拉着往外走,闻言气结道:“少师如此,实是失礼。”
少师笑道:“贫道也是为了避免史先生见我父时不好说话。左右史先生的打算是不成的。”
史可法道:“我未见天师,怎有定论?”
“龙虎山祖制如此,史先生何必强求?”便已到了大门外,张少师松开手,道:“何况史先生等前朝旧臣势弱至此,回天乏术,又何苦把龙虎山拉下水呢?”
史可法无言以对。
少师打了个稽首:“先生还是请回吧。夏主之强,已非修道士所能制衡。便则我父抛弃祖制,也无能为。龙虎山绝不会与前朝旧臣有所沾染。”
史可法无可奈何,只好回转马车,蔫蔫而去。
不知何时,张天师已至。
道:“道统传承,历来改朝换代之时,虽与凡俗牵连,但游离物外,终能保持自家逍遥。如今夏主刚强,一旦得天下,普天之下率土之滨,怕是没有个清净的地方了。”
天师说着叹了口气:“你要去北方,为父便也允了。只盼你抉择无误,到头来不要后悔。”
少师道:“后悔的应该是父亲。”
天师叹息,转身进去了。
少师身后道:“方今之际,父亲千万莫与前朝旧臣沾染,否则大祸不远。”
天师淡淡声音传来:“为父岂能不知?”
少师这才放心:“父亲,孩儿这便去了。”
...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史可法在龙虎山吃了半个闭门羹,随后也不气馁,又至崂山、阁皂山等道家圣地去,终未能得逞。
后不死心,又打听山野能人,一一延请,到头来竟没有请到一人。
方今局势已是一目了然,前朝旧臣看似掌握半壁江山,但其散发的腐朽气息,谁不厌而远之?
没有前途的势力,此时送上门去,莫非是活腻歪了?
不过对于北方的夏主,修道士们也多在观望。尤以家大业大的为最。譬如崂山、阁皂山和茅山等道家大派,与龙虎山一般,都颇犹豫踟蹰。倒是那些孤家寡人或者势单力薄的修道士没有那么多挂碍,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北上河南去了。
而较之于道家大派,释教竟更积极。也不知道是因为嵩山释教修士的死的关系,还是其他的原因。
然而对比起来,嬴翌却更看重道家的修道士。因为符箓是道家的。需要道家修士,是为了钻研简化元符,以达到可以普适的目的。而释教修士则没有这方面的优势。
京师,紫禁乾清宫。
嬴翌锦袍常服,魁梧的身子端坐如山,郑允芝、孙闻等牧政院、御法院的主要官员正做汇报。
每一个开国之主,都是不同的,都有各自的喜好,而且能够让一切跟随自己的意志转移。所以开国之主,往往很少遵循某些成规。比如嬴翌,就不太喜欢看奏折,更喜欢当面汇报。
“君上大破鞑虏,声威震动宇内。令如今一应新政实施少了更多阻力。这一月以来,整个河北相关与农事、商事、税务等方方面面的手尾问题,皆迅速厘清。地方士绅、豪强无不配合。新官到任时,百姓无不箪食壶浆。”
郑允芝满面红光。较之于此前以刀兵相向,如今一应政务的实施,仿佛打开了一道缺口,如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