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唯一性

　　蕾拉拖着一把巨大的死神镰刀，提着一个旋转不定的轮毂，头上带着一顶翠绿的树形花冠，身上披着一件星光点点的披风，胸前悬挂代表希望之火的徽章，离开了开始崩塌瓦解的希望神国，穿行在无数深红色的星体之间。

　　翠绿的树形花冠像章鱼一样的在她的头顶蠕动着，张开了一张淡红色的竖瞳，毒蛇一般看着身处的星空，冰冷的说：“没有了锚，就没有了唯一性，我们都跌落到了序列1，不能支撑多久，赶快离开这里。”

　　巨大的命运轮毂转动着，微弱的咔咔声中，无数丝线和齿轮彼此咬合：“短时间无妨，普罗米修斯的屏障还没有完全消失。”

　　“船票呢！？”，希望之火的徽章延伸出粉嫩的四肢，就好像蜗牛的触角一样，祂尖叫道：“我那都不想去，只想登船，尽快出发！”

　　“现在不行……”，光明璀璨的披风飘荡着，一个肃穆、深沉的说道：“船舱并没有开启。”

　　“你们在搞什么！？”，徽章大怒，喊道：“直到现在都没有夺取船舱的控制权？”

　　“没有那么容易！”，命运的轮毂劝道：“那地方存在于另一个维度，不在费伦，外神盯着，我们只能一层一层的去施加影响，但解开封印的时间太短了，来不及做的更多，只能先上了船再说。”

　　蕾拉充耳不闻，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穿行着，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冷冽肃杀的气息。

　　集齐了六位序列1的位格和力量，剥离了唯一性，准备工作已经完成，虽然掉落到了序列1，但依然是真神，依然掌握着至高的权柄和力量。

　　六神齐聚，就算是躲藏在星体后面的巨型生物也不敢露头，死神镰刀所到之处，一片静谧。

　　但是，在遥远的星空深处，已经有星体开始融合，融合后星体具有不一样的色泽，连同躲藏在它们后面的生物也叠加在了一起，外神正在迅速苏醒，力量和位格在每一次融合中提升，渐渐提升的质量和所散发的辐射，很快就被蕾拉祂们感觉到了。

　　“快离开这里！”，徽章尖叫。

　　蕾拉只能离开星空，出现在星界。

　　一出现，无数神孽就被吸引过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又有被星空俘获与污染的星体生命，一颗一颗的累积在一起，形成密密麻麻、就好像陨石带一样的群落。

　　下一瞬间，死神镰刀就粉碎了这一切，整个星界都被割裂，死亡的力量和法则充斥着，一瞬间就将周围清扫的干干净净。

　　这么发泄一番，蕾拉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就在这里等船舱开启！？”，翠绿的树形花冠问。

　　“最好如此。”，命运的轮毂说道：“从现在开始尽量少涉及到因果……”

　　话还没说完，蕾拉举步一跨，就回到了现实中。

　　“克蓝沃你想干什么！？”，命运轮毂很是惊诧的问。

　　蕾拉说：“既然你们都准备离开了，那就把唯一性都留给我吧！”

　　希望徽章：“你敢！”

　　蕾拉冷笑，在花冠、披风、徽章、轮毂的一片扭曲和躁动中抬头。

　　——一大片纯黑的幕布遮蔽了星空，星光变得通红，在幕布之上滋滋滋作响。

　　外神已经被惊动了，苏醒在即，现实是祂们投射辐射的力量的焦点，蕾拉这样的举动就好像带着祂们冲进了“炮火连天”的前线，置身在随时都可能殉爆的弹药库间，胁迫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到你想干什么！？”翠绿的树形花冠扭曲着生长，一边惊恐的望着幕布遮蔽的天空，一边惊声喊道。

　　所谓的正神，既如此的失态，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蕾拉不答，倒是命运轮毂劝和着说：“是我答应了祂，克蓝沃不想走，想留下来试一试。”

　　“试什么，让普罗米修斯复活么？克蓝沃，你这个蠢货！”，徽章歇斯底里的扭曲着，一根根蜗牛触角般的延伸变得通红。

　　“我要等到最后一刻！”，蕾拉说：“屏障完全破裂后，你们出现前，融合唯一性，成为旧日，挽救费伦。”

　　“什么挽救，你不过是想……”

　　“好了，我已经答应他了！”，命运轮毂大声中止了诸神的争吵，说：“对我们也没有坏处，就让克蓝沃试一试吧！”

　　花冠、徽章、披风、轮毂都沉寂下去，沉默了一会，最终在幕布即将被完全污染之前答应了。

　　蕾拉得意的狂笑，身形一闪，出现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

　　死神教会的骨干和精英济济一堂，数十万虔诚的信徒在这里建设了避难所，新的神像正在雕琢……这一切，绝不是临时起意的，只能说蓄谋已久。

　　蕾拉出现在神殿深处，放出去一块新的幕布，将石窟的穹顶遮挡，做到了万无一失，这才高坐在神座上，一只手托起下颚，一只手敲打着神椅的扶手。

　　序列2的天使，巴赫·圣·奎因斯特二世出现在神座下，一言不发的鞠躬行礼，走上台阶，坐在低了数层台阶的神座上。

　　接着又是一位天使，形迹有些狼狈，羽翼还残留着血膜和肉瘤，肉瘤随着祂的前进而脱落，掉落在地面上，裂开口器，哀哀的叫了数声，才化作一滩脓血，不一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位天使，第四位天使……一共九位，六神麾下的顶端战力就这样汇起。

　　从神归位后，接着是序列2以下的圣阶。

　　来往了数量就多了，浓郁的色彩交替的闪烁，一位位圣阶分坐两行，整齐排列，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进行。

　　阿加塔·叶卡捷琳娜伯爵是最后一批赶到的，她很是惊疑的瞥了一眼台阶之上，什么也没看到，只看到代表六神的神性在漆黑和深邃中闪烁着。

　　等再没有圣阶赶来，台阶之上，巴赫·圣·奎因斯特二世离开神椅，走到中央的位置，让漆黑和深邃在周围退却，让台阶之下的圣者们能够“看”到。

　　“末日之后，新秩序确立，正是诸位走上完整和神圣时刻，主说：第五纪星空和神座，只留给真正的勇敢者和无畏者！”

　　另一位天使站起来说：“吾主已经将权柄托付给至高而神圣的死亡殿下，诸位的神座已经空出，还等待和犹豫什么！？”

　　一百多位圣阶骚动了，贪婪、热切、心动中，不乏恐惧、冲动与忐忑。

　　阿加塔一咬牙，毅然出列，恭敬行礼，头颅低垂着说：“……恳请伟大而至高的克蓝沃殿下，解开封印，释放叶卡捷琳娜大公……”

　　一言既出，所有的圣阶都安静下来，一双双冷漠的眼睛看着她，就好像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疯子。

　　“叶卡捷琳娜啊！”，蕾拉的声音从漆黑和深邃的最深处传来，虚无缥缈，却蕴含着无可承受的压力，让阿加塔不能承受的重量。

　　阿加塔全身的骨骼都在嘎嘎作响，膝盖一点点的弯曲，全身上下涌出触目惊心的精血，脸色在眨眼间苍白如纸。

　　但她挺住了，就好像一根头发丝顶住了一座山的重量。

　　“你倒是个虔诚的血族！”，蕾拉淡淡的说，“可惜，叶卡捷琳娜的特性已经被星空获取，如今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

　　阿加塔闻言再也坚持不住，膝盖咔嚓一声齐齐折断，轰的一声跪倒。

　　“可……”

　　蕾拉不容她在说下去，挥了挥手，将她扫出聚会的殿堂，就好像挥去了一粒尘埃似的。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再没有一位圣阶跳出来讨价还价。

　　窒息般的沉默开始笼罩，时间悄然加速，所有的圣阶、天使都化作了雕像，唯有最高神座磅的轮毂还在旋转着。

　　……

　　影界已经“病”了，淡红色的肉膜就好像破烂的蛛网似的，到处都是，蛛网间，无数血红的鬼影警惕的停下动作，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向一个方位看去。

　　现实入口打开了，阿加塔像个破烂布偶般的给扔了进来，鬼影们立刻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一束光从不知名的深处射来，先鬼影一步将她攫取，消失在影界，来到了一个阳光明媚、一片祥和的地方。

　　和煦温暖的光无处不在，一个翠绿的山丘见，河水就好像玉带，蜿蜒的流淌着，河水两岸有很多人正在搭建木屋，其中就有查尔斯和索菲尔这一对组合。

　　在这里，不能使用任何力量，非凡特性也被压制，没有灵性，没有神秘规则，所有人都好像麻瓜一样，只能用低级的方式建设自己的家园。

　　刚开始，查尔斯也很不适应，他早就习惯了用非凡力量解决一切，突然失去，简直痛苦之极。

　　但他知道别人所不知道的真相，明白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

　　——要回去了。

　　每次一想到这一点，他就激动不已。

　　查尔斯擦了擦汗，左右看了看，准备休息一会。

　　这样的环境真是太逼真了，逼真的如此自然，没有任何刻意和让人觉察到虚假的地方，简简单单的一个河谷，竟然有……

　　“查尔斯先生，快过来，快过来！”

　　索菲亚和露丝小姐脱了鞋，站在浅浅的河滩上，无忧无虑的大呼小叫，索菲亚一边叫查尔斯过去，一边用一个竹篓在水中捞什么东西，等查尔斯来到近处的时候，两人齐声欢呼，一只活蹦乱跳的鱼儿被两人举了起来，在竹篓里扑腾挣扎。

　　查尔斯全身一震，不能置信的看向河水。

　　“这里有鱼，有鱼！”

　　话音刚落，一大片鸟儿从身后的树林中飞起，扑腾着翅膀，叽叽叽的欢唱，又有成群的蜜蜂出现在对面的河岸，在不知何时出现和盛开的鲜花从中忙碌着。

　　“嗷！”的一声，一只强壮凶猛的老虎钻出对面的灌木丛，懒洋洋的瞥了河对面的三人一眼，喝起水来。

　　查尔斯极目四望，一眼望不到头的天空，起伏的地平线，茂密的森林，突然热闹起来的动物和植物们。

　　——这真的只是一个河谷吗？

　　怎么突然感觉不到它的边界？

　　就在这时，阿加塔突然出现，很是狼狈的摔倒在他身前。

　　“伯，伯爵！？”

　　查尔斯连忙上前搀扶，索菲亚和露丝发现这边的突发状况，停下了嬉戏。

　　“五神，五神剥离了唯一性！”，阿加塔看着头顶的虚空，很是虚弱的说到：“祂们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但克蓝沃准备留下，还接受了祂们的遗产。”

　　“你没有被祂们发现！？”，微风中，摇摆的草从和树叶聚合成一个淡淡的回音。

　　查尔斯全身一震，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

　　阿加塔的膝盖也是弯曲着，像是被永远的固定住了，又像是本来就是弯曲的，但在微风的轻抚下，又一点点的伸展开来，没有引起她任何的不适。

　　“克蓝沃很有把握，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假象，也不知道所看到的是不是陷阱，只有一种感觉，感觉六神，六神……也许早就被不存在了……”

　　“知道了，辛苦！”

　　微风停止了吹拂，那个淡淡的声音也像是离开了，阿加塔还在颤抖，好一会才镇定下来，抬起头，泪流满面的对着虚空说道：“序列2和序列1并没有本质的差别，真神和天使的距离只存在一个“唯一性”，“唯一性”是像徽、是神格、也是权柄。唯一性不会受任何人、任何方式的控制，一旦剥离就等于失去。只要站在最顶端的那个人，能够担负起这样的像徽，唯一性就会向祂靠近……现在正是机会，【兽语者】途径已经很久没有序列2的天使诞生了，唯一性……”

　　“你到底想说什么！？”，人类形态的罗安突然从河水中走了出来。

　　“序列0存在就不会有序列1，序列2也可以融合唯一性而成为真神，对您来说，此刻已经没有途径高处的影响，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说着，阿加塔以大礼参拜，匍匐在罗安的脚下，“请登上那把神椅吧，以序列0的真神驾驭这至高殿堂，才能挫败克蓝沃祂们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