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失去了纪容恪,从此暗无天日。
光亮在哪里呢,在红尘里,还是在风雪里。
我关在房间用被子缠绕住自己,哭得不能自已,我哭了很久,我抹掉眼泪告诉自己,这是我冯锦最后一次为一个男人哭。
我将客房里所有东西都塞进行李箱,我从楼梯上拖拉下来,保姆拉住我大衣袂角问我这么晚去哪里,她眼睛红了,我从她眼泪里辨认出不舍和担忧,我拥抱住她,将目光移向背对我站在露台上的纪容恪,他在吸烟。淡蓝色烟雾从他头顶缭绕蔓延四溢,他脚下一地烟头,我在楼上这段时间,他抽了很多根。
保姆掉下眼泪,我没有和她多说什么,我拉着行李箱走到玄关拉开门,初冬的夜风冷得像锋锐的刀子,一下下割在我脸上,将我剐得体无完肤。
冷吗很冷,可这份冷在我早已经冻住的心面前不值一提。
我看着虚无漆黑的空气。“三百万给我一年时间,最多一年,我会亲自还你。”
纪容恪没有回应,他还在大口大口吸烟,我听到他呛了一口。他压住咳嗽,没有发出声音,我心里揪了揪,最终他不曾转身,我也不曾回头。
这大概是我在华南经历的最天寒地冻的一个夜晚。
我身上大衣好像没穿。根本抵御不了那寒冽入骨的北风,身后的庄园越来越远,眼前是空旷寂寥的长街,偶尔一两辆车路过,从我身边疾驰而去。带去路旁堆积的枯萎的黄叶,华南的树寿命很长,一年四季都是翠绿,可也有畏寒的,我凝视着在低空盘旋飞舞的树叶,呆呆看了半响,空荡无人的街头,我又无家可归了。
我才习惯了在纪容恪身边的温暖,却又要步入一人漂泊的岁月,如果我装傻,我现在还有个家,他会时不时对我好到令我想痛哭,可我错在动了心,于是我骄傲的爱情终于在我的执念下揉不得半点沙子。
我忍不住回头看,我心里说这是最后一眼,真的是最后一眼了,我把行李箱放倒踩在上面,掂起脚搓着手呵气像个傻子一样,我看到庄园一楼漆黑一片,庭院的灯笼还有一丝火苗,照不过半寸。客厅黑漆漆的,根本分不清哪里是窗哪里是墙,二楼主卧也黑着灯,我住过的客房却亮了一丝橘黄色的光。
我捂住心口,眼前大雾弥漫,那扇微亮的窗子闪过一道人影,他举着酒杯,面朝远处的灯火阑珊,可惜他看不到我没有走远,因为我站在更漆黑的地方。
第八十七章 半梦半醒半浮生
我一直等到那扇窗关了灯彻底变得漆黑,才动了动在北风中被吹僵的身体,我从行李箱上跳下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多,这个点儿正是夜总会歌舞升平最热闹的时间,可大街上却空空荡荡,我从小区出来一直走到这里,一辆出租都没看到,私车开得比火箭都快,好像屁股后头有鬼追,我想再等不到车就给席情打电话,让她开着新买的红宝马过来接我。
我站在寒风里瑟瑟发抖,我真有点后悔没偷条毛毯出来裹在大衣里,我拿着手机正在通讯录里找席情的号码,身后忽然传出几声汽车鸣笛的锐响,划破苍穹直冲云霄,惊得整条街道都颤了颤。
我转过身去看。还没有看清,车灯直射过来一缕强光,在黑夜的衬托下,那强光十分刺眼,好像是一颗巨大陨石砸落下来,电光火石间,我立刻用手捂住眼睛,大声问是谁,没人回应我,司机从车上推开门下来,径直走到我面前,我听到皮鞋踩在理石上发出的脆响,他往我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皮衣,皮衣最挡风,很快我便感受不到呼啸的北风往骨子里钻的寒冽,我视线适应过来,隐约嗅到了熟悉的气味,我挪开手掌看向站在我面前的男人。我借着车灯看清他那张脸,整个人都是一怔,他面无表情喊了我一声,“冯小姐,纪先生让我送您。”
我下意识看向那辆车里,车后座空空荡荡,并没有纪容恪的身影,我说不出这一刻是失落是庆幸,我想见他。那意味着他不舍,我又不想见他,那意味着我不舍。
可舍与不舍,当永恒的纠缠也得不到最后的结果,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他要娶丽娜,丽娜和白茉莉厌弃我入骨,我赌注的那一丝感情也成了黄粱一梦。
我对何堂主说,“不用,我找了朋友来接我。”
何堂主手插在口袋里,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我的谎言,“我已经在角落看了您许久,您始终没有给谁打电话,哪个朋友来接您”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不过我很快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哪里不对劲,“你在角落看我很久了”
何堂主说,“不错,您刚刚离开庄园,纪先生就让我开车跟上您,这边僻静,许多道上人了解纪先生居住在这边,他担心潜伏了什么人,会对冯小姐不轨,到时他良心不安,还要大费周折将您揪出来,才不放心让我暗中一路护送。”
我冷笑说,“他真的有良心吗。”
“这我不能评判,公事上的纪先生赏罚分明,私下里的纪先生,有他的生活原则,对待感情也有他的决断。”
我用手指用力勾住行李箱的拖拉杆,“那你为什么才出现。”
何堂主笑出来,“纪先生想看看冯小姐是不是有办法解决,看来他高估您了的能力。不过也没有办法,外界环境太恶劣。”
他说着话从我手上拉过行李杆,塞进轿车后备箱里,他为我拉开车门,见我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他有些失去耐心,“我对纪先生身边每个女人都很反感,女人骨子里对男人的种种都太贪得无厌,得到了表面的善待,又开始痴想真心,如果纪先生动不动就和女人谈感情,又会被骂风流无耻,男人也很难做,冯小姐对纪先生有天大的埋怨,纪先生对冯小姐最后这一件事,做的还是很维护。被纪先生抛弃在黑夜里的女人不计其数,在他心里冯小姐已经很特例了。”
何堂主又等了我片刻,我拢了拢被风吹开的衣摆,将帽子摘下,弯腰进入车内。
我有些不甘回头看向远处的庄园,二楼客房的窗口竟然又亮起了灯光,窗帘上没有闪烁人影。黑夜下投洒出的一片静谧,好像只是一间空房子,没人居住,也不曾困住谁的灵魂。
“他今晚睡在哪里。”
我脱口而出问完这句话,立刻就后悔了,我在踏出那扇门时就告诫自己,从此以后天涯陌路,不要再时刻打探他的消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