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转身默默退出去。
纪先生站在窗帘和沙发之间的位置,他将手头那半截烟抽完,他盯着面前洁白的墙壁,“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后脑,“纪容恪。”
这是我第一次正经喊他名字,而不是在他诱哄下。以调情的方式喊出来,他背部似乎一僵,低沉的嗯了一声。
“我做的。”我咽了口唾沫,“将你出货的消息告诉霍砚尘,揭穿卫坤的身份,都是我做的。”
他宽阔的背部在一点点变得激烈,到最后就像是被狂风吹拂一样,以我能看到的速度。不断起伏,我听到一声脆响,才忽然间看清他手上还捏了只杯子,那只杯子被他捏爆,碎裂的玻璃片在半空炸开四散,他不知何时跨到我眼前,忽然伸手扼住了我喉咙,他将我推着朝前走,我不断后退,踉跄着直到背部重重砸在墙上,冰凉的刺骨感穿透了我,他手上的力气却丝毫没有减小,反而在一点点加大,加重。
我仿佛能看到从眼前流失掉的空气,他真的要掐死我。
我红了眼睛,不为这一刻,为我们之间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掺杂了那么多阴谋虚伪和算计。
眼睛红着红着,忽然就滚下了泪,滴落在他虎口上,手腕上,和他袖口精致的纽扣上,他看着我,将那最后一片灯光也盖住。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艰难从喉咙挤出这句话,我问完后,纪容恪手上力道松了松,好像有那么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我还吊着最后一口气做挣扎,等待他不那么伤我的回答,可他终于反应过来,他有些难以置信的发出笑声,“有没有爱过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第八十六章 因为不值得
“我知道。”我声音沙哑,饱含着汹涌的泪意,我用手盖住自己的脸,喉咙将要窒息,我无法叫喊出来,只能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我在问什么。我想知道我爱得要疯要抓狂的男人是不是也爱我,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还是自始至终都是一场为了利用做的戏。”
我低低闷哭出来。从浅浅的啜泣,到崩溃的嚎哭,这是我第三次在他面前不顾尊严失掉底线,像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我很想扯住他领口问他,那天在码头,我和你面朝大海,你告诉我你想要不管多么晚归,都有一盏灯为你留,都有一个人在等候,我说我愿意,我愿意做那个人,为什么你分明到了门口,却不肯往里走。
外面忽然刮起一阵强风,将大开的窗子吹得几乎要坍塌,窗纱飞扬拂起和框柩平行,犹如暗夜的魔鬼在张牙舞爪。
灌入客厅的风将灯罩吹得摇摇晃晃,灯光开始闪烁,时明时暗,墙壁上倒映出我和他欣长的影子,他侧脸那般平静,可眼底暗流涌动,掀起狂风巨浪,他似乎不能相信我那句话,我真的会说出那句话。我真的说了出来。
我脖子上终于少了那股要将我凌迟的力道,纪容恪松开了手,他眉团紧皱,“为什么背叛我。”
他说完顿了顿,“可以是任何人,为什么是你。冯锦,你要将自己在我心里这份特别打破吗。”
“我恨你利用我,我恨你将我蒙在鼓里,让我沉浸在你对我的好里,像一个傻子,眼巴巴的勾勒以后。”
被逼迫到绝境到末路,再懦弱的人也会蓄满勇气,长出棱角,我承认我不该动了凡念,它会将我千刀万剐,让我血肉横飞,可如果连感情都能控制,就像他那样,不管演的多么精湛绝伦,都可以迅速抽身。分得出戏和现实,这会是一个多么冷漠多么残忍的人。
纪容恪听到我的回答,他有些茫然,他一字一顿问,“难道你不知道我们之间开始于利用吗”
我红着眼睛大声朝他喊,“利用,在你心里你可以利用全天下的人,就不允许全天下这庞大的群体里有那么一两个傻逼会为此当真吗我什么都可以接受,都可以不在乎,可你为什么还要欺骗我全是假的,这世上最无情的真话和最动人的假话,你选什么你告诉我你选什么”
他在我的疯狂质问和强势逼迫下,忽然开始沉默下来,他看着歇斯底里的我,我拼命要克制要隐忍。可喉咙内好像被一把利刃割伤,不断有灼热的鲜血渗出来,我张开嘴想要发泄,就会爆发出凄厉的哭喊,我任由我最狼狈的面孔在他面前毫无遮掩。
我用力拍打着胸口,盯着他漠然无视的眼神,“我是傻子吗,这是我的利器吗当你对我好的时候,当你看着我感动,看着我恨不得为你生为你死。为我犯下的那次错误悔恨惭愧懊恼,你是不是在心里大笑,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女人,竟然忘想和你谈情说爱,我配吗你没有心。他们都说你没有心,我恨他们诋毁你,我为了他们一个字的侮辱都要锱铢必较,我见不得任何人污蔑抹黑我心中无所不能温暖美好的纪容恪,可你真的那样美好吗我想过再这样斗下去。你不会一直赢,多少人虎视眈眈要扳倒你,我没有九叔那样的爸爸,我只能在某一天你斗不动了,你残了,你落魄了,还站在你身边。我配不上你,可我总能以任何身份照顾你,哪怕是保姆。但纪容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你既然对我没有感情为什么每天这么累演戏给我看”
我冲过去用拳头死命砸他的肩膀和胸口,我根本不顾及到底砸了哪里,所有压在心上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我知道我和他再也回不到过去,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春天花开。当一个人在你眼里不再完美无缺,当他的缺点就是缺点,他的无情就是无情,也就再不可能被救赎。
他没有躲避我的厮打,只等到我发泄得失去力气,他才握住我手,他用力抱住我,让我在他怀里缓慢平复下来,他抵在我头顶的下巴一动一动,我听到他说,“你不该爱我。”
我绝望得闭上眼睛,我用力要推开他,可他把我抱得太紧,在这样的撕扯中,我连最后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两条手臂垂下,眼神空洞呆滞,盯着他身后那扇窗,外面的风不肯停,树叶在拼命摇晃。我不知道明早醒来,又该有多少花凋零。
我问为什么。
他说,“因为不值得。”
不值得。
从来都是敢不敢,愿不愿,谁在爱情里还有值不值。
那是我最灰暗的一个晚上。
我似乎告别了整段人生。
我尝不到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活着只是在熬日子。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