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 / 1)

见月 风里话 5911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03章

  这日,随着山巅亭中放出的两盏为太后祈福的天灯,山顶往下各亭台中,禁军亦捧着寺中僧人送来的灯盏随之放飞。

  夕阳就要落下,尚书侍郎护送淑妃回去,将剩下的一盏灯也放飞出去。

  “忘了还有一盏。”苏彦瞧着最后融入灯群中的天灯,在禁军首领过来护驾时,收回目光。恭敬随在帝妃身侧。

  日落月升, 太尉府中暗子前来回话。

  “太尉妙算, 那岳汀果然不止放了一盏灯。”暗子捧来三盏天灯,一盏是淑妃的, 两盏是岳汀前后放出的。

  钟离筠跽坐在案,将灯盏剪开里外反复查阅,什么都没有。

  极寻常的三盏灯,而观上头字迹绘图, 亦不是苏彦笔迹。

  他定定看了会, 侍者来报,乃太后宫中的青姑姑来了。

  “太后殿下让婢子给太尉大人送一盏汤。”侍女奉上前来。

  今日淑妃出宫为太后祈福,钟离筠原是让弘台给岳汀添了公务, 只道换人替他护送淑妃。

  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公务,也不是非岳汀不可,钟离筠此举颇有一点进退就此一举的意思。

  诚如苏彦所想,近三十余年的燕国时光,一心为着李氏父子的江山,以为是志同道合可以互为倚仗,到头来却根本没有半分信任,反复被猜忌,他确实累了。

  尤其是, 他还比不上一个才入朝数年的人。

  寒心万分。

  于是便生出两分意气,天子若还是应他之语,他且忘记前事;若不再听他话,他便歇一歇。

  天子当场给了回应,驳回他的意思,坚持让岳汀前往,道是一点公务大可回来处理。

  林柔送来的这盏汤,自是为了安抚他。

  “殿下她很想大人。”婢子侍膳,轻声道。

  钟离筠将汤水饮完,笑道,“那臣去看看她。”说着就要起身。

  这些年两人也偶尔争执,不是她锁了宫门便是他僵在外头,但总没有隔夜仇怨。十天半月也就过去了。

  这遭算来也已有半月未去她宫中,殿宇深阔,她会害怕担心,哭起来更是头疼又心悸。

  他舍不得她落泪。

  “大人!”婢子愣了下,赶紧拦住,“殿下说,您前头不去是对的,陛下到底大了,她……”

  “她说什么?”

  +“殿下说——”侍女咬了咬唇瓣,“让您以后也莫去了。”

  钟离筠盯住她。

  “妾有多少话,尽付一汤中。” 侍女匐身跪下,传话道,“以后每月逢一,妾都会送汤一盏,为君养生。”

  钟离筠静了会,似在看地上孤影,半晌回来座上,“臣晓得了,姑姑复命去吧。”

  然太后的侍女却没有走。

  钟离筠低眉翻看案上灯笼,身前被跪拜在地的女子挡住光线,昏沉不明,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又吐出话来,“臣之所有都是陛下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太后安心便是。”

  侍女这才躬身退去。

  钟离筠看着手中的灯,发了一回神,起身出了书房。

  “大人可是有线索了。” 侯在门外的下属瞥过案头天灯,侍奉在侧。

  “没有。”钟离筠垂着眼睑,视线里一片幽暗,又默了一会,闻他道,“无什可看,烧了吧。”

  下属应是,便见他拖着步子往寝屋走去,背影萧瑟疲倦。

  翌日,依旧是寻常的一日。

  唯一的一点动静,大抵是听闻孙敬在上朝路上,马车被一伙逃窜的贼寇惊扰,幸得尚书侍郎岳汀骑马伴在一旁,护住了车驾。

  有惊无险。

  城郊几个郡前两年开始便不甚太平,偶有流民流窜,原不是大事。但如今天子脚下也有了,李朔在早朝时将京兆尹斥责了一顿,贬官三等。

  天子训斥,再正常不过,但如此贬官实在过了些。偏他训完京兆尹,转头又赞赏了岳汀一番,赏赐金银布帛。

  岳汀谢恩。

  钟离筠垂首静默,并不理会周遭同派官僚的眼风,由着李朔贬黜京兆尹。

  天子小题大做,就是为了打他脸。

  他不欲纠结,缓了缓执笏拱手出列道,“陛下,魏国国中如今权力归拢,新政推行,按照女帝往昔行事作风,大有可能举兵乏我大燕,还请巩固边防军。”

  李朔不同意出兵,且随他一时,但防守总还是需要的。

  这会李朔倒没有拂他意,只道太尉言之有理,却又没有了下文。再明显不过的意思,是要钟离筠交出兵权与他。

  钟离筠也不说话,心里清楚,李朔从内政到御兵都不是女帝对手。旁的都可以由他,但兵权如何敢这般放任他手中。

  这是一个国家的命脉啊!

  李朔冷嗤了一声,“如此还要劳苦太尉,然朕多少要分担下,即日起让内常侍前往汉中,阴平,荆州口随军查验,这样一来朕也可及时知晓边关事宜,太尉处也可少些压力。”

  钟离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以内侍监军,且不论君臣信任荡然无存,更是前郢亡国的老路。

  然李朔并不这般认为,更在朝会提出,“朕无惧魏国女帝,她之病需朕之宝药,朕要她以城池相换,兵不血刃添我燕国疆土。”

  “陛下圣明!”

  不知何人率先出声,转眼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御座之上,南燕的国君目光阅过重重身形,最后落在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身上。

  以内侍监军,以药换疆土,这不比钟离筠成日筹粮招兵高明的多吗!

  乃天降人才于他也。

  有一个瞬间,李朔尤觉一手控制了钟离筠,一手捏住了魏国女帝,实在畅快。却不知正当他享誉臣子称赞时,今早惊扰孙敬的一个流寇出都城,换马匹,飞骑上偏道,走山径,一路往东。

  这是苏彦暗卫营的人,李肃。

  当年交出苏家军之际,自然也交出了暗卫营。暗子都是单线联系,逐级认主,当初领的命令是散入三千卫,受命新长官,再听后令。是故他们已然接受三千卫的指挥,唯有李肃其人,浮在面上太久,亦有台面的官职。苏彦流放后,他入齐飞座下任职,后来受伤退伍,乃是接了苏瑜的命令,将他送入南燕接应苏彦。

  他并不知晓岳汀便是苏彦,但能识出苏氏暗卫营当年的联络方式。

  苏彦自三月中旬准备传信后,遂唤醒沉睡的暗子,得到回复后,于四月初一之日放天灯传话。

  两盏灯接连放起,灯盏图案指示地点,间隔的时间指示时辰。

  于是李肃在这日卯时出现在尚书令府门前,以惊扰车驾引苏彦出来,苏彦翻身下马拎身驱赶他的一瞬,便将信件传入他手。

  日头从东滚向西,再有从东边升起,数个日夜过去,李肃出东广,过涪陵,入巴东,终于离开南燕进入魏国境内,荆州宜春郡。

  苏瑜在此当值,已经侯他许久。这是苏彦入燕六年,头一回送信回来。而苏瑜当日要求调来荆州,亦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接应他。

  即便,苏彦与他再三强调,自己归途渺茫,让他忘记自己的存在。然苏瑜还是数年如一日等候。

  拆信阅之,当即便谴李肃归去,自己急行入长安。

  *

  苏彦信上写的很清楚,让苏瑜将所获情报交给江见月。当日的局是针对离间二人所设,他理出一半,再难有头绪,换她思考,或许有新的发现。

  四月廿二,江见月正在宣政殿内看边将齐飞上疏的关于伐燕的卷宗,如今已经升为太尉的夷安根据卷宗所示,在一旁沙盘图上派兵列阵。

  暮春时节,日头晴暖,微风和煦,空气尽是花香和鸟鸣,勃勃生机。然而沐浴在日光下的人,却裹着一身风毛浓盛的披帛,浅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脸上,衬得她容色愈发苍白透明,似要随时消散开去。

  她原是得了黄门回报,遂请人入内,然隔窗牖薄纱朦胧一瞥,竟不由起身出殿迎他。

  “师……”她站在阶陛上启口又禁口,双眼又红又热,看人从朝阳落英里缓缓走近,越来越近,最后眼弯下眉眼莞尔自嘲,“师兄。”

  君臣依礼见过,暖风拂面,她打了个寒颤,返身回来殿中,问他何事。

  地方任职的官员若非二级往上政务,皆不可私自离任。而苏瑜如今官位,根本是触及不到二级政务的。

  “说吧。长公主你也认识,无什可避。”江见月倚在榻上用一盏汤药,掀起的一点眸光带着锐利,已经丝毫没有方才唤他师兄的模样。

  只剩君臣间由上而下的问话,甚至眉宇口吻中还有几分对他私自回京的不满和疏离。

  “赵家散兵,不识兵者控兵造势也,为前朝赵氏。”

  苏瑜背出苏彦内容,按他指示道,“臣前头与同僚小酌,论起将与兵的关系,忽就想到当年事。”

  “当年事?”江见月神思聚起,直起身子。

  苏瑜颔首,“是的,景泰十二年中事。”

  景泰十二年,大魏储君薨逝,帝王屠虐,边将回京,丞相造反流放。失夫丧子君名不清,是她迄今为止人生中最大的伤痛。

  后在景泰十五年的丞相府中,窥见他的苦心的真相。他以身殉道,为她破开死局。

  然今日,苏瑜千里奔回,告诉她当年幕后之人或许还在,且在军中。

  的确,当年的苏将军和煌武军回来的太快了。

  江见月看着躬身垂首的臣子,似看到那人模样,“这是你想到的?”

  “是。”苏瑜顿了顿,“这些年臣从未忘记此事,一直反复琢磨。若说当年事太子中毒是起点,为那人所害,那么此人亦是谋害臣妻子的凶手,于公于私,臣都切齿难忘。”

  苏瑜这话说的是事实。

  苏亭去世已近十年,他依旧孤身一人,至今无妻无子。

  “你姑母如今身子如何?”许是提到了苏亭,江见月问起苏恪。

  苏恪是苏亭的生母,是苏瑜的姑母和岳母。有好多关系和身份。

  但江见月脑子里,其实只记得她一个身份。

  她是他的胞姐。

  “荆州虽比幽州好些,但到底比不得长安。你阿母和姑母若是愿意,可以回来的。”江见月捏了一片桌案上铜碟子里头的参片含着,“苏家旁的东西朕不好给,也不好抬,但是拨座宅子总还是可以的。你姑母最喜牡丹楼,回来还可住哪里。”

  话落,她低下头去,慢慢嚼着那片人参,浓重的苦味一阵阵呢弥散在口腔,咽入肺腑。

  苏瑜看着她竟一时接不上话,夷安也顿下手中沙盘旗帜,殿中沉寂下来。

  虚空中浮游着许多细小的尘埃,在透过窗牖射入的日光下格外清晰,起起伏伏似人影动。

  江见月抬眸静静看着,须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这岁开春后,她时有昏厥。

  太医署会诊,瞧不出旁的变故,道还是前些年接连操劳,心神耗损太过。

  六年前,太医署判给她十年寿数,原还加了前提,需静养方得此数。

  “所以朕如今大抵连四年时间都没了,就这一两年的事了?”她靠在椒房殿内寝的卧榻上,一边查阅公主课业,一边与齐若明等一干太医令闲聊。

  齐若明长叹息,“陛下虚亏太多了,若是有那药臣拼尽一身所能,许能延一延。”

  “这么少?”江见月阅完靖明的两卷书册,蹙眉问道。

  “这都多给您看了。”小公主包着两汪眼泪,吸着鼻子擦眼抹干,气鼓鼓捧走书简,又转身端盏回来,“喝药。”

  “去传太尉和九卿重臣,来椒房殿正殿论政。”江见月接药饮了,揉揉她脑袋。

  公主僵着不动,太医欲言又止。

  “那朕只能去宣室殿接见他们,朕更乏了。”她含笑起身,招来宫人更衣。

  小公主跺脚,出去传话。

  齐若明纵使知晓天子习性,但架不住医者父母心,依旧絮絮叨叨个没完。

  江见月伸开双手,由着侍者理衣戴佩,笑道,“尔等治命朕治天下,各司其职。”

  诸臣来的很快,都是掌兵的好手。听女帝根据边将齐飞将军的卷宗接受任务。只是听着听着皆有变色,连夷安都不禁疑惑,这并不是这小半年来几番商讨制定的策略,后半段明显有了更改。

  是改了。

  江见月躺了四五日,没有理出当年事宜的头绪,但想到了寻出当年之人的法子。

  “听令行事即可。”女帝坐在正座上,手中握着一卷数日前暗子从南燕送回的情报,忍不住莞尔,“朕闻南燕正巩固阴平、汉中等地的边防,李朔让内常侍往各地做监军?”

  “确实如此。”专门负责边地境况,以核对暗子情报的都尉使回话道,“臣今早也得了这消息,正要呈给陛下。此举乃南燕朝中尚书侍郎岳汀提出的。”

  这些年,近臣已经习惯了女帝跳跃的思维,部分人也能够及时跟上节奏。

  “岳汀——”江见月呢喃着这个名字,目光重落卷宗,“此人到底何须人也,能与钟离筠过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怎就给李朔出了如此昏召?”

  “内常侍监军,乃前郢亡故祸端最大的一处。”江见月匪夷所思,丢开卷宗揉了揉眉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大魏的暗子呢!”

  这话落下,君臣皆笑了一场。

  “眼下南燕处提出以药换城池,钟离筠也只守未攻,会不会另有图谋?按理,他当是知晓内常侍监军的弊端,该上谏才是。”夷安统筹近日的卷宗,又想起前头苏瑜的话,心中多有不安。

  “岳汀是谁举荐的?”江见月问。

  诸臣或两两对视,或眉眼清亮,回过神来。

  岳汀是钟离筠政敌孙敬推举,眼下如此得君所用,便说明钟离筠失了君心。他不劝诫,乃一颗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他失望至极,南燕君臣离心。

  李朔失此肱骨重臣,无异自断臂膀。

  正是同时想通了这一点,江见月对上头军务的微调方更有信心。若说还有何微末牵挂,大抵便是那个被废黜了身份的手足。

  以至于最后离开的夷安深知她心性,问了句可要派一支暗卫分队去接她回来。

  要入皇城最深处接人。

  “不必了,她若想走出来自有征兆,彼时可接她一程。”江见月沉默半晌,“若无此心,又何必费我军力。”

  景泰廿二年五月初,大魏举兵十万,出汉中,荆州两地,合征南燕。

  六月底,南燕国君提出愿以宝药北麦沙斛相赠,换两国永安。

  汉中战前大将齐飞奉君意传话,药和土皆要。

  荆州统兵战将陈珈亦回应,凡日月所照之,当皆为魏土。

  遂两军交战起,烽火不休。

  历时三月,魏国节节战胜,齐飞攻下梓潼郡,陈珈屯兵巴陵郡,皆入南燕国中。

  然概因入秋之故,长安城中女帝的身子愈发溃败。为速战速决,九月初,从幽州、冀州各调兵两万,增援两地。

  变数亦是从这个时候起的。

  原以为如此强兵压城,南燕弹丸之地当瞬间摧枯拉朽。却不想因水土之故,魏军之中开始传播病疫,数万兵甲又是远程攻伐,半月下来,竟是战力减半。全军上下或吐或泄,莫说攻城略地,十中四五的将士连起身握刀的力气都没有。有伤病者,便需有照顾者,如此兵力又去十中一二。

  筹备了许久的战事,不可能就此停下。且十余万兵甲皆在敌国腹地中,想撤也撤不出来。如此局势,唯有换将添兵。

  护走无有战力者,谴来全新统帅。

  长安京畿中,女帝在病榻缠绵,最后强撑出殿宇,派太尉夷安长公主从拱卫京畿的八万禁军中领六万前往。

  夷安大惊,“且不说臣要带走十余将领,就论士卒,如此皇城内外唯剩两万兵甲,这两万中还要至少分出一万给入京畿的五大要塞口防守,皇城兵力如此薄弱,何人来保护陛下和储君?”

  “朕之危,便是这幅病体。”江见月笑道,“所以卿更当前往,换回染病的将士,去燕收药。速战速决!”

  “领旨吧!”女帝负手站在未央宫前殿的丹陛伤,给太尉送行。

  十月初十,夷安长公主领兵六万南下荆州入南燕巴陵郡。长安皇城唯剩病重的女帝,和年仅八岁的储君。

  消息传到南燕朝中时,君臣亦欢亦愁。

  欢的是女帝病情愈发严重,或许可以再次尝试以草药相诱,与她签订休战盟约。愁的是陷在梓潼、巴陵两郡的魏国兵甲,虽然失去了一半战力,但是撤退的速度依旧不容小觑。十余日中,已经有数千人被送回去。且此番来的是夷安长公主,当年在征东时一战成名。

  朝中几番商议,最后还是决定由太尉钟离筠统兵迎战夷安。

  对图观战,是场硬仗。

  因为如今的巴陵郡已经被陈珈攻下,尚有战力的魏军三万余人。钟离筠要么绕过巴陵郡在广山安营,如此便需便对陈珈和夷安的前后夹击。要么先攻下巴陵郡,如此择需面对两人的合兵。总之战局不容乐观。

  十一月底,钟离筠兵临巴陵郡,为第二种情况。陈珈已经转移了全部伤患,退兵同夷安合兵。如此两军城对垒之势。

  而梓潼郡齐飞处也撤退完毕,率领剩余两万兵甲向南燕都城挺入。南燕朝中已经凑不出一万人手,李朔匆忙问策于尚书郎岳汀。

  岳汀在册书写,“前头女帝不愿以城池换,定是在往来暗子间知晓陛下的太医署中到底囤了多少草药。您只给部分,她自以为您不诚心,这般拿捏她。即为天下计,不若奉上全部草药。”

  李朔摇首,“前头弘台论政,女帝时日无多,根本没想久活,她伐我大燕,就是为了开疆拓土,给少主铺路。给了也是死,不如同死。”

  岳汀默声,片刻提笔书,“纵您不给,太尉如今领兵在外,万一投诚。陛下依旧无路可走,不若就此献降!”

  李朔来回踱步,抓起书册掷于臣子身上,“那贱人故意分两路出兵,调走太尉,害我如今都城无人。朕要唤太尉回来,如此、如此他们乃攻城战……他们统共十余万兵甲,远程而来,一时半会吃不下我国都。只会耗死在这!”

  “朕传旨,传太尉回来。”

  尚书侍郎沉静看他,伏身再写,“太尉掌兵多时,如何看不清此间局势,却还是领兵而走,陛下当以为是何故?”

  “那要怎么办?怎么办?”

  “臣还是那句话,不若交出全部的草药。”苏彦提气握笔,心神散得已经写不动一个字,却又必须聚起写下每句话。

  “攻城战,十则攻之,五则困之,倍则战之。齐飞如今两万人手,不过是朕城中两倍多,朕未必会输。”李朔也不知怎么骤然清醒了些,似黑暗中窥见一点曙光,然到底为苏彦话语所惑,传令道,“你去,你代表朕,前往巴陵郡监军。”

  苏彦还没来得及接旨,便闻外头一声“不可”响起。

  乃太后林柔的声音,荣嘉伴在她身侧,入内时目光从苏彦身上划过。

  “太尉有何好监察的?他还不够忠心吗?”林柔剜过苏彦,“你还让此人去,他要多寒心,你是要逼死他吗?”

  钟离筠走时,没有同林柔告别,只传了一句话,说等他回来,再给他煮一盏汤。

  “朕在谈论政务,母后多言了。”

  “母后,您乃身在局中,心急不开明目。妾倒是觉得这位岳侍郎尚可,这近一年妾为您祈福,都是他护送的,很是精心。”淑妃柔柔看过李朔,温声道,“陛下所用之人,大抵不会有错的。”

  李朔听旁的还好,闻“林柔身在局中”一句,便想起近些年知晓的她与钟离筠的事,只愈发恼怒。

  招手拉来荣嘉,笑道,“淑妃说的正是,你赶紧去吧。”

  “尚书郎安心去吧,定要为陛下分忧的好。”荣嘉抬眸迎上苏彦目光,轻轻合了合长睫。

  苏彦放不下的是太医署中一屋子的草药,恐李朔气急败坏下毁去。荣嘉无声告诉他,她会尽力保护好的。

  圣旨不可抗,苏彦领命前往巴陵郡。

  他退出殿宇时,耳畔还充斥着一声声林柔的谩骂挣扎声。甬道回首一瞥,见昔年同门钗环解散,狼狈跌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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