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等你转身,就先走了。
想想堂主当年敬过往云烟的一杯醒酒茶,才是最真实的模样儿。有些人走到你生命里,就是为了请你喝杯茶而已,你却为了这杯茶,又哭又笑。
但你去问问,却从没有人后悔过。
人来这世上,烈酒清茶各一份儿,才算是不负此生啊。
一个人孤零零地来,还得一个人孤零零地走,或许归程并不如来时的路一样使你满心欢喜,但这一遭,你怀抱记忆便是心有所依。爱与被爱都是幸运的,因为你活过,在青涩年华里。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只怕是,君不知我心,一人单相思。
那天,秦霄贤一身黑衣,碎发垂鬓,苍白却俊朗的模样,玉溪一直都记得。
还有他红着眼,挂着笑,歪着脑袋对她说:“没有那晚见到你时,那么疼。”
本是让人欢喜的话,她却哭了好长时间,没有往日半点冷静大气的模样。
哪里有什么不动声色,不言于表的得体;也并不是谁的做得不够好,只因为不是那个人而已。
“有些人就像一块青石,但你喜欢了,青石也变得光芒万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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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霄贤捧着她的脸,指腹在她唇角摩挲着;这满脸的眼泪都心疼不过来了,唇角还咬出了血,多疼啊。
玉溪向前一步,小脸就埋在了他胸口处,双手环在他腰际,道:“以后,天天给我摘桐花,好不好。”
你不在,桐花都不香了。
“好。”他答应着,两手却拉开了她的双臂,心里难过的直想抽泣。
玉溪看着他。
“你从不欠我什么。”他说的时候带着真诚,心口酸意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什么都不用做,都是我愿意的。”
我喜欢你,不是为了让你心疼我。
玉溪怔愣在了原地,似乎没有想到,她一句喜欢别人的戏言,成了他心里的一道伤口。
她慌乱,她无措,她想解释,可最后都在眼前那一抹苦笑里堵住了喉咙。
“去吧,孟哥在七堂。”他说。
要不是他满眼通红,连眉心都抑制不住地皱了起来,玉溪简直要信了他这温润如玉的浅笑。
心口一颤一颤地疼着,她下意识地又咬着唇角,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目似朗星、皎若明月却总是妄自菲薄、顾影自怜的大傻子。
你明明就很好,为什么不信自己。
咬出了血印的唇再来一回,便是破口流血了。他着急忙慌地抬手拭去,捧着那小脸,一遍遍哄着要她松口。
这伤,疼的不是自己,分明是他啊。
玉溪一侧首,别开了脸,一把打下他慌乱无措的手;上前一步,抓住他衣襟,垫脚前倾,亲上了他。
秦霄贤整个身子一僵,犹如那桐木一般动弹不得,垂眸看见的就是她带泪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在自个儿眼下。
血腥味儿弥漫在两人唇齿之间,微苦,甚甜。
半晌,她睁开了眼眸,朱唇相依,微微退离了些,贴着他的鼻翼,柔声道:“我喜欢你,一直是,从没变过。”
对于一个孤独了很久的人来说,答案永远比解释来得更加重要。
感受着她的气息打在唇角,她的话音打在心里,他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清醒。
一抬手,环在她腰际,将她抱得双腿离地,正好朱唇相印。
要什么理智,理智有桐花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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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妄自菲薄,只是遇见了你,就变得不信自己了。
噩梦(六十三)
朝廷的派遣人员赶到后疫病得到了控制,怀安的灾情也得到了修复,所有的事儿都慢慢地好了起来,步入正轨。
少爷拉着陶阳出城上了凤岭山,算是散散心。凤岭山上的紫玉是天下有名的,正好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一块儿属意的。
想是出门的早,又赶上了大雾的天气,少爷握着陶阳的手,两人一步一坎坷地踏着碎石青木上了山顶。
这山顶的景致原本是极好的,能将山下的官道看得一清二楚,当年他就是站在这里目送少爷的车驾回京。可惜了今儿大雾,什么也瞧不见了,远处日出光亮在浓雾里朦胧着,一层绒黄的光晕似乎就要穿过山风林雾包围他们。
陶阳现在崖顶心里猛得有些慌乱了起来,垂眸时却不见了这一路携手同行的人,四处空无一人,不闻声不见影,只有他自个儿在原地被圈在了浓雾里。
他不安极了,慌乱地寻找少爷的身影,一声一声呼喊荡在空无一人的崖顶,无人回应;他听见了一声“阿陶…”,心下一喜,当即转过身去看。
这唇角的弧度正上扬了一半儿,就变成了张皇失措的惊骇。
他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少爷就在身后,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一回头却把他推入了万丈深渊!陶阳抬手去抓,努力向前跑着,可是却还是和他的指尖儿错缝而过,眼看着他眉目含笑,满眼温柔地向后倒去,最后那一瞬的嘴角微动,似乎还像往常一样儿,柔声喊他:“阿陶…”
“不要——”
他听不清自己的嘶吼里穿云裂石的凄切,只觉着这心阿,霎时随他落崖而清脆碎裂地散落。
他大半个身子都坠在崖边,满眼泪痕正要往下跳时,却被一股力给拉了回来;那股气力十分慌乱着急,握着他的肩膀不断摇晃着,他挣脱开来,上前两步跳下了浓雾不清的山崖。
直到,有声音:“阿陶,醒醒。”
他才冷静了下来,身子一沉一颤,才一身冷汗地惊醒。
气息不稳,眼神慌乱,掌心死死攥着被褥一角儿;他看着眼前的青布床账,神色恍惚,分不清这是梦或者梦中梦。
少爷在他身边,支起了身子皱着眉头正担心他,握住他攥得青筋暴起的手,低声哄着:“不怕,做噩梦了是不是?”
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大少爷像个臭不要脸的孩子一样,腻着闹着哭着;陶阳定了定思绪看向他,眼里仍旧有些恍惚。
我总说你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却忘了你一直想当一个照顾我的大人。
陶阳不说话,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张开手拥抱他,有些说不出的心酸和难受。
少爷笑了笑,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肩背,道:“不怕…我在呢。”
难得啊,能有这么一回看他像个无助的娃娃儿似得来拥抱;少爷心里是欢喜的,他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陶阳不做大人的时候呢。
盼着他依赖,盼着他不讲道理,盼着他不守规矩,盼着他随心肆意。
陶阳听着话,眼眶一红,闭了闭眼,只觉着嗓子干疼的很,忍不住咳了两声儿。
少爷眉头一皱,道:“这的气候不好,我们回家。”
回家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陶阳点点头,浓着嗓答应着:“好。”
“嗯。”少爷的笑意里又带了些稚嫩的奶音,眼睛弯弯的,高兴极了;嘟囔着:“以后别再来这么远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