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醉鱼吗,还会…记得他吗。
他就窝在陶阳的颈窝里颤抖着。不敢去想如果,若是,万中之一…原本佯装轻松,自以为是,告诉自己早就放了心。
情之一字,藏无可藏。
你就是我的心,心死人灭。
我命,不由天地,由你。
“阿陶…”
“我在。”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你叫我阿陶了。
“阿陶…”
“我在。”
陶阳每应答一声,身前拥着的手臂就更紧了些;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确定怀里的人还活着,温暖着。
少爷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只是一遍遍地喊他,眼泪滑进陶阳的颈窝里,灼得他心口滚烫直疼。
什么理智啊,道理啊,都是骗人的。
“我一直在。”陶阳微弱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柔和。
少爷紧紧锁着怀抱,一动不动,总感觉眼底的水珠子就是流不干了;颤着声,委屈又无助得像个孩子,带着恳求的语气:“不要走,求你了。”
自从有了你,他就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少爷;不再是盛京城里肆意飞扬的少年。
我什么都听你的,为什么还要走…
陶阳向后一靠,侧过头去,唇角正好顿在了少爷耳边儿;鼻尖儿还是他惯有的书墨香,幽幽沉沉。
“辫儿哥大婚前,我回京送礼,在书院竹园;你来拿三弦儿,坐到了天黑。”
“我爹过寿,他们说你病了,我偷偷儿跑去了书院看你。”
“新年夜,我就在竹园屋里,看你在院外放烟火。”
陶阳语气平缓,气息也微弱着;但这些看似平常的字眼,轻飘飘地滑进少爷的耳朵儿,又似雷电重重地砸在了他心口上。
少爷松开了拥抱,只觉着呼吸困难,嗓子眼里颤抖个不停,哭得喘不过气儿来,握着陶阳的手泣不成声。
“你在…你在…”
原来你一直在。
这是陶阳第一次,主动张开手臂拥抱他,像在嘉陵关时的少爷一样,真诚而温暖。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见我…”
因为在竹园里闻到桃花酒的味道,所以坐了一天,但也没见到你。
因为昏迷的时候看见你哭,所以努力睁开眼睛,却又以为是自己做梦。
因为想你,想嘉陵关的雪夜,所以在竹园放烟火,想对你说没说出口的话。
可是你怎么能,不见我…
少爷哭得像个三岁孩童,只觉得心尖儿上被撕裂开来,稀碎得一点一点地往下掉。
原来,老舅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是这个意思。
原来,老舅说你一片苦心,是这个意思。
原来,老舅说只要心里念着你就在,是这个意思。
原来,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疼。
难全当日愿(四十五)
陶阳落水的事儿第二天晚饭后才传到了天津,送到了二爷手里。
京里的信也是简单,几句话说明白了事情始末;前面儿二爷还皱起眉有些担心,看到后边儿杨九放了心,舒了一口气儿。
“幸好幸好。”杨九在二爷边儿上,看了书信,拍了拍胸口。
二爷揉了揉信纸,随手丢进桌上的香炉里头,一燃烧旋出一缕灰烟出来。
“陶师哥什么时候回去了?”杨九给自个儿倒了杯水,念叨着:“早知道咱们回京去过元宵,还能见他一面儿。”算一算啊,除了那会儿大林成亲给见了一面儿,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之前又在外边儿一整年不着家。
二爷没说话,手搁在桌上,拇指和食指揉捻着;眉头没有半点放松。
杨九最明白他这样子,惦记着什么棘手的事儿,就是这模样;以为他还担心着:“别担心啦,这不是说没事儿嘛。”
二爷吐可口气,带着些不安:“我是担心大林…”
陶阳是个聪明人,别的不说,起码能稳得住;咱的傻少爷可不一定,或许他是长大了,但是遇上了陶阳的事儿,就只能是个孩子。
二爷甚至都能想到少爷的神情和慌乱的样子;人家掉个眼泪,他昏睡着都不安稳,何况这回差点儿送了命,这以后可怎么办。
杨九听着话,手里动作一顿,也想到了什么:“他不会疯了吧…”
看着杨九一副正儿八经得傻样,二爷一下就笑了出来,拧了拧她鼻尖儿,道:“疯了还怎么护着他陶崽儿啊?”
杨九一下就沉了聊,有些不高兴:“这会儿都成亲了,能怎么样呢…”
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住二爷的袖口,问:“你说师父不会又偷偷把陶师哥给送出京吧!”
“想什么呢你!”二爷笑开了,道:“你当师父怎么想呢!”姐夫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着他们这些孩子好;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否则当年怎么会让傻少爷出了城去嘉陵关…
“我知道…”杨九瘪瘪嘴,道:“就觉得这俩看着也太让人难受了…你看看陶师哥,一整年一整年的都不着家。”嘴里念叨着,手里动作也不停着,给二爷吹了吹晾着的汤药。
“他在。”二爷接过汤药,搁在一边儿也不着急喝,不紧不慢地:“回来过,就是没敢让大林知道。”
“啊…”杨九掉了下巴,一脸不相信道:“他不是给麒麟剧社分堂站脚嘛?”
“那也总有空点儿的时候呐!”二爷笑着,觉着这傻媳妇真是越来越可爱了,道:“偷摸回来,给他爹过寿;见了大林差点耽误出城的时候。”
杨九想起了那时候转寒,猛下了几场大雪,傻少爷病了还在书院忙着到后边都给烧晕了;一下就想明白了,白了二爷一眼,酸道:“又是你给人帮的忙吧!”
耽误了时辰怎么出城不知道,但他要是回来,一进城那消息没一会儿就能传到少爷耳朵里去!能瞒住这些事儿,又能把陶阳送出城的可不就这位爷了吗!
二爷眉目含笑,没有半点隐瞒的尴尬,手支着脑袋,有些孩子气。
杨九坐直了身子,正视他,道:“不是怪您,只是您这儿到底怎么想的?又说大林不懂事儿,又要这么帮着人家…”
二爷也收了笑,正色道:“大林是不懂事儿,但是陶阳懂;陶阳没错。”
其实他们都没错。
杨九皱皱眉,没反应过来这话;既然没错,您怎么还眼看着大林成了亲…
二爷抬手揉揉杨九的头发,不知是一种安慰,还是一种可惜,道:“是我的错。”
杨九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从前大林身边儿有不少姑娘,他对人家也都挺好的。”二爷眼神有些空,像是回忆着什么:“要是陶阳没离开盛京,他一辈子也想不明白那些事儿。”
“我们都怕他一下慌了神,就乱了。到时候伤的还是陶阳…明白吗?”
二爷的话有些隐晦,虽然没说明白,但杨九怎么会不明白;她自个儿从前也是这样的想法儿。
咱少爷打小就和陶阳关系好,但和姑娘们的关系也不差,谁都不确定他心里怎么想的;或许只当他是失去了挚友,孩子心性,一时不适应就闹腾着,就像小时候买不到烟花能蹲人家店儿门口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