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劲儿推开了烧饼,俯身把陶阳抱在怀里,拥得紧紧的像是失去了理智:“阿陶!阿陶!阿陶,不要——阿陶。”
低低的呼叫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听得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阿陶…阿陶你醒过来…”少爷抱着他,止不住的颤抖,眼泪断了线地流淌,由他的眼睛滑落进陶阳的颈窝,苦涩而滚烫。
什么责任什么担当,什么成家立业,敬孝师长…他都不要了,不要了!
他郭齐麟就只想当个满心儿女情长的庸人,不想当名留青史的圣人。
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活着,活着在眼前;不爱我也好,伤我心也好,都可以,都可以!
他慌乱而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我给你种翠竹,给你做灯笼,给你放烟火…我再也不闹了!阿陶…我什么都不要了,不和你闹了…阿陶,你醒过来…我求你了…阿陶——”
你是我翠竹上的姓名,是我灯笼里的烛光,是我烟火里的璀璨;是我毕生的梦想,是我嘉陵关外不畏风雪的信念。
“阿陶——别离开我——”
这一声,嘶裂颤抖,悲恸欲绝。
原来(四十四)
不知是祖师爷保佑还是上苍怜悯,怀里的人胸腔重重一颤,吐出了一小口水来。
少爷猛得一震,随即反应过来拍着陶阳的背,兄弟几个也赶紧凑近来搭手扶着,陶阳吐了水,皱着眉费力掀开了一条眼缝儿,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这人的脸,又重重地盖了回去…
“阿陶!”少爷急忙搂住他再次昏过去的身子,急切喊着,生怕是幻觉。
“少爷!少爷!”身后一小厮急急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少爷!大夫在来的路上,先生知道了,说先把陶爷带回船上去!”
烧饼堂主当即上前两步就帮着把陶阳给扶了起来,正打算背着回去;大林刚打湖里出来,又潜了半天儿的水,情绪一直起起伏伏的…都想让他歇会儿。
少爷绷着一根弦儿,半点也不放松;陶阳在他怀里,绝不假手于人,当即打横给抱了起来,转身上了岸走向已经停靠在不远处的岸边的郭府游船。
船屋里头早就乱成了一团,先生和夫人从疾步从里边儿走了出来,正好赶上少爷抱着人走进来,步履匆匆神情慌乱。
“快快快!烧热水,备衣裳去!”夫人红着眼眶,心疼得不行,转身对丫头们吩咐着;脚下不停,立即快步走了里屋。
幸好造船时做得大了,留了暖阁间儿,否则这会哪来的位置。
少爷把陶阳轻轻放在了床上,自己的呼吸仍旧混乱粗重,握着陶阳的手,抑制着哭腔却抑制不住眼泪不要命地滑落,只顾着一声声喊着:“阿陶,别睡,醒过来看看我…阿陶…”
着了魔似得,神色慌乱一遍又一遍地搓着陶阳的手,试图让他温暖起来。
夫人一下就哭成了泪人,转过身去抹眼睛;都是打小抱到大的娃娃,哪里会不心疼呢。
大夫疾步进了屋,跪坐到床边儿就开始诊病了;陶阳的手被少爷握着,所幸大夫也不打算诊脉,翻了翻眼皮子,试试颈部脉搏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打开药箱拿出了银针就开始行针救治。
小珍不知何时也上了船,大伙儿都没功夫去注意她;只见她的眼眶也红红的,不知为何。毕竟她不认识陶阳,也不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心疼他。
小珍上前两步,在少爷身边儿停下,俯身柔声道:“大林哥,你也先换身衣裳吧,这有大夫在,不会有事儿的。”
夫人抬手将她拉到身边儿,皱眉摇了摇头。
小珍红着眼一怔,看向少爷;他也是一动不动,仿佛刚才就没听见她说的话。
于情于理都没错,这儿是有大夫,他确实该去换衣裳。
但少爷,从来就不是个顺理儿的人。
陶阳就是他的情他的理。
大夫的一通针灸后终于是停下了动作,陶阳还是没醒,反而有些难受地皱着眉头,气息微弱。
“阿陶!”他眉头一皱,少爷的心口就是一揪,难受的不行;攥住大夫袖口,急忙问:“他怎么了?他怎么了!您快看看他!”
大夫一愣,忙解释道:“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撞的厉害头疼了,好好养着。”
“疼?”少爷像中了魔似得,拉着大夫不让他走,神色没有半点关二放松反而更加紧张:“您快帮帮他,怎么才能不疼?怎么才能不疼!”
大夫被他这副样子给吓得说不出话来,身子也被摇晃得晕乎乎的;烧饼和堂主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拉住了他!
“大林!你别慌!”烧饼觉着自个儿都快拦不住他了,口不择言地忙慌安慰着:“没事儿了,真没事儿!大林…”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在了少爷的脸颊边儿,满屋霎时安静了下来。
少爷似乎被打醒了,又似乎无动于衷;眼眸空洞无神,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父亲。——这个受人敬仰、道山学海,自小视为楷模的父亲。
他似乎气极了,眼睛里满是恨铁不成钢,道:“出去!”
少爷挑唇一笑,冷漠安静。
烧饼扶着他,哄着:“大林,你听话啊,咱们先换身衣服呗,啊~走…”
这刚要扶着他出去,少爷却一使劲儿甩开了堂主和烧饼的手。
他上前一步,站在父亲面前,神色冷淡却满脸泪痕;抬手指着床榻上的陶阳,道:“水无鱼至清。”
先生与他对视,一旁无人敢阻拦。
少爷伸出食指,用力地戳了戳自个儿的胸口,看着父亲,一字一句道:“鱼离水则死。”
先生感觉眼中一酸,甩袖离开。
————————
这世间仿佛只剩两人。
少爷握着阿陶的手,拨开他额头湿漉的发,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不怕,我陪着你。”
————————
丫鬟小厮端着热水和衣服进来,少爷亲自拧了帕子给他擦拭,换了新衣裳,从头到尾不让旁人碰他一下;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伤了他。
少爷如今的状态完完全全是紧绷着,没人敢来打扰着,就怕把他绷着的那根弦儿给废了。
陶阳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后半夜了,脑袋疼得厉害;屋里的烛火也燃了大半,有些暗了,火舌儿正摇曳着,打在少爷脸上的阴影一晃一晃得。
少爷一直看着他,移不开眼神儿,总觉着错开了一点儿,这人就飘走了。
陶阳睁开眼那一瞬,少年眼中灰暗的绝望亮起了光。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怔愣在那动弹不得,眼泪拉也拉不住地往下掉,酸气儿把他的喉咙哑得发不出声儿来。
陶阳伸出手,有些无力,在少爷眼下轻轻扫了两圈儿,声音有些弱:“别哭。”
少爷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口处;把脸埋进他颈窝里,气息里满是颤抖,抑制不住的泣不成声。
他的阿陶要是留在湖底了怎么办,下辈子还能遇见吗,还会对他笑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