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1)

梦回大明春 王梓钧 2000 汉字|4 英文 字 2个月前

安贵荣病重之后,已经开始划分派系了。

历史上,这三兄弟斗得可厉害了。

安万钟继位不久便被刺杀,因为没有子嗣,由二弟安万镒继承土司。但很快,安万镒也莫名其妙病死,由三弟安万铨继承土司。可是根据法律,安万镒是有儿子的,这个儿子长大之后,安万铨必须归还土司职务。

结果呢,安万镒的儿子刚刚长大,莫名其妙又病死了,继续由安万铨代理土司。

很有可能,安贵荣的幼子安万铨,为了争夺土司职务,谋杀了自己的大哥、二哥和侄子。其家族内部斗争,导致安氏衰落数十年,直至万历年间才恢复实力。

安贵荣虽然无法预料这种局面,但心里还是有逼数的。

这年秋天,他让长子安万钟统军,发兵征讨乖西叛军。无非是想转嫁内部矛盾,通过打仗来给长子树立威信。

可惜次子和幼子不听话,对长子的军令阳奉阴违,互相之间保存实力打假仗。安万钟不但没能树立威信,反而因为多次战败,在族内搞得人心尽失。

以前是不愿打叛军,现在是真的打不赢,安贵荣躺在病床上抓瞎了。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

众弟子给王阳明过了一个精彩的春节,天天宴饮耍乐,日日游玩名胜。王大爷高兴之余,一口气写了十多首诗。

左布政使郭绅再次被升迁,这回是调去南京当太仆寺卿。

太仆寺卿属于小九卿之一,位高权重,负责国内马政,油水特别丰厚。但那是北京的太仆寺卿,郭绅调任的是南京,那些反对刘瑾而又不好处置的官员,都被刘公公一股脑儿扔去南京养老。

郭绅在离开贵州的时候,王阳明的谪戍期也满了,被调去庐陵江西吉安当知县。

ps1:那首临江仙争议不小,老王决定加速进程,贵州本来就不是重点。之前废了几万字的稿子,现在又废了一些,这章临时码出来的,所以晚了几个小时。

ps2:有人说贵州只有一个布政使,没有左右之分。说明一下,贵州确实长期只有一个布政使,但也分左右,这是为了方便官员升降。一般是参政,升任贵州右布政使,其他省的右布政使,升任贵州左布政使。比如米鲁之乱死掉的闾钲,就是贵州右布政使。有时候,贵州是同时拥有左右布政使的,可能是官职不好安排,让他们凑合着当几年。

062【故人东去】

孟春之末,瑞雪渐消。

王阳明主仆三人,绕着城北而走,须臾来到城东,远远可以看到马驿。

“大爷,真不跟他们说吗?”王长喜问。

王阳明摇头道:“离情别意,徒自伤神,不说也好。”

从元旦(大年初一)到初九,王阳明都在贵州城过的。随即便返回龙岗山,看望山中生苗,并在那里度过元宵佳节。

因为王祥年幼且染风寒,王阳明就把他留在弟子李惟善家——李家庄园在城郊。自己带着二位仆从,谁都没有通知,便悄摸摸的打算离开贵州。

新年期间,其他弟子都回家过节了,就连王渊也回穿青寨跟家人团聚,居然不知道王阳明即将离去。

王阳明骑驴转过竹林,突然眼眶湿润。

只见贵州城东马驿的官道上,赫然站着三十多人,那些都是他的核心弟子。诸多学生当中,唯有范希夷染病未愈,今天不能前来送行。

王渊捧着一个木盒,笑道:“吾知先生喜爱象棋,便请寨中刘木匠打造一副。棋子上面的字,是同学们亲手刻的,一人刻一字儿,祝愿先生否极泰来、身体康健。”

王阳明翻身下驴,打开木盒盖子,果然见到笔迹不同的刻字。

诸生虽然书法都不错,无奈雕工粗劣,刻得是歪歪扭扭,犹如稚童之涂鸦。

王阳明并非铁石心肠的道学先生,他情绪非常敏感。捧着一副象棋沉默良久,思及近两年的贵州经历,突然眼泪哗的就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这是王阳明第一次在弟子面前失态。

数息之后,王阳明把象棋盒子关上,拱手抱拳说:“诸友且留步,努力进修,以待后会!”

只有在王渊这种少年面前,王阳明才承认自己是老师。但凡过了及冠年龄,王阳明都以朋友相称,其中有二十多个弟子,都被王阳明视作朋友。

“先生保重!”

诸生拱手,皆执弟子礼。

王阳明骑驴走出十多步,突然回身对李惟善说:“年前买来的锡料,可令祥儿打成四个大碗,每个重二斤,厚实大朴方可,其余做成菜碟。粗瓷碗再买十多个,水银摆锡箸(锡芯镀银筷子)做两副。”

李惟善拱手说:“学生记下了。”

这是让王祥病愈之后,带些贵州土特产回去。特别是粗瓷碗,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土碗。

王阳明赴任的江西盛产瓷器,他却想用贵州土碗吃饭,可见他对贵州感情之深。

王阳明复又行出几步,回头道:“阎道士重病,他那道观穿风漏雨,不是养病的好地方。惟善,你骑马接他过来,在李家庄园好生调理。他那个道观太穷,道士们生活艰苦,顺便带几斤盐过去。”

李惟善再次行礼。

并非王阳明独爱李惟善,而是这厮家底丰厚,而且阔绰大方、不吝钱财,所以使钱的事情交给他办即可。

想了想,王阳明又对陈文学说:“宗鲁,以你的学问才智,今后肯定能够考中进士。但你不要耽于诗词歌赋,把科举正事给搞偏了!”

“学生谨记。”陈文学汗颜。他被王渊的神童之名所激,最近几个月,一直在研究诗艺。

“若虚!”王阳明突然提高嗓门。

王渊出列道:“学生在。”

王阳明瞪着王渊看了一阵,指着自己的胸膛,又指向王渊,告诫道:“我知你不相信为师的学说,但你要明白自己的本心,守住你自己的良知!”

“学生明白。”王渊回答说。

“诸友,有缘再会!”

王阳明终于不再回头,骑着毛驴向东行去。

高凤鸣、何廷远与陈寿宁三人,突然狂奔追赶,不管王阳明怎么苦劝,他们都执意要远送,想把老师送到下一个驿站。

余下众人结伴而归,在城门口时听到一阵马蹄声。

“哒哒哒哒!”

宋灵儿打马而至,问道:“先生已经走了吗?”

“刚走不远。”王渊没问她怎么迟到了,而是望向她马背上的行李。

宋灵儿说:“阿爸已经不管我了,眼里只有他的便宜儿子。我立志修习兵法,可连阵图都还没学过。王渊,我要跟先生一起去江西,等把兵法学完了再回来!”

“你疯了?”王渊惊道。

“我没疯,”宋灵儿说,“等你考中进士,我肯定已经是女将军了,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喝酒。”她突然指着李应,“李三郎,你还欠我一顿酒呢!”

李应苦笑道:“你若不走,今天我就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