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荒滩的水手对昔日的舵手至今仍害怕得要命。此外还有我,在某种程度上我确实应该感谢他,尽管我也有更多的理由比任何人更恨他,因为我曾目睹他在台地上策划新的计谋,打算把我出卖。由此可知,为什么医生在回答他的时候那样不客气。
“喝醉恐怕是在说胡话吧。”医生说。
“没错儿,先生。”西尔弗连忙附和道,“不过不管他们是喝醉还是说胡话,反正跟我们都没有关系了。”
“西尔弗先生,你大概未必要我承认你是一个有心肝的人,”医生发出一声冷笑,说,“所以也许你会对我的想法感到惊奇或者不可思议。如果我能够肯定他们是在说胡话我敢保证他们中至少有一个人在发着高烧不管遇到多大的危险,我也一定要离开营地去给他们看病,去尽我做医生的职责。”
“先生,请恕我直言,如果你真的打算这样做,肯定会酿成大祸的,”西尔弗说,“你将会为此送命,这一点一定要相信我。现在,我是与你们并肩而战的关系,我不愿意看到我方的力量被削弱,更不愿意听到你遇到不测的消息。要知道,你对我称得上是恩比天高呀。可是你要知道,山下的那几个家伙可是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更何况他们根本不会相信你是讲信义的。”
“这倒是真的,”医生说,“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这一点我们知道。”
关于那三个海盗,这便是这段时间我们得知的与他们有关的最后消息。只有一次,我们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猜测这几个人是在打猎。经过商议,我们决定只得把他们留在这座岛上,带他们上船实在太过危险。这个决定得到了本冈恩和葛雷的坚决拥护。我们留下了非常多的弹药、一大堆腌羊肉、一些药品以及其他生活必需品,如工具、衣服、一张多余的帆和十英尺左右的绳子。利夫西医生还特别提出给他们留下了大量的烟草。
我们在岛上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财宝已经全部运上了船,淡水储备了足够的用量,以防万一,剩余的山羊肉也被搬了上去。一切都准备妥当,我们终于在某天早上起锚返程,把“伊斯帕尼奥拉”号驶出了北汊。那面曾被船长升上屋顶且在其下同敌人英勇作战的英国国旗,此时又在我们的上空迎风飘扬。
不久,我们就发现那三个家伙密切关注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而且关注程度出乎我们的意料。大船通过海峡时,我们一度距离南面的岬岛非常近,我们看到他们三个人一起跪在那里的沙尖嘴上,举起双手做哀求状,请求我们把他们带离这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我们每个人都不忍将他们撇下不管,但是又不敢冒再次发生叛乱的风险。再说,如果把他们带回去送上绞架,那也算不上多仁慈。利夫西医生向他们喊话,说我们在山洞里给他们留下了很多补给品,并告诉他们山洞的具体位置。可是他们仍然继续哀求,希望我们看在上帝的分儿上大发慈悲,不要让他们死在这个鬼地方。
最后,他们发现船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越走越远,眼看就要听不到喊声了,其中一个我不知道是哪一个便一跃而起,狂叫着举枪便放。嗖的一声,一发子弹从西尔弗的头顶飞过,把主帆打了个洞。
在这以后,我们就不得不躲在舷墙后面。等我再次探出头来时,他们已经不在沙尖嘴上了,就连沙尖嘴本身也变得模糊不清。那三个人的结局我知道的仅限于此。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走出了很远,藏宝岛最高的岩峰也沉到蔚蓝色的地平线之下了,这一切使我的心情无比愉悦和兴奋。
对于“伊斯帕尼奥拉”号这样的大船来说,我们的人手实在少得可怜,船上的每一个人都得来回奔忙,唯一不动的只有尚未恢复的船长,他躺在船艉的一张垫子上负责指挥。他的伤势大有好转,但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我们把船向着西属美洲最近的一个港口航行,因为如果我们不补充一些水手,返航时恐怕会有危险。风向不停地转换,再加上遭遇了两次大风浪,当我们到达那个港口时,每一个人都疲惫不堪。
我们在一个被陆地环抱、景色优美的海港里下锚停船时,太阳已经沉到地平线以下了。我们立即被许多小船围住,船上的黑人、印第安人和各种混血儿热情地向我们兜售水果和蔬菜,而且还愿意做潜水捡钱币的表演。那么多和善的面孔尤其是黑人,以及热带水果的风味和华灯初上的小镇景象,这一切简直太令人高兴了。这种热闹的场景,同我们在岛上所面临的杀机四伏、血雨腥风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医生和乡绅带我上岸去散心,准备玩一个晚上。在城里,他们遇到了一艘英国军舰的舰长,并同他攀谈起来,还到他们的军舰上去参观。总之,我们在城里玩得十分尽兴。当我们返回船上时,天都快亮了。
可是甲板上只有本冈恩一个人。我们一登上“伊斯帕尼奥拉”号,他就急忙做出各种手势向我们忏悔。西尔弗跑了。在几个钟头以前,这个放荒滩的水手放他坐驳船逃走了。本冈恩极力要我们相信,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着想,如果“那个只有一条腿的人留在船上”,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被他害死。但事情还不限于此,那个厨子并不是空着手逃走的。他乘人不备,把舱壁凿穿了一个窟窿,偷走了一袋值三四百基尼的金币,这对于他今后的漂泊生涯算是一笔丰厚的补贴。
我认为,我们大家都为能以这么小的代价就将他摆脱而感到高兴。
长话短说,我们在这个港口补充了几名水手,一路非常顺利,平安回到了英国。当“伊斯帕尼奥拉”号抵达布里斯托尔时,勃兰德里先生正开始考虑组织一支后援队前来接应。只有五个人同“伊斯帕尼奥拉”号一起安全地归来。
“酒精和魔鬼让其余的人把命丧。”这句话得到应验。当然,我们的遭遇没有那样悲惨,同歌中唱到的另外一艘船命运不同。其中有两句是这样唱的:
七十五个汉子驾船出海,
只有一个活着回来。
我们每个人都分得了一份丰厚的财宝。至于这笔钱怎么使用,用得是否明智,那就要因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