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1 / 1)

散文杂拌 周远廉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国人是有挨售货员白眼,听售货员刺话的习惯。进一回商店若是从头到尾没挨一句训斥,简直会当作要走红运的征光,能高兴得多吃两碗炸酱面。可那是在我们中国。我们受自己人的气理所应该,受气越多,越透着有修养,能成事。在外国可不行,外国人作买卖不兴这一套,这是故意歧视我们!再说,我们中国售货员虽有时态度蛮横,出口不逊,但只限于对我们中国人自己。对你们外国人,凡高鼻色目者,一向很讲礼貌,极力奉承。偶然得罪个把外国人,多半因为他们是华裔,从肤色上造成误会所致。一旦人家登报批评,必定公开检讨,并作出改进计划的。我在这里也算外国人不是?你怎能用中国店员对中国人的态度说话?再说,别看我们在中国买东西要低声下气,一到外国我们的身价可就大涨,一举一动都要代表整个国家了。有位从大陆出去的女演员,没改变国籍之前,就在某部影片中演了脱衣镜头,同胞们就责备她“丢了全中国人的脸”!这个教训必须牢记。在外国向洋人的无理行为妥协,也可能被认为“丢了全中国人的脸”。那可吃不了兜着走……

想罢多时,又摸了摸钱包,我就问他:“多少钱?”他说了个不大不小的数目,我连价儿都没还,扔下钱拿起刀就走,那阿拉伯人板得紧紧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并且伸出大拇指说:“歧娜,古得!”意思是中国真棒!我感到非常自豪,不自觉把那刀举起来舞了两下。这一舞不要紧,上面镶的宝石珍珠纷纷往下掉,这才发现原来刀鞘上粘的只是些塑料片、玻璃珠,并且粘得很不牢。这地方阿拉伯人作生意也是出门不管换的。只好认倒霉。一个德国朋友大笑着跟我说,这是他们常用的方法:故意用激将法把你惹火,一气之下买下来。回家一看,是个乐子,一笑了之。马克可是揣进他兜里去了。我这才恍然大悟。不过我并没后悔,觉着为维护民族尊严而作出牺牲很值得。

玩得最愉快的地方是吕贝克。

吕贝克仍保留着古城门、古石板路、古教堂甚至古代天空的蓝色。当然也保存了不少旧宅邸。亨利希曼和托马斯·曼兄弟的故居是其中之一。大理石圆柱大厅,可以开几百的人舞会。花园里老树参天,石径蜿蜒。二层以上的生活区,房间很多,舒适宽敞。我在欧洲看过几个作家故居,这是最富有的一处。相比之下斯特灵堡、席勒、歌德等人的房子都大为逊色,距此不远,就是“布登勃洛克”家族的故居。托马斯·曼那部名著所写的故事原来就发生在他家门口!参观这房子会令人惊诧托马斯·曼描写事物的精确,以致怀疑是按这房子写的小说,还是按小说建的这房子!这一天本来是故居休息日,听说我们要来参观,市文化局特别例外开放,并派了一位官员在此等候,为我们作导游。参观完毕还代表市政府请我们吃了中饭。饭后我们去参观了一个奇特的地方——木偶博物馆。这个博物馆原是私人收藏,最近才捐献给政府。他的原主人和王安忆是旧相识,和我们也有一面之缘。是位名叫法埃的电视摄影师。开幕式那天他曾扛着摄像机在市政厅东奔西跑,有人介绍他和我们认识了,他说知道我们将去吕贝克,他会赶回去招待我们。安忆说她可能去不成吕贝克了,因为她还要去荷兰。法埃立即作了个表情,用中文说:“王安忆走,我哭!”把我们都逗笑了。

法埃业余爱好就是收集木偶。各个国家、各个时期的木偶装满了他整个三层楼陈列馆。只中国木偶就摆满一层楼。其中有几个显然是江加走的作品。不仅如此,他竟然还收藏了一套福建木偶戏的舞台装置,包括守旧,桌围,门帘之类。我说:“你真了不起,这里有的东西够得上是国宝级的,在中国也很难见到了。”他听了非常高兴,把我当作知音。请我们到隔壁木偶剧场去喝咖啡。那里白天是咖啡厅,晚上演出木偶剧。

下午我们驱车去波罗的海海滨游览区,游览区给我留下的印象极好。头一条是清静,在全中国很难找到这么清静的游览地,偌大一片青山绿水,除去我们竟没有别的游客!海山树下,目光所及,满是蓝绿两色,空气似乎也染上了淡绿色,饱含松针和海水的清香。对岸是苏联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国家。去年在瑞典、芬兰我也曾从那里遥望过海的这岸,当时还曾想,这波罗的海多少年来都是战火纷飞的水域,二次大战后虽平静了些年,也一直被冷战阴影所笼罩。近年来世界局势趋向和缓,长期稳定,世界人民的和平愿望,不可阻挡,也许从此波罗的海会成为人们友谊交流的水道,再不闻厮杀之声。

离开海滨时天已黄昏。我们又进了吕贝克,并在一间有一百多年历史的饭店门外停了下来。奥斯特先生说:“今天是鲁彦周先生的生日,我们在这里给他祝寿。”大家听了意外地高兴。这个节目是事先没宣布的。我们都不知道今天是彦周的生日,德国朋友却早有准备了。看来信息的重要性不可低估。

这家百年老店确有特色。家具,地毯,幔帐,灯具,多是百年旧物。侍者着黑礼服戴白手套。乐声悠悠,烛光熠熠。大家轻声议文学,论音乐,讲交流,谈友谊,在和平与友好的温馨气氛中,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回到汉堡稍作停留,我们便告别了朋友们,到斯图加特和法兰克福去。在那儿分手各奔东西。张洁等回北京,我去纽约,结束了这次有益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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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风

“竹风”,凡看过郑板桥画的人,都有极深的印象。“竹风”一词不大常见,我是在长岗京才弄懂这个词的。

日本的古都,有三个:京都、奈良,大家都熟悉;还有一个长岗京,就不大为人所知了。我一向把冰心老师视为日本通,谁知她竟和我一样,是这次才知道的。

长岗京不为人知,一是它作为京城的时间短;二是它后来没有发展成大都市,至今仍是个只有七万人口的小城。尽管如此,它仍有着故都特点,那就是受中国文化影响的深刻痕迹。

长岗京以产竹著名,有贵客来访,主人总要以笋飨客。宴会上用的碗、盘、筷,全以竹制,酒杯则是一段新伐下来的尚带着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