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北京人是
“老土”,认为自己是受过洋文化洗礼的;可天津的某些青年人又对上海人颇羡慕,不论衣服式样,发型装饰,总认为上海比自己又时髦得多。
天津人看的电影除了外国片就是上海片,对上海的电影明星是颇为崇拜的,上海电影明星到北方来
“活人上台”,这就有极大的号召力。那阵上海的明星们犯了什么瘾不大清楚,突然掀起了成帮结队来京津两地演话剧的热潮,顾兰君来演《武则天》和《原野》,白云来演《秋海棠》,徐莘园来演《陈查礼大破黑猫盗》,韩兰根也带剧团来过,此外还有什么不见经传的
“绿宝剧团”之类,较严肃正派的话剧团也有,如石辉、白文等的苦干,来北京演过《秋海棠》,唐若青唐槐秋的中旅,演过《清宫秘史》,王元龙组成个南北剧社,演《明思宗》。
青年人一时把看话剧当作紧跟潮流的时髦事儿。爱看,自然就想演,况且在一般人心目中,认为演话剧会说话就行,不心像学京剧那样坐科八年,渐渐便有不少人从事了这个行业,并且组成了北方的话剧团。
今天中国影剧界不少名演员,如于是之、谢添、郑榕,都出身于天津,中国许多地方话剧团里都有天津人,很大一部分就是那时撒下的种子。
在北方话剧团中有个很特殊的剧团就是小蘑菇、侯宝林、荷花女等曲艺演员组成的
“兄弟剧团”,他们当时租用以演曲艺为主的天津南市燕乐剧院。前边唱曲艺,后面说话剧。
唱太平歌词的秦佩贤,变魔术的陈亚男、陈亚华,都在活剧中粉墨登场。
我看过他们演的
“陈查礼”侦探戏,小蘑菇本是极地道的北京人,他扮演陈查礼,却硬学上海人讲普通话,故意拿腔拿调、咬字不清,实在兼有相声效果。
侯宝林后来说相声《戏剧与方言》学上海人雇洋车,惟妙惟肖,殊不知他和小蘑菇同台演过这种假上海人的话剧。
因为有变魔术的演员参与了演话剧,就又开创了新花样,话剧里加上魔术。
忘了是什么戏,侦探追一个强盗,强盗跑进屋里钻进衣箱中去,侦探朝木箱开了一枪,打开箱盖人已没踪影,成了空箱,是
“大变活人”的技巧,内行人谓之
“使例子”。
“兄弟剧团”专演喜剧,上座不错,日本投降后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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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文化意识流
——纪念《中国烹饪》创刊十周年饮食也是文化,对这种观点我很赞同。
我们中国人在吃上向来讲究,这种观点无疑更能提高我们的文化地位,增加我们的自豪感。
联系到我自己,可就败兴了。我的朋友
“自吃成材”成了美食家,烹饪能手,如汪曾祺,如陆文夫。我非常高兴,可我自己怎么总跳不出爆肚豆汁卤煮火烧的水平。
在吃的领域,平生就出过一回风头,那是在欧洲。有天到某国的乡间去参观希特勒留下的集中营,恰好附近有个
“中华料理”,中午我们就去那里吃饭。老板是欧洲人,为了证明货真价实,除了室内尽量挂些中国字画外,还特地养了条地道的北京叭儿狗,那狗每过两三分钟就叫唤一次,确是北京口音。
陪同的朋友告诉老板我是中国人,他非常兴奋,说要作几个拿手菜请我品尝,不一会儿就端来了菠萝炖牛舌、咖哩烤肉等好几种菜。
吃完后有个朋友问我:“哪一样最像中国的?”我说
“只有这狗的叫声。”没想这话叫老板听到了,有点不快地问我:“如果我做的不对,请你说这舌头该怎样做?”我告诉他作舌头不能放菠萝,洗净下锅先不放盐,只用花椒、大料、茴香、葱、姜、蒜白煮,然后……说到这他求我停一停,回柜取来纸笔,要翻译重头再说一遍,他一一记下,一边记一边冲我道谢,最后说什么也不肯收我们饭钱,并说作为讲课费还太少了点。
我问他在哪里学来这样的中国烹饪手艺?他说他在越南住过两年,向那里的厨师请教过。
我才知道和汪曾棋一样,他也是自学成材。从此我在该地名声大振,不断有女士向我请教中国的烹饪秘诀,诸如包饺子拌豆腐,都曾无私地给予传授。
不过好景不长,期满回国,又恢复炊事上的无作为状态,遂再无问津者。
但我对吃还是关心的,闲时还对食事作些思索。我想,若把饮食纳入文化范畴,它可能是最容易从事又最难取得成就的一个项目。
说容易,容易到几乎不用学,小孩掌握的头一门生活技能就是吃奶。形容一个人无能,最常用的话是
“你就会吃!”说难,简直难于上青天,从参与活动总人数和领袖人物的数目比例看,这个领域成功机遇最小。
你看么,全国从事表演行业的不过几万人,名演员却够三位数;耍笔杆的也不过万把人,全国作协的会员已超过三千;研究原子能的人尽管更少,我们也还知道钱学森、钱三强一长列名单。
全国十一亿张嘴天天吃饭,著名的美食家,烹饪家能数出几个来?毛病出在哪儿呢?
这可以从体育方面得到点启示。健康人都会走路和蹦跳,会走路和蹦跳并不就是竞走健将舞蹈明星。
走路与蹦跳是动物本能,个个能作;竞走和舞蹈是人类创造,不学不行。
竞走和舞蹈是人类对走路、蹦跳作了观察、体验、认识、思考、改造、提高等等功夫之后,依据科学原理,按照明确目标创造出来的技艺,它是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才能出现的东西,当然属于文化范畴。
吃饭的人虽多,但大多仍停留在本能状态,不进入思维创作境界,就很难吃出名堂来。
这种情况也是饮食的双重功能造成的。饮食不像绘画,人人都知道画只是给人看的,看画是为了解闷,不是为了看画上的包子馒头来解馋解饱。
饮食则不然,它有两套作用,既能解饥活命又供艺术欣赏。不过人总要先吃饱肚子,然后才有闲心去考究食品的色、香、味、形。
这两项功能有先后主次之分,不能平等并列。旧中国几千年来,多数人都还揎不圆肚子,能有几个人去研究饮食艺术?
虽说这样,但是中国地方大,人口多,历史长,文化传统悠久深厚。从绝对的质与量来说,我们仍是
“饮食大国”。中国烹饪闻名世界,遍布五大洲各个角落的
“中华料理”,也算中国人对世界文化作的一份贡献。现在人们说
“饮食文化”、
“烹饪艺术”,既是
“文化艺术”,当然像其它文艺门类一样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