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的表情,她心里骂,“冷血动物,简直像半路打劫要买路钱的。”但嘴头
上却忍着,说:“我下回不闯红灯了,行了吧。”
“这是罚你这回,下回闯木闯下回再说。”
周围哗的哄笑起来。她冷笑两声,低声嘟嚷了一句:“没文化。””
警察上下打量开她了,那种目光叫谁都得冒火儿!
“啦!你有文化,有文化你还违反交通规则?你哪个单位的?”
“市歌剧院的。”
“歌剧院的怎么啦,歌剧院的有什么了不起?”
“是你要问我哪个单位的,我又没说我了不起,你讲不讲理!”她忍无可忍了。
“畸,你还有理啦?你叫什么?”
“你不就是要钱吗?多少,说吧。”
周围的人不知怎么那么讨厌,有人喊,“多罚她,有什么了不起!”
看来真要罚了。警察拿出一个收据本,开了个罚款一元的收据,说:“根据市政府交通安
全临时管理办法,骑车故意闯……”
她根本不听他说完,从钱包里拿出一张拾圆的票子,递过去,“找钱吧。”
警察说:“找不开,拿零钱来。”
她也赌了气,“我就这十块,你看怎么办吧。”
周围有人被她的盛气凌人激怒了,喊:“就罚她十块/
警察果然把十块钱接过去了,在收据上的1字后面,添了一个零,一块成了十块。
“你想刁难我?我们还怕这一套吗?”他把收据塞在她手里。
她气得恨不能把那张小纸劈头盖脸摔回去,咬牙切齿地说:“你 frJ,无法无天!”
“你叫群众评评,群众的眼睛是亮的。你违反了……”
警察长篇大论地说起来了,把徐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年岁大些的警察也挤了进来。
“怎么回事啊?”
年轻警察把十块钱交到老警察手中,简单说了一遍经过。周围的人还七嘴八舌,添枝加
叶。
施季虹气得眼睛发蓝,看情形,十块钱显然是没了,不扣车就算是好的。她也狠了心,
要是真扣了她的车,她索性就直接上公安局马局长或者政法部乔部长家去,告他一状!
可出乎意外的是,老警察却问她:“你再好好找找,看看有没有零钱?”
零钱她是有的,在一片起哄声中,她拿出了一块钱,把十块钱换回来了。
“畸,到底是歌剧院的,‘就这十块,就这十块’,真会演戏。”
“要我,就罚她十块。”
她在一片笑骂声中,气得哆嗦着挤出了人群。
没文化!没文化!没文化!没文化!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发泄心中的火气!这儿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真是看透了,人要想有尊
严,就非得有社会地位,非得出名不可,她要是李谷一,别说没人敢叫她这样当众受辱,就
是巴结她还嫌来不及呢。当然,最好能出国,干脆躲开这糟地方!
她心绪败坏,为了安定一下,走进路边一家饮食店,喝了一杯热咖啡。一杯热咖啡现在
居然要六毛钱,外加两分钟排队和一个售货员的白眼儿。
这日子,有什么意思呀!
由于这场风波的耽搁,她已经不能再去杏花南里卢援朝的家,建国在湖南饭庄要等急了,
她自己也急于听到建国给她的好消息,好把心火儿冲一冲。
可是她赶到湖南饭庄时,建国竟还没有来,等了足有二十分钟,他才踏踏动蹑地进来了。
“你不是说先来占座儿吗?”
“这儿人不多,来了就有座地。”
建国若无其事地解释了一句,他说起话来,总要带着点工人的那种“油劲儿”,这使她心
里又多了一层警惕,“这小子,也是个说话没准儿的人。”
她要了菜,这种场合,当然应该她做东。
“怎么样,晚会的事?”
“啊,不行了,他们要的人都齐了。”
她心里呼地一下,火苗子又上来了。“怎么回事,你这家伙说话到底有准儿没有?”
“你急什么,听我跟你说呀,人家这次是要三十岁以下的。”
“我刚到三十岁,以下,一般都是含本数在内的。”
“可老刘说你像三十五、六的,他们是想要更年轻一点的,最好像你妹妹那样,漂亮的。”
“他们到底是搞音乐会,还是搞模特儿展览!”
“就是就是,他们那帮人,不懂艺术,就知道捞钱,要是办个妓院嘛,我看倒在行。”
建国的话使她气里迸笑,“讨厌!”
建国也笑了,“不管他们了。哎,我给你说个正经事。”他的神态郑重起来,“录一盘磁带
怎么样?一个小时的歌儿你总拿得出来。”
“什么?”她没听明白。
“我们有几个朋友,正在办一个音乐公司,专搞磁带的,已经搞了几盘了,销路不错。
王曼贤,知道吗?还有杜玲芯,都录过。”
建国一连说了三、四个名字,她都不认得,打断他的话问:“你们是怎么录?”
“你唱,我们录,简单得很。不过乐队你得自己找好,从你们剧院里找几个人就行,跟
他们谈好报酬,这事儿都爱干。最好有电子琴、小鼓。其余的你就不用管了,复制、发行,
全由公司负责。再给你印个彩色封面,印你的侧面像怎么样?回头满街一卖,知青商店都卖
这玩意儿,用不了多久,你非红木可,这可是一条好路子。”
她犹豫了,这的确是条路子,可她又觉得这路子……太村野了。
“把我放到知青商店里去卖?”
“你得让青年熟悉你呀。”建国驴唇不对马嘴地接了一句,又说:“我不明白,这么好的
机会你还犹豫什么?现在就这么回事,你要想出头,就得土洋结合,两条腿走路。你还看不
到现在的形势吗,年轻人哪个不在埋头学,玩命奔?告诉你,竞争是空前的,别看现在还不
显眼,过几年你看吧,高低贵贱全分出来了,有能耐的,上去,没能耐的,下来。你现在连
张文凭也没有,再不自己闯闯牌子,到时候你就等着受挤兑吧,你瞧这形势。”
“不,我是说,你们这么干合法吗?你们的公司注册了吗?”
“我们这是‘皮包公司’,无非是在录音机和演员之间当个经纪人而已。其实我们自己最
后也得不到多少好处,演员、乐队、出机子的,出地方的,印封面的,都得利益均沾,加上
带子的成本费,我们能剩多少?”
她疑心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还那么上劲儿?连班都不上了,工资扣惨了吧?”
建国耸耸肩,摊着手,似乎一时挑选不出词句来解释,耽了半晌,才叹口气说:“你看,
我要是再不出来跑跑这些事,就得一辈子当工人了,还有谁看得起?我也是自己给自己闯闯
路子。我用不着跟你半遮脸,把话说白了吧。现在就这么回事,你有了本事,在社会上有了
地位,就什么都有了。跟你举个比方吧,过去那些跑到国外不回来的人,前些年算什么?叛
国犯!现在人家回来了,却像贵宾似的,又说是爱国华侨了,为什么?还不就是因为他们有
了社会地位吗?你再看京剧团的胡红仙,刚刚犯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