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好像在突然间变大了,我得用力才能站得住脚。
那两个男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手边或桌面,而位在两人正中央的我仿佛正面对着雨尊温热的雕像,心中忐忑不已。
如果波以耳突然攻击庞贝罗,那我毫无理由地也会跟着被杀。
等我察觉到时,我的舌头已经干得像只死老鼠,感觉很思心。
这段时间就像跪坐在炭火上那样令人不适。
电话铃声响起。
菊千代开始低声咆哮。
社宾犬像是被菊千代的声音给牵制住,压低了身体,摆出迎击的架势。
「不行,你不准动。」
波以耳制止了正要起身的庞贝罗。
「大概是对你的调查出来了。花盆,你去接,然后回来告诉我们对方说些什么。」
「既然如此,你去接就好了,为什么要叫她去?」
「你不可能不知道人在接电话时,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如果你是叛徒,我就会受制于你。他们只会告诉你简单的暗号,而暗号代表的意思是有罪或清白,只有我知道。花盆,去接电话。」
我看向庞贝罗。
「山只能这样了。不要搞砸了。」
「嗯。」
我边感受着脚底再度涌上的虚软,边往办公室走去。铃声焦躁地响了又响,我做了个深呼吸后,接起话筒。
「您好。」
对方没有说话。
「庞贝罗现在没办法接电话。」
「你是谁?」
「一个带着狗的人叫我来接电话……」
我们的对话中断,我能感觉到对方正压住话筒和别人迅速地交谈些什么。
「那个男人在做什么?」
「他在庞贝罗面前,枪口指着庞贝罗。」
「罗蜜欧和。」
「咦?喂喂!」
电话挂断了。
我愣愣地将话筒放回原位。
一旁有把事务剪刀,我将它拿过来收进口袋。
一回到大厅,波以耳随即瞪了过来。
「如何?」
「那个、对方说得很快,而且没说完就挂了……」
手指搭上雪茄的庞贝罗也定定地看着我。
「对方说了些什么?」
我很犹豫。
庞贝罗深深地吸了口气。
耳边围绕着菊千代蓄势待发的咆哮。
「快说,对方说了些什么?」
按常理来说,应该是罗蜜欧和茱莉叶吧?可是对方确实只说了「罗蜜欧和」。不过,或许也有可能是对方真的说了而我却没有听到。
——怎么办?
「喂!你死人啊?」
我看到了扣在扳机上的指头。
「别在我面前耍些不入流的小把戏,不然你们两个都要死。」
我看到了扣在扳机上的指头。
一瞬间,我眼前浮现庞贝罗被鲜红色雾气包围,天上落下热烫肉片的画面。
「罗蜜欧……」
「嗯,再来。」
「和。」
「很好,还有呢?」
我没有说话。
「再来是什么?」
「没有了。」
「没有?什么意思?」
「没有第三个字。对方挂断了。」
「加奈子,你最好冷静下来回答问题。」
庞贝罗的眼神在我和波以耳之间来回。
「『罗蜜欧』、『和』,只有这几个字吗?」
「对方只说了这些。」
波以耳的视线从庞贝罗身上移开,转而瞪着我。
「你这个蠢女人,是你听漏了吧?」
「没有!『罗蜜欧和』!只有这样而已!」
我想也不想地大吼。
接着,波以耳突然将枪口对准我,碰地大叫一声。
我在瞬间后退,却没感觉到痛和冲击力。
笑声响起,波以耳放下了枪。
「幸好没有第三个字。有罪的话就会接着说『茱莉叶』,然后你就『砰』地完蛋了。」
「你的兴趣真让人不敢领教。」
庞贝罗皱着一张脸,摇摇头,额头浮现汗珠。
「来一杯吧?花盆,给我葡萄酒,我要红酒。」
我使不出力气站起来,依旧坐倒在地。
这时我才发现,菊千代已经移动到杜宾犬的面前。若是波以耳开枪,它肯定就要上前咬住对方肚子。
「我去拿,你去拿杯子。」
庞贝罗在我头上轻轻戳了一下,走向仓库。
我只能像个笨蛋一样,看着他的背影走开。
Ψ
「其他组情况如何?」
「谁知道。」
这两个人已经开了第二瓶酒。
被允许在柜台前的凳子坐下的我,茫然地盯着厨房。看着坐在桌前的两个人,望向菊千代和叫做波以耳的狗。
「以前也发生过施行条款的情况?」
「嗯,在我刚进入组织的时候。那时长老们之间很团结,所以也比现在严格。当时是中国黑帮打算介入我们与韩国黑帮之间引起的纷争。」
波以耳喝干杯里的酒,伸手去拿已开的酒瓶。
「听过别名七灯笼路的中华店的胡同吗?」
「是有个上海老婆婆的店吗?会趁着酒醉的客人摔倒搞不清楚状况时,从三层楼高的地方用鼠梯摸走对方怀里的财物……」
「就是它。那间店前面是一条连错身而过都很困难的狭窄胡同,却被人发现刚被大卸七块后的中国黑帮老大。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就在上次条款执行结束之前,所有纷乱也因此平息下来。仔细想想,其实这是个非常重要的机制。以前组和组之间在结盟或寻仇时都会引起大规模火拼,一次火拼的耗费从两亿开始起跳,再不济事点,十亿就这么飞了,在火拼中留下来的也都元气大失,如果有新人要趁机介入,只怕财力和体力都要不保,因此才制订了这个条款。」
「也就是一旦发生大事,全体不得轻举妄动,而且还得互相到指定的各组据点监视,进行确认……」
庞贝罗突然站了起来。
「去哪?」
「去做点吃的。」
「不用了,我吃汉堡或泡面就好了。」
「穷酸样留在脸上就好了,别带到食物上来。」
庞贝罗无奈地笑了笑,走入厨房。
「花盆,肚子饿的不只有我,去跟庞拿些剩肉喂给它们吃。」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往庞贝罗走去。
自己随便挑。这些做汉堡的绞肉看你要拿哪一个都可以,今天没用到的话最后还是得丢掉,不过熊肉不行。那么高级的肉很难买得到。」
庞贝罗已经按种类将绞肉分开,做出了样子。
我按他说的拿了陶碗来盛肉。
「不要忘了拿两份,不然菊千代会咬你的屁股。」
回到大厅,我将陶碗放在菊千代和狗的波以耳面前。两只狗立刻警戒起来,但在波以耳先朝陶碗闻了闻、吃了起来时候,菊千代也像是要把头埋进碗里似地大快朵颐。波以耳在闻的时候,透明的唾液像糖浆一样从嘴角垂到地上,看起来很有趣。
「狗很有趣吧!」
人类的波以耳突然开口说话。
「它们现在是用屁股对着这里,如果从正面看就会觉得它们面目凶狠,绝对能将人吓得屁滚尿流,从后面看却是光溜溜的屁眼。不过,它们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换做是人,大概非得靠兴奋剂才能做出裸露下体这种让人感到倍受威胁的行为吧!可这些家伙一点也不担心什么威胁恐吓,自在地晃着若隐若现的睾丸,真是太好玩了。每借这些狗露出狰狞的表情咆哮时,我都会想着它们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