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夜色深重, 明明是该休息的时间了,屋里的人却顾不上许多, 一杯接一杯的将酒水一饮而尽。
一盏烛火将房间映亮, 圈椅上的男人姿态随意的坐在那,深邃的长眸看向对面的小姑娘。
直到她又去倒酒,却发现?酒壶是空的, 他才侧了侧身子, 像是防止她摔倒似的。
小姑娘像是不信没酒了,她还将酒壶倒过来晃了几?下。
齐誉扶额, 果然是醉了。
“你、你那里有酒。”
醉酒的人口齿不清, 动作?更是如上了锈似的缓慢。所以齐誉很是轻松的将自己的杯盏挪开,让小姑娘扑了个空。
“你醉了,歇息吧。”他道。
小姑娘晃了晃脑袋, 手脚并用从桌子对面走过来,随着她走动, 脚踝上的银铃发出悦耳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胡岩心里琢磨着, 这俩人……难道像是自己想?的那样?
也?正常, 毕竟都拜过堂了。
胡岩嘿嘿傻笑,心里为他三哥高兴,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 三哥就能有血脉出生了。
只?是银铃声响了一会忽地停了, 胡岩想?不通这是为何, 但他识趣的让守卫都退出去老远, 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银铃声其实未停,只?不过被衣料裹住声音变得闷响罢了。
齐誉还是坐在椅子上, 可?姿态远没有方才那般放松,甚至浑身僵硬的像是石头。
膝盖上躺着醉酒的小姑娘, 因着乱动导致裙摆裹住脚踝,直直的栽倒在他怀里。他下意识的扶人,被她推开。
再然后,她就倒在他身上了。
她面朝下趴在他膝盖上,柔软的像是一朵云。只?是云朵不安分,拱来拱去,最?后翻了个身,直接环住他的颈子,四目相对。
她眼神有些涣散,醉酒让她神志不清,可?依旧没忘了方才的委屈。
“你为什么?不肯喝?”
愿意和她在一起就将桃花酿喝掉。
可?他没动。
“你不喝我喝。”
就这样一壶桃花酿全部?被她喝完,醉成现?在这个样子。
小姑娘稍微起身,但挂在他脖颈上的手没松开,她将脑袋靠在他肩头,又问他一遍。
“你为什么?不喝?”
醉酒的人动作?缓慢迟钝,阿烟自己没意识到马上就要?从他腿上滑下去了,但齐誉却有所察觉。
可?是他没有任何动作?。
阿烟不满他不说话,用额头去捶他的肩膀:“你说,你说。”
她这么?一动,滑的更快,下落感让她啊的尖叫一声,甚至来不及松手去撑着自己。
忽地腰间一热,有只?手扶住她的细腰,将她揽住。
“别闹了,”齐誉将人放在地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我没闹,”她一把抱住他,眼睛酸胀的让她想?掉眼泪。可?阿烟忍住了,靠在他胸膛上,她颤声道:
“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何不喝。”
过了许久之后,头顶上才传来一声轻叹。
之后的事情阿烟记不太清了,她再次睁眼时已然是第二日晌午。
屋里弥散着桃花酿的酒香,阿烟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酒臭味儿。
脑袋发晕,阿烟起身往门口走,只?是走到桌子旁时她顿住脚步。
两?个杯盏,都是空的。
零星的回忆碎片闪过,阿烟隐约记得自己强迫齐誉喝了一盏酒,好似还说了什么?话。
她说了什么??
“阿烟姑娘,起了吗?”
门外传来胡岩的声音,阿烟应了一声,开门后就见?胡岩拎着两?桶水。
“早啊,这是刚烧好的热水,我帮你拎屋里去。”
“好,”正好身上黏腻不舒服,阿烟想?洗澡。
等她收拾好之后,脑子总算是清醒了,也?想?起来自己和齐誉说了什么?。
当时她强迫齐誉喝了酒,然后口齿不清的问他:“那你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腾的一下红了脸,阿烟甚至觉得脑子一空。
她都做了什么??!
尴尬羞愧袭来,将阿烟淹没,她甚至不敢走出房门,生怕碰见?齐誉。
在屋里来回踱步,直至头发都干了,她又记起今日要?去交货。
没办法,阿烟将乌发梳起一个发鬓,头上簪了珠花,又挑来挑去的换了身茜色的衣裳,这才出门。
院里人不多,胡岩正站在那嘱咐着什么?,阿烟朝他招招手,眼神左右飘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你三哥……在干什么??”
“三哥?他一早就出门了,你找他有事吗?”
“出门了啊,”阿烟心里一松,脸色的红晕缓缓褪去,“没事,我要?去交货了,晚上回来。”
说着拎起竹篮子往外走,胡岩跟上她说一起去。每次出门都有人跟着,阿烟习惯了,而且和胡岩还能打听?点消息。
“他今天和往常有没有不同之处?”阿烟本想?说的含蓄一些,但一想?胡岩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直接问的好。
胡岩:“不同之处?我想?想?啊。”
认真回忆一番,胡岩还真想?起来什么?。
“感觉他心情不大好。”
其实齐誉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今日出门谁都没带,胡岩自己猜他心情不好。而且昨晚从阿烟房里出来,他就看起来怪怪的。
“你和三哥吵架了?”
阿烟咬着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要?怎么?说?难道要?说,我强迫他喝酒了?
胡岩笑着道:“夫妻吵架是正常的,不过我三哥不是计较的人,他应该是有旁的事情。”
说的便是京城发来的信件,着实让人压力大。
街道两?边都是摆摊的摊贩,行人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不过阿烟的注意力却没在这,低垂眼帘也?不知在想?什么?。
胡岩提醒一句:“阿烟姑娘,到了。”
“哦,”阿烟这才回过神,让胡岩在外面等。
没过一会,阿烟就从里面出来了,还招呼胡岩去附近的甜水摊子喝解暑汤。
正是晌午最?热的时候,阿烟鼻尖上都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坐下后随意的掏出帕子擦了一下。
“两?碗解暑汤。”
很快汤就来了,凉爽微甜的汤水带走燥意,让人心情大好。不过胡岩抬起头,却见?阿烟似乎情绪低落。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心情不好?难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着为三哥和阿烟好的原则,胡岩旁敲侧击道:“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就好了,或者,我可?以帮你拿拿主意。”
“也?没什么?,”阿烟喝了一口汤,甜津津的味道将嘴里的苦涩冲淡不少。
“就是觉得齐誉似乎对我……”
“算了,没事。”
胡岩懂了:“你是不是想?说,三哥对你疏离?”
阿烟抬眼:“你看出来了?”
胡岩叹气?:“不是看出来了,而是猜的。但我说句公道话,他对你并不是疏离,反而很亲近,只?不过他这人一直如此,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加之不是爱说话的人,所以会造成误会。”
刚认识齐誉的时候,胡岩也?有过这种疑惑。
“可?是……”阿烟没法说实话,但心里又别扭,漂亮的脸上出现?纠结的神色,给胡岩都看乐了。
“你放心吧,我从未见?过三哥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过,阿烟姑娘,你是第一个。”
胡岩说完将解暑汤喝了,没喝够,起身拿着碗又去盛。
阿烟坐在那,回想?和齐誉相处的点点滴滴。
是,他是会尽量满足她,给她买不少东西,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可?阿烟更在意的是他的态度,想?要?的是一个肯定。’
正想?着,就听?旁边桌有妇人在小声的聊天,一些字眼传入阿烟的耳朵里,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男人累了那方面就不行,你得多体贴。”
阿烟听?了好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彩霞姐给她送了不少补药,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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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阿烟的姑娘到临城了,铺子掌柜传来消息,说还送了一批香膏过去。”
“二爷,您为何对她这般上心?”
詹氏一族因为詹长宁而崛起并逐步壮大,家产丰厚铺子不少,更加不缺什么?做胭脂水粉的匠人。
但詹长宁屈尊对一个姑娘示好,还收了她为数不多的香膏。虽然香膏也?有盈利,但没多少钱,对于詹家来说九牛一毛。
再有,詹长宁还暗地里派人关注那个姑娘的动向,意思说让她安全到达都城。
这一切,看起来都不太寻常。
詹长宁正在逗弄笼子里的小蝎子,闻言温和一笑:“觉得有趣罢了。”
手中?的草棍被蝎子用尾巴定住,詹长宁笑着松手:“小家伙,厉害的很。”
随从沉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言语了。
过了会,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走近,随从走出门去,很快就回来将一封密函交给詹长宁。
“二爷,宫里来的消息。”
不用想?,定然是那位南疆小公主的信。
詹二爷风华正茂,且潜力无边,将来定然是南疆最?为尊贵的大巫医,所以很多女人喜欢他并不奇怪。
尤其是他性子温和善良,更是吸引了皇室小公主的视线。
这才回来几?天,皇室的小公主就按捺不住,直接传消息过来了。不过二爷对谁都和善,对那位最?贵的公主更是如此,也?正因为这样才造成误会。
随从想?了很多,他跟着詹长宁这么?多年,都拿不住他的心思,但想?必他对那位颐指气?使的小公主是不喜的。
詹长宁看了信件,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还长叹一口气?。
“准备好东西,即刻返回都城。”
随从立刻应声,问道:“是公主叫您回去吗?”
还没呆十天就要?回去,下次再回来说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她病情又重了,我身为巫医,自然要?回去看看。”
南疆王室孩子众多,公主更是不下十个,可?唯独最?小的公主颇得喜爱。只?可?惜天意弄人,她自娘胎里出来就身子孱弱,长大后更是常年吃药。
自从詹长宁进宫后,小公主就指名让詹长宁当她的调理巫医。
这是一个不讨好的活,如果能将小公主调理好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不好,等待詹家的说不定是砍头的屠刀。
许多嫉妒詹家的人都在幸灾乐祸,等着詹家倒霉,不过詹长宁医术高明,竟然将小公主的身体慢慢调理好了,比之前强健不少。
可?惜,就在上个月,小公主病情忽地变重,为了寻找治疗方法,詹长宁才从都城回到老家。
“又严重了,我们必须尽快回去,将所有东西都装好,一个都不许落下。”
“是。”
詹家所有人忙的脚不沾地,都在帮忙装车。回来时詹长宁驾一辆马车,返程却起码有五辆马车。
最?后一辆马车里,传出几?声孩子的啼哭,又很快消散。
路过的百姓挖挖耳朵,心想?青天白日的听?见?孩子哭,可?真不吉利。
“二爷,阿烟姑娘那边……”
“继续跟,保护她的安全。”
“是。”
詹长宁被詹家所有人送出来,阵仗犹如詹家之主。人群里詹大少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总算将这位祖宗送走了。
“大哥,”詹长宁忽地朝着他望过来,还笑着叫他,吓的詹大少爷直接哆嗦了。
“长宁……”詹大少爷挤出笑容上前,詹长宁给他拍拍肩膀上的灰尘,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看的詹父连连点头,而街上的百姓们也?小声夸赞詹家出了詹长宁这么?个厉害人物。
“我不在家,还要?劳烦大哥照顾家里,”詹长宁温柔一笑,“有什么?事记得给我传消息,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
詹大少爷也?没听?清他后来说了什么?,满脑子都是赶紧将人送走。直到马车启动,詹大少爷才长出一口气?。
詹家詹长宁离开的事情很快传到了齐誉的耳朵里,郝仁道:“主子,詹长宁带着五辆马车,其中?一辆似乎有孩子,属下猜测,应该就是蛊童。”
齐誉因为身上的毒找了不少大夫,甚至巫医也?请了多位,但都是统一口径,毒入骨髓,无药可?解。
龙晶草只?能压制,不能解毒。而想?要?解开他身上的毒,唯有蛊童一条路。
取蛊童血肉,方有活命的机会。
郝仁猜测道:“南疆的小公主身体一直不大好,属下认为詹长宁此番回来,就是为了带走蛊童,回去给公主治病。”
说完,郝仁看向齐誉,见?男人随意的将手搭在桌面上,正在把玩匕首。
这把匕首郝仁认识,陪伴主子多年,是主子的心爱之物。且削铁如泥,是强兵利刃。
“我们的人跟上,先不要?打草惊蛇,”齐誉放下匕首,淡声吩咐道。
“可?是主子,若是让他顺利到达都城,我们不好动手!”
齐誉扯了扯唇角,冷笑道:“你以为他此行会顺利吗?我们不出手,自然有人出手,叫他们按兵不动,坐等渔翁之利。”
蛊童,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应该算是一枚行走的灵丹妙药。天下之下,想?要?得到蛊童的人数不胜数,自然早就有人盯上。
郝仁瞬间就想?明白了,立刻行礼:“主子英明,属下这就传消息。”
郝仁走出去,胡岩恰好回来,还带来一位当地出名的巫医。
胡岩站立在一旁,看着巫医给齐誉把脉,眉毛紧紧蹙在一起。
“另一只?手。”老巫医道。
将右手也?放在桌子上,老巫医诊脉之后,还将齐誉的衣袖往上捋,顺着小臂摸上去。
胡岩不明白这是做什么?,当即上前一步,被齐誉伸手止住。
老巫医眉头拧在一起:“请脱衣。”
齐誉起身,解开腰带露出精壮的上半身。老巫医仔仔细细的查看后,最?后用手指点了点他胸口的位置。
“蛊虫就在这。”
从叫来老巫医开始,胡岩就没和他透露任何消息,只?说好像是中?蛊但不确定,为的就是看老巫医是否能看出来。
若是连中?蛊都看不出,那也?没有再继续的必要?了。
但显然,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巫医眼光毒辣,直接看出蛊虫的位置。胡岩眼睛一亮,说不定有解蛊的办法。
“能否解开此蛊?”齐誉穿好衣裳,淡声发问,并没有过多的期待。
不出意外,老巫医摇头:“同心蛊,唯有下蛊之人方能解除,这种蛊听?着好听?,实际上狠辣至极,若是被下蛊者不从,那只?有肠穿肚烂这一个下场,所以啊,这种蛊已经?许久未见?,我甚至以为失传了。”
胡岩脸皱成一团,即便知道事情原委,但他还是会迁怒于阿烟。
罢了,先听?三哥怎么?说。
“依您所言,这种蛊难道就没有缓解的法子吗?”
老巫医头发花白,但眼神炯炯,笑着打量齐誉,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你是不肯屈服于那人的淫`威,所以至今未从,对与不对?”
齐誉抿着唇,胡岩则是瞪大了眼睛。
等等,那昨晚……俩人什么?都没发生?
老巫医见?他如此更加确定了,捋着花白的胡子道:“你是男子,总不至于吃亏,该服软就服软,先将人哄住了,然后让她给你解蛊。”
齐誉耳根子有点红,不过他神色坦然:“不公平。”
老巫医都笑了:“什么?公平不公平,你既已中?蛊,就相当于被人把控制命门,自然是没有机会提公平二字。”
齐誉没解释,但胡岩琢磨过味儿来了。
三哥的意思是,对阿烟姑娘不公平!
到底他是男人,阿烟姑娘是女子,这种事情总是女子要?吃亏一些。
胡岩看齐誉的眼神都变了,寻思着到底是因为同心蛊,他才会如此疼惜阿烟姑娘,还是因为旁的原因?
胡岩的目光过于直白,齐誉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胡岩立刻站直了身子。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老巫医思忱片刻道:“如果你不肯和那人亲近,身体里的蛊虫会越发的躁动,你将一日比一日难捱。若是想?好受一些,自然是服软最?好,但如果不想?,可?取另外的法子。”
齐誉立刻问道:“什么?法子?”
老巫医笑着从药箱里取出来什么?,放在了桌子上。
胡岩瞳孔一缩,当即吓的后退两?步。
竟然是两?只?张牙舞爪的蝎子!
“以毒攻毒。”
胡岩急了:“这能行吗?蝎子不是剧毒之物吗?”
“这就是最?下策了,”老巫医道:“你体内本就有一种毒,如今和同心蛊相互制衡,暂时看起来相安无事,但如果毒发,同心蛊会立即占据上风,到时候你就不是简单的难受了,会更加痛苦。”
说着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蝎子:“让蝎子的毒混入你体内,说不定三方压制,能抵抗住蛊虫发作?,但结果如何,我也?不确定。”
“敢情您都是假想?啊,”胡岩用剑柄捅蝎子,道:“还是算了吧,到时候体内毒素岂不是越来越多。”
这不是一个万全的办法,还不如再等等,阿烟姑娘肯定会给三哥解蛊。
但按照老巫医的说法,三哥真能挺过三个月吗?
“这蝎子是我调理过的,毒素不强,就算被蛰了,也?只?需要?服用解毒丸就好,公子,你可?以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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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
送走老巫医的胡岩疾步如风,嘴里骂骂咧咧。
“三哥,怪不得那个老东西执意让我们留下蝎子,合着一只?蝎子要?五十两?,两?只?可?就是一百两?了!”
胡岩气?呼呼的,看着蝎子都觉得不顺眼了:“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齐誉正在看两?只?蝎子打架,他淡声道:“区别就是,他明明可?以抢钱,但还给了我们两?只?蝎子。”
胡岩转怒为无奈:“三哥,本来你体内有个毒就够受了,现?在还多了个同心蛊,这可?如何是好。”
他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同心蛊也?会发作?。
“无碍,”齐誉将蝎子赶到竹篓子里盖好盖子,问胡岩:“今日都去哪了?”
“陪着阿烟姑娘去交货,然后她回来后一直在房里鼓捣胭脂水粉,估计在研究什么?,我就没打扰。”
“嗯,”齐誉抬眼看天空,瞧着万里无云,但总觉得风雨欲来。
“那个香囊给巫医看过,说没问题,但我觉得不对。”
胡岩道:“就是那个什么?詹长宁送的?他和阿烟姑娘刚认识,不至于陷害她吧?”
齐誉摇头:“直觉而已,我们两?日后启程,这两?天她出门一定要?派人跟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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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阿烟得了要?走的消息,怕赶不上交货,赶紧让胡岩拨两?个人手给她,帮忙做口脂。
“行,稍等。”
很快胡岩就带来两?个年岁小的,还信心满满的介绍道:“他们俩素来手巧,肯定能帮上忙。”
两?个少年相貌普通,其中?一个脸上还长了红肿的痘。阿烟迅速移开视线,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
她从小就喜欢漂亮东西,更是喜欢长的俊俏的人,倒不是瞧不起两?位少年,着实是她有个人爱好。
“那个,郝仁在忙什么?,他方便吗?”
郝仁相貌俊秀,就算干活干的不好,她也?认了。
“他有事,阿烟姑娘,是人手不够吗?我再去叫两?个。”
没过一会,又来两?个。虽然脸上干净,但……
阿烟揉了揉劳累的手腕,笑着道:“我想?了想?,这活计太过精细,怕是只?有姑娘才能做,算了,我自己做吧。”
胡岩乐了:“这更好办了,等着。”
见?胡岩将那四人带走,阿烟悄悄松了口气?。过了一会,胡岩带回来两?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孩。
“正好主子说给你寻两?个丫鬟,阿烟姑娘,看她们俩怎么?样。”
阿烟认真打量,只?见?两?个小孩眼神怯生生的,明显是紧张和害怕,小的那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她拽着另一个的衣角,低垂着脑袋往后躲。
“抬头我看看。”
两?个小孩子犹豫了一会抬起头,露出稚气?未脱的脸,但相貌清秀,想?必将来长大了会是美人。
“让她们帮忙做口脂就成,侍候人就不必了,我不习惯旁人侍候。”
扑通一声,两?个小孩忽地跪地,当即磕头哭着喊着让阿烟别赶她们走。
见?阿烟慌乱,胡岩立刻解释道:“他们家里孩子多,小弟重病没钱治,若我们不将她们买了,说不定要?被爹娘卖到哪里去。”
阿烟立刻懂了,扶起两?个小孩,心疼的给她们揉了揉额头。
“往后就跟着我吧。”
孩子这么?小,就算让她们走,怕是都没法活下去。
先是让两?个孩子去清洗,换了干净的衣裳。洗干净后更显面黄肌瘦,只?剩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吃点东西吧,不急。”
阿烟吩咐厨房煮了不少好克化的吃食,还让人将鸡肉撕成一条一条,方便两?个孩子吃。
喷香的吃食的上桌,两?个孩子都艰难的咽口水,眼睛都挪不开了。
“吃吧。”阿烟将她们往桌子旁推。
大的那个叫荷花,小的叫荷叶,都不敢相信有人会给她们这么?好的吃食,因此迟迟不动。
阿烟不由得想?起自己,如果当初祖父祖母没有收留她,说不定现?在和荷花荷叶一个处境。
“我和你们一起吃。”
让胡岩一众人离的远一些,屋里只?剩下温和可?人的阿烟,两?个小孩没那么?怕了,尤其是荷叶,大概肚子饿的厉害,悄悄偷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
“荷叶!”荷花是姐姐,当即抓住她的手,让她将肉吐出来。
“姐姐,呜呜……”荷叶今年才六岁,几?日不曾吃饭让她看见?什么?都想?咬一口。
方才洗澡时候水里放了花瓣,她还偷偷摸摸吃了好几?片,甜滋滋的让她胃口大开,恨不得立刻扑上桌子,大快朵颐。
“我太饿了,”荷叶呜呜哭起来,但还是听?话的将肉吐出来。
“荷花,没事的,让她吃吧,”见?小孩哭,阿烟于心不忍,直接拉着她们俩坐下,亲自给她们盛了菜粥,还夹鸡肉到俩人的碗里。
这回荷叶没动,而是看向荷花,荷花则是瞅阿烟。
“方才那人说,姑娘就是我们的主子,主子让坐才能坐,主子让吃才可?以吃。”
这番话着实心酸,阿烟摸摸她的脑袋:“吃吧,现?在就可?以吃。”
二人这才拿起筷子,先是缓慢吃了几?口,随后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喝点汤。”
一顿饭吃完,两?个孩子看阿烟的眼神和看爹娘似的,甚至荷叶走过来问她:“姑娘,我和姐姐跟着你,往后也?都能吃上饭吗?”
小孩子童言童语,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阿烟,两?只?小手紧张的搓在一起,像是特别怕阿烟摇头一样。
荷叶想?,她好久没吃的这么?饱了,甚至过年的时候家里都不会吃肉。
如果跟着这个美人姐姐就能吃的好穿的暖,她愿意的。
“当然,”阿烟将小孩跑乱的发鬓重新整理好,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瘦的只?剩下一层皮了,得想?点办法让小家伙快点胖起来。
“想?吃什么?告诉我,往后你们姐妹就跟着我。”
“好!”小家伙异口同声的回答。
怕孩子不消化,阿烟还领着她们在院子里转了几?圈,正好碰见?从外面回来的齐誉。
齐誉今日依旧是玄色劲装,袖口处用金线绣着暗调花纹,瞧着不起眼却给人高贵之感。他面容冷峻,往那一站浑身多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阿烟习惯了所以没什么?感觉,但荷花荷叶却吓的往她身后躲。
“别怕,这位是……”
本想?介绍一下齐誉的身份,但阿烟卡壳了。
该怎么?介绍他,难不成说他是她夫君?之前因为喝酒一事,阿烟觉得尴尬不已,能避开他就避开他,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碰面了。
齐誉扫过两?个小脑袋,旁边的胡岩识趣,立刻道:“叫主子。”
“主子。”
俩人小声的叫了一句,齐誉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抬脚走了。
阿烟觉得他走之前,视线好像扫过自己了。
“荷花,你有没有觉得他刚才看我了?”
荷花有点懵,她都不敢看主子,哪能注意到主子看谁呀?
走了一圈,阿烟带她们洗手,之后便来制作?口脂。怕两?个小孩不明白,还特意分给她们简单的工作?。
没想?到荷花荷叶看着年岁小,实际上心灵手巧学的很快。
不过一个下午而已,就已经?做了二十盒口脂出来。
“明天再做一天,估计就够了,行了,天色晚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姑娘,那您也?早点歇息。”
荷花感激的朝阿烟行礼,带着妹妹走了。
天边只?剩下一丝光亮,阿烟拿着东西去厨房,避开厨娘,自己偷摸的捣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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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传来什么?特别的消息,都是小打小闹,”胡岩说的是边疆骚乱之事,其实压根就称不上骚乱,只?能说是瞎闹。
毕竟两?国?的百姓们没有武器,过过嘴瘾罢了。
再有,大历和南疆不是不死不休,相反,关系日渐融洽,只?不过大历皇帝着实害怕南疆的巫蛊之术,这才不常来往罢了。
胡岩啃了一口果子,咀嚼几?下咽了下去,接着道:“要?我说,之前那道圣旨,也?只?是为了往咱们这塞人而已,普通百姓的摩擦要?怎么?解决?总不能将百姓们都抓起来。”
圣旨的意思是让齐誉摆平这事,完全是在为难人。
见?齐誉不说话,胡岩走过去,发现?桌子上摆放了不少竹简,上头还有奇形怪状的符号。
“这是什么??”
“阿烟祖父留给她的。”
胡岩乐了:“阿烟姑娘看不懂,所以让三哥帮忙看?哈哈哈,我也?看不懂。”
齐誉抬起眼帘:“很荣耀吗?”
胡岩:……
挠了挠头,胡岩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转了个话题道:“阿烟姑娘的口脂做好了,估计明天就能送过去。”
齐誉颔首,胡岩又道:“那个……三哥啊。”
“有事?”他放下竹简,双手交叉,摆出倾听?的姿势,反倒让胡岩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也?……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三哥,你对于阿烟姑娘……”
齐誉神色淡淡的:“我说过,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他说过因为同心蛊的关系才带着阿烟,可?是胡岩感觉压根就不是这么?回事啊!
难道自己感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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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这日,铺子里的李掌柜还让人给阿烟送了不少吃食,等阿烟这头走了,李掌柜立刻飞鸽传书?告诉詹长宁。
这些阿烟都不知道,阿烟挑开帘子望天:“好像天气?不大好。”
天上灰蒙蒙的不见?日头,像是要?下雨似的。
坐在外面赶车的胡岩嘿嘿笑:“天色还早,一会就好了,再说下雨也?没事,我们有马车呢。”
后头还有一辆马车,里面坐着荷花荷叶,还有阿烟买的制作?胭脂水粉的材料。
她想?着路上要?是无聊的话,就做点香膏或者口脂出来,一盒也?不少钱呢。
上车之后阿烟主动和齐誉说话,齐誉回答了几?句,俩人就又像是恢复了之前的关系似的。
“竹简我看了,应当是南疆特有的文?字,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时你祖父可?有和你说过什么??”
阿烟不认识竹简上的字,让齐誉帮忙看看,齐誉翻书?之后倒是有所发现?,但收效甚微。
“祖父说,让我好生保管着,不允许给外人看。”
齐誉蹙眉:“那你为何要?交给我?”
阿烟歪头,一双杏眸若含春水,荡漾着让人心动的涟漪。她红唇轻启,脆生生的道:
“可?是,你不是外人呀。”
轰的一声——
齐誉只?觉得心跳如雷,巨大的响声震在他耳膜,让他只?能看见?对面小姑娘的红唇一张一合,但她说了什么?半点都没听?见?。
心跳加速跳的厉害,仿若下一瞬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齐誉紧紧抿着唇,克制呼吸,以此来缓解。
殊不知,他的耳根子早就红了,就连脖颈都红了一片。幸而外面是阴天,车里也?昏暗的让人看不清,这才没被人发现?。
“所以你是发现?了什么?吗?”阿烟问他。
“暂时没有,”他错开目光不看她,嘴唇嚅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外面传来一声响亮的雷声,让他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烟吓的尖叫一声,外面的胡岩大声道:“三哥,好像真要?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吧!”
马车快速跑动,颠簸的阿烟想?吐,而时不时的雷声更是让阿烟吓的脸色惨白,她只?能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身体却被颠的来回晃动,直接身子一歪往下栽倒。
阿烟闭上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没来,反倒是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齐誉长臂伸展,直接将她捞过固定在身侧,放在小姑娘腰间的手是用手背虚虚的扶着,不到万不得已,齐誉不会碰她。
就像他说的那样,不公平。
不是对他,是对她。她还小,将来可?以找到更好的人家。
外面哗啦啦的大雨盖住许多声音,胡岩抹了一把脸,努力的看路,但糟糕的是,他们为了快些回漠城,抄的是山路,雨水一冲,山上的泥土哗啦啦的往下滚,直直的往马车顶砸。
“郝仁,快点走,避开这段路!”
胡岩回头,对着同样赶车的郝仁大喊,郝仁也?明白事情不好,长鞭一甩,打的马儿吃痛跑的更快。
车里荷花荷叶吓的哭成一团,姐妹俩抱在一起相互安慰着。
只?是,情况越发的不妙了。
山顶上松动的石头被大雨浇过,隐隐有要?掉落的架势,胡岩赶紧避开,想?着将马车往开阔路段赶,哪怕被雨浇湿,也?比被石头砸强。
大雨如幕,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雨势让胡岩分不清道路,这也?导致马车滑过泥泞的土路,直接侧翻!
在车厢晃动的时候,齐誉下意识的搂过阿烟,直接将他放在自己怀里,扯过一旁的薄被裹在她身上。
天旋地转之后,阿烟脑子发空,但身上没有丝毫疼痛。她抬头想?要?看看情况,却不小心磕到男人的下巴,直接让他闷哼一声。
“齐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烟爬起来想?要?看看情况,但车里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外头隐隐有脚步声,阿烟以为是胡岩,于是喊道:“胡岩,外面……”
一直未吭声的齐誉忽地从后头捂住她的唇,在她耳边轻声道:
“别说话,不是胡岩。”
雨声哗哗,就像是天漏了个大窟窿似的,也?正是这样大的雨,才能将暗处的声音掩盖住。
阿烟一颗心提了起来。
不是胡岩,那是谁?
“我松开你,但是别说话。”
他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如此紧急时刻,阿烟大概会觉得他变温柔了。
阿烟用力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齐誉缓缓松开手。
“我出去,你在车里不要?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离开这。”
“好,”暗色里,小姑娘冰凉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的像是不想?让他离开。
“那你小心。”
她说完话依旧没松开手,齐誉抿了抿唇,鬼使神差般的回握她一下。
之后,他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