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罢。你们若是有本事的,操之公给你们安排在地方混个小差事,也不成问题。”
勋贵鲜有愿意跟宦官之家继续纠缠不清的,除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之外,宦官本身就是被歧视的群体。
而张德是个例外,属于奇葩中的奇葩,当年史大忠带着张德在太极宫里兜兜转,还在公主们面前亮个相,多少也是因为张德待人尤为“宽宏”。
视天子如猪狗,视苍头亦如猪狗……天地大同啊!
“那……俺们是留在长安?”
“京城不是咱们应该去的,大哥到底也是有儿子的。”
几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老者微微点头,然后有个老者开口道:“家主新丧,但这丧事不是咱们家能碰的。要知道,家主是亡故在路上。他是受了皇命,这才动身去的京城。倘使有贼子攻讦圣人,怕是会拿来说事。这光景,家主的丧事,只会操办的妥妥帖帖,才会堵了风言风语。先头操之公差人过来安抚,也是这般说法。”
“是……”
一种史家子弟都是松了口气,他们是懵懂无知的。史大忠去洛阳,又不是自己要去,他已经老年痴呆失了智,人都不认识几个。是皇后硬要让他去,说是要犒赏,说是要让他和皇帝陛下好好地亲近亲近叙叙旧。
结果死在路上,一个不好,就是史家死一半的人。
因为圣人是不会错的,的确有胆子大的要拿皇后办事不地道说事儿,可更多的是拍马屁的。
圣人不会错,那错的肯定是凡人,是阉人。
如果不是你史家子弟没有把史大忠照看他,他怎么会死呢?
你说史公这么好的一个人,跟着皇帝陛下走南闯北的,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在长安还好好的,怎么一出长安,就死了?
这不是你们照顾不周,还会是什么原因?
而史家能反驳什么?说不是我的错,错的是皇后?
那就不是死一半,而是死全家。
如今张德早早地让华润号的人过来慰问安抚,史家长辈首先松了口气,眼下这么一解释,小辈们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当下也就轻松起来,甚至还有点畅想张德给的那点福利。
“这史公会给个几品?”
“不好说。”
京城六部之中,玩弄笔杆子的聪明人这时候也脑筋不够用。皇后为了挽回“声誉”,肯定多少要补偿一下史大忠的。
原本就要封爵,说不定就会提高一级半级的,至于原本的赐官,说不定就会拉高到四品,就算是三品,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史大忠是皇帝亲信老人,而且是为数不多退休之后还得到荣养的。
可真要是给三品,说不定会有人发飙。
嘴巴厉害一点的,兴许直接来一句“耻于阉人为伍”,到时候皇后还能杀人不成?
这就是进退两难的事情,所以,怎么给史大忠赐官,都是要事前斟酌斟酌再斟酌,而且还得有一个背锅侠出来挑大梁。
提出给史大忠什么品级,不能用中旨,得有大臣建言或者上疏,这样将来万一出了岔子,也好有回转的余地。
只是史大忠这种情况,一般的背锅侠还没什么用。
一群六部年轻俊才,远远地看着弘文阁的办公大楼,不由得表情复杂起来,这一刻,他们真不怎么羡慕“弘文阁大学士”的名头。
弘文阁中,李泰走了过场,就留下孔颖达、褚遂良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唯有马周一副便秘脸,这特么比修了个文宣王庙然后塌了还要糟心。
你说我一个弘文阁大学士,怎么就过来做背锅侠了呢?
这一刻,马周很怀念薛大鼎,专心做一件事情不用操心其它,真特么爽啊。
第六十一章 给个机会
五都豪强纷纷盯着长孙皇后如何“封赏”史大忠的时候,张德却完全没有理会史大忠是死了封公还是封侯。
武汉上下原本也是打着精神准备干点什么,结果发现老大根本没有动弹的意思,也就收了心思,老老实实继续在武汉打卡上班。
然而老张也不是什么都没干,两朝宦官都没形成什么气候,且按照贞观朝的尿性,未来也不会给宦官多少力量去踏足政治名利场。
但宦官终究还是有群体在,在帝国的各个角落里,可能有些不上不下。不过这些群体对武汉来说,却又很有用场。即便是最低级的宫中奴婢,他们在“服从命令”上,是超出一般普通百姓的。
仅仅是这么一个特质,就足够张德拿他们当高级的“低端人口”。
除此之外,一朝天子一朝臣淘汰的内侍中官,往往都有实务经验,在人事上的履历,比武汉大多数五年老吏要强得多得多。
至少,武汉的吏员绝对不可能有宫中内侍的政治眼光官场见识。
“只说这武德朝被贬斥的内侍,七品以上者,其实也有七八百。放在外朝,那是不可想象的,但在宫监之中,却是稀松平常。”
在武汉内部开的一场小会上,张德要解释和答复一些疑虑,毕竟,用阉人和用阉人的族人,是很有挑战性的事情。
“武汉什么都缺,但最缺的,还是愿意埋头做事肯吃苦的。本府也不是说诸君治下官吏不吃苦,但两百万雄州,这么点官吏,远远不够。只说永兴煤矿,每开一个作业口,缕缕都要永兴矿上派遣大工督导,这种事体,原本就是琢磨经验,把底层把头、队长带出来,也就不必计较作业诸事。偏偏却让大工做小工的事体,这不是颠倒了乾坤?”
这种事情也不是永兴煤矿的特色,国朝千万里江山,只要是人多的地方,都有这样的弊病。
只不过武汉的程度,相较别处要轻一点,也就显得出挑,显得厉害。
讲白了,让一个矿上的总工程师,去干了工头的活儿。这其中要说没有中层管理的故意拖沓、懒政,张德是不信的。
至于说整治,那是一定的,但与其自上而下的高压,倒不如扔几条外来恶狗进去。剩下的,就是管理者的管理艺术或者说技术。
这些年磨练出来的各种管理人员并不在少数,像李元祥就属于比较有特色的,让他组织工人发动“会战式”作业,效果显然就是比别人好。
“大抵上别处也不敢用阉人,至于宦官族人,也多是因为这个由头,便不敢用。旁人无甚计较,不过是升官发财死老婆这点追求,倘使在座诸君也是如此,那本府说的就当放屁,由得去烟消云散。只是诸君无疑是有所追求的,同样都是升官发财死老婆,想来诸君要做的也不是七八九品的小官,发财也不会盯着三五百贯六七千贯,对不对?”
直白粗暴的话,与会众官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