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贞观朝成立以来,都没见过这么舒服的衙门。
“七条线路是远远不够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再者,举凡能高产钢铁的地界,也只有武汉人口众多,工坊密布。可以说是天下间独门的生意,将来兴许会有扬州、苏州、杭州、常州……但这当下,只能指着武汉。”
皮肤黝黑的李元祥在江夏的一处茶肆穿着短衫,盘着腿端着一只套碗,碗里是白里带青的米酒,旁边摆放着几只粽子,正冒着热气,酱油色的粽子肉眼可见咸蛋黄和板栗,很是让人有食欲的模样。
“依你之见,这将来大概有几条线路?”
“畜力板轨要说贵,那的确是贵。要说便宜,也确实可以往便宜了做。将来把机车做小了,那些个铁轨就能直接用,路基本来就是照着机车能跑的样子去修的。府内那些大工的野心,比府君还要大。”
李元祥喝了一口米酒,用筷子戳烂了粽子一块一块的吃,看得上官庭芝想要吐槽,却还是忍住了。
“……将来武汉人口,三五百万肯定要的。当然这长远的事体,我们且不去说,只说当下,两百万人口,总线路没有五十条,那是万万不能解决问题的。咱们五年一个计算,一个工人五年前可能一贫如洗,但是五年之后,可能就薄有积累,这前往城区消费的动力能力,就有了。所以这线路,不可能只是把住人的地方和上班的地方连起来。”
跟各种工人厮混得久了,李元祥也明白这些个苍头黔首泥腿子臭苦力,也是人,是有七情六欲,也是有攀比较量,只是他们不敢朝上嘶吼罢了。
当年的王爷看来,一个泥腿子,你怎么敢想着给自己的婆娘扯一些丝绸做衣衫的?别说衣衫,就是头巾,你怎么敢想的?
可一个苍头黔首的老少爷们儿,又有几个不敢想的?国朝的龟腚,只是说商贾贱业……
现在的李王爷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的天真愚蠢,是人就有追求美好的想法。别说苍头黔首,连出来卖的倭奴“螺娘”,也想着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兴许就能来个失心疯的恩客把她带回家去。
哪怕做妾也不得,只是个奴婢,也是好得很。
“这还只是运人,江南江北新辟良田,产量都不低。从地方农庄把货物运到港口,倘使旧年,还要组织马队、车队。现如今一条畜力轨道,比几百匹挽马还要强。多出来的牲口,正好可以用到山区,一举多得。”
上官庭芝也是感慨,武汉的发展是很有特点并且有迹可循的。偏偏这种有迹可循,是别的州县难以模仿的。
张德离开武汉的这段日子,整个武汉的体制居然运行的有条不紊。因为即便张德不在,大多数衙门手头的工作,都是要持续到未来数月甚至数年的。
“双龙桥”如是,城市公共交通如是,新增市镇亦如是。
读书没有读傻的上官庭芝很清楚,当世之人,上至君王下至黎庶,所追求的“垂拱而治”,不外如是。
只是和人们所期盼的手段有点偏差,武汉不依靠道德。
“那……宣州那里请你过去帮忙督建沿江工坊,你可有计较?”
上官庭芝忽地问了李元祥一句。
听到问这个事情,李元祥也是有点纠结,他身份实在是特殊。他是王爷,而颜师古俺老家伙并不知道,只以为这是个武汉培养出来的,精于工业的青年才俊。
“其实去倒是想去,拿宣州一笔钱也是好的,反正担的还是武汉差事。只是我怕去了宣州,就漏了身份。太子务农就已经够麻烦的了。”
太子种地,亲王打工……大唐皇族的脸还要不要了?
是挺纠结的。
上官庭芝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李元祥,那也真心累。
第六十章 安心糟心
? 叔,给个话。俺们现在是留在长安,还是去京城?”
长安史家要说世家肯定谈不上,但要说寒门,又差点意思。毕竟这个史家能够起来,还得追溯到大兴城刚刚落成那光景。
作为最早内迁的一批阿史那氏,前两代有六七个小支都换了种,是从主人那里借来的种。因为不少小支都是宦官,伺候过杨皇帝,也伺候过李皇帝,还有伺候过王世充这种瘪三的。
眼下史家扛旗的人物,就是死在京洛板轨上的史大忠。
即便是死了,史家也不敢有当家人出来挑大梁,依旧得用史大忠留下来的人脉关系。皇亲国戚、武勋文臣、地方大员……甚至是江湖上的豪杰,史大忠都能有点关系。
给李皇帝当差,那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比如当年长孙皇后为了展现模范皇后的姿态,给老公搜罗小老婆,荥阳郑氏和洛阳白氏的郑琬、白洁,都是差点就被史大忠接到长安去的。
只是兜兜转这两个女郎,居然给某条江南土狗生了了野种……多少也算是让史大忠用另类的方式,和荥阳郑氏、洛阳白氏有了干系。
尽管阉人头子实际上跟张德的交情更加深厚一些。
吧嗒、吧嗒……
史家的年轻人都凑在大厅里说话,隔壁偏厅还有几个本宗的嫡子嫡孙,却是不在意死了史大忠还是史大奈,火麻烤制得当,卷成了卷,凑在烛火上烧了,整个人都快乐起来。
着急史大忠死了的年轻后辈,往往都是各家小支。
有些人已经换了门面,可以科举,只是因为出身不好,鲜有权贵愿意帮忙行卷,哪怕知道史大忠是皇帝家奴,也是不敢伸手。
“大哥这一去,咱们史家,就算是败了。”
年纪最大的老者也是个阉人,和史大忠长相仿佛,不过他是有子嗣的,二十多岁宫里缺人手,对外招聘的时候,他这才自己请了最好的阉割能手,在家里给自己来了一刀。
史大忠无奈之下,才把他安排到了身旁做个苦力,后来调到太原宫做事,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前几年才退休。
“但就算是败了,家不能散,也不能倒。”
言罢,他隔着门帘,看着隔壁偏厅吸火麻的子孙眉头微皱,叹了口气,“南方来了消息?”
“华润号一早就来问候,是张公千里传讯。”
“大哥跟操之公,是有情分在的。”
微微点头,老者松了口气,“谋个差事吧,大哥那里,大概会有赐官封爵,借着这股风,怎么地也能再挺个一二十年。我就不信咱们家都是笨瓜脑袋,二十年也养不出个人才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又看了一眼偏厅,忍不住“呸”了一声,然后对众多史家子弟道,“操之公想来也会有些安排给咱们家,武汉如今开了公共交通局,这衙门原本隆庆宫的殿下也想在长安做,可惜做不成,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