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之所以说那辆马车熟悉, 是因为其车前悬着的熟悉印记,乃是徐瑾瑜穿越过来,第一眼看到的。
而陌生嘛……一别三年, 再度见到可不觉得陌生?
“就是这儿?”
临安候夫人扶着丫鬟的手,步履款款的下来,可脚还没沾地,便瞥了刘管家一眼,刘管家立刻殷勤的让人取来一张毯子铺开,临安候夫人这才踩在了实地上。
“看着也不怎么样,可怜我儿了。”
徐家的青砖大瓦房, 虽说比不得京城中的府衙看着大气恢宏, 可当初的设计徐瑾瑜也曾过目, 倒也称得上一句古朴典雅。
这会儿, 临安候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蹙着双眉如是感叹着。
刘管家低着头, 忍着没有告诉临安候夫人自己三年前来时, 这里又是另一番光景,那才叫惨不忍睹。
“刘管家, 去敲门吧。我儿在这里住了这十数年, 真真是遭罪了。”
“是!”
刘管家说着, 便要上去扣门,而这时,他们的身后响起一声轻斥:
“何人造次?!”
刘管家下意识的转过身, 看着少年那渐渐长成, 越发风华月貌的熟悉轮廓, 只觉得三年前那被人步步紧逼,差点无法喘息的逼迫感重又如潮水一般漫了上来。
“见, 见过,见过世子。”
刘管家好容易才将话说囫囵,而这时,他才突然觉得周围安静的过分。
他看向一旁的临安候夫人,只见临安候夫人这会儿正目不交睫的盯着徐瑾瑜,一错不错:
“刘管家,当初你明明亲眼见到我儿的长相,竟敢不告知我!”
临安候夫人只觉得自己被蒙蔽的怒火直接冲入肺腑,楚凌绝再好,可那张有些寡淡的长相总是让她有些不满的。
可谁能想到,自己那亲生的儿子,不光在文采才华上胜过楚凌绝多矣,就连这容貌……只怕京城之中,无人能出其右!
若是三年前,她能将这孩子迎回去,那现在京中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她!
“是……我儿名唤什么?”
临安候夫人侧头看向刘管家,刘管家忙低声道:
“世子姓徐,名唤瑾瑜,是为握瑾怀瑜之意。”
临安候夫人听了这话,眉头微皱,挥了挥帕子:
“徐姓之中,纵观前朝现在,也不见几个出息了,哪值得一提了?
倒是这个瑾瑜,也勉勉强强,配的上我儿了,瑾瑜——”
临安候夫人理了理鬓角,这才缓缓上前几步,柔声唤着,做出一幅慈和的模样。
可临安候夫人素来张扬跋扈唤了,眉心都有了凶戾的悬针纹,勉勉强强做出这幅模样,只让人觉得不伦不类。
徐瑾瑜只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临安候夫人好一番搔首弄姿,做作言辞的模样,等到她上前之际,徐瑾瑜唇角的弧度未变,只淡淡道:
“阁下何人?”
临安候夫人今日特意穿上了新制的绫罗衣裙,首饰也是新打的,现在那里也称得上一句光彩夺目,怎么就不能换来亲生儿子的正眼相待?
“我,我是娘啊,瑾瑜,我是你娘,你是我临安侯府的儿子,也是我临安候府的世子啊!”
临安候夫人一脸恳切的说着,可从始至终,她的脚都没有离开地上那块毯子。
“娘?我有娘,我知道我如今乍然中举,有的是使尽心机想要攀附的,但是阁下这手段,委实有些太低劣了些吧?
若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以我家长辈自居,那这怕是要乱了套。”
徐瑾瑜不咸不淡的说着,临安候夫人顿时急了:
“这不可能!你和老侯爷生的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千人千面,有所相似又如何?除此之外,阁下还有什么证据吗?”
“我……”
临安候夫人一时噎住,随后冲着一旁的刘管家使眼色,让他说两句。
可刘管家早就知道这位真世子不好对付,当初他来请人的时候,就把人得罪了一半,这会儿哪里敢张扬?
临安候夫人大半辈子顺风顺水惯了,这会儿气的柳眉倒竖:
“刘成,你是嘴巴让泥糊了去?舌头不想要本夫人不介意割了喂猫!”
刘管家闻言不由苦哈哈的看了徐瑾瑜一眼,随后小声道:
“那,那不是还有滴血认亲吗?”
临安候夫人眼睛一亮,但她还没有说话,徐瑾瑜便直接道:
“滴血认亲?阁下真的能确定与我之血可以相融否?今日我身负替圣上抚慰民心之众人,阁下却来此扰我家中宁静。
若是如此,这场滴血认亲,我少不得要请圣上见证。只是,不知阁下敢不敢同往?”
徐瑾瑜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临安候夫人,闲闲道:
“一个连我名讳为何都不知道的人,竟然想要随意谎称是我的娘亲……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只怕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吧?”
“你,你,你!”
临安候夫人生平最好面子,徐瑾瑜这话一出,她气的指着徐瑾瑜,手指颤抖不已。
下一刻,徐家的大门被徐母从里面打开,徐母笑盈盈的走出来:
“大郎,怎么去了那么久?”
徐瑾瑜看到徐母,眼底的坚冰才渐渐融化,他随即上前一步:
“娘,您怎么出来了?”
“大冬天,都出汗了,又是疾走回来的吧?来,娘给你擦擦,仔细着凉。”
徐瑾瑜随后微微低头,这一年,徐瑾瑜的个头窜了一节,徐母都要微微抬头去看了。
临安候夫人愣愣的看着方才对着自己疾言厉色的少年,这会儿却微微躬身,恭顺的垂下头,亲昵的让那妇人拭去额角汗水的一幕。
尤其是,那妇人身上的绫罗绸缎一看便是今年的贡品,与自己那用尽心思,才重金购买来的衣料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临安候夫人自己好(四声)吃好穿,嫁妆又丰厚,以往并不觉得自己比人差,可是这会儿,徐母身上的那身衣服,如同一根针,扎在了她的眼睛里。
这些本该属于她!
徐母用素帕给徐瑾瑜擦过了汗,这才看向临安候夫人,徐母虽然已经是半老徐娘,可因为整日干活的原因,腰腹平坦,身姿优美,这会儿双手交叠于腹间,静静站在那里。
同样的绫罗绸缎,哪怕只是发间简简单单的装饰,徐母那通身的气质,也是一点儿也不输临安候夫人。
两人彼此对视,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一刻,但最终还是临安候夫人先败下阵,挪开了目光,徐母这才淡声道:
“大郎是我家正经八百上过族谱,从襁褓之中便抱着祭祖,正经八百拜了我徐家十四年祖宗的,你是什么人?没得在我们瑾瑜面前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我,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怀胎十月?你有证据吗?”
徐母忍了忍,才没有将瑾瑜早就在娘胎之中,就把临安候夫人的骨血通通还给了她这话说出来。
临安候夫人今个连着听到两次这话,顿时气红了眼:
“证据证据,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当朝解元不认亲娘,你以为他能落着好?
就算是退一万步,他在我们临安侯府,才能有更高的成就,愚蠢无知的村妇!你当你是为他好?你这是害他!”
“我们大郎确实是极好的,无遮无掩,不也走到了今日?况且,大郎我们家的顶梁柱,若无大郎,我们一家老小早就该没了,你临安侯府就算再如何,想要抢大郎,便先来杀我!”
徐母掷地有声的说着,随后直接挡在了徐瑾瑜的前面,那坚决之意,不言而喻。
而徐瑾瑜随后缓缓道:
“娘,您和奶乃是圣上御旨亲封的命妇,依我大盛律,唯有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有资格问责。”
徐瑾瑜随后,淡淡的瞥了一眼临安候夫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意思却不言而喻。
你,还不够格放狠话。
临安候夫人见状,肺差点儿没气炸:
“好,好,好!好一个母子情深,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你们给本夫人等着!”
临安候夫人随后直接拂袖离去,盛怒之下,她甚至踩了一脚自己最厌恶的黄土地。
没过多久,临安侯府的马车灰溜溜离开了徐家的门外。
等临安候夫人走后,徐母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这个人直接脱力的差点身子一软栽了下去。
还是徐瑾瑜眼疾手快,连忙扶住的徐母,徐母被徐瑾瑜搀扶着,这才拍着胸口:
“真真是吓煞我也,那侯府的夫人就是气势足,长宁都没她架子大!大郎,娘今个怎么样,没给你丢人吧?”
徐母巴巴的看着徐瑾瑜,那副求表扬的模样,看的徐瑾瑜不由会心一笑:
“极好!娘都没发现,那临安候夫人看您的眼神,还有几分自渐行秽呢!”
“当真?”
徐母顿时支楞起来,眼睛都亮晶晶,眸子里的紧张之色也一扫而空:
“看来这段时间的苦没有白吃,多亏了连枝嬷嬷费心了,等回了静暖园,可得好好请连枝嬷嬷吃顿好的!”
“您说的是,今个娘往那儿一站,一开口,我都当是哪个府里的贵夫人!”
徐瑾瑜笑吟吟的掺着徐母走了进去,而里头徐老婆子这会儿手里拿着一把还沾着泥的蒜苗,一动不动,等听到两人的脚步声时,徐老婆子手里的蒜苗“吧嗒”一下散落在地上,连忙看向门外:
“芸芸!大郎,大郎……也回来了?”
徐老婆子几乎热泪盈眶,她们家里都是一家子老弱妇孺,她何尝不知道瑾瑜这孩子支撑的很辛苦。
有时候,她恨不得让大郎回那侯府享福去。
可等这件事儿真真正正到来时,她才知道她心中是那样不舍。
徐瑾瑜不由扬了扬眉:
“瞧奶说的,我不回来能去哪儿?您是不知道,娘方才可威武,可霸气了!”
徐瑾瑜绘声绘色的将娘护着自己的那一幕描绘出来,徐老婆子听后不由开怀大笑。
徐母换下了特意传出去的盛装,这会儿拾起蒜苗一根根剥干净,听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但口中仍道:
“哪有大郎说那么玄乎了?我啊,一想到她要抢我的大郎,这心里就都是劲儿!”
徐母如是说着,徐瑾瑜和徐老婆子对视一眼,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
临安候夫人亲自前来寻子,可却功亏一篑,最后还被人家的母子情深秀了一脸,她心里实在气不过,又知道临安候是个不顶事,于是直接回了文国公府哭诉。
老文国公今个去与好友聚会,临安候夫人又忍不下自己心里那口气,遂找上了文国公世子,大倒苦水:
“兄长,这事儿你可得帮我啊!”
临安候夫人直接就冲上去,抓着国公世子的手开始哭诉,抽抽噎噎:
“那可是我十月怀胎,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孩子啊!他怎么能不认我?他一定是被那一家子泥腿子蛊惑了!”
文国公世子听了临安候夫人这话,先是懵了一下,这才揉着眉心道:
“你说的是谁?说清楚,凌绝不是你一手看着长大的吗?他虽然醉后胡言,可也有几分真才实学,你不会连儿子都不认了吧?”
文国公世子相信自己这妹子能做出这事儿,毕竟当初她要死要活要嫁给临安候的时候,那是连亲爹娘都能翻脸。
也就是老国公夫妇宠着,还给了她轻易花不完的嫁妆,这才没有在婚后闹出什么事儿来。
但即使如此,文国公世子对这个妹妹还是敬谢不敏。
临安候夫人听了这话,立刻道:
“就是徐瑾瑜,他才是我的亲生孩子,是当初和楚凌绝报错了的!
兄长也知道,当时我怀像不好,侯爷特意请人瞧了日子去拜佛,谁曾想那日我正好发动,外头又下了一场大雨,不得不困在外头生了孩子,这才有了这桩事儿啊!
可怜我儿,长在泥地里,都生生为自己挣出了一条路,那楚凌绝烂泥扶不上墙,枉费我多年苦心!”
文国公世子听了这话,只觉得荒谬至极,这徐瑾瑜的名字近日可是如雷贯耳,那样的少年英才,能是自己的外甥?
文国公想起自己妹子的脑子和临安候那不成器的模样,忍了忍,才没有说出什么会导致兄妹恩断义绝的话。
“既然当初已经换子,便是天意,你何必这般执着?况且,当初能将孩子抱错,便是连一星半点的特征都记不得,你又有什么证据说那徐瑾瑜是你的亲子?”
文国公世子不太理解临安候夫人的想法,那徐瑾瑜虽然来势汹汹,可到底不是和勋贵子弟打小一起长出来的,以后的前途尤未可知。
反倒是自己妹子,已经是侯夫人,这会儿闹这一出做什么,尤其是,那当爹的可都没有发话呢!
而作为一天之内,被要了三次证据的临安候夫人,这会儿差点没给气的翻白眼,直接文国公世子的鼻子臭骂一通:
“要什么证据?他那张和老临安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的长相就是证据!
楚凌绝已经废了,我儿若是能回来,我后半辈子才有依仗!我看兄长你就是被李氏的枕头风吹的迷了心!
你不帮我,帮你的嫡亲妹子说话,还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真真是猫儿念经,假仁假义!”
“住口!这是你跟兄长说话的态度?”
文国公世子沉下脸,临安候夫人吓了一跳,可还是梗着脖子和其对峙:
“谁让兄长不帮我?兄长不帮我,我,我去找爹爹!”
“站住!”
文国公世子叫住转身欲走的临安候夫人,只冷冷道:
“爹已经把国公府的所有交给我了,你找爹也没有用!我劝你不要做多余的事儿,徐瑾瑜能被圣上赋予和赵家世子一样的权利,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临安候夫人的眼睛里难得流露出清澈又愚蠢的情绪,文国公世子忍了忍,终究是没忍住:
“圣上现在对于勋贵忌讳颇深,你若是真想要为那孩子好,就不要去找!
等到他以后大业即成,就算他不愿意认你,也由不得他,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我也只能排到那村妇的后面,兄长,你不知道,那村妇身上穿着的都是江南进贡的贡缎,那等级连我都轻易弄不到!”
文国公世子看着临安候夫人还在计较着那些蝇头小利,只觉得头疼不已:
“总之,现在徐瑾瑜就算是成为你临安候府的世子,那也是弊大于利,你要是想让他早早被圣上厌弃,临安候府从此没落,你就尽管去——”
随后,文国公世子直接端茶送客,临安候夫人愤愤的甩袖离去。
而等临安候夫人走后,文国公世子这才摇了摇头。
当初爹爹怎么就没有给自己这个妹子多教点儿东西呢?
瞧这脑子,看着真愁人!
临安候夫人出了文国公府的门后,心里还是气不过,可文国公世子不帮她,她一时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气呼呼的回了府。
而府里,临安候难得没有出门,看到临安候夫人回来后,还淡淡的问候了一句:
“回来了?”
临安候夫人现在看见临安候就气不打一处来:
“楚清晏,给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你还能坐的住,你怕不是想当本朝崔武子!
哦,不对,你就是想当,你都没有人家的气魄胆色!真不知当初我怎么瞧上了你?!”
临安候听着临安候夫人的怒斥,波澜不兴:
“那孩子带不回来就不要带了,他没有什么用处。”
“你什么意思?他没有用,那你呢?我后半辈子的尊荣指着你?别开玩笑了!”
临安候夫人满怀怒气的坐在了一旁的主座之上,临安候只低声道:
“总而言之,徐瑾瑜那事夫人不要再沾手了,至于凌绝……我会想办法让他乖乖听话的。”
一个命不久矣的孩子,就算是再惊才绝艳又有什么用?
……
那日,除了临安候夫人来闹了一场后,临安候府便直接哑了火,徐瑾瑜便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怕侯府中人已经心知肚明。
再加上圣上出乎他意料的给奶和娘赐了敕命,徐瑾瑜倒也能安安心心的远赴边疆了。
出发的日子被定在了十一月十八,是大吉之日。
此番前往边疆,徐瑾瑜与赵庆阳二人除了要抚慰民心之外,还要替圣上巡视军中,是以前往之人必须要有身份,有地位,有圣心。
原本的宣抚使由镇国公世子领着,底下人虽然有些酸其年少得重任,可也因为其家世确实雄厚而按耐不发。
可等到圣上将赵庆阳的权利一分为二,给了徐瑾瑜之后,这支队伍一下子就炸了锅。
区区一介平民,就算是有些功绩,又哪里能和正经八百的国公世子相提并论?
人家国公世子能愿意?
再加上,等到圣旨下发后,徐瑾瑜归家陪伴家人,并未直接与队伍中的众人见面,一时间众人纷纷在心里揣测:
这位赵世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之人,等这位空降下来的徐郎君和他分权时,迟早得掐起来!
人嘛,都有看戏的心理。
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之中,时间终于来到了十一月十八这天,徐瑾瑜和赵庆阳于宫中再度聆听圣训,并要牢记在心,将圣上之意一字不差的传达给边境的百姓和将士。
这是一个极其严肃的过程,成帝负手而立,将自己对于边境百姓的担忧与记挂,都凝聚在了几句简薄的话语之中。
是以,成帝今日所言句句斟酌,字字慎重,只盼他的子民们能知道他们的君主,从始至终,都把他们放在心中。
“……好了,朕要说的就是这些了。此番远赴边疆,山遥水长,你二人当通力合作,共克万难。
边境苦寒之地,亦不知是否有百姓饱受苦楚,你二人既担宣抚之职,便当竭尽所能,让百姓心之所向,即为安定。
朕,在京城等你们回来。”
成帝说完,两人方直起身,成帝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才继位之时的模样,喉头动了动:
“去吧,前路虽险,朕一直是你们的靠山。”
“学生/臣,谨遵圣喻!”
徐瑾瑜和赵庆阳纷纷拱手称是,成帝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二人随后出了宫。
这一路宣抚重任落下,成帝交给了二人一支百人军队,另有京中给予边疆将士的赏赐不计其数,再加上这一路需要带的一些官员、杂役,可谓是浩浩荡荡,气势非凡。
而此刻,这支队伍一直在京外等候。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远处驶来了一辆马车——
等等,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