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1)

寡妇桃夭的太子赘婿 十方海 6795 汉字|0 英文 字 29天前

第52章

  先生咬她

  夜已经深了。

  尽管烛光摇曳, 可这段日子以来已经适应相府里入夜灯火通明的桃夭来时,仍是觉得卧室内昏黄一片,更何况还被人这样闷在被窝里。

  正因为如此, 男人扑在耳边灼热的喘息声以及结实身躯上的温度更加清晰可闻。

  “谁准你进来的!

  他摸摸她的脸, 嗓音低哑, “你都不要我了,还进来做什么?”

  桃夭小声解释,“是阿娘把我锁进来了。先生, 我,我快要喘不上来气儿了,起来说话好不好?”说着,用手去推他。

  可全身硬邦邦的男人纹丝微动。

  耳根子都烧起来的桃夭祈求, “我不是故意要来讨先生的嫌,先生松开我,我这就想办法走!”

  他突然一口咬在她唇上。

  桃夭愣了一下, 不等反应过来,他长驱直入,勾弄着她的舌尖,好似要吃了她一般。

  直到她都要喘不过气儿, 他才松开她,在她耳边喘息, “你是不是同他夜游秦淮河了?”

  桃夭心道他怎么会知道?是阿娘同他说的吗?

  她才“嗯”了一声, 突然耳朵一疼。

  他冷硬的牙齿研磨着她的耳垂。

  她急道:“先生咬我耳朵做什么?”

  “咬你是让你长记性!”

  他湿热的吻落在她眼睛, 鼻尖, 最后落在她唇上, 舌尖轻轻舔弄着, 见她不肯同自己亲, 哄道:“乖宁宁,把舌头伸出来。”

  他这样亲昵地称呼她为宁宁,若是搁在从前,她心底不晓得有多高兴,可如今,她心里只更加难过。

  她捂着嘴摇头, “先生不能亲我了。”

  “为何?”

  “我已经同人订婚了。”

  桃夭解释,“我知道是先生吃醉了酒才这样。”她从前亲亲他,他都要骂人的。

  他否认,“我方才就是想要亲亲宁宁,并非吃醉酒。”

  她道:“总之先生这样于理不合。”

  他沉默片刻,哑着嗓子争辩:“从前宁宁脱光了钻我被窝的时候怎么不说于理不合?主动亲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于理不合?而今知晓我没了你不行,反倒头来说我于理不合!”

  还说要用嘴和手帮他……

  “从前怎么能一样……”

  桃夭红着脸解释,“从前先生是我夫君,我,我,我自然待先生是不同的。如今我们已经和离,我也有了新的……”

  他打断她,“和离书是我亲自签字还是亲自画押?”

  桃夭愣住,“那倒没有!可我,我都给先生了……”

  “那又如何?凭什么你说和离就和离!”

  他像是吃醉了酒在那儿耍无赖,“《大胤律》里说了,诸和娶□□,及嫁之者,各徒二年,妾减二等,各离之【1】.许小姐如今是要对我始乱终弃!我明日便去京兆尹喊冤。”

  桃夭吓坏了,“先生,先生欺负我什么不懂,所以胡说!”

  “明日回去翻翻律法便知。现在请许小姐履行做妻子的义务。”

  “什么义务?”

  他在她耳边微微喘息,“你夫君现在想要。”

  可半点不解风情的少女问:“先生想要什么?钱?我带的不多。我下次再取来给先生,先生千万不要去京兆府告我!”

  “谁要你的钱!”

  他亲亲她的唇,“是你夫君想要同你生宝宝!”

  “可我以后不能同先生生宝宝了!

  桃夭说着说着,伤心得流眼泪。

  明明吃醉酒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吃了酒以后就要告她?

  还说要同她生宝宝……

  明明都知道她再也不能同他生宝宝了,还这样说!

  许是她哭得厉害,他哄道:“宁宁乖,别哭了,我不要了。”

  “那先生还去不去告我?”

  她抽噎,“我也不是故意不要先生!是先生总说要回去同人成婚。”

  他沉默许久,终于松开她,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

  外头还下着大雨。

  这会儿酒意消散的男人望着漆黑雨夜伫立良久,再

  回过头来时,床上哭完了的少女已经在地上打好地铺。

  她道:“门锁了,我出不去。”

  他行过去,道:“上床上睡。”

  她倔病又犯了,“于理不合,先生赶紧去睡吧。”

  他轻叹了一口气,主动躺到地上去,“我睡地上。”

  她迟疑,“地上太硬,要不还是我睡地——”

  他把胳膊搭在眼睛上,缓缓道:“宁宁若是再关心我,我就会认为宁宁是想要我上床同你生宝宝。”

  她立刻不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少女响起绵长的呼吸声。

  他把她柔软的手握在掌心里,心满意足地睡去。

  一夜好眠。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外头响起敲门声。

  是齐云叫他起床。

  今日有朝会。

  床上的少女仍沉睡着。

  他在她唇上亲了又亲,直到快要弄醒她,他才依依不舍离开温暖的屋子。

  外头的雨已经停了,天气十分湿冷。

  同样起得很早的莲生娘同宋大夫也出现在院子里。

  他们像是知道他要走,早早地起来为他做早饭。

  谢珩站在粗陋却极干净的院子,拿莲生娘为他备好的青盐擦牙漱口。

  莲生娘这时打了热水来,像服侍小孩子一般,拧干净柔软的细布制成的洗脸巾替他擦脸。

  待擦干净脸,她摸摸他被热水打湿的头发,悄声问:“昨晚同你媳妇儿如何?”

  谢珩告小状:“她还在恼我,不肯叫我上床睡。”

  正在一旁洗漱的齐云闻言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殿下。

  昨夜以前还总是一脸沉郁的男人,不过同人在屋子里呆了一夜,哪怕打地铺都容光焕发。

  看来殿下的魂儿都被许小姐给勾走了。

  莲生娘虽心疼自己的儿子打地铺,可口中却道:“恼你是应该的。你当初就那样走了,你媳妇儿在家偷偷哭了好几日。”

  谢珩微怔,想象着屋子里那个小小女子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的模样,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莲生娘又道:“你媳妇儿如今是相府千金,喜欢的人特别多,那个叫什么探花的,日日都来找她玩,你可不能掉以轻心!还有——”她拿眼角瞥了一眼站在院子里假装喂鸡,实则竖着耳朵听动静的宋大夫,“在船上时他还说那个探花挺好的,总想瞒着我叫你媳妇儿同人家好,心肝坏透了!”

  谢珩冷睨了一眼宋大夫,轻哼,“想来某些人是捡了高枝儿想飞!”

  这话被宋大夫听个完全,气呼呼瞪着谢珩。

  这个谢先生究竟还要不要脸了!

  当初是他走得那样决绝,害得桃夭不晓得伤心了多久,如今还敢怨上他了!

  莲生娘见宋大夫不满,眼睛一横,“你瞪什么瞪!”

  宋大夫哼哼两句没作声。

  莲生娘这才满意,握着谢珩的手,“走,咱们不理他!那咱们先去吃早饭,待会儿上学要迟到了。”

  谢珩任由她牵着去了厨房。

  早饭也如同从前一样。小米粥,玉米面煎饼。这样简单的吃食,他念念不忘了好几个月,就连齐云也爱吃。

  谢珩吃完早饭后,莲生娘依依不舍,“下午还回来了吗?”

  谢珩思虑片刻,“好。”

  他又同十分高兴的莲生娘又聊了几句后,道:“我回屋去看看她醒了没?”

  莲生娘忙道:“那你快些去。”

  谢珩“嗯”了一声,又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此刻时辰还尚早。

  床上的少女仍在熟睡。

  谢珩就好像是要赶着早朝的丈夫,临行前进来看一眼自己还在酣睡的妻子,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若是旁边有一稚儿,便更像了。

  几个月以来,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完完全全被补齐。

  他从未像这一刻渴望娶妻生子。

  她这时醒了,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问:“先生起这么早?”

  他替她掖好被角,“要去早朝。”

  “掌教也需要上早朝吗?”

  她有些不大懂那些官职称谓。

  他“嗯”了一声,“指不定很快升官,好多赚些钱养你。”

  尚有些迷糊的少女“嗯”了一声,又阖上眼睫。

  他不满,“宁宁就没有什么想要同我说的?”

  她又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好似格外温柔,俊雅如玉的美貌郎君,问:“比如?”

  他抿了抿唇,轻声问:“就没有想过让我早些回来?”做妻子的不该这样叮嘱自己的夫君吗?

  她有些惊讶,“先生早不早些回来同我有什么关系?先生也不是真住在此处,我待会儿也要回去。就算是我再来,也不一定再碰上先生。”

  这个小小女子,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明明昨日刚见到他时,还激动得流泪,才不过睡了一晚,就将他撇得一干二净。

  他不动声色问道:“你以后都不来了?”

  她又打了个哈欠,嘟哝,“我有空自然要来。可我夜里不能住在这儿。我哥哥说了,虽说我做任何事都可以,但宿在外头,若是给人知道了,容易乱嚼舌根子。”

  这个许凤洲,怎么管那么宽!

  他道:“那宁宁自己怎么想呢?”

  她腼腆一笑,“我觉得我哥哥说得对。”

  她只要知道他如今过得好就很知足。

  见不见倒也无所谓。

  不等他说话,她又想起和离书的事儿,斟酌片刻,问:“那,若是先生下午还来这儿,我把和离书带过来,先生帮我摁个手印在上头好不好?”

  谢珩道:“我若是不摁呢?”

  她下意识咬了咬唇,“京兆尹同我哥哥很熟的,他不一定帮先生。”

  来了长安才多少日子,竟然学会仗势欺人了!

  他睨她一眼,“我同京兆尹也很熟,要不,到时候看看他帮谁?”

  桃夭急了,“太子殿下都赐婚了,先生,先生不如就算了。先生以后还给我当哥哥,好不好?”

  谢珩目不转睛盯着坐在床榻上,满头浓密的青丝披散在肩上,一张小脸愈发明艳夺目的少女。

  她清澈如水般眼眸里映近他面无表情的脸。

  半晌,他道:“好啊。”

  她松了一口气,“那,三郎哥哥还告我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既是妹妹,自然不会告。待妹妹成婚,请三郎哥哥去吃喜酒?”

  她忙不迭点头,“自然要的。”

  他道:“那三郎哥哥先回去了。下午咱们还来这儿,好不好?”

  她打了个哈欠,“再说吧。”

  屋外头天还没亮,还没有睡醒的桃夭只好又重新躺回去。

  坐在床边的谢珩悄悄把手伸进被窝里去。

  才闭上眼睛的少女猛地从床上跳起来,面颊绯红望着眼前不知怎么就变得坏透了的男人,控诉,“先生,先生怎么可以这样!”

  他轻咳一声,“我东西掉被窝里了。”

  “掉什么了?”桃夭抱着被子抖了抖,什么也没抖出来。

  定是他故意使坏想要自己给他暖一暖,才把冰凉的手搁在她衣裳里头。

  “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很要紧的东西。你再睡会儿,我去上朝了。”

  坏透了的男人背过身去,眼底的笑意溢出来。

  他出了屋子,正在院门口等着送他的莲生娘见他面上挂着笑,问:“和好了?”

  谢珩“嗯”了一声,“那我去上学了。时辰还早,去睡吧。”

  莲生娘哪里肯,非要把他送上马车。

  直到马车离开燕子巷,谢珩又朝仍旧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离去的莲生娘挥挥手,这才搁下车帘,道:“孤想成婚了。”

  齐云呆愣了一下,随即道:“今日不是要选太子妃吗?”

  “孤说的是娶妻,而不是选妃。”

  他仰望着还挂着几颗残星的浩瀚苍穹。

  齐云瞧着殿下的模样心里有些渗得慌,心想得赶紧回去找裴侍从商量商量。

  殿下怎么瞧着像是想要抢夺臣妻。

  这传出去,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再说,许小姐断然没有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来东宫做妾室的道理!

  *

  桃夭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直到采薇进来服侍她洗漱,她才醒过神来似的,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发呆。

  采薇望着眼睛同嘴唇都微微有些红肿的少女欲言又止。

  桃夭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采薇问:“那个郎君就是小姐之前要等的人吗?”

  事到如今瞒也瞒不住。

  桃夭眼睫轻颤,“他就是我之前的赘婿。”

  采薇一脸震惊。

  不是说死了吗?

  再说那样的人物,放眼整个长安又能寻出来几个,竟然给小姐做赘婿!

  小姐之前也不过是一个乡村寡妇而已,那样的人怎么肯?

  桃夭有些不好意思,“他,他,是我阿耶当初强迫他给我做了赘婿。我一直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怪不得。

  采薇问:“小姐很喜欢他是吗?”

  小姐同沈二公子在一块时她总跟在一旁伺候,她从未见过小姐向昨晚那般高兴过。

  她瞧着小姐一看见那美貌的郎君,就像是小白寻到主人,只想要扑到那人怀里撒娇打滚。

  桃夭闻言有些怅然。

  片刻后,轻声道:“我已经有沈二哥哥了。能够找到沈二哥哥这样好的人已经是我的福气。”

  听哥哥说,沈二哥哥为了娶她,在沈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她不能因为先生回头来找他,她就不要沈二哥哥了。

  当初,是她心甘情愿要嫁沈二哥哥。

  没有一丝犹豫,满心欢喜。

  “人得学会知足,不能得了一还想二,这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若是太圆满,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采薇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姐简直就是这世上最通透的人,谁若是娶了小姐,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吗?”桃夭却并不这样想。

  每个同她成婚的人好似都不长久。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她一定要同沈二哥哥好好的。

  只是这和离书怎么办?

  明明从前不愿意给她做赘婿的先生,为何又不肯和离了呢……

  满腹心事的桃夭离开燕子巷时,莲生娘告诉她,“你莲生哥哥下午就回来,你记得过来。”

  桃夭想着那封和离书的事儿,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道:“等到了下午再说。”

  莲生娘问:“你是不是还生你莲生哥哥的气?你莲生哥哥已经知道错了,说想要同你好好过日子。”

  桃夭抱抱她,“阿娘别担心,我从来没有生过莲生哥哥的气。我只是有很多事情要忙。”

  她如今已经是相府小姐,自家家世比着差一大截。莲生娘也不好勉强她一定要来,只依依不舍将她送出门口,嘱咐她记得有空过来看她。

  桃夭出了燕子巷赶紧往家里赶。谁知才到家门口,就被许凤洲堵了个正着。

  许凤洲皱眉,“昨天夜里怎么都不回家?”

  桃夭支支吾吾。

  他问:“是不是留在燕子巷了?”

  她连忙点头,结结巴巴撒谎,“我,我阿娘不舒服。”

  许凤洲知晓她有一半的心思都记挂在那对夫妇身上,也不过多苛责,只是道:“那也不能这样夜不归宿。”

  桃夭立刻应下来。

  许凤洲道:“赶紧回府换衣裳,待会儿同你二姐姐入宫参加宴会。”

  从未入过宫的桃夭心中还有些慌,问:“什么宴会?”

  许凤洲道:“不过是太子选妃,叫你同你二姐姐过去凑个热闹而已。阿宁别担心。太子殿下是温和宽厚之人,你只要坐在那儿,也不需要说话。若是皇后殿下同你说话,你如实回答便好。”

  桃夭心想哥哥口中的“太子殿下”,同她见过的太子殿下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若只是负责坐一坐,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儿。

  她忍不住问:“哥哥,《大胤律》上是不是说若是女子重婚,会坐牢吗?”

  许凤洲颔首,“确实有。阿宁问这个做什么?”

  先生竟然没有骗她!

  桃夭连忙摇头,“我就是随便一问。对了,哥哥同京兆府尹熟吗?”

  “一般。”

  许凤洲见时辰不早,催促,“快去换衣裳吧。你二姐姐已经在外头等着。”

  桃夭只好先回复换衣裳。再出来时,果然见中间那辆华丽宽敞的马车里早已经坐着温婉姝丽,手持团扇的少女。

  她描了远山黛,涂了飞霞妆,过分苍白的脸颊上像是抹了一层淡淡的荔红色,身上也穿了杏色的百褶曳地长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就像是一朵盛开的海棠。

  正是二姐姐。

  除了回府当晚见过她一次,后来也只有晚饭时桃夭才见过她。

  平日里她穿得极其素简,全然不似这次这般隆重。

  采薇瞧见她二小姐的装扮也是微微楞了一下,随即拿眼角打量了一眼自家小姐很随意的穿着,心底暗暗后悔起来。

  就算是出来凑个数,也应该好好“凑”,哪里像自家小姐,随意得连妆都不肯上。

  不过再瞧瞧自家小姐的模样气度,又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去。

  就算她再打扮,模样上还是差着一大截。

  至少她还没有瞧见过比自家小姐更美的女子。

  许静宜同时也在打量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两岁的妹妹。

  她穿得是平日里的绛色齐胸襦裙,面上并未上妆,只在唇上涂了淡淡一抹胭脂,饶是如此,已经明艳不可方物。

  她连忙将里头最好的位置让出来给她,“小妹快坐这里。”

  桃夭冲她甜甜一笑,在她旁边坐下,真心实意道:“二姐姐今日真好看。”

  许宜宁有些不自在地笑笑,“我,我只是不想失礼于人。”

  桃夭听她如是说,心想那自己这样会不会很失礼于人?

  不过方才哥哥瞧见没说什么,应该不算是失礼。

  总归她就去凑数,不是十分要紧。

  两个人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桃夭问:“二姐姐知不知道今日去的会有谁?”

  来长安好些日子了,还未曾见过其他贵女什么模样,她十分好奇。

  许静宜道:“这两年不大出门,都生疏了。”

  桃夭又问:“那二姐姐可曾见过太子殿下?”

  勿静宜愣了一下,过分苍白的脸颊上,飞过一抹霞红,“太子殿下是个极好极好的人,待小妹见到就知道。”

  桃夭心想她怎么见到的太子殿下好似同他们见到的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忍不住好奇,“真有那么好?没有那种喜欢当人面撕烂自己的衣裳,叫人给他缝补的癖好?”

  许静宜闻言愣住。

  小妹,这是在同她说笑吗?

  这个话她一时不晓得如何接下去。

  好在小妹心思不在这上头,手里翻着一本《大胤律》,像是很忧愁的模样。

  她好奇,“小妹怎么突然研究起律法来?”

  她轻叹一声,“二姐姐你不懂,我可能一不小心犯了罪。”

  许宜宁瞥了一眼她看的那部分,刚好瞧见女子婚约之事,一时之间,也不晓得她究竟犯了什么罪。

  可即便是天大的罪,父亲同哥哥那样爱她,又有何畏惧。

  桃夭却丝毫不这么想,满脑子都是律法,待到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到了所谓的赏花宴。许怡宁正在同宴会上一些相熟的贵女打招呼。

  原本大家一瞧见她,眼神充满敌意。直到许怡宁向大家介绍桃夭的身份,终于对她的敌意便散了,彼此之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便是生得再美又如何,一来是个寡妇,二来也与人定了亲。

  大家心中知晓皇后殿下请她不过是凑数,待她倒也客气起来。

  桃夭与她们客套几句后,独自一人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心底又开始在那儿盘算和离书的事儿,直到小黄门扯着嗓子,说是皇后殿下来了。

  桃夭远远瞧见一仪仗队伍簇拥着一身着凤袍,仪态万千,雍容华贵的女子朝这边宴席过来,又瞧见其他贵女们起身行礼,也跟着众人一块起身行礼。

  总之旁人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倒也没有失礼于人。

  皇后扫了一眼今日盛装出席的贵女们,目光落在角落处穿着极简,却生得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身上。

  身旁的赵姑姑忙小声提醒,“那位应该就是传说中许公走丢的掌上明珠。”

  原本许小姐是个寡妇,又已经订婚,本不用邀请她出席。只是皇后心中对这个才刚刚及笄,就已经做了两次寡妇,甚至还与昔日青梅竹马成就一段佳话的许小姐实在好奇,所以就顺便将人也邀了来。

  左右不过是凑数。

  可没想到她不显山不露水的将席间其他盛装的贵女给比了下去。

  皇后收回视线,由人搀扶着走到屏风后坐下,故意道:“许家小姐何在?”

  席间的桃夭一时也不知是问她,还是问二姐姐,只好一同站起来行礼。

  皇后也没想到会站起来两个许小姐。

  她的贴身婢女赵姑姑忙提醒她,“许家一共有两个小姐。”

  皇后问桃夭:“你就是许筠宁?”

  桃夭忙回:“臣女正是。”

  皇后见她落落大方,心道生得这般好模样,若不是个寡妇,倒也是个极好的人选。

  人看完了,满足了好奇心,她随便赏了一件首饰,这才开始今日的重头戏。

  只是今日本该到场的人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来。

  她皱眉,“太子呢?”

  说起这个,赵姑姑也很为难。宫里的人已经派去请了两三次,太子还在忙着处理政务。

  她忙道:“想必太子殿下这会儿也已经忙完,奴婢再叫人去请。”

  东宫。

  齐云拿眼角觑了一眼正在处理奏疏的谢珩,示意自己的兄长上前。

  齐悦望向裴季泽。

  裴季泽只好搁下手中的笔,上前行了一礼,道:“赏花宴已经开始很久了,皇后殿下也派人催了两三次,殿下真不去坐坐?”

  谢珩头也未抬,“孤还没忙完。待孤忙完自然会过去。”

  裴季泽心道按照这个忙法,恐怕下个月也忙不完。他思虑片刻,道:“听说,许家两位小姐都会来。”

  原本正在奋笔疾书的男人笔尖一顿,“她怎么会来?”

  裴季泽道:“兴许是皇后殿下想要见见这位才回来数日,就已经闻名长安的许小姐。”

  他这时终于不忙了,搁下手中朱笔,“去看看。”

  赏花宴就定在承庆殿后面的花园里。

  说是赏秋日海棠,可昨夜一场秋雨过后,花团锦簇的海棠花瓣大多跌落枝头。不过好歹今儿是为了选太子妃,是以花园里临时调用来的各色名贵花卉,弥补了海棠的萧条。

  谢珩虽并没有靠近,却一眼就看见那个正在宴席不起眼的角落里躲懒的少女。

  其他的女子正使劲浑身解数向坐在上首,因为这场雨心情不大好的母亲,唯独她不知坐在那儿发什么呆。

  齐云道:“太子殿下要过去吗?”

  谢珩道:“去取面具。”

  随侍的小黄门赶紧回东宫。

  待到谢珩戴好面具,才从一旁绕到屏风后,向皇后请安行礼。

  在场的贵女们瞧见一抹高大的身影入了屏风,连忙向着屏风行礼请安。

  这时只听一极为低沉的男子道:“免礼吧”。

  贵女们这才又各自回席,含羞带怯望向屏风,只瞧见一男子的一角蟒袍。

  桃夭瞧见自家二姐姐满面飞霞,对于屏风后的太子殿下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也不知太子殿下能有多好看,竟将这群生得美丽又端庄的贵女们迷得神魂颠倒。

  屏风后。

  皇后问谢珩,“好端端戴面具做什么?”

  他道: “脸上生了疹子。”

  她皱眉,“怎么这样大了还生疹子?”

  他“嗯”了一声,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屏风后的贵女们,“今日可有什么说辞?”

  赵姑姑忙呈上几朵开得极其娇艳,花瓣上还带着露珠的并蒂海棠,“若是殿下中意哪家贵女,可赐花。”

  谢珩拿起其中一朵放在鼻尖嗅了嗅,道:“孤这里有一谜语,不如请在座的贵女们猜一猜。”

  *

  席上,都快坐累了的桃夭这时突然听到皇后身边的小黄门站出来。

  他道:“殿下有一谜语,请诸位小姐猜一猜。殿下问,什么东西生得极小,嘴巴却很大。打一活物。”

  桃夭心中震惊。

  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会出如此接地气的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