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睡一个被窝
“先生这是怎么了?”
桃夭见自己不过随便问一问, 无论是吃饭还是饮水,都是最讲究文雅不过的先生竟然喷出一口水来,立刻拿帕子替他擦拭胸前的水渍, 却被他一把擒住手腕不让她动。
她吃痛, 轻蹙眉尖, “先生弄疼我了!”
他松了手,轻按眉心,“我们什么都没做, 你别成日里瞎想。”
顿了顿,又道:“我既说要认你做妹妹,便决不食言。”
桃夭也不懂她瞎想什么了。
她问过兰子姐姐是不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就会生宝宝,兰子姐姐都说是。
今早一醒来她就与先生躺在一张床上, 而且先生还紧紧抱着她。
虽然她这几日病得要紧,可先生夜以继日照顾她,她心里都明白的。
再说自己都同先生有了宝宝还怎么做先生的妹妹呢?
不过先生一时接受不了也是对的。
且她之前也说过, 先生要走就让她走,她一个人也总能养大孩子,总不能叫先生为了孩子而不能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做妻子。
思及此,桃夭乖巧“嗯”了一声, 见谢珩衣裳前襟都湿了,赶紧拿了新的衣裳递给他, 自己则先出去洗漱。
待她洗漱完, 莲生娘已经做好早饭, 见她站在院子里喂鸡, 急道:“你这孩子才好怎么能出来吹风呢?”
不待桃夭辩解, 已经将她推到书房去, “早饭一会儿就在这里吃, 你别出去了知道吗?”
桃夭知道自己这一回吓到大家了,就乖乖留下书房里等饭吃。
约两刻钟的功夫,宋大夫端着熬得香糯的红枣小米粥与玉米面煎饼,还配了一碟自己腌制的醋芹菜。
换好衣裳的谢珩也已经被莲生娘推到书房来。
病了这几日,嘴巴全部是苦味,桃夭吃了半碗红枣小米粥就不肯再吃了。
莲生娘劝不动,去把厨房煎好的药端过来给她,“待会儿吃了药就好好睡一觉。”
“我都已经好了,”桃夭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好苦,不想吃。”
“不吃药怎么行,你不晓得你这一病差点没把我们吓死!”莲生娘说着说着拿袖子揩了揩眼角。
桃夭一见她哭了,赶紧道:“阿娘别着急,我吃就是!”
莲生娘这才作罢,把药搁到她面前,勺了一勺搁到她嘴边。
桃夭还没吃,忍不住偏过脸作呕。
“还是待会儿叫你莲生哥哥喂你吃,”莲生娘瞧见她这副模样,看了一眼正慢条斯理吃粥的谢珩,有心撮合,“你不晓得这几日你灌不进去药,都是你莲生哥哥嘴对嘴喂你吃的。”
她话音刚落,谢珩手里的勺子“啪嗒”一声掉进粥碗里,溅得到处都是,有几滴还溅在他手背上。
那粥才盛出来不久,烫得他白皙的手背红了一片。
桃夭“啊呀”一声,赶紧拿出帕子湿了冷水替他擦手。
莲生娘一脸心疼,“你紧张什么?都成婚了,这有什么好害臊?”
谢珩抿着唇不作声,垂睫望了一眼正抱着用帕子给他冷敷的小寡妇,却刚好对上她探究的目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道:“无事了。”
她“嗯”了,乖巧坐在一旁,却并不吃药。
直到大家吃完饭,莲生娘收拾好碗筷,她仍是没有吃药,像是在等人喂。
谢珩用手背搁在药碗上试了试,皱眉,“药都凉了,怎么还不吃?”
桃夭抬起眼眸,目光落在他唇上。
谢珩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解释,“那是因为当时你灌不进去药了,所以才不得已为之。”
桃夭“哦”了一声,低下头玩弄着差不多已经好痊的手指头,就是不吃药,还时不时拿早上那种羞答答的目光偷偷瞧他。
谢珩无奈,端起药碗,“张嘴,我喂你吃。”
她立刻乖乖地张开嘴巴,一口一口把苦涩的药汁灌进去。
谢珩喂完她吃药,见她一张巴掌大的雪白小脸都皱起来了,赶紧倒了一杯水给她。
她一连灌了几口水,跟只小猫似地伏在他膝上,娇声娇气,“万安县有一家点心铺子里卖的点心跟糖果可好吃了,我想吃。”
谢珩情不自禁摸摸她冰凉柔顺的发丝,“那等下次去万安县买些来。”
“可是很贵,”她掰着手指,“几块点心就要三十个铜板。”从前莲生哥哥教书,家里总富裕些,时常会托人买给她吃。莲生哥哥走后,她已经很久不曾吃过了。
谢珩不禁失笑,“那也买给你。”
“真的吗?”她从他膝上抬起脸,弯眉嗔笑,“那先生不许骗我。”
谢珩应承,“绝不骗你。”
几块点心而已,能有多难呢。
她以后想吃什么他都可以买给她。总归是要拿她当妹妹养起来,虽名分不如柔嘉,可一些吃食,漂亮的衣物首饰,总是能满足的。
心里很高兴的桃夭亲昵地蹭蹭他的手心,想起家中还有上次在山里摘的野果子,去洗了一碗来,顺手递了一颗到谢珩唇边,“先生要不要尝尝?”
谢珩张开嘴将那颗果子含了进去,牙齿才咬了一下,随即眉头紧皱吐了出来,连吃了好几杯水才将那股酸味强压下去。
桃夭见状惊讶,“很酸吗?”都放了那么多日,她觉得味道酸酸甜甜还不错。
谢珩颔首,薄唇紧抿,酸得话都不想说。
这时莲生娘进来,见桃夭正在吃果子,闻着味儿都觉得要酸倒牙齿,不由自主吞咽口水,“这个不拿蜂蜜腌渍怎么能吃?”
桃夭眯着眼睛笑,“药实在太苦了。”说着又拿了一个半红半青的果子咬了一口。
莲生娘瞧她吃得这样欢,似是想到什么,眼珠子转了一圈,笑,“你随阿娘过来一趟。”
桃夭抱着碗一路跟到她屋里去。
到了屋里,莲生娘特地关了门,问道:“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答我,千万不能陪着你莲生哥哥合伙骗我,知道吗?”她心眼那么实,指不定莲生哄一哄,什么都听他的。
桃夭好奇,“阿娘要问什么?”
莲生娘悄声问;“你老实同阿娘说,你到底有没有同你莲生哥哥洞房?”
桃夭还以为什么事儿,一脸肯定,“洞了!虽然莲生哥哥一开始不同意,但后来主动问我了!”
莲生娘放下心来。
也许就是小两口太久没见闹别扭,一时打了地铺也是有的。又想起她一味吃那酸溜溜的野果子,忍不住伸手摸摸她十分的小腹,笑,“可有消息了?”
她话音刚落,桃夭捂着嘴偷偷笑。
莲生娘瞧见她这表情,惊喜,“有了?”
“快了,”桃夭羞答答摸着肚子,“说不定已经有了。”毕竟,这几日她都同先生一起睡了。
莲生娘不太明白这种事情她就怎么知道快了,不过既然肯洞房,怀孩子也是迟早的事儿,嘱咐,“以后可不能再睡地上,若是你莲生哥哥再让你睡地上,你就告诉阿娘,阿娘好好替你收拾他,知道吗?”
说起这个,桃夭漆黑的眼眸更加亮了,羞涩一笑,“他说以后都让我上床睡。”
不知怎得,莲生娘瞧见她这副神情反而有些愁得慌。
这若是换成宋雁声,敢让她睡地板,她不用鞋子把他抽到他耶娘都不认识才怪!
可眼前的傻女子偏还跟没事儿人似得,让她睡个床,她还能乐呵成这样。
这要是以后哪天她不在了,莲生在外头有了外心,岂不是要把她欺负死?
思及此,莲生娘拉着桃夭的手,语重心长教她,“男人该打的时候打,该哄的时候哄,不能任由他欺负你,知道吗?”
怪不得阿耶这么怕阿娘!
虽说先生以后要走,但是她以后总要在招赘婿的啊,若是学会阿娘的驭夫之道,哄哄新的赘婿也是用得着的。
桃夭马上虚心求教,“那什么时候该打,什么时候该哄?”
这个叫她怎么说呢……
莲生娘绞尽脑汁儿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你在床上的时候就多顺着他些,叫他尝了甜头,他脾气自然好些,到时你拿捏起来,就容易些。”
桃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之前先生之所以不愿意搭理她,是她没有在床上顺着他的缘故。
莲生娘瞧见她心领神会的模样,再详细的就不好啥意思说了,道:“不过你现在病才好,他要是同你闹,你不要顺着他,多哄哄他,亲亲他,知道吗?”
桃夭重重点头,“我晓得了!”
“那就好,”莲生娘放下心来,笑,“好了,去吧,眼下生病多同他待一待,好让他心疼你。”
桃夭立刻道:“我现在就去。”
行至书房时,谢珩如同往常一样手里拿着一本佛经,见她进来,眼皮子都没抬,“你阿娘将你拉到屋里问什么?”
桃夭走过去,将碗里所剩无几的果子搁到一旁,挨着他坐下,如实回答,“阿娘问我们有没有洞房?”
谢珩手一顿,“那你怎么说的?”
“自然是早就已经洞房了。”桃夭托腮凝眸望着他,越看越觉得他好看,忍不住摸摸他的脸。
他避开,睨她一眼,“就这些?”
“她,她还问我有没有消息,”桃夭拿眼角瞧瞧觑他一眼,生怕他不懂似的,“问我感觉有没有宝宝……”
谢珩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是怎么答的?”
他话音刚落,小寡妇又用早上那种羞答答的眼神瞟他一眼,手搁在平坦的小腹处,小声说:“我告诉她说不定已经有了,她很高兴。”
谢珩搁下手中的书,捂住眼睛半晌没有作声。
看来早上的话白说了。
“先生怎么了?是不高兴我这样说吗?”桃夭用食指勾弄着 他洁白如玉的尾指,羞涩,“可是迟早瞒不住的啊。”
村里的大牛嫂才刚成婚半年时肚子就大了,可见成婚当晚大牛哥定是让大牛嫂上了床的。
虽先生才让她上床后不久,再过两三个月她肚子总是要大的,人家也总要瞧见的。
谢珩抬起头,盯着眼神清澈无辜,因为有些羞涩眼尾不经意泻出一两分媚意的小寡妇,决定再好好同她说一遍。
他呷了一口水,“我们昨天夜里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既说认你做了妹妹,以后一定会帮你找个好赘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点点头,鸦羽似的眼睫轻轻颤动,甚是乖巧“嗯”了一声,瞧着格外招人疼。
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决定认她做妹妹的缘故,谢珩心中待她更加亲近些,伸手摸摸她的额头,见她额头微凉,放下心来,才拿起佛经,突然听她道:“那三郎哥哥,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谢珩只觉得被那句软糯糯的“三郎哥哥”勾了心肠,回道:“都行。”
话才出口,心中懊恼,他这是顺着她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果然,她抿着唇笑了笑,“我也是,都可以的。”说罢,微微弯下粉白修长的颈,一副十分羞涩腼腆的模样。
谢珩一阵头疼,不知该如何叫她知晓一个男子同一个女子,即便是脱光了睡在一处,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怀上孩子。
他一个男人,总不能要亲口教一教她什么才是真正的“洞房”!
还是等带回长安在好好叫宫里的姑姑好好教一教她。
正在这时,院子里来了人,正是张氏与大牛嫂。
她们特地来看望桃夭好了没有。
谢珩不便待在书房里,要去院子里坐一坐。
才出门口,见宋大夫正站在院子里那棵硕果累累的枣树下垫着脚尖去勾上面树枝挂着的几颗又大又红的枣子。
树梢太高,他够了半天没能苟着。
谢珩见他脖子都伸长了,只好站起来伸手替他摘了那几颗枣子,顺带的还摘了更高处几颗更大更红些的搁到他手里的海碗里。
他人生得高,平日里不觉得,这样站起来十分扎眼。
端着碗的宋大夫抬眸瞟了他数眼,忍不住低声道:“要是有那方面的毛病赶紧治,别拖着。我有一个朋友,拖着拖着就没用了。若是谢先生愿意,我可以先帮你扎两针试试。”
谢珩楞了一下,“什么意思?”
讳疾忌医怎么行!
宋大夫见他如是说,审视的目光在他脐下三寸的地方打了个转,又看了看他的脸,愈发觉得可惜。
这么个俊雅如玉,一表人才的美貌郎君,怎么年纪轻轻就不举了呢!
他轻咳一声,声音压得更低,“都是男人,我都懂。先生放心,我们虽不和,但我这个人一向厚道,绝不会笑话先生。再说这方面的病并非没得治,《千金方》上曰……”
他摇头晃头自顾自说起医道。
向来涵养极好的谢珩拳头收紧,手里摘的两颗大又圆的枣子瞬间捏成了渣。
他总算明白小寡妇的缺心眼随谁了!
这个可恶的“老实人”,着实该狠狠打一顿,叫他好好知道什么叫言多必失!
宋大夫说着说着终于意识到不对,抬眼一看,连他面色阴沉如水,吓得立刻闭上了嘴巴。
谢珩冷笑森森,“宋大夫这张嘴得好好治一治才是,我有一个朋友,总喜欢乱说话,有一日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人,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人拔去了舌头!”
说罢将手心里早已经成了泥的枣子搁到他手里端着的碗里,拿出一条雪白干净的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着满是汁液的手心。
宋大夫看着碗里铺在最上面的沼泥,只觉背脊发凉,吓得打了个嗝。
看来,谢先生这是恼羞成怒了啊!
不过,一个男人在床上不能使力气,就算是力气再大又怎样!
他握紧拳头,举着碗锻炼了两下,不厚道的“嘿嘿”笑了几声,也不看谢珩更加难堪的面色,把碗搁到桌子上背着手去了后院。
虽雨已经停了,天气也放晴了,可几间屋子就只有他住的那间屋子地势高,才没被水掩,其他的几间雨水已经彻底渗透到墙里去。
他挖了一些泥先是堆到墙角填平那些水沟,这才回前院去。
这时张氏与大牛嫂刚好从东屋书房出来。
张氏笑道:“自从你招了这赘婿,这身子骨愈发好了。看来这个赘婿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宋大夫瞥了一眼不远处坐在桃树下的谢珩,举了举手里的锄头,笑,“谁说不是呢!”
莲生娘这时从厨房里出来,问:“赘婿?什么赘婿?”
宋大夫忙道:“没什么赘婿,是在说屋子渗水,恐怕都不能住了,得赶紧修屋子。”
说起这个,莲生娘一脸愁容,“方才才把莲生屋里的床挪到另一边去,靠北的那一面墙全是水,屋里又潮又冷。”
张氏打量了一眼他们家的几间屋子,道:“不如重建吧。”
桃夭闻言从屋里出来,道:“我也是这样想。”说这话时,她望了一眼仿佛事不关己的谢珩。
先生的腿不知什么时候才好,总归还要住一段时间。她想在先生走之前让他过的好一些。
宋大夫背着手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就是不晓得要多少钱?”
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大牛嫂道:“我娘家兄弟就是做这个的,不如叫他来看一看?”
宋大夫颔首,“那麻烦了。”
大牛嫂笑,“这有什么麻烦,我这就回去叫大牛去同他说说。”
她娘家就在隔壁村子,也方便得很。
张氏跟大牛嫂走后,谢珩这才回屋子。
屋子里湿气太重,桃夭见他进来,问:“先生不若吃两杯酒?”
谢珩“嗯”了一声。
桃夭取了酒与炉子来,又净手焚香
一会儿的功夫,潮湿的屋子被酒气与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雾熏得暖烘烘,驱散不少潮气。
她过滤出浑浊的酒渣,斟了一杯清酒递给他,见他并不吃,冷白的手指轻轻转动着杯子,问:“怎么了?是煮坏了吗?”
他把酒杯搁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轻声道:“其实叫哥哥也是可以的。”
顿了顿,解释,“我妹妹在家中也叫哥哥。”
桃夭“哦”了一声。
看来先生果然喜欢妹妹多一些。
于是甜甜叫了一句“三郎哥哥”。
他“嗯”了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神色淡淡,“甚好。”
桃夭一时不确定他是夸酒好,还是觉得她叫“哥哥”好,只在私底下叫他哥哥,他果然要温柔许多。
看来阿娘说得对,男人果然是要哄一哄的。
也许她哄着哄着,先生就愿意接着给她做赘婿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桃夭泡了一个热水澡,待回屋的时候,已经擦好身子的谢珩已经躺在床上,正聚精会神看佛经。
她关了门,倚靠着门站在那儿,偷偷瞟了他数眼。
今晚,她可以睡床的吧?
她磨蹭了许久,正要开口问一问,他突然道:“站在那里做什么?不睡觉?”
桃夭扣着潮湿的门板小声问:“那今晚我睡哪儿?”
他反问:“你今晚想睡哪儿?”
桃夭又忍不住挠了两下门,声音更小,“床。”
她都已经做好了再次被拒绝的准备,谁知他突然轻轻拍了拍床,“过来。”
自觉终于熬出头的桃夭望着摇曳灯光下轻衣薄衫,俊雅如玉,眉眼矜贵的美貌郎君,一颗心也随着豆丁大小的火光荡了荡。
她突然就觉得“三郎哥哥”好似戏台上唱的那种会勾引人的妖精!
男妖精!
谢珩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人过来,一抬眼眸便见小寡妇不停抠门扭着身子,终于搁下手里的佛经,皱眉,“你不过来睡觉,在那儿扭什么?”
“没扭什么!”
桃夭立刻走到床边开始脱衣裳。
脱到里衣时,他道:“不许再脱了。”
桃夭想着阿娘说的要在床上顺着他,乖巧“嗯”了一声,从他身上爬到里面去,钻进属于自己的被筒里。
尽管已经睡在床上,可被子潮气太重,她一个人怎么都暖不热被窝。
躺在外侧的谢珩见她翻来覆去,问:“怎么了?”
只露出一对漆黑眼眸的桃夭委屈,“我冷。”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他的被窝。
谢珩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立刻道:“想都不想要!”
桃夭“哦”了一声,把脑袋隔着被子放在他肩膀,问:“那这样可以吗?”
谢珩瞥了她一眼,见她如同一只小奶猫一样怯怯地把小小的脑袋搁在他肩旁上,眼睛已经阖上,如同蝶翼一般的眼睫毛服帖的垂在洁白的下眼睑处,细白柔软的手指抓着他肩膀的衣裳,整个人乖巧又安静,原本想要推开她的手又收了回来,由着她了。
她人这样娇气,若是夜里做噩梦又要害怕,还是要他来哄一哄才行。
这一夜谢珩都在做梦,梦见一只又暖又香的小奶猫在怀里不老实得扭来扭去。他只好用手臂圈紧小猫,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舒舒服服睡去。
次日一早,他一睁开眼睛,怀里的小奶猫不见了了,却对上一双雾蒙蒙的水润眼眸。
他往窗外望了一眼。
外面的天还乌沉沉,显然时辰尚早,背过身去,睡意浓浓,“起这么早?”
才阖上眼睫,一只柔若无骨的温热小手贴着他的腰摸到他身前,在他小腹处摸来摸去。
他登时惊醒,一把捉住眼见着就要摸着不该摸的地方的小手,回眸望了一眼正趴在他身上,微微敞开的领口挤出大片晃眼雪光的小寡妇,喉咙发紧,哑着嗓子问:“你摸什么?”
她欲言又止。
谢珩皱眉,“说!”
桃夭看着才刚刚睡醒,薄唇紧抿,白皙的面皮似是染了几分薄怒的俊美郎君,吓了一跳,小声道:“我觉得先生身上总有东西顶着我,我不舒服,所以我才想摸摸是什么。”
谢珩的脸倏地红了。
这个小寡妇,究竟有没有一点儿羞耻心!
又见她钻进自己被窝里来,轻按着眉心,教她,“不是叫你自己睡一个被窝,你怎么这样不听话!都说了以后我就是你哥哥,哪有妹妹往哥哥被窝里钻的,传出去成何体统!”
说到这儿,桃夭更加委屈,“可是先生,这就是我的被窝啊……”昨夜她明明睡得好好的,是他非要挤进来把自己抱在怀里的,怎么成了她的错处。
看来做他妹妹,也是要挨骂的!
谢珩下意识看了一眼被面,果然是小寡妇那床新做的大红被褥。
一定是这小寡妇趁他睡着自己换了被子,要不然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钻她的被窝!
简直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