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太子归来(1 / 1)

琳琅姝色/表哥恶我 唐时锦 6188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94章 太子归来

  盛京落了第一场雪, 虽不算大,但也是一场瑞雪。

  跌落悬崖的太子忽地有了消息。

  也不知是谁传的,从哪里传出来的,但就有这样一股隐形的风暴席卷盛京城, 让本就暗流汹涌的朝堂再掀波澜……

  听了这一消息, 反应最大的便是卧病在床的景宁帝, 听医官说,一听到太子有了消息, 病气都去了大半, 当日就在乾元殿走了几圈。

  漱玉殿,所有的宫人都被清了出去, 弄得人心惶惶。

  母子两静默而坐,神色皆十分严峻。

  “他怎么还能还活着, 那悬崖那么高, 底下还有条丰水, 他分明不通水性……”

  元弛气急败坏地在殿里走来走去, 衣袖甩得生风。

  贺兰贵妃也是一副按捺不住的姿态, 神色阴沉, 那对平日里对着景宁帝柔情似水的眉眼也满是冰霜。

  “好了,慌有什么用, 既走到了这一步,便是覆水难收,只能朝前看, 太子有了消息又怎样, 能让他消失一次, 那也能让他消失第二次,可明白?”

  贺兰贵妃远望着东宫的方向, 眼底闪过一抹毫不犹豫的狠辣。

  元弛将母妃的狠辣绝决收入眼底,神色有些迟疑道:“母妃,你说如果我们就此收手,父皇能否当作无事发生?”

  察觉到了儿子的退意,贺兰贵妃语气凉凉。

  “天真。”

  “刺杀储君是何等大罪,就算是你父皇这次还能对你偏私,那些满腹大道理的臣工如何能罢休,那九死一生回来的太子又如何能罢休,我们母子已经没用回头路了,只能放手一搏。”

  元弛思绪翻涌了片刻,想到那座代表着无上尊宠的龙椅,心神激荡,重重点头道:“母妃说得是,儿子即刻遣人去打探大哥的下落,将麻烦清理了。”

  “王家那边也用些心思,他们手里可掌握着皇城禁军,若是能策反,为我们所用,那我们母子所图,便顺利无虞了。”

  人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若真到了无法和气解决的时候,那就别怪翻脸无情了。

  母子连心,元弛听了这话,也觉察出了意思,点头应了,神色凛然。

  就在明暗两方人马竭力寻找太子元弘下落的时,仲冬时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清晨,外郭城城门大开,在外等候的小贩们拉着货物鱼贯而入。

  微雨,天色却少有的清明。

  因这蒙蒙细雨,多数商贩都带了斗笠,将他们满是风霜的脸都遮了一半。

  小贩中,有一家瞧着十分不起眼的三口人。

  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一个身形清瘦的年轻人,最后跟着的是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姑娘。

  偶尔抬头,斗笠下露出小姑娘一张虽粗糙但五官秀美的脸。

  也许是藏着什么心事,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偶尔不安地瞥向前头拉车的青年。

  木驾车咕噜咕噜地发出声响,在这架车上,摆着许多装着鲜鱼的木桶,这是小姑娘家辛劳了好些时日的成果。

  “官爷,这是老头子同村的侄儿,今日来帮我搭把手的,还求官爷通融通融。”

  说着,老人多交了几文进市钱,笑得谦卑。

  坊市每日来来往往商贩百姓甚众,市署的小吏也不会浪费精力在盘查每一个进市的人身上,见是眼熟的卖鱼翁,便摆摆手让进去了。

  不仅是那小姑娘,老人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待远离了那些小吏,进了热闹的坊市,打头拉车的年轻人将装着鲜鱼的木桶帮着卸下,又向老人讨了一桶。

  “宋老伯一家子的恩情某没齿难忘,待下一次相见,便是报答之时,某在此辞别了。”

  年轻人声音压得极低,但每一个字都清晰传进了老人耳中。

  老人不敢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将一桶鲜鱼分给了他。

  年轻人扶了扶斗笠,刻意往下压了压,似乎是害怕某些人认出他。

  最后看了一眼那模样秀美的小姑娘,年轻人提着那一桶鲜鱼走了。

  他的目的地是位于兴道坊的英国公府,只要进了那,他就再不必躲着人了。

  然想法很顺畅,但当他到了兴道坊坊门不远处时,就看见几个禁军将士守在门口,拿着一副画像对着进坊市的人对照检查。

  年轻人心下一惊,下意识就觉得那画上的人是自己,连忙退了回去。

  想着游荡在兴道坊门口也是引人怀疑,年轻人正打算回到宋家祖孙那再寻法子,抬头扶了扶斗笠,忽地看到一辆贵家千金的牛车经过,巧的是,那贵家千金恰好在此刻掀起了帘子。

  然更巧的是,他认得这个贵家千金。

  宁姝有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天降的运气,只是今日无趣来西市逛逛,便让她在路上遇见了个贵人。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只是长相相似的人罢了。

  但瞧着对方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宁姝隐隐觉得自己想得不对。

  “停车。”

  宁姝低喝一声,牛车停在了那年轻人面前。

  兴道坊坊门处,守在门口的禁军将士见一架牛车过来,伸手拦下就要检查。

  “例行检查,车内人下来!”

  躲藏在车内的年轻人当即不安了起来,与宁姝对视了一眼,宁姝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着一旁面色薄怒的燕语道:“燕语,知道该怎么做吧?”

  “姑娘放心。”

  燕语应了,推开车门,便拿出了泼辣的架势。

  “你们这些军汉要翻天了,我们尚书千金就随你喝来喝去的?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被你们贼人一般地唤下来,你当你们是谁,玉皇大帝吗?”

  几个将士被燕语这么一骂,先是懵了一下,一听是尚书家的姑娘,额上开始冒着冷汗。

  本以为只是寻常人家,且他们没看清里面的人,也不知是男是女,只遵循着上头的意思对进兴道坊的来往行人盘查,尤其是男子。

  却不想这回闯了祸事。

  他们可不是什么得了天子诏令才盘查的,何况对上的是盛京贵女,若是一状告到了上头,他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心惊肉跳地,几个将士立即上前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不知是尚书千金车驾,此番失礼了,还望姑娘宽宥,莫要同小人计较。”

  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他们还敢仗着军爷的身份吓唬一下,但眼前可不是什么普通布衣百姓,他们哪敢造次。

  燕语瞧着几个将士服帖,这才息了火气,冷哼一声回到了车里。

  “姑娘我表现的怎么样?”

  一回来,燕语就满脸骄傲地讨夸,宁姝笑呵呵道:“甚好。”

  就连一旁坐着的青年都笑出了声。

  宁家马车顺顺当当进了兴道坊,马不停蹄地朝着英国公府去。

  国公府内,秦琅正赤着两条胳膊在练武场挥汗如雨,老远瞧见戟安奔过来,他手中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在这样本就寒气刺骨的冬日,那枪上的风愈发凌厉了。

  秦琅并没有收枪,还是专心致志地舞着,直到戟安气喘吁吁地说了那样一句话。

  “二郎别练了,宁姑娘来了!”

  有这一句话,秦琅还练什么,当即将武器一扔,就往门口跑了。

  自从那日捉迷藏过后,宁姝已经好些时日没用理他了,就算是他去翻宁家的东墙,把窗子敲烂了,秦琅也瞧不见半个人影,他早就快疯了,奈何人就是不理,他当真是没办法。

  如今一听这人破天荒地来了家里,秦琅是又惊又喜,什么也顾不得了,撒腿就跑,生怕去晚了人被他那几个好妹妹抢走。

  戟安在后面追着追着就赶不上了,只能扶着腰喘气。

  然而,当秦琅兴冲冲地跑到门口,看到的却是少女对着身边粗布短褐的男子笑意盈盈,那分明不是对一般仆从的。

  甚至还让人给那男子提木桶。

  都是仆从了,提个桶就累着了,娇气!

  唬着个脸,秦琅隔着老远就不高兴了。

  “我当宁大姑娘永远不来我家了呢。”

  隔着老远,那股酸气就飘到了宁姝跟前,久久挥之不去。

  抬头,看见少年还穿着玄色的武服,摆着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就出来了。

  宁姝气笑了,也就将那日的事先行抛到了脑后,张口就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明明自己没惹着他,一上来就这般,宁姝以前不会惯着他,现在更不会。

  秦琅眼一瞪,言语颇有几分胡搅蛮缠道:“生气的态度……”

  “这人是谁,你为何对他那般?”

  终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一副小肚鸡肠的做派。

  身侧的青年忍不住低笑出声,让宁姝更窘,也让秦琅更气了。

  就在宁姝发觉他又要发癫时,忙不迭开口制止了他。

  “够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到底是谁,别谁的醋都乱吃!”

  被骂了,秦琅先是一愣,但后面的话接上来,秦琅便下意识去看了。

  青年也恰到好处地抬起脸,两两相对,只是一瞬间,秦琅满脸愤愤便如水雾退散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不多时,英国公府急遣人出府,将在外寻太子的国公爷叫了回来。

  宁姝作为将太子带过来的人,自然也留在了国公府,看着一身粗布短褐的青年拿下斗笠,露出了亲蚕礼那日宁姝在景宁帝身侧见到的面孔。

  正是先前坠入悬崖生死不知的太子元弘。

  此刻,濯英院主屋内,下人皆已遣散,只剩下知情人。

  长公主、快马加鞭回来的国公爷、秦家双生子,外带宁姝这个局内人。

  “弘儿,快说说你是怎么个情况……”

  长公主还是个豆蔻少女时,便时常带着自己这个小侄儿玩闹,关系向来亲近,得知太子坠崖后,也是担惊受怕一场,如今见人全乎着回来了,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不只是为社稷的高兴,更有姑侄情谊的高兴。

  元弘安抚了姑母几句,才将自己这段时日的遭遇娓娓道来。

  如秦进所料,坠崖后的太子落入了丰水中,不识水性的他本以为自己要死的,却在水中抓住了一截腐木,顺着丰水往下游飘了。

  飘了一夜,精疲力竭之时,有一对打渔的祖孙发现了在水中快要力竭的他,动了善心将人救了起来。

  索性太子人没磕到哪,只是深秋的时节,人在水里泡了一夜,起了一场高烧,还是那对祖孙给费心治好的。

  然发现丰水两岸总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在排查,元弘始终不敢暴露自己,也就在那对打渔的祖孙家躲藏了一阵。

  那对祖孙也是心善,信了他胡编乱造的可怜身份,还助他进了内城。

  “这回也是多亏了碰上宁家妹妹,我才能进了兴道坊……”

  三两句将宁姝助他的事说了明白,太子再次想要道谢,宁姝阻止道:“殿下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十分盼着你这位储君能回来的,要不然便是一桩祸国之事,我也会跟着倒霉。”

  提起这个,宁姝便是一阵后怕,但索性太子已经回来了,正统储君就摆在眼前,宁姝光是看着太子好端端在这,都会有天大的安全感。

  “宁家妹妹也会跟着倒霉,何出此言?”

  元弘并不知几人之间的龃龉,好奇道。

  宁姝刚想敷衍过去,秦琅便将话截了过去。

  “不是什么大事待会我再与表哥说道……”

  没用错过宁姝看太子那副看救星的模样,秦琅有些吃味。

  说完了一些体己话,接下来便是谋事了,这便不适合宁姝继续听下去了。

  宁姝对着国公爷和长公主告辞,秦琅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巴巴地跟在后面要送她。

  就在两人要出屋子时,太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宁姝。

  “宁家妹妹且慢……”

  宁姝回头,诧异道:“殿下可是有事?”

  “正是。”

  元弘走过来,眼中带着隐隐担忧道:“那对祖孙的日子很是不好过,帮我请大夫看病便花了不少,近来又没打到什么鱼,日子着实清苦,我暂时不太好大张旗鼓过去,只能劳烦宁家妹妹去照看一下,暂时给予些银钱,事后我一并还给宁家妹妹。”

  见太子神色严肃。宁姝本以为是什么大事,一听原是要回报恩人,爽快应道:“殿下严重了,也不许殿下破费还我,我家还出的了这些银钱,若是让人听去还以为我家多小气似的。”

  见宁姝这般说,元弘失笑应了。

  身后带着个跟屁虫,宁姝出了濯英院。

  也许是因为没了太子的事,宁姝听着身后秦琅穷追不舍的脚步声,记忆突然一幕幕回来了。

  锦绣院厨房的废弃水缸内,她与秦琅气息缠绕、亲密无间的时刻。

  宁姝先前那点淡定立即烟消云散了。

  她故意走得很快,想将人甩了。

  但她忘记了,自己怎么可能走得过人高腿长的秦琅,不消片刻,自己就被追上了。

  “你跑什么,后面有狗追你吗?”

  秦琅拽住她胳膊,力道不容反抗,这让宁姝想起了水缸里那会,他也是这么一副霸道的模样。

  双颊慢慢红了,呛声道:“那个狗就是你!”

  无缘无故又被骂了,秦琅被气得一滞,刚想给自己讨个公道,就看见少女面颊上那淡淡的绯色。

  这让秦琅也忆起了那日的风景和感受,自然也晓得了宁姝这么避着他的缘故。

  蓦地也害羞了起来,然尽管如此,秦琅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直勾勾盯着人瞧。

  “你是不是记恨我那日在水缸里……”

  “你还说!”

  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宁姝瞬间就炸了,羞愤之下,宁姝打断了他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恼……”

  见少女反应激烈,秦琅吓得不敢再说,生怕人又被他气着了。

  气哼哼地瞪了秦琅一眼,宁姝扭头就走。

  现在的她不能再看秦琅这张脸,只要一分神,宁姝就难免想起那个吻,浑身都不自然。

  被少女这么含羞带煞地瞪了一眼,秦琅丝毫没恼,还一脸受用,看着宁姝扭头走,他屁颠屁颠就跟上了。

  钻进了车里,宁姝便以为自己安全了,可迟迟没等到燕语上来,宁姝才要探出头看看,就看见秦琅一头扎了进来……

  看着秦琅俯身凑过来,宁姝全身都绷紧了,一息回到那时,她颤着声音道:“你、你想做什么!”

  宁姝有时自己都觉得自己像变了个性子,颇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

  “天冷了,我今日不想骑马,也想进来坐会……”

  在宁姝身边坐定,少年大剌剌地伸展着双腿,自在地像是自己家的车子。

  宁姝气急,忍不住上手推了一把道:“女眷和病弱之人才乘车,你这样的进来也不嫌掉面。”

  是了,大历风俗如此。

  除了女眷和行动不方便的病弱之躯,正常的健壮男儿极少乘坐车驾,往往出行都是策马,若真有身子康健威武的男儿整日乘车,多少是会被笑话的。

  秦琅这般,宁姝便拿话刺他。

  然秦琅却是浑然不在意,对他来说,能近得心上人温香软玉的身,让他被笑一路都成。

  “那就让人笑去,我又少不了一块肉。”

  看着秦琅赶也赶不走的无赖模样,宁姝毕竟不是以前的宁姝,便一时心软容下了他。

  燕语瞧着里面没动静,便知是姑娘允了,自觉地坐在了车夫身侧。

  牛车缓缓行驶,离了英国公府们,朝着西市过去。

  一路上,秦琅都在试图跟宁姝搭话,宁姝难以抑制心中的局促,做出一副爱搭不理的姿态。

  第一次,宁姝觉得兴道坊距离西市这样远,远的好像永远也到不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装睡起来。

  脑袋往车壁上一砸,宁姝便道:“睡觉了,别扰我。”

  然脑袋才靠上,那边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靠着车壁多硌人,不如靠着我,来,我扶你……”

  说着,宁姝便感觉人挤了过来,似乎是要捞她。

  宁姝吓得当即弹起来了,也不睡了。

  “不用,你退开。”

  冬日里,人穿得本就多,外头再披件斗篷,两人往车里一坐,加上秦琅是个爱伸展的,软榻上几乎没了位置,秦琅稍动动,宁姝都能敏锐地感知到。

  少年笑出了声,忽地大着胆子问她道:“你是不是害羞了?”

  秦琅这话问得似是而非,像是问此刻,又像是在问那时。

  宁姝哪里能让他看了笑话,立即做足了姿态,佯装随意道:“我害羞?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一番狡辩掷地有声,然秦琅却是不信的,反而将胳膊肘拄在角落里的小几上,像是自言自语道:“我记得嘴也不硬啊……”

  “啊!你不要脸!”

  好似全身的气血都涌上了天灵盖宁姝没忍住尖叫了一声,也不管什么分寸不分寸了,径直扑到人身上就捶了起来……

  秦琅自然是接住了人且任由着人捶了起来,那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听这阵仗,燕语还以为是自家姑娘真被欺负了,扭头就推开了门,然看见的却是让她脸红撤退的一幕……

  车厢里,她家姑娘正生猛地骑在秦二郎身上,两手正扒拉着什么,情绪激动,像是要吃人。

  而秦二郎呢?

  正试图攥住姑娘乱来的双手,被逼至角落,看着有几分想反抗但又舍不得的模样。

  燕语还哪敢吱声,忙关了门继续老实坐了回去。

  都定亲了,她家姑娘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燕语就当没看见了。

  随着门一开一合,两人都注意到了,宁姝也冷静了下来,自觉丢人,连滚带爬从人身上下来了。

  又拿出了山洞那一套,将身上斗篷一扯,宁姝将脸罩住了,自己在里面崩溃了一阵,直到西市抵达。

  秦琅也照顾她的情绪,剩下的路程再没招过她。

  牛车驶进西市,按着太子叙说的位置,宁姝找到了那个正在冬风里瑟瑟发抖卖鱼的祖孙两。

  怨不得太子说祖孙两日子不好过,宁姝掀开帘子,打眼就瞧见祖孙两人身上薄薄的旧袄,一阵风吹过,甚至那小姑娘还会打个寒颤。

  那小姑娘的年岁也就跟秦璎差不多大,但不似富贵人家的孩子肤色白皙水嫩,一看就是风吹日晒吃了不少苦的。

  然便是如此,那小姑娘脸上也是洋溢着温暖甜美的笑,尤其惹人喜爱。

  宁姝心软得一塌糊涂,对燕语道;“去将那对祖孙的鱼都买过来……”

  这片区域是卖水货的,地上可谓是一团遭,宁姝怜悯这对祖孙,本也是不介意的,但她这样一个官宦千金,亲自跑来买水货本就引人注意,若还下去交涉,那就更格格不入了。

  因而这些事燕语这个大丫头去最为合适。

  反正,结果是一样的,便足够了。

  “老人家,我家姑娘想吃你家的鲜鱼,你们家的鱼都卖给我家吧。”

  燕语过去了,那对祖孙听了话,高兴地不行,想将鱼装起来,但显然用绳串着给眼前连丫头都穿着光鲜美丽的贵家姑娘有些不适合,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老人家不必着急,待会我让家仆过来取走,老人家只要在这稍等片刻就行。”

  闻言,祖孙两才松口气,那小姑娘更是重新扬起了笑。

  宁姝受太子之托,加上对那小姑娘怜惜,宁姝当场解下了自己的钱袋子,里面装了金瓜子和银锭,就要给出去……

  秦琅拦住了她,宁姝不解地回望。

  “我表哥的恩人,自然是由我这个表弟来感谢,你给什么,起开,用我的。”

  话说得不容置喙,秦琅迅速解下了自己的钱袋子,将宁姝的换了过来。

  这个时候,祖孙两还瞧着,宁姝自不好和他掰扯,便将秦琅的钱袋子给了出去。

  入手时,宁姝掂着那钱袋子似乎比她的还重。

  老人没想这么多,以为贵人的钱袋子里装的只是能付他几十条鱼钱的碎银子,便安稳接了,那小姑娘甚至还对着车里的宁姝甜甜笑道:“多谢姐姐。”

  怕祖孙两发现那银子过多,宁姝赶紧让车夫驱车走了。

  远远地,宁姝伸头向后看,果然看见祖孙两瞧了钱袋子,似想要来追车,但鱼还在,就放弃了。

  宁姝长舒了口气,在车里坐定。

  “安心了吧?”

  秦琅一声将她平稳的心绪打破,出了西市,牛车一停,车门一开,秦琅就被无情地推搡下来。

  “你好狠的心……”

  被推下来的秦琅对着车里嘟囔了一句,宁姝也不让他,反击道:“难道要我把你带回家用饭?想得美!”

  秦琅哭笑不得地站在冷风里,看着远去的牛车,身无分文的他只好徒步走了回去。

  好在离家也不算远,他也不将这几步放在眼里。

  ……

  也就在太子进了英国公府的那一日夜里,秦进悄悄自暗道进了宫,将一切禀明圣听。

  接下来的几日,盛京渐渐流传了太子归来,且就藏身在英国公府的消息,让本就忐忑不安的母子两彻底乱了阵法,开始孤注一掷。

  十一月二十,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贺兰贵妃的生辰至,广邀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前来为其庆生。

  宁姝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不知为何,贺兰贵妃尤其在女眷上态度强势,颇有不容拒绝之意。

  宁姝只好也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