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好运!
然而,无论个人还是民族,深层的命运都由自己内在的文化所掌握(除非奴隶)。我们审视、反省过自己的内心吗?
我们准备了这样一种文化吗?——它不是一堆空洞的抽象概念,不是一套传统或外来的知识体系,不是一串苍白的摆设、排场、装饰、宣传与表演,不是一些低俗的娱乐消费,而是国民精神里的信念、理性、情趣、想象力、创造力。
我们准备了这样一代知识分子吗?——他们不只是掌握某种知识结论的学者,或有一技之长的专家,而且是具有宽阔的知识视野,博大的战略心胸,灵动的创造思维,深厚的文化底蕴,高尚的人格情操,健全的自由意志的现代精英。
我们不敢贸然回答!我们需要从现在起,进行深刻的反省,远程的思索,踏实的建构,自主的创造。
今天,尽管“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早成为口头禅,可人们引进的大多只是吃穿行用产品及生产手段。中国引进技术软件与硬件设备的费用之比,只是日本的十分之一,而引进设备与对引进项目进行消化创新的费用之比,竟只是日本的百分之一!在不能带来直接效益的文化、教育、科学领域,中国的投入比重在世界平均水平以下。
一项令百所重点大学的知识精英们激动、呼号、奔走、设计、讨论、审议、争吵、期盼了数年的高等教育世纪振兴工程,总投入110亿元。仅相当于修15公里地铁,或建两座机场,或买15架飞机,或架半座跨海大桥,或建百分之五条京沪高速铁路;相当于全国五年间在电视剧(其中近一半是废品)上的总投入;相当于全国一年公款吃喝花费的百分之一(包括这笔投入中可观的部分);相当于香港或台湾一所大学三五年的经费,或者某所世界名校一年半的经费。
在经历了二十多年“科学春天”之后,人们清点自己的科技成就时发现,不仅世界领先的项目几乎绝迹了,连国家科技一等奖也如黄河断流,连续四年空缺。新世纪伊始,新设立的中国最高科学技术奖,只有授给从那万劫不复的“文化大革命”中漏网出来的老人们。是什么力量竟会比万恶的极左思潮还厉害,扼制了中国高科技发展呢?
近两年,在科教兴国的大势之下,这种情况似乎有了改变,高校投入加大——九所名牌大学三年投入就达120亿左右。然而,进一步的问题却更加要命,这就是大学已沦为现实生活的工具,整个知识分子群体更沦为一群讨生活的高级市井。在中国的几乎每条街道,都可以看到无业游民张罗卖假文凭的广告,而与此并行的是,在神圣的高等学府,教授们也在热火朝天地忙着卖真文凭。前者只是维持生计,后者则可以购房买车奔小康。
如果人们关注的焦点,只在人的生存环境及体制,而不是人的内在状态。只有针对外部生活的经济战略、政治战略,而没有旨在改变人自身的文化战略、教育战略。即便强调文教科技及人才的重要,也只当作服务现实的工具,或者反映生活的影子。
国家文化动力体系的脆弱,民族精神积蕴的匮乏,个人精神空间的狭窄,造成了社会进步的根本障碍——只是以凝固的文化模式(传统或外来)机械复制、被动模仿,其结果是低层次,低价值,无后劲,无活力,没有自主性,没有创造性。
有人看到欧美市场上遍地中国货,便臆想中国不久将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强国。西方人害怕“黄祸”或者“中国威胁”,提防你、恭维你、麻醉你,让他去就罢了。偏偏有从国外镀金回来并且受惠于国际接轨的经济学家们当起真来!朱镕基总理访美时举了的一个实例:一双名鞋,中国制造,美国市场卖120美元以上,台湾厂商赚20美元,大陆打工者得2美元血汗钱。说出来是安慰美国人的,可我们自己的心没有觉得疼么?经济学家们没看见么?
稍懂一点历史的人便不会得此轻率而滑稽的结论。现代世界的中心是随文化与科技的兴衰而转移的。无论是文艺复兴后的意大利,还是十六~十八世纪的英国,十八~十九世纪的法国,十九世纪后半叶的德国,以及二十世纪的美国,都是有宗教、哲学、文学、艺术的先导,然后有社会思想与科学理论的兴起,再有制度与技术的创新,最后才有社会的发达和经济的繁荣。
工业生产是人为的、非自然的,要先理论再实践,先设计再生产,先创作再制作,先创造再复制,先抽象再现实,从人的需要出发,在想象与思维中构造现实;与工业相关联的商业更是讲究人的能动、机动、新颖,需要理性知识和奇思妙想。
所以西方现代化是自上而下,从原罪中超越,从禁忌、禁欲、天国、彼岸出发,由精神到物质,通过理性、道德、功利实现生存扩张,这样才有了现代工业文明。今日西方物质消费、技术机器只是末端的表现,根本的支撑在人们内心的精神世界。
中国传统则是自下而上,从现实求快乐,从生存、人伦、自然、此岸出发,由物质到精神,通过人情、伦理、理智达到天人境界,所以只在自然主义里徘徊。在这种背景下复制西方文明,即便造成孤立的经济增长,也不会有生命力与创造力。
与西方相比,中国古代思想家主要从感性经验出发,以直观体验和诗化想象把握现实生活,没有在现实生活之上,人的内心之中,建立抽象的、形而上的、象牙塔的理性世界。只有经世致用的技术和天人合一的艺术,没有实证的、数理的、精确的理论思维和实证科学。国家历来是以皇权为中心的政治本位,权力斗争与政权更替总是徘徊在现实主义、功利主义层面。
印度裔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马提亚·森指出:贫穷不只是因为缺乏财富,更是因为制度腐败。
但我更认为,一个民族贫穷和腐败的根源是文化生命的弱化,是自信心的失落、价值观的迷失、创造力的匮乏、凝聚力的瓦解,是人文精神的沦丧。因此,没有全民族的文化重建,没有教育、科学的全面而深刻的革命,任何经济发展都只能停留在粗制滥造的模仿上,没有后劲,任何制度革新都只是些装点门面的抄袭,不能生根。
我把经济、政治、法律、科技、教育、意识形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