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石、寻找炼金方法啊,实用的考虑倒是其次的。
他们还是要追究物质的秘密,上帝把什么样的秘密隐藏在物质里面了?我们能不能把它发现出来?所以他们还是为上帝的信仰服务的。
那么这种哲学,也就是本来意义上的科学,按照亚里士多德的说法,它确实是起源于人的惊奇感、惊异。
哲学起源于惊异,起源于好奇心,如同审美似的一种生命冲动。
这是属于人的本性里面的。
哲学的这种起源也就是科学的起源,科学精神里面就包含有哲学的层次。
到了近代的科学,虽然它发挥了巨大的实用价值,但是它的科学精神仍然是立足于这种好奇心,仍然是立足于亚里士多德所讲的这种惊异感,也就是对真理本身的一种热爱和追求。
人都有这样一种自发的冲动,孩子从小就已经表现出来了,只要你不把它压抑下去,那么它就会发展成为一种科学精神,这就是科学精神。
我们古代有科学技术但是没有科学精神。“五四”以来,我们对西方的“赛先生”加以引进,但是没有注意到这些方面。
我们从来都是从有用和无用的角度来看待科学。
比如说20世纪20年代,科玄论战,科学与玄学之战,它的主题就是:科学能否解决人生观的问题?或者说,科学是否万能?那么反对科学派的玄学派就讲,科学不是万能的。
科学不是万能,我就把它抛弃了,或者就把它贬低了,但前提就是说,他们需要一个万能的东西。
玄学是万能的,科学不是万能的。
玄学派方面是这样理解的。
那么科学派方面呢?相反,科学派就认为,科学是万能的,科学的那些问题,也要拿到科学本身的基础上加以解决,它们是可以解决的。
张君劢认为科学不能解决人生观的问题,丁文江和胡适等人呢,就认为可以,而且必须把人生问题、社会问题、精神问题都纳入到科学的范围内进行考察,不能够允许“玄学鬼” 在这里立足。
他们把玄学派称之为“玄学鬼”,说他们是一种迷信,一种非科学的东西。
那么前提就是说科学是万能的。
既然说是“万能的”,也就是说科学是一种工具。
由于科学是一种万能的工具,所以科学派必须坚持它;而由于科学不足以成为一种万能的工具,所以玄学派要贬低它。
他们的前提是共同的,都是要寻找一种工具。
那么,双方的这种理解,都是对中国传统的一种继承,就是对客观知识的一种理解。
玄学派继承了中国历来对客观知识的一种蔑视态度。
中国的宋明理学不说得很明白吗?“闻见之知”那只是小知,大知就是“诚明所知”。“诚明所知”呢就是道德,道德知识那是最高的,诚则灵。
至于“闻见小知”,“耳目之知”,或者是对自然科学的那种知识,那是不值得追求的,它不能够解决我们的道德问题。
所以,玄学派是继承了中国传统的这一方面,把科学看作一种具体操作层面的东西。
当然它是有用的,但仅仅是操作层面上的一些雕虫小技,“奇技淫巧”,这在中国传统的语境里面当然是个贬义词了。
你搞得很巧,如此而已。
但是西方近代由于显示了这种“奇技淫巧”的威力,迫使我们不得不重视它。
所以科学派就抓住这个东西了,就认为它是万能的,它能解决一切问题。
所以这一场论战,我们通常认为是科学派取得了胜利,胡适,丁文江这些人取得了胜利。
但是这种胜利不是因为在理论上占了上风,理论上并没有占上风,而是当时时代的迫切的需要,是科学的工具作用压倒了对生命的个人的沉思,压倒了玄学。
玄学有什么用呢?我们现在面临着亡国灭种的危机,当然要用科学,当然就要把一切都纳入科学的范畴里面,一切问题都放在这里面来加以解决。
正是由于这种实用主义的需要才使得科学派得到了胜利,但在理论上并没有澄清问题啊,甚至没有跟玄学派划分界限。
你科学派和玄学派划分界限了吗?实际上你不是科学派,你只是技术派,当时的科学派实际上是技术派,如何让这种技术能更高一点,不是那种具体物质层面上的技术,而是 “救国”、“保种”的高等技术。
但是科学精神你继承了多少呢?可以说没有。
科学精神完全是出于对真理本身的兴趣,为真理而真理,出于一种对知识的惊异感,一种自由的探索的精神。
这一点在科学派里面呢,实际上也是非常微弱的。
所以西方科学在传到中国来的最初阶段,实际上处在一种“夹生状态”。
就是说我们知道西方的科学很厉害,但是西方的科学精神我们并没有理解到,我们还是以中国传统的实用主义角度来看待西方的科学问题,所以我把它称之为“夹生状态”。
中国人对科学的这种解释,始终没有脱出实用主义的窠臼。
我们上次专门谈到实用主义的理解,已经讲到这一点了。
科学有用,所以有用的就是科学。
我们讨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也很容易滑向实用主义的理解。“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那么凡是实践检验是成功了的,那就是科学的。
这种理解跟传统的迷信有什么区别呢?迷信也是因为它有用、它“灵”,才有人迷信它,并不是无条件地迷信。
我求神拜佛,有效的我才去求,没有效的我就不拜了。
我换一个,我到另外一个庙里去。
如果有效了,实践检验是真理了,那肯定有效,下次我还到那里去。
所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要看在什么语境下说。
如果你还是处于传统实用主义的语境的话,那跟迷信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马列主义之所以是“科学”的,在我们看来,也是因为它在中国革命实践中导致了成功。
至于这一科学它的真理体系到底是什么,没有人关心,没有人感兴趣,没有人有好奇心。
讲了这么多年的马克思主义,谁有好奇心为了看他的原本去学点德文,把他的原著拿来看一看,有没有这种好奇心呢?有没有这么搞马克思主义的?好像没有,好像一个都没有。
你为了学马克思主义去学德文,你把原本拿来看一看,看看翻译错了没有,看看我们的理解,我们的解释错了没有,看马克思有没有一些话跟我们现在流行的马克思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