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这样的理解。
Reason这个词被翻译过来的最初的那个意思还是把它当作一种能力,当作人的一种属性、人的一种能力来理解的。
人的理性嘛,“理性之光”嘛,每个人都具有理性能力。
这种理性能力包括逻辑推理,包括摆脱感性的束缚、超越性这样一些意思在里面,都属于理性的功能。
理性本身是一种功能。
但中国人理解的理和性基本上不是一种功能,而是一种实体,它是一种现实的存在。
中国的“理”字,它来自于玉石的纹路,玉石里面的纹理,它本来就是“治玉”的意思嘛,《说文解字》里面讲:“理,治玉也,从玉,里声”。
它一个“王”字旁嘛,“王”字旁就是玉。“里”表示它的声音,“理”本来是这样一个字源。
那么它跟西方这个理性有相重合的部分,我们中国的“理”和西方的“理性”有重合的部分。
哪些方面重合呢?就是像王国维所讲的,它有一种“分析作用”。
就是可以分析,把对象分析出来,它的这种条理,它的系统,我们可以把它分析出来。
所以,所谓的“理”它本身就是条理、规律、规则,有这样一方面的意思。
你要讲理啊,你要讲规则啊,你要讲来龙去脉嘛,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你没有原则嘛,你还讲不讲理了,等等。
它是一种基本原则、基本规律的这样一种意思。
但是这个重合呢就到此为止了。
西方的这个“理”、理性,也有这个意思,也有规律的这个意思,这就是它们重合的地方,其他的方面还有不能重合的地方。
我们曾经讲过,西方理性主义的集大成者就是黑格尔。
他的理性里面有两个因素,一个是“逻各斯”,一个是“努斯”,根据我的分析里面有这么两个方面。
那么 “逻各斯”的方面是指语言和表达。
那么“努斯”呢,它是灵魂,在希腊语里面它是灵魂嘛,它是指一种能动的超越性。
灵魂的特点就是能动的超越,它自动,灵魂可以不受肉体的束缚,而且它可以超越肉体,所以它是一种超越性。
而这两种意思都是中国的“理”字所不具备的。
西方理性的这两个意思,一个是“逻各斯”,一个是“努斯”,这两个意思都是不能够在中国的“理”里面发现的。
中国的“理”仅仅是说自然界的规律、法则。
但是这个法则与语言有什么关系呢?没有。
孔子讲:“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四时、百物它的生长发育都有它的规律,“四时行焉,百物生焉”,春夏秋冬都有它的规律。
但是,天何言哉,天不说话。
所以中国的这个天理,包括天道一一理和道在宋明理学里面已经打通了——天理、天道在这个中国哲学里面跟语言是没有关系的,跟“逻各斯”是没有关系的。
这个“道”字,我们用来翻译西方的“逻各斯”,但实际上是不准确的,这个我们前面也提到过,用“道”来翻译“逻各斯”当然很好,也没有别的办法,但是实际上是不准确的。
就是说中国的这个“道”,实际上也有道说,说道的意思,但在哲学上没有哪个这样理解。
在日常中你可以这样说,在古文里面、日常谈话里你当然可以这样说,但是在哲学文章里面,没有人把这个“道”、天道理解为说道。
天是不说话的,天怎么会“道”呢?天道怎么会“道说”呢?天道是不会道说的,它不会跟你说话,只会做给你看。
至于这个“努斯”——灵魂,跟中国人所理解的“心性”也不相同。
像苟子就讲到这个心它可以选择,孟子也讲到心是可以选择的。
但只是选择而已。
而灵魂——“努斯”,在西方它是一种自发的、能动性和自我超越性。
它是一种超越性,它体现为人的自由意志,而且这种自由意志可以为自己制定行动的法则。
这是中国的心性所不具备的,它不具有这种超越的、自己制定行动法则的意思。
这一点王国维在他的《释理》这篇文章里面,他就搞混了。
他在《释理》里面讲:“言语者,乃理性第一之产物。”就是说言语啊,说话是理性的第一个产物,这个当然不错。
他说:“此希腊及意大利语中所以以一语表理性及言语者也。”就是希腊语和意大利语中用一个词来表示理性和言语。
他没有说什么词,我理解就是“逻各斯”。。。
逻各斯,’既是说话,又是理性,我们可以把它翻译成理性。
这是王国维在这里讲的一个西方的事实。
但是紧接着他就说:“此人类特别之知力,通古今东西皆谓之日t理性,。”这就有问题了。
他说这个是人类特别的一种认识能力,古今东西,古今中外都把它称之为“理性”,都是一样的。
这问题就大了,因为所谓的这个言语和理性用一个词来表达,这只是西方的特点,中国没有。
中国的“理”和语言毫不相干,甚至于是完全对立的。
我们可以举一个例子,比如说“二程”中,程颐有一句话,他说“凡实理得之于心自别。
若耳闻口道者,心实不见”就是说凡是实理,凡是真正的理啊,“得之于心自别”,就是你在心里面得到了,你自然会分别出来。“若耳闻口道者,心实不见”,如果说耳闻的和口里说出来的,那么在心里面其实没有见到。
这个理你如果能够说得出来,那你就没有体会到,你如果体会到了,你是说不出来的。
这就是中国人讲的理、天理、实理。
实理是得之于心的,得之于心你自己就可以分别,但是你凡是耳闻Vl道的,那就不是实理了。
这是程颐,程颢那里也有,他说的更明确,他说: “吾学虽有所授受,,,我的学问虽然有所授受,有人教授,有人教给我,我是接受别人的教导;但是,一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我的学问是老师教给我的,但是“天理”两个字是我自己体贴出来的,不是教给我的,不是我听来的,是我自己用心体贴出来的。
所以我们的结论就是,中国的天理决不是通过言语和逻辑能够说得出来、推论得出来的,而是凭直觉体悟到的,中国的天理是直觉体悟到的。
王国维的这样一个混淆,不光是他一个人,有很多人都做了这样的混淆,比如说:胡汉民。
胡汉民就认为:宋儒把名教归人了理性。
但他这个理性是现代的理性,不是中国古代的理和性,他把它们混为一谈。
贺麟把康德哲学称之为“即心即理亦心学亦理学的批导哲学”,把康德哲学跟中国的心和理、心学和理学融合为一体,融为一炉。
所以陈康很看不起这些人,就是说这些人老是把不1司的东西煮成一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