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嗜血蓝鲸(4)
◎信心就是生命。◎
新黎明塔。
“反了!反了!暴民造反了!”
“不得了了, 冲进来了!那群人竟然冲进来了!”
官邸内的大小官员鱼贯而出,纷纷逃命。
有人甚至还把自己办公桌上妻儿的照片夹在咯吱窝里,捎带走了,显然是做好了不再回来的准备。
“他们真的冲进来了?警卫呢?”
“真的, 到一楼的杜邦大厅了, 我眼睁睁看着凯文一脚滑倒, 然后就不见了……”
“我怀疑有的警卫压根没有拦,之前福利削减, 估计他们这是借着那群渣滓,自己也闹一场!”
“要我说,这些人的基因都是社会的累赘。我不是单单指无量子兽的啊,我是指所有这些……”
“嘿,老兄你这话说的,没有他们,咱们统治谁呀?”
政府精英们还可镇定地调笑, 可无法否认的是, 谁也没料到——
整个桑谷联邦的心脏, 居然禁不起一声枪响, 就变作惊弓之鸟。
**
安达是逆着人流来到新黎明塔的。
他接到消息时,正在安达平章家中。老总长听说后,沉吟半晌,一语不发。
安达对父亲的故弄玄虚非常之不耐烦,想拔腿就走, 可又不能, 不得不焦躁地在原地暗自切齿。
他咬着咬着牙, 心里不由开始琢磨着, 怎么才能弄死他?
如果拖下去, 等到拔氧气管那天,就太迟了。不,要更生不如死一点儿的……
老安达抬起头:“……涧山呀。”
安达收敛起拔氧气管的想象:“父亲有何指教?”
“我看着联邦长大,这么些年,也见过许多不绝如缕的危险,却并没有经历过如这一年多来这么多的事……”
老安达叹息一声,拍了拍儿子的手臂,神情复杂:
“联邦和我都老了,这真是你的时代了,去吧……注意安全。”
安达涧山一愣。
他步履匆匆,踏入巴特蒙总长的办公室,一把薅住对方的领子时——
也没能忘记老总长那个古怪而危险的眼神。
**
“你要干什么?”
安达疾言厉色喝问道,连平素那种阴阳怪气的“阁下”都不叫了。
巴特蒙自然是打算脚底抹油,低头看看自己手中女儿的照片,张口结舌:“啊,这,我……”
安达:“恕属下失言——但您不能跑。”
“暴民都要冲进来了!”巴特蒙努力蠕动身体,试图挣脱,“安达啊,至少咱们先战略性撤退,战略性的……”
安达冷笑,双手仍抵住总长的肩膀,硬生生把他按在座位上:
“乌合之众。阁下是联邦的大脑,实在不必为此恐慌。”
巴特蒙心中燃起一丝诡秘希望。
如果此刻能表现得镇定,也算立功一件,今后说不定会获得更大的威望……
安达不喜欢抛头露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民众不会支持他……
他需要安达……或许,安达也需要他呢……
巴特蒙咽口吐沫:“安达,你有办法?”
安达镇静道:“当务之急是捉住开枪的人——因为这枪既不是您开的,也不是我开的,对吧?就如同当年那一枪,并不是陈蕤小姐开的。”
巴特蒙的脸白了白:“……如果,如果找不到呢?”
安达:“那您说枪是谁开的,就是谁开的。”
巴特蒙尴尬不已:“找谁……”
安达把手一挥,声调沉静:
“再者,要确保局势不影响到前线。您应当下令立刻将军港戒严,以防他们脑子一热,冲了进去——联邦人都是听着杜邦谢诠夺取星港的故事长大的,很容易有样学样。”
巴特蒙连连点头:“好,好……”
“其三,您必须公开出现。”
巴特蒙浑身一哆嗦:“什么?!可可可——”
安达直接问:“您还想连任吗?无量子兽群体是您的基本盘,如果他们陷入普遍愤怒,您该怎么办?当然是顺着人家的意思来。”
“可是……”
“他们之所以冲到这里来,潜台词不就是要见您、要告御状吗?您此时出去说句好话,能胜过千军万马。”
巴特蒙嘶嘶地吸着气。
“其四,立刻通知方彧,必要的时候,命令她回军镇压。”
巴特蒙惨白着脸,舔了舔嘴唇:“是……我明白了。”
安达这才松开手臂,抬起身。
“我在来的路上已经给您写好稿子了——对了,去把事发周围全部的监控调来,再找几个视频后期。通知网管部门,做好准备。”
……
巴特蒙几乎是被安达挟持着走向人群的。
越靠近他的“基本盘”,他越两脚发软,脑子里浮现出儿童时代老祖母的告诫:
“再不睡觉,没有量子兽的老巫婆就要来吃你的手指头啦!”
即使是成年后有关这群家伙的记忆,也令人作呕——男的酗酒成瘾、抛妻弃子,女的十六七岁就生了孩子、再丢给父母养,大多数都粗鄙不堪。
但他还要装出一副亲和的样子,和那些男人拥抱、称兄道弟,吻那些女人扑着劣质粉底的脸颊……
人群躁动起来:“巴特蒙总长阁下!巴特蒙总长阁下!”
“我呸,你还管他叫总长阁下?”
“可他来见我们了——”
“滚你的蛋吧!”
一枚臭鸡蛋从人群中飞出,直挺挺向巴特蒙砸来。
那人准头不错,虽然隔了很远,鸡蛋却正中巴特蒙的左肩。他躲闪不及——
“哎呦!”蛋液从西装上留下来,腥味刺鼻。
巴特蒙又恼火又尴尬:“这、这……”
安达森冷的声音幽幽传来:“脱掉衣服,递给保镖,态度优雅一点。”
“他拿蛋扔我!”
巴特蒙小声怒道:“即使我们俩是大街上两个陌生人,他也没权利拿蛋扔我——我至少也有权利骂回去吧!?”
“您应该庆幸只是鸡蛋,不是子弹。”
安达嘴唇不动,轻声说:“您如果举止失当,挨一下子后者,也不是不可能的。”
巴特蒙一哆嗦:“……”
“亲爱的朋友,叛乱军中还有许多忍饥挨饿的孩子呢——珍惜粮食呀。”
下一刻,他笑吟吟脱掉西装外套,语气是温和的薄责。
……
“朋友们,我想这可能是一个很深的阴谋。”
巴特蒙肃然说:“平心而论,我们又不是傻子,前任总长的殷鉴不远,我们怎么敢重蹈覆辙,对自己的公民犯下如此罪行?”
“大家有谁亲眼看到了政府军有人开枪吗?”
“人类的眼睛受到大脑的奴役,眼见不一定为实。请看看这段不会说谎的监控录像吧。”
安达沉默负手,伫立于总长先生身后。
其实,想在如此混乱复杂的场面中找出到底是谁开枪,即使有AI协助,也很难办到。
但让监控视频扯点谎话,倒很简单。
一段被临时加工过的视频展现出来——
一位很符合刻板印象的五大三粗男子走出来,穿得破破烂烂,手里拿着一把晃眼的枪,说着似乎是叛乱军中通用语的语言,喊了两句,然后叩动扳机——
“……”
视频放送完毕,沸腾的人群安静了一些。
巴特蒙没想到如此药到病除,有些洋洋得意,继续说:
“大家知道,在我们的前线战场,方少将还在和敌人浴血奋战,保卫大家的安全。”
“我们的敌人口口声声称呼你们为同胞,却蒙骗你们的感情、践踏你们的生命——究竟是谁,才是你们真正的同胞呢?”
“我的同胞们——”
总长背着背着,自己也动了感情:
“我的同胞们啊——你们面临的问题,我都感同身受,也努力去解决。今天的可悲事故,是敌人中的野心家狗急跳墙之举……我为此深深地内疚……”
“在此危急存亡之秋,我们联邦的全体公民,更该团结一致……”
人群中略有躁动,有哽咽声此起彼伏。
“联邦,呜,联邦……”有人用袖子直擦眼睛。
“对啊,这是杜邦夫人努力创建的联邦呀,海拉·杜邦还在看着我们呢……”
“她毕竟是人类文明的心脏——”
安达漠然环顾,忽然觉得眼前的巴特蒙、周围的人群,都很有趣,也很好笑。
他几乎要生出一种可以称之为“爱”的情感了。
有趣的东西,他都爱;人类很有趣,他当然也爱。
“……”
“放屁!放屁!你他妈又欺骗我们——我不信,我不信——我再也不信你们的一个字——”
突然,一声怒吼从人群中爆出,石破天惊。
是一位面貌粗陋的男子,他夺路而出,举起颤抖的手臂,对准侃侃而谈的总长先生——
咔嚓!是子弹脱离枪膛的声音。
事发突然,在所有人意料之外。
巴特蒙和安达:“!”
电光火石间,安达却感到无比冷静,只是心中掠过许多种衡量。
……如果首任总长在此时当众毙命,新生的桑谷联邦会因此崩溃吗?
至少其信心会深受打击。而在危机四伏的战争年代,信心就是生命。
安达冷酷地判断。
如果在奥托联邦时代,死一个总长不算什么,死一百个也不算什么……
总长只是一个人而已,死掉了,还有整个体系的官僚接手——人们或许会因此怒骂“堕落”,但连怒火也是自满自矜的——联邦总是永远的人类文明之心。
但今天的联邦已无彼时的信心,今日之桑谷不是四百年神圣奥托。
如果死的人不常抛头露面、众人都不认得他呢?
安达闪身向前,将巴特蒙用力一推,推向身后。
“安达!”
“安达阁下!”
**
泰坦号。
指挥室上下,弥漫着一股半死不活的氛围。
这种不良团队气氛的肇始者,显然是他们趴在指挥台前打哈欠的少将。
“他们怎么这么能挺啊?按道理损伤率都这么大了……”帕蒂迷迷糊糊地疑惑。
弗里曼:“这小子能有多少星舰供他糟蹋,还不赶紧跑路?少将不都特地给他留下跑路通道了吗?”
洛林:“阁下,您是想要巧克力味的还是冰淇淋味的?”
弗里曼回头招呼:“我要抹茶的,谢了。”
洛林:“在下也没问您呀——行吧,抹茶……啵啵……红豆。”
帕蒂警惕道:“少将不会又睡着了吧?”
方彧打个了寒颤,抓起案上的浓茶,灌了自己一口。
说实话,她虽然很困,却压根睡不着,看起来似乎在昏昏欲睡,实则精神高度紧张。
对方越困兽犹斗,方彧就越担心自己的后方。
敌人不是傻子,是从叛乱军诸军阀中一点点拼杀出来的精英。
他会因为一时热血上头,就不顾自己的损耗,打一场毫无希望的战争吗?
不,他会拼尽全力,因为赌徒只能拼尽全力。
“警告后军,不要松懈。”方彧低声说。
“少将!”
话音未落,一位尉官匆匆入内:“巴特蒙总长紧急通讯。”
众人不由一愣。
巴特蒙虽然是方彧名义上的上司,但因为当年在波塞冬要塞闹出的小矛盾,彼此之间一直不大友好。
她与桑谷政府间的联系,一般都是由安达在中转手的。
方彧站起身:“……接。”
光屏一闪,巴特蒙带着大片血迹的身子摇摇欲坠,出现在空气中。
有人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
方彧刚刚举起了一半的手,悬停在空中:“……”
“总长阁下,出什么事了吗?”她试探着问。
巴特蒙这才从怔忡中反应过来,失态大声说:
“反了!他们反了!方彧,方彧,你、你给我立刻回军,镇压□□!”
方彧愣了愣。
“总长阁下,”她自觉地缓和语气,但改变不了这句话中的悖逆本意,“——安达阁下呢?”
没想到,巴特蒙却没有如平常一般表现出反感。
他双目无神:“我不知道,死了,多半是死了……那么多血,能不死吗?”
方彧一怔:“!”
“有人开枪射击,打、打中了安达……是我,呃,是安达……”
方彧很快打断了他:“不说安达阁下——那动乱仍还在蔓延吗?”
“他们跑了,见到这个情景,就都吓跑了……我不知道。”
“既然都跑了,那怎么会还有动乱呢?”方彧有些咄咄逼人,“怎么回事?您下令开枪了吗?”
巴特蒙嗫嚅起来:“我当时是为了安全起见,担心里面有叛乱军的分子……只把那个行凶者击毙了,再没有……”
“总之,我现在以联邦的名义命令你回来,快点,来不及了。这是内阁——”
巴特蒙的声调越来越高,然后,噗地一声。
消失在原地。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方彧按住“断开”手指上。
方彧迅速把指尖缩回来:“……”
“少将!”帕蒂下意识喊了一声,喊完之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说什么。
……似乎只是像念句“哦我的上帝”“卧槽”“妈呀”“阿弥陀佛”之类的一样,为了寻求安慰,就脱口而出。
注意到方彧询问的注视,帕蒂脸红了:“这、这是什么情况?”
方彧环顾四周,居然显得有点儿威严,沉声说:
“总长只是被吓坏了,我想这个命令也并非出自他本意,更没有经过内阁……”
帕蒂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
作为军方将领,一旦听到了完整明确的指示、确定了这道命令的合法性后,就需要无条件服从于来自文官政府首脑的命令。
而少将抢在此之前,把通讯给挂了……挂了……
方彧严肃道:“信号不好,通讯断了,想再接受指示恐怕也十分困难了。恐怕,我们不得不自作主张。”
少将既然睁着眼睛说“信号不好”,一时竟也无人敢说“信号很好”。
一向愿意逗弄少将、又正在下单订奶茶的洛林少校,也默默取消了订单——
“哎呀,信号不好。”洛林一本正经帮腔,“连送餐APP都打不开呀!”
众人互相使着眼色。
方彧无暇顾及属下们的道路以目——
她正紧张地思考着。
她不相信事态会发展到需要她回军武力镇压的地步,如果有一丝缓和的可能,她却执行了一条激化矛盾的命令,那就该以死谢罪了。
现在,尽快解决前线的问题,避免腹背受敌,才是最要紧的。
其实,按联邦的常理度之,敌军打到这个程度,早该四散溃逃了。
即使主帅还想打,各舰基本也会自有主张地脚底抹油、消极抵抗。
主动切断和旗舰通讯再假装是被炸坏了啊,捣毁自己的监控摄像头啊,炸毁自己的发动机然后在空中飘着等人道主义救援啊……
反正各有办法,摸鱼就对了。
但来自远星的同胞们显然并非如此。
他们的士兵好像不大怕死。
怎么样强度的攻势,才能逼迫这样一支不怕死的敌军,在短时间内彻底溃败?
机甲军。
她自己回答自己。
机甲军是攻击力最强的军种,远胜过隔空对轰、迟钝缓慢的巨型星舰。
可机甲军只用于陆地作战或登舰战,如果想要成功登舰,就又回到了太空军你一下我一下的迟钝对轰——
她猛地回过头,看向原子钟。数字在眼前飞速跳动着。
曾经在军校时,打过的嘴炮浮上她的脑海。
“机甲军一直没能突破陆地作战的体系,在太空中的登陆战作用太有限,其实我觉得,机甲在太空中,也可以模拟陆战的方式……”
“……”
试一试吧,很有趣的。
“洛林少校。”少将沉着而冷静,“召集全体机甲军,准备……作战。”
**
“机甲在太空作战中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动力不足。”
“机甲进行一次跳跃滑翔,行进的距离大概是十千米左右,随即就需要着陆再次启动。对于太空战斗来说,这个距离太短了。”
“但是,如果我们能提供一些‘着陆点’呢?”
少将对着会议室内一堂的机甲军军官,有条有理、不疾不徐。
“届时,我军的星舰将会按照如图的队列进攻,充当火力掩护的同时,为机甲军提供‘着陆点’。而机甲军需要像跳梅花桩一样——登陆敌舰。”
方彧:“这是我的初步构想,不知道各位有什么看法?”
话音未落,除了洛林抱着胳膊、沉着脸,一言不发,军官们的眉毛鼻子已经各自乱飞。
“少将,这对机甲军的操作能力、太空军的协同配合能力,恐怕都有很高的要求啊。”
“我们机甲军倒没什么好说的,大家早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习惯了的,”另一人说,“但是太空军能配合得上来吗?”
“对啊,如果我们的人听从指令跳了,到头一看,好嘛,落地点啥玩意也没有——”
方彧:“我不能说这种事情一定不会发生——但我来指挥,在可能的情况下,宁可星舰被击沉,不会影响诸位的跳跃。”
“……”
这话说得相当有悖传统。
由于一艘星舰的造价比机甲高得多,或许也由于高层军官,包括机甲军的高层军官,一水儿都是太空军官学校、太空军出身。
在联邦军部无形的鄙视链中,机甲军一直处在食物链底端。
一般来说,在遇到“保大保小”的问题上时,不成文的规矩是弃机甲而保星舰。
大多数机甲军驾驶员甚至自己都有这个觉悟,会主动掩护星舰撤退。
让星舰反过来掩护机甲——
众人面面相觑,看来都心存疑虑。
洛林这时才懒洋洋说:“我看挺行。这种战术玩得挺花,说不定能进军事教材——具体的桩子排布呢?”
洛林此言一出,剩下的军官们才算默认了这种战术。
“是啊,具体的位点……”
“要精确一点……”
方彧感激地看了洛林一眼。
她将太空军的星舰排布图传上终端。
“既然这样,我已经将位点上传,到时候泰坦号会居中进行临时调控,可能会有临时调整,需要各位注意。”
方彧顿了顿,望向军官们。
这些人几乎都是普通士官出身——因为机甲军在军官学校里是不吃香的——又因为是技术性工种,靠手艺吃饭,纪律性也不怎么样,对上峰更是敷衍了事。
此时此刻,他们在胸口画十字的画十字,亲吻孩子相片的吻相片……
压根不再理睬她一眼。
似乎接到了这样艰巨的任务,于他们只是一件平常的麻烦事,只有默默忍受。
方彧默然无言,敬了一礼:“……祝各位一路平安。”
**
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军官士兵们接连跃入机甲,弧形舷窗合拢。
机甲外壳上,联邦的深蓝白鸽徽章与机甲军的赤色飞鹰徽章并列,折出一条宽亮的光带。
沉默,血一样凝固的沉默。
方彧站在指挥台前,垂着眼皮,调整耳麦。
她眼前的一小块屏幕,临时转换成了机甲军的伤亡情况——
坠落机甲的番号和驾驶员姓名,会在光屏上停留大概三至四秒。
众人都对少将的这一行径大惑不解——按理说,她只要了解伤亡率就可以了,这些牺牲的士兵姓字名谁,并不重要。
直到帕蒂上尉悄声说:“都别乱议论了,少将的弟弟在这批机甲军里。”
众人才先是愕然,继而说不出话来。
少将沉默地站在指挥台前,影子落在地面上。
“全部星舰,”她平静如常,“3-4-7阵型,速度4,方向Z92宙域——出击!”
……
战火纷飞。
泰坦号的指挥室,方少将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过。
“罗斯号,检测到你舰异常减速,请不要撤退。”
对面传来的声音夹杂着炮火声,大为慌乱:“可是阁下,可是敌军已经,下官——”
方彧声调微微发冷:“不要撤退。布莱恩舰长,如果你违令撤退,仔细全舰一起上军事法庭!”
“下官遵命——啊!啊!啊——”
公共频道里传来惨烈的叫声和爆炸声。
泰坦号指挥室内的诸人虽然早已没有新兵蛋,但仍有人忍不住捂起耳朵,不敢再听。
“阁下!”
就在惨叫的余波还回荡于室内时,另一个少年的兴奋声线随之响起:
“阁下,阁下!经由罗斯号最后一跳成功——S-美洲豹已成功登陆敌舰!”
“我居然没死,我成功了吗?天呀!”
“……”方彧合上眼,沉声说,“很好,执行任务,注意安全,不必汇报。”
或许是少年人的明快嗓音与方才的呻.吟对比太过鲜明——
众人一面感到无形的恐怖,一面又从中得到一点安慰,舒出口气,面色稍霁:
“……”
帕蒂也怀着一种欣慰与恐惧交织的心境,外加点提心吊胆——因为她总忍不住往角落里小小的“阵亡名单”上瞟。
说来也怪,虽然是少将主动要求调出这部分数据,但真到了战场上,她又忙于调度,疲于奔命,完全没有心思去看了。
到头来,却是帕蒂上尉深受其害。
她时不时就瞥见仿佛熟悉的字母组合,心惊肉跳一下。
此刻,随着敌军星舰大批量沉没,这串名单正飞速闪过——
突然,她的余光扫到了什么——继而,她浑身发冷,下意识转过头看向忙碌的少将。
正在掠过屏幕的那串字分明是:
S-雪豹,兰斯·方,(7)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1-11 14:06:20~2023-11-12 09:15: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椒花颂声 19瓶;良宵 10瓶;小竹笋 5瓶;宵行、风恬残月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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