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科幻大师丛书之34——《我们》译者:殷杲《我们》是三大反乌托邦作品之一(另两部是《一九八四》、《美丽新世界》),全书充满了讽刺,让你在笑的时候看到一把锋利的匕首。作者用一位未来社会模范公民D-503的笔记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完全由数字和极权建立的城市。在他在灵魂觉醒的挣扎中讨论了自由与幸福,理性与非理性,人性,灵魂,存在,觉醒等等哲学话题。难怪奥威尔说这是“焚书年代里的文学奇品”。作者简介:扎米亚金,青年时积极参与俄国十月革命,成为推翻旧制度,建立苏联的革命过程中的一员积极的斗士。苏联成立之后,他敏锐地感觉到新制度中存在的种种弊端,写作了一系列作品对之予以针砭,《我们》就是其中的一部力作。这些文章使他成为政府压制的目标。扎米亚金被迫流亡法国。《我们》成为一部俄国人在苏联以俄语写就,却只能翻译成英文,在国外出版的作品。

  • 章节试读:第 17 章

头上抬起头来,闭着眼睛对我说:“您走吧,”因为她在哭,这个“走”字听起来像“抖”。这个莫名其妙的细节,不知为什么却牢牢地刻在我脑子里了。

我浑身凉透。四肢麻木地出了房间来到走廊。玻璃外面浮着一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薄雾;可是到了夜里,大概又会降下漫天大雾。夜里会出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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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悄悄地从我身旁溜了过去,进了电梯,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等一等,”我喊了一声,因为我感到害怕了。

但是电梯嗡嗡响着一直往下去了,下去了……

她夺走了我的R。她赶走了我的O。然而……然而……

记事十五

提要:气钟罩。明净如镜的海面。

我命该永远心躁如焚。

我刚走进一统号飞船站,迎面过来了第二设计师。他的脸总是圆圆的,像个白瓷盘,一说话,就像在瓷盘里给你端来了馋人的好吃东西:“您前不久生病了。可是这儿没了您,没了领导,昨天,可以说出事了呢。”

“出事了?”

“可不是!铃响了,工作结束了。大家开始离开飞船站。您知道怎么着?清场的人抓到了一个没有号码的人。可是他怎么混进来的,真叫人弄不明白,把他弄到手术局去了。在那儿,亲爱的,会让他开口的:他为什么来,又怎么来的……”接着他又送来一个微笑——甜美无比……

在手术局里工作的都是我们经验丰富、手术高明的医生,由大恩主直接领导。手术局拥有各种器械,其中最重要的是那台尽人皆知的气钟罩。其实,很像古代学校里做实验用的仪器:把耗子放在玻璃罩里,用空气泵将罩里的空气慢慢抽掉……但是气钟罩当然是完备得多的器械,可以使用各种不同的气体。另外,气钟罩当然不是为了折磨可怜的小动物,它负有崇高的使命,那就是保障大—统王国的安全,换句话说,保障数百万人的幸福。

大约在五百年前,当时手术局还在初创阶段,居然有些糊涂人把手术局和古代宗教裁判所相提并论。这种比较实在太荒唐,就像把做气管切开术的外科医生和拦路抢劫的强盗混为一谈。他们手上可能都同样有把刀,两人干的事也一样,都要切开活人的喉咙。但是归根到底,一个是为了救人,另一个则是犯罪,一个是带“十”号的人,另一个是带“-”号的……

这一切简单明了,我只需一秒钟,逻辑推理机器只要转一圈,就可以解决,但是机器的齿轮一下子钩住了负号,于是头脑里反映的就是另一副图景:柜子上钥匙的圆环还在轻轻晃动。显然,门刚刚匆匆关上,可是I已经不在了,消失了。转到这儿,逻辑推理机怎么也转不过去了。是梦吗?可是我现在还感觉到右肩那难以言传的甜蜜的疼痛——I曾紧倚着我右肩,和我一起在迷雾中行走。“你喜欢雾吗?”是的,我也喜欢雾……一切富有生机的、新的、奇特的我都喜欢。一切——都很好。

“一切都很好,”我脱口说了出来。

“很好?”那一对瓷眼瞪得圆圆的。“您指什么,这里有什么好的?如果这个没有号码的人得逞的话……看来,哪儿没有他们,周围都有,无时无刻不在,他们就在这儿,在一统号附近,他们……”

“他们是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他们是谁?可是我感觉得到他们的存在,您明白吗?我总有这种感觉。”

“您听说过没有,好像发明了一种切除幻想的手术?”(最近我真听到过类似的说法)。“嗯,听说了。这有什么相干?”

“怎么不相干,我要是处在您的地位,我会去请他给我动手术。”

那张瓷盘脸上显出一副柠檬般酸溜榴的神情。他多么可怜,对他来说,即使很间接地暗示他可能有幻想,他也会不高兴。

……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我在一星期以前也会生气。可是现在,现在就不然了。因为我知道我现在脑子里有幻想,我知道自己有病。我还明白,我并不想治愈它。没有什么道理,就是不愿意。我们俩踩着玻璃台阶往上走。下面的一切,我们都看得十分清楚……

我的读者们,不管你们是谁,但是你们都生活在太阳下。如果你们过去也曾像我现在一样生过病,你们就会知道早晨的太阳是什么样的(或可能是什么样的)。它是粉红的、透明的、暖融融的金子。连空气也微微带些粉红的颜色,一切都浸染了太阳柔和的粉红的鲜血。一切都是有生命的,石块是有生命的,是柔软的,铁是暖融融的、活生生的,所有的人都生机勃勃,他们每个人都在微笑。然而,再过一小时可能一切都会消失。一小时以后,粉红色的鲜血将会流尽最后一滴血——但是现在一切都是有生命的。我看到一统号躯体内的玻璃血液在涌动,在闪耀发光,一统号正在思考自己伟大和可怕的未来,在思考它将带给宇宙的沉重的载重——必将到来的幸福。我不相识的读者们,它将带给你们幸福——你们一直在寻求、而又没有得到的幸福。你们会找到的,你们将成为幸福的人,你们必然成为幸福的人。这已指日可待。

一统号船体基本竣工。椭圆形长长的船体显得高雅端庄,通体用的是我们的玻璃——它像金子一般永恒,像钢铁一般坚韧。

玻璃船舱内架着的条条横的加强肋是隔框,纵向加强肋是纵桁,尾部是装载巨型火箭发动机的基座。每隔三秒钟就发生一次爆炸,每隔三秒钟,一统号巨大的尾部就向宇宙空间喷射出火焰和气体。这艘幸福的铁木儿火焰喷射飞船,将不停地向太空疾速飞驰……

在地面上,人们就像一架大机器上的一个个操纵杆,正按泰勒工作法有规律地、迅速而有节奏地不停地弯腰、直腰、转身。他们手执闪亮的割炬,喷着火在切割和焊接玻璃板、弯管接头和托板。千架架透明玻璃大吊车,正在玻璃轨道上慢慢滑动。它们也像人们一样驯服地转动、弯曲,把吊车上的物体送进一统号船体内部。它们也都是一样的,是人化了的完美的人。这是最高层次的、撼人心魄的美、和谐和音乐……让我快些下去,到他们那里去,和他们在一起!

现在,我和他们肩并肩地汇合在一起,钢铁般的节奏,使我感到激动,兴奋。丰满红润的圆脸颊,镜子般明净、没有非分之想的额头,都有节奏地运动着……我在这明镜般的海洋里浮游。我得到了休息。

突然,有一个人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