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几个同事去采访同一件事情。或者是记者都失踪了,报社还不知道人到哪里去了。
当然让记者们讨厌的环节也有,那就是评报了。记者们必须拿着当天的报纸,说说自己的评价。这就相当微妙了,好话人人爱听,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夸人的。
肯提出点意见的人相当少,就算是要说,也大多是不痛不痒地说上几句。通常来讲,只有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才会直言不讳地指出文章里的问题。
所以这样一个本可以促进大家提高的环节,已经越来越流于形式。遇上了有人能够在众人面前用语凌厉地评报,大家简直就像过年一样高兴。
第二场 年轻人
何田进了会议室,他面带笑容,并且看起来像是在对着每一个人微笑一样。这并不容易,实际上这种难度颇高的技术,何田还没有能够完全掌握。
因为如果没有能够掌握好分寸,那这人看起来就像是在目无焦距地傻笑一般。何田勤加练习,闲时揣摩,也不过是让众人都感觉不到自己被忽视了而已。距离传说中的那种一眼看去,每人都感到自己是在和对方单独打招呼,还有一段距离。
这是何田刚来江北都市报的时候,还是被叶兰带着的,一次到某机关采访去。接待的人见到叶兰就大献殷勤,把何田几乎忽略掉了。那采访的内容似乎又颇有点内幕,等叶兰说明了来意,那人的态度便急转直下。
当时又恰好来了一群人,看起来像是有点来头的。那接待的人当真是未语先笑,眉目含情,立刻扔下了叶兰她们,跑过去散烟倒茶。
这面具换得之顺畅,犹如行云流水,不带半分烟火气,几乎已经是宗师境界了。何田当时便惊为天人,坐在一旁细细观察,才学得来了一鳞半爪,也就是如今在同一时间内对多人打招呼的技术。
当时在回去的路上,何田还赞叹说,当真是十步之邑,必有俊士,那人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叶兰却说,那人虽然变脸之术厉害,但是却忘记了莫欺少年穷的道理。现在被他冷面相对的人,说不定将来有一天就能够掌握他的前程了。若是其中有人睚眦必报的,恐怕真是会让他不进反退了。这就是战术上优秀,但是战略上却一塌糊涂了。
这番话让何田也很赞同,现在知恩图报的人就已经很少见了。但是对于自己看不顺眼的人,特别是有着不愉快回忆的人,顺手陷害一下,很多人倒是乐意去做的。
所以何田现在一眼扫过会议室,同是新人的,基本上都在点头招呼。老记者们架子大点,但脸上也没有不悦之色。
会议室这样的地方本来是不分地盘的,但是由于种种原因,某几个老记者有着雷打不动的老位置。也许只是想离领导近些,也许只是想在窗户前面好吹风。那些座位上没有标记,但却不会有人去抢先坐。因为那几个老记者固定了位置,和他们关系好些的朋友,也会坐在周围。
这样一来,无形中就划分出了会议室中的地盘。人比野兽高级就体现在这样的地方,至少他们在划定地盘的时候,不再使用尿液来提醒同类了。
何田没有所谓的老位置,他很清楚,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也是特权的象征。所以他每次都是看看会议室里面的情况,然后再决定自己该坐哪里。
这次因为有几个新人坐在一起,还在向他打招呼,何田也就很自然地走了过去。坐下后,大家聊了聊自己当天的行程,哀叹的声音占了大半。
从理论上讲,采访部就是采访部,其下那些所谓政法组、经济组的组长,都已经不是“官”了。那些霸占了相关政法、经济等等部门资源的记者,都是采访部的。这些只能够去采访下某地污水横流、苍蝇乱飞的小记者,还是采访部的。
对比一下彼此的实际情况,难免让新人们感觉有些受欺负。他们认为那些老记者只是占了资源上的优势,要换了他们,照样写出甲级稿来。很显然,老记者们对此嗤之以鼻,也不会将自己手中的资源交出来。所以新人和老记者间,有些若有若无的敌意。
何田却觉得,那些占了资源优势的,也是靠了自己的本事。要维持住关系,可不是嘴上说说就是了。那些毕竟是政府部门,不需要去求记者,而是记者去求他们。特别是一些关系重大的,还需要隔三岔五的请客去吃吃喝喝来维系关系。
并且能够霸占住那些大部门的,也是少数。还有一些像叶兰这样的老记者,也是没有和某部门是那种几乎是排他性的关系,而只是基本上和所有的部门,都保持着良好关系。
所以虽然何田觉得某些老记者摆资格的样子很可笑,但是另外一些新人以为自己和老记者的差距只是在资源方面,那也是大错特错的。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要么是时间长了,新人们默默忍受,努力工作,然后变成老记者。或者就是来一次爆发,然后被总编镇压下去。
何田是坐在后面的,会议室不大,围着椭圆形会议桌的椅子坐不下所有人,还有一些椅子是在后面一点的位置上。有些新人认为坐在后面是身份低一等的标志,所以都抢到前面去坐。何田却知道,自己坐在后面,实际上是给老记者一个暗示——自己不是和那些小毛头一伙的。当然了,从位置上讲,那里又是在新人聚集地的一边,不会让新人们觉得自己是“叛徒”。
何田将自己的手用笔记本挡住,凝神让指间上的一小块液态金属变成蝴蝶的形状。虽然他不知道这个熟练了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新变化。但是熟能生巧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特别是现在,他有了许多的想法,都需要来验证。
记者们陆陆续续地到来,何田正想着叶兰怎么没有到,却听着耳边“兰姐”、“兰兰”的打招呼声乱糟糟地响成一片。还有几个年龄小的,怪声怪气地喊着“兰阿姨”。当然了,不管他们是在喊什么,叶兰都在微笑点头。
叶兰气质淡雅脱俗,工作起来又不是娇滴滴的花瓶模样,所以无论新人老人,都对其有几分敬意,愿意与其亲近。
而叶兰自己也没有架子,全然没有美女和老记者的矜持,对大家的态度都不错。就算是有人开玩笑,只要不是恶意的,都能够含笑而对。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