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里搁啊!便是你不中意,为父与你婉拒便是了,何必出此下策呢?”
然而,装饰豪华的香闺里,曾小娘子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因为,她听到了一个无比震惊的消息:“你真切看到了,是他没错?!”
彩袖好似情绪很低落,点了点头,说道:“便是那个登徒子了,奴是不会认错的……”
“果真是他!”
其实女人都是感性的,前些时日,张小官人已经给她一个很深刻的印象了。一日之内接连见了好几次面,还在樊楼里相谈甚欢,这让曾小娘子有种错觉,似乎张小官人是良人一样。而今日,上门求亲的,居然还是张小官人。“莫非这便是缘分了么?”
有了这么一个心理暗示,其实曾小娘子已经心动了。
“彩袖,与我更衣着妆……”
曾小娘子脸上洋溢着笑容,看得彩袖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明白曾小娘子时常在想些什么,但伺候了她这么久,彩袖还是明白曾小娘子的心思。要知道,一年之内曾小娘子着妆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唯有一些重大的场合才会这么打扮的。可今日一听到是张正书来了,她就这么做,岂不是芳心暗许了?再加上前几日的那些话,彩袖觉得曾小娘子已经是决议要出嫁的了。可是她不想啊,张小官人的名声已经“臭名远扬”了,她可不愿入了张家。
于是,彩袖还是要努力一番:“小娘子,那张小官人是个浪荡子啊,你若是嫁给他,岂不是误了终身?”
曾小娘子微微一笑,说道:“便是浪荡子也认了……”
彩袖哑口无言,她确实很难理解曾小娘子的心思。这个年头,找个一个兴趣相近的灵魂有多不容易?曾小娘子太明白了,要是这个机会没抓住的话,她这一辈子都会郁郁不乐的。要知道,宋朝的女子要嫁人太难了,这都是因为社会风气问题。除了嫁妆太重以外,其次就是人人都想把女儿嫁给有“官身”的,管他多大了,榜下捉婿没商量。可有身份的人家,又不想让女儿做妾。因为妾和婢,几乎是没区别的。于是,宋朝还有很多剩女,嫁不出去。
曾文俨之所以这么急,还不是怕这个?
门当户对实在太难了,如今门户对上了,人也还成,曾小娘子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嫁。这就是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缘故,其实她内心是知道的,若是成了亲,她也能帮张正书打理报社了。那么,她的梦想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张正书都是她最佳的选择了。
彩袖心有不甘,却也只能给曾小娘子更衣,着妆。梳妆桌上,摆满了胭脂水粉,铜镜梳篦。彩袖开始忙碌起来,从发型开始到妆容,给曾小娘子精心打扮起来。
第九十七章:瑾菡其姝
曾小娘子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薄施朱色,面透微红。这种妆容,叫做“素妆”,跟后世的淡妆差不多。其实,就是在脸颊处稍稍抹上胭脂,让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红润有气色。眉妆也很特别,叫做“娥眉”,用是“画眉篦”轻轻修饰,把眉毛整得像柳叶一样细。再用口脂给嘴唇抹上红色,一个类似后世的“裸妆”就成了。
不得不说,曾家小娘子的底子太好,便是不化妆时,也能迷倒众生。如今“素妆”,更是平添了一丝娇俏。
再穿上罗裳,插上簪子,戴上翠冠,捻金雪柳,便是妥妥的富家千金了。
站起身来,曾小娘子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才说道:“好了,出去罢!”
这时候,曾员外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不料曾小娘子打开了香闺的门,一下把曾员外惊到了。“姝儿,你……这是?”
“爹爹,你去与那张小官人说,我在后院花圃候着他。”
曾小娘子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甚至把彩袖都看呆了,心中却叫苦连天:“哎呀,如今小娘子是铁了心了,这可如何是好?”
“哈哈哈,好,好,好!”曾员外乐得大笑道,“姝儿果然是识大体的,为父甚为宽慰,这便去给你传话……”
乐得一脚重一脚轻的曾员外,回到了前堂。
“让张兄久候了,小女顽皮,适才竟让女婢假扮她,想来试试张贤侄的心。我适才已经说服了她,她如今在后院花圃候着张贤侄,请张贤侄移步后院……”曾员外的喜意,甚至感染了张根富。
张根富也略微宽心些,刚刚那个女子,他是真的觉得不咋样。听得是曾小娘子的恶作剧,他也不恼,笑道:“小娘子尚未及笄,顽皮一些亦是寻常。”
曾员外点了点头,说道:“张贤侄,请!”
张正书站起身来,深深作揖说道:“有劳曾伯父了……”
而后,张正书在侍女彩袖的引导下,来到了后院之中。
这后院,和张家的小院也差不多,种植了不少花草。不过,这些花草都是很淡雅的。都是些茉莉、蜀葵花、栀子花、野蔷薇、荠菜花、夜合、金雀儿、菜花等等,比张家的品味更胜一筹。张正书也不知道为何,一颗心跳动得厉害。
“不过是相亲么,有什么好怕的……”
想是这么想,可张正书远远看到凉亭里坐着一个如玉佳人,他还是禁不住一阵紧张。
“小娘子,他来了……”
彩袖真心觉得张正书是登徒子,若非登徒子,怎么会表现出这么一幅“急不可耐”的神色?殊不知,张正书不过是紧张而已,哪里是什么“急不可耐”了?只是彩袖先入为主,陷入了“疑邻盗斧”的误解之中。
曾小娘子施施然起身,遥望着张正书,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知为何,张正书好像被突然击中灵魂一样。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不知为何,张正书脱口而出一句《诗经·硕人》,声音传到了曾小娘子的耳朵里,突然掩嘴一笑。
“弄珠游女,微笑自含春。轻步暗移蝉鬓动,罗裙风惹轻尘。”张正书又是脱口而出一句,这是五代词人牛希济的词作,咏的是汉皋神女。如今被用来形容曾小娘子,张正书觉得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张正书觉得内心有点愧疚,她还只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小女孩啊,难道他真的要变成一个萝莉控吗?
曾小娘子有点不好意思了,要知道这可说的是神女,她不过一介凡人,哪里敢担得起啊?
倒是彩袖噘嘴说道:“小娘子你瞧,这人若非是常常拈花惹草,怎会这般?”
然而曾小娘子却笑道:“张世兄,来饮一杯无?”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张正书到了这时候,反倒是不紧张了。
手持折扇,张正书显出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姿态,仪态从容地来到这黛瓦的四角凉亭里。凉亭里的石桌石凳,一尘不染,想来是经常有人来坐,或者是有人擦拭。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