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半盏茶功夫!”
“然后呢?”
“然后?他们让小人带口信回来。说老爷您做初一,他们就做十五。若想保住公子的命,就莫要报官,十天半月之后就放人!”
“我做初一,他们做十五?他们是这么说的,你没有听错?”陈在松问道。
“绝对错不了!那当头的说一遍,便要我照着再说一遍,错了一个字便打,直到一个字都不错方才放我走。老爷您看,我都被打成这样了,如何错的了!”书童指着满脸的青紫对陈在松道。
“好了,你且到隔壁屋去,莫要乱走!”管家见陈在松一脸的阴沉,怕那书童惹恼了他,赶忙将其驱赶到一边,自己小心的站在陈在松一旁,不敢说话。约莫过了半顿饭功夫,陈在松自言自语道:“这是冲着我来的,不是冲着德文来的,他们也不是为了图财,而是为了报复我,初一十五,又有倭人,鸟铳长弓铁甲,对,肯定是那周可成,一定是他!”说到这里,他霍的一下站起身来,喝道:“阿福,你快去准备轿子,我要去拜会县令何老爷!”
“是,我马上就去准备!”
“且慢!”
管家刚走到门口,却被陈在松又给叫住了,回过头:“老爷,又怎么了?”
“不成,不能去找县令!”
“为啥不能?那周可成狗胆包天,就应该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住口!”陈在松一声断喝,把管家吓了一跳,只得回到门内,倚着门边站着。陈在松在屋内来回踱步,低声道:“周可成能够找到我头上来,也就是说他已经知晓我上帖子的事情。这说明他在胡大人幕府里也有人,既然如此,我报官也用处不大,逼急了玉石俱焚——”想到这里,陈在松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现在终于理解当初谢丕为何不肯在帖子上列名了。
“这个老狐狸!”陈在松心中对谢丕的恨意禁不住又深了三分。
“阿福,文秀关到文堪院去,每天派人送两顿饭进去,这件事情不得有丝毫外传!”陈在松沉声道。
“是,老爷,小人让哑巴给他送饭就是了!”管家赶忙应道,那文堪院乃是陈家用于责罚犯了过错的家奴的地方,墙高门厚,再用哑巴送饭,一点消息都送不出来。
“嗯,就这么做!”陈在松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有,你派几个口严得力的小子,分别去崇德的曲老爷、嘉兴的于老爷、余姚的吴老爷他们几个那边,好好探听一下,最近几天他们那边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是,小人明白!”那管家连忙点头。
“明白就马上去做!”陈在松喝道。
“是,是!”
看着管家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陈在松叹了口气,低声自言自语道:“若是在帖子上留名的人都遇上了麻烦,那就说明周可成在胡宗宪幕中有人。胡宗宪呀胡宗宪,你堂堂监察御史居然幕中有人与海贼勾结,若是参上你一本,看你如何交待!”
第一百八十章花柳病
正如陈在松预料的那样,在接下里的几天时间里,他从管家派出的家奴口中得知当初在帖子上列名的几位缙绅在最近几天都倒了霉:有看重的后辈被绑票、拦路打昏的、也有心爱的园林宅院店铺遭了回禄之灾的、还有藏银子的地窖人挖开偷光的,最夸张的一个是最近去杭州探望友人,临别前去湖上的船妓作乐,第二天早上却被人发现被全身上下扒了个精光,只穿了一件妓女的红肚兜,脸上抹着胭脂,与全身精光的船娘一同绑在西湖断桥的一根石栏杆上,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杭州。
“这周可成好生阴险!”陈在松低声骂道,心底却暗自胆寒,这些事情的共同特点是对当事人本人的生命安全没有伤害,但或者破财、或者毁名、阴损刻薄,招招打对手的痛处,让你连报官都无从报起。像西湖的那位,虽然除了感冒便再无损伤,但整个人已经成为了整个江南士林的笑柄,不但自己的仕途给毁了,只怕后辈都会受到阴险。一想到这里,陈在松就觉得不寒而栗。
转眼之间十天便过去了,陈在松越发焦急起来,暗想周可成当初莫不是故意诓骗自己的?他把那书童又叫出来问了一遍,确认是说十天半月,才又将其送回去看押,心中才笃定了些。
“老爷,老爷!有消息了,有德文公子的消息了!”管家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一边跑一边喊道。
“快拿给我!”陈在松抢过书信,一边拆开一边问道:“送信人是谁?”
“是后街的傻子,只说有人给他馒头吃,让他把这个送到门口来!”管家苦笑道。
“原来如此!”陈在松叹了口气,虽然他并不指望能够从这里摸到什么有价值的证据,但对方的滴水不漏还是让他有些失望。
“老爷,还是快些把大公子接回来要紧!”
“嗯!”陈在松打起精神,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写了十个大字:人在海神庙后旧巷何宅。
“海神庙后旧巷何宅?”陈在松念叨了一遍,一旁的管家脸色微变:“老爷,就是那几家掩门子烂娼户的地方!”
“呸!”陈在松啐了口,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快去准备两顶轿子,马上出发!”
“是,老爷!”
海神庙旁的那家破酒馆里的闲人很多年后也不会忘记那天午后的情景,海宁县数一数二的陈家的轿子在二三十个手持棍棒短刀家奴的簇拥下冲到旧巷口,家奴把巷口一封,随即便听到那几家掩门子里面一片尖叫喝骂之声,十多个衣衫不整的嫖客和妓女被赶了出来,光着屁股站在路上,倒是让酒馆里的闲人们大饱眼福。正当他们正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便看到陈家的家奴们抬着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人出来,陈在松紧随其后,脸色惨白,便好似受到什么沉重的打击一般。
陈府。
“何神医,不知德文的病可有办法?”陈在松的脸上全无平日里的刚愎骄横,满是期盼之色,向正在擦洗双手的中年文士问道。
“是花柳病!”中年文士仔仔细细的洗了两遍手,方才用十分肯定的语气答道。
“花柳病?”陈在松仿佛挨了一下重击,身体摇晃了两下,突然他一把抓住那中年文士的手臂:“何神医,会不会搞错了?会不会搞错了呀?”
“陈老爷!”那中年文士有些恼火的甩开陈在松的手:“你若是不信,大可另请高明,何某就告辞了!”
“何神医,何神医!”一旁的管家看情况不对,赶忙陪笑道:“我家老爷不是这个意思,您也知道,大公子去年刚刚考上了秀才,是我家老爷的心头肉呀。这件事情不是开玩笑的,您可不可以再确定一下!”
“没有什么好确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