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周可成摇了摇头:“胡宗宪虽然对我有提防之心,但并不是不识大体之人,眼下屏护杭州湾、南直隶一带的海上,我兰芳社的船队功莫大焉。我船上水手、工匠和士兵的粮食供应倒是十分充分,我缺的是执行未来计划的粮食!”
“未来计划?”徐渭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追问,笑道:“大人,您可知道徐某在来中左所之前做的什么吗?”
“这个——”周可成犹豫了一下:“我只记得徐先生你好像是在家乡当私塾先生的,不知有没有记错!”
“大人果然好记性!”徐渭笑道:“其实在下在当私塾先生之前,还有去了镇江,寻找生计,只是没有着落,方才不得已返乡的!”
周可成知道徐渭还有话要说,只是点了点头,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镇江乃是运河与长江交汇之地,两浙、江南的漕粮都要汇集此地,然后转运过江。为了存储这些粮食,在当地修建了许多粮仓,常年的存粮就有不下百万石。”
听到这里,周可成如何不明白徐渭的意思:“可这都是要运往京都的粮食,岂能轻易动得了的?”
“呵呵!”徐渭笑道:“大人,这个你就不明白了,既然有粮仓,有漕运,就少不了管库的库、转运的漕船、管仓的,上到户部主事,下到搬运粮米的库丁,都要在这里插上一手。每年运到京师四百万石粮米,运费和损耗竟然高达八百万石,您说有多少就落在这粮仓里呢?”
“你是说这些粮食是黑的?”周可成精神一振,赶忙问道:“徐先生你有门路?”
“不错!”徐渭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正好当初徐某就是在仓里当个文书,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人头还是熟的!”
“那应该找谁?价格不便宜吧?眼下可正是春荒呀!”
“这个大人请放心!”徐渭笑道:“这仓里的好处大头是户部的老爷们的,他们一旦离任,就得把这些‘好处’变成银子,他们的货量大,而且要安全,付现钱,一般的粮商根本吃不下,所以价格要比行情的低不少。”
“要付银子?”周可成灵机一动,问道:“我手头上有一批琥珀、玛瑙,价格也实惠,这个比银子更方便拿,是否有兴趣呢?”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须得和中人洽谈一番才知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米仓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徐先生了,我要两万石糙米,就在镇江交货,银子、银币、琥珀玛瑙付账都行,最好是用琥珀玛瑙。东西你待会去挑几件样品去!再领一千两银子去做花费,不够的再补”
“是,大人!”徐渭问道:“那交货时间呢?”
“时间必须在蚕季开始前十五天,这是最后的期限了!”
徐渭眼前一亮,笑道:“蚕季开始前十五天,我明白了!”
镇江,望月楼。
杯盏交错,软红暖绿,正是热络的时候。
酒桌上人不多,只有四五个,都是粮仓的人,最小的也是个主事,按说粮仓是最肥的差使,个个都是有身家的。但望月楼是镇江最高档的酒楼,每个人身旁都有一个清倌人作陪,这一晚上下来,没有一百两银子下不了地。这样的花费,就算是在座的每一个人也不是花得起的。更要紧的是,今晚的主人乃是当初那位又穷又酸的徐先生,这可就是奇怪得很了。
当然没有谁蠢到有酒不喝,有肉不吃,接到帖子的都来了。这位徐先生也不是当初的那副穷酸样,只见一身立蟒白狐腋宽身袍子,头戴乌纱冠巾,拿着一柄描金倭扇,手上的羊脂玉戒指上镶嵌着一粒鸽子红,那股子富贵气息直冲人一个跟斗。他说话也没有了当初那种不得志的穷措大样子,又是好听,又是暖人,说不出的讨人喜欢。
“徐先生,我当初就看出您不是一般人,有学问,有本事,只是不得机会罢了,有人还背地里说您的坏话,我就说他是瞎了狗眼,不识得真英雄。果然吧,两年没见,您就出头了,羞煞那般没眼力的!”
“就是,当初我就说过,秦琼卖马,韩信夜逃,真英雄也有落难倒霉的时候。看徐先生的学问,就知道早晚有翻身的一天,这不让我说中了!”
“正是,看徐先生这番得志,我等做朋友的也是说不出的高兴,只望先生您莫要忘了旧日的情分,指点我等一二,也就知足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奉承,徐渭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话,旁人来敬酒,他也就喝上半杯,众人见他眼下的模样,哪里还敢催逼,赶忙喝罢了酒,退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酒过三巡,徐渭突然轻击了两下手掌,桌上顿时静了下来。他站起身来,向众人做了个团揖,笑道:“徐某当初来这里寻生计,承蒙诸位看顾,十分感谢。当初我离开这里返乡,正彷徨无计之时正好遇到一位世伯看顾,才有今日。这次我回镇江,一来是想与诸位重叙旧好,二来也是有一份差使在身,想要向诸位求个缘法!,当然,事成之后,在下必有一番心意!”
俗话说“奸莫过吏”,桌子上的都是琉璃猴子一般的人物,如何不知道徐渭的话中深意,纷纷交换其眼色来,一个性子急的笑道:“今日来这里的都是朋友,徐先生既然开了口,我等力所能之处,自然不会推脱!”
“是,是!”
“只是不知道徐先生这差使是何事呀?”
“粮米!”徐渭笑道。
“粮米?”
徐渭笑了笑,做了个手势,屋内的清倌人儿和仆役婢女都退了下去,只剩下他们几人。
“不错,我这番差使就是来采购粮米的,诸位可否指点一条明路?”
桌上众人几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那个年纪最大的胖汉子笑道:“徐先生,你若要买粮食应该去粮市呀,为何来找我等?仓中虽然有粮食,但那都是朝廷的漕粮,少了一粒米都是要掉脑袋的!”
“是呀,这可不是我等不帮忙,实在是爱莫能助呀!”
“不错,国法难违呀!”
桌上众人异口同声,倒好似预先排演过一样。徐渭微微一笑:“既然是这样,那徐某就不勉强了,不过我还要在镇江呆三天,一共要两万石粮米,付的是现钱,价格好商量,有船直接拉走,若是哪位有门路的,烦请牵个线,徐某就住在这得月楼的天字号房,过时不候!”
桌上人听到“两万石米”和“付现钱”这两句话都脸色微变,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徐渭看在眼里便有了底,他轻击了一下手掌,笑道:“良辰美景,小弟却说了这些煞风景的,实在是没眼力,今晚接下来我等只谈风月,不说公事!”
随着徐渭的击掌声,方才出去的那几个清倌人也进来了,投入那几个官吏的怀中,又是敬酒,又是撒娇,弄得不可开交。若是在平日里,那几位只怕已经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