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人亡才罢休?我就算把戒指给他也不会放过我的?还不如物归原主。”
周可成听了杨彻这番话,心中颇为感动,不管对方的动机是如何,到底还是没有拿自家的戒指去抵债,尤其是已经身处绝境。俗话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即使不考虑其能力,仅凭这品行,这个人就可以交。他伸手接过那枚戒指,纳入怀中,沉声道:“杨兄,你这家济源号乃是七代传承下来的,这么多手艺精湛的工匠,还有历代传承下来的造船法式,若是就这么一朝散去,那也未免太可惜了”
“我岂不知道可惜?”杨彻叹了口气:“可形势比人强呀,不说别的,不少人都已经三四个月没发薪了,家中都快断炊了,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我自家难保,哪里还顾得上祖上传下的基业。”
周可成正想劝慰两句,突然听到外间传来一阵争吵声,赶忙站起身来,刚走到大堂门口,正好撞到一条黑凛凛大汉,约莫有四五分醉意,敞着怀,歪戴着抓角儿软头巾,身后跟着两个泼皮汉子,昂然进来。杨家的看门老汉上前阻拦,口中道:“鲁二爷,我家主人正与客人有事商议,还请原谅则个,烦请明日再来!”
“客人?”那黑汉看了看周可成,笑道:“什么鸟客人,明明是个打鱼的,有甚事可商议的?杨彻你快出来,将那宝贝戒指交出来,老子便宽限你几日,不然老子今日便要你好看!”
杨彻听到那黑汉这番话,心中早已火起,只是眼下形势比人强,只得强压住胸中的怒气,正待上前说些软话,却只见周可成从怀中取出那枚祖母绿戒指来:“你说的那宝贝戒指可是这个?”
“不错,怎得在你手里!”那黑汉定睛一看,脸色大变,指着杨彻骂道:“你这狗才,竟然要把这宝贝教人偷偷带走,若非你家老爷今天来了,便让你蒙混过去了?快给我!”话音刚落,他便踉踉跄跄的冲了上来,伸手便要抢这戒指。周可成也不躲闪,任凭其抢过戒指,冷笑道:“阿坎,杀掉他们!”
那黑汉抢过戒指,正要细看是否正是那枚祖母绿戒指,突然觉得背心一痛,回过头来,正好看见阿坎冷着脸,正便将短刀从自己的背脊里抽出来。戒指从绵软无力的手中滑落,阿坎的手法很干净利落,锋利的刀尖从肋骨下刺入,将心脏切成两块,戒指尚未落地,人已断气。
第六十章施粥
杨彻的惊叫声来的太迟,阿坎转过身一个虎扑,一刀刺进前面一人的心窝,剩下那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发出尖利的声音,惨叫声随即被短刀切断——一柄短刀从口而入,从后脑透出。
“掌柜的,这是你的戒指!”阿坎从地上捡起带血的戒指,交还给周可成。周可成点了点头,对杨彻笑道:“杨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人果然说的没错!”
“贤、贤、贤弟!”杨彻的声音颤抖的厉害,便如他那的手指和膝盖:“你为何要杀他?”
“这等恶徒,现在杀已经是晚了!”周可成擦去戒指上的血迹,戴上了手:“再说若是不杀他,杨兄你有什么办法应付他吗?”
“这个——”杨彻顿时语塞,他若是有办法对付这鲁二,又怎么会被逼到这步田地,再说周可成杀人归根结底也是因为自己,自己又如何能责怪对方?约莫过了半响,他叹了口气道:“兄弟,这好歹也是三条人命呀,若是官府怪罪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呀!”
“官府若能拿住我,就算没这件事情,也是要掉脑袋的!”周可成笑道:“至于杨兄,这也是一个契机,你可以否极泰来,不但可以保住家业,说不定还能强爹胜祖,把这济源号发扬光大呢!”
“发扬光大,你这是从何说起?”
“我记得你说过,这些年来由于木材的价格越来越贵,宁波这边的船厂越来越比不过闽地的了,你也曾说过若非是基业在这里,说不定便到闽地去开船厂了。眼下你在宁波已经是山穷水尽,那为何不换个地方,说不定能够柳暗花明呢?”
“换个地方?贤弟说的倒是轻巧!”杨彻摇了摇头,苦笑道:“船厂又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开的,各色师傅,帮工,少说也要三五十人,加上各种材料工具还有地皮,怎么也有千把两银子才能落得下地,更不要说换了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要打开局面也不能少了人脉,还有场面上的应付,哪里是现在我敢想的!”
“这么说来就是钱、地皮、人脉、场面啦?”周可成笑道:“阿坎,把担子搬过来!”
阿坎应了一声,便将扁担挑了过来,杨彻低头一看,竹篓里满是鱼贝,由于时间有些久了,不少鱼贝都已经死了,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周可成走到竹篓旁,弯下腰摸索了一番,从里面取出一只鹿皮口袋来,当着杨彻的面解开口袋,伸手在里面抓了一把,笑道:“杨兄,你看这是什么?”
杨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周可成手掌上是十几枚围棋棋子大小的碎金块,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夺目的光,他便发觉自己无法将视线从鹿皮口袋上抽离,只能伸出手指向鹿皮口袋,问道:““这里面都是——””
“不错,这口袋里都是!”周可成笑着拍了拍鹿皮口袋,里面发出悦耳的金属碰撞声,然后他走到鱼篓旁:“这几只口袋里放的是银洋,都是我们这一趟跑东番地赚的,所以钱的问题杨兄你不用操心。”
杨彻咽了口唾沫,竭力将视线从鱼篓底部的鹿皮口袋上抽离出来,逼债人、凶杀、黄金,这短短的刻把钟时间给他带来的震惊实在是太多了,他也不是傻子,很清楚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若是自己说个不字,周可成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拍屁股走路,光是留下来的这三条人命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他也是个聪明人,立刻做了决断:“既然贤弟已经都准备妥当了,那愚兄也就不推诿了,该怎么做还请示下,我无不依从!”
“好,好!”周可成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好说了,快先拿两把锄头来,先把这三具尸体埋了。”
“埋了?”杨彻闻言一愣:“这鲁二在城中可颇有势力呀,要不要等到天黑了,外面找个偏僻地方——”
“不必担心,你看这三人个个一身酒气,分明是半道上临时决定来这里的,家人又怎么会想到来我们这里?像这等泼皮在外面留宿个两三日也是寻常事,待到发现不对找到这里,我们早就上船走了,又怕个什么?”周可成笑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我们需要的人手找来,还有造船所需要的器具、桐油、麻绳、铁钉,反正除了木材所需要的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