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没有变化快。
两人正说话间,一条花屁股(浙江当地的一种民船)靠上码头,几个士兵鱼贯上来,神情因疲惫而呆滞,在他们破碎的罩袍前胸,满是干涸的血渍,遮掩住上面的图案。
“你们这是——”一个路过的差役惊讶的问道。
“打败了!”一个老兵的嘴唇干裂,双目无神:“中了倭寇的埋伏,死伤惨重,巡检老爷也中了箭,眼下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快让开路!”
周可成站在一旁,看到几个士兵用担架抬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中年人上来,脸色惨白,左肩和腹部各中了一箭,衣衫上满是黑色的血迹。随后陆续有几条巡船靠了岸,上面也陆续下来一些士兵,几乎个个身上都有伤,满是败军特有的那种滋味。
“走,我们快走!”周可成扯了一下小七:“败军回城,接下来肯定要严密盘查,防备敌人的奸细,留在这里太危险了!”
小七和阿坎应了一声,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穿过那条街道,往不远处的河桥走去,那边原本有个茶社,供往来过桥的行人坐下来休息喝茶,也没逃过两天前的那场祸事。茶舍主人便在那废墟上重新搭了一个竹棚,卖些茶水饼饵,倒也有些人气。周可成到了茶社旁,向正在卖茶的店主人唱了个肥喏,拱手道:“老丈,敢问一句,那济源号怎么走?”
“济源号?”那店主人看了看周可成:“造船的济源号?”
“正是!”周可成赔了个笑脸:“小人有个外甥在那济源号当学徒,今天我来城里,我那妹夫托我替他带点东西。我听他说这济源号便在这盐仓门外的河岸边,可这里啥都没有呀?莫不是我记错了?”
“没错!”店主人同情的看了看周可成:“两日前有一股倭寇来了,一把火把河岸边的十几家船厂都烧成了白地。济源号便在那边!”说到这里,他伸出手向远处指了指:“看到那条乌篷船了吗?就在那船靠的地方!”
“啊!这,这可怎么得了?”周可成顿了顿足,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我回去可怎么和我那妹夫和妹子交代呀!”
“莫急!”店主人:“那股倭寇只是放火烧了船厂,却没杀几个人,你那外甥有手有脚,多半是没事的。济源号杨家的老宅在城外的平康里,你沿着这条路走到头,然后转向东走个五六里,看到村口有一颗大槐树便是了!”
周可成谢了店主人,三人便沿着那方向一路行去,约莫过了午时才找到了杨家老宅。那宅院已经有些年头了,但看得出当年很是花了不少心力。周可成看了看四下无人,上前敲了几下门,高声问道:“这里是济源号的东家吗?”
周可成喊了四五声,里面传出一阵脚步声,随即便听到门内有人高声道:“济源号已经被倭寇一把火烧了,我也没钱还你们的阎王账了!有本事你们就把我这条命拿了去抵债吧!”
周可成听出是杨彻的声音,顿时大喜,赶忙高声道:“杨兄,快开门,是我周可成呀!”
随着一阵咯吱声,门打开了,杨彻看着周可成,脸上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周兄弟,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周可成笑了起来:“我刚刚从东番回来,看到盐仓门外被烧成了一片白地,看到你没事,真好!”
第五十九章杀人
“哎!”听到周可成提到盐仓门外的事情,杨彻的脸立即变得黯然:“我给你造的新船因为违禁被官府没收了,本想再给你造一艘,却不想被倭寇一把火连厂子都一起烧了,当真是无颜再见你了!”
“人没事就好!船总可以再造嘛!”周可成笑了起来:“怎么,我那么远回来,杨兄你也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瞧我这人!”杨彻笑了起来,赶忙领着周可成进了堂屋,奉上茶水,周可成喝了两口茶,笑道:“杨兄,我方才在门外听到你说什么阎王债、抵命什么的,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贤弟,你是有所不知呀!”杨彻苦笑了一声:“你上次去了东番地,我不是接了几条官府巡船的差使吗?上面催的紧,手上几条船的单子又都被退了,手头上便紧了些。这次一把火下来,不但把船厂里要下水的几条船都烧了,就连积存的船材都烧的一干二净,这下我已经是无路可走了!”
周可成又仔细问了几句,才明白了过来。原来这济源号虽然是宁波有数的船行,但和今天的许多企业一样有同样的毛病——流动资金匮乏,多年以来的材料价格、人工上涨已经将济源号的利润空间压缩了不少。而这次禁海令又一下子让他手中的订单全成了废纸,加上官府巡船的订单没有拖欠付款,济源号已经是病情深重,不得不向材料供应商拖欠货款,以求熬过难关。而将其打入无底深渊的便是两天前的那场灾难——突如其来的倭寇不但焚毁了厂房、完工和即将完工的几条船只甚至还有多年累积的船材。这次济源号再也无法翻身了,建造能够远航的船只需要坚固的龙骨和桅材,而这些材料都必须用强韧的木材,为避免发生变形和开裂,建造船只的材料必须放置数年以让其干燥脱水,这种损失是短时间内绝对无法弥补的。看到济源号翻不了身,那些多年的合作商也顾不得撕破面子,便将手头的欠账都卖给了一家青皮无赖,让他来向杨彻讨账。
“还真是开眼了,连黑社会讨债公司都有了。”周可成不由得啧啧称奇,他想了想问道:“听杨兄这么说,应该没有伤什么人吧?”
“那倒是没有,那些倭寇是求财来的,并没有追杀,除了几人扭伤了脚倒也都还好,也算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说到这里,杨彻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险些把那件事情忘了。贤弟,你在这里稍等会!”他站起身来进了里屋,片刻之后重新出来,手中多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周可成:“贤弟,这是还给你的!”
“我的?”周可成一愣,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却是自己的那枚祖母绿戒指,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杨兄,你既然缺钱,为何不把这个拿去当铺呢!”
“贤弟!”杨彻笑了笑:“倭寇来之前其实济源号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便筹借了一笔钱把这戒指赎回来了,却不想遭了这等无妄之灾,就算我拿这戒指去卖了,也拿不回济源号,何况这戒指对我现在也是祸根,还不如物归原主!”
“祸根?这又从何说起?”
“兄弟你是有所不知呀!”杨彻苦笑了一声:“那个泼皮就是冲着这枚戒指来的,以他过往的行径,哪次不是把人家逼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