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楼来,只见圆桌旁着十多张凳子,已经有六七张上坐了人,正说着闲话。看到自己上楼来,目光一下子聚集了过来。吴伯仁微微一笑,双手抱拳做了个团揖,笑道:“在下泉州吴伯仁,见过诸位了!”
“吴公子到了呀!”一个身着绯色罗袍的老者站起身来,笑道:“老朽姓刘,便是这会馆的会首,公子请先坐,稍待片刻!”
“多谢!”吴伯仁唱了个肥喏,随便找了个圆凳坐下,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某个人注视,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到方才说话的绯袍老者旁边的一人正看着自己,那人约莫四十,双目有神,须发乌黑,皮肤白皙,颔下微须,是个少见的美男子,看到吴伯仁目光转过来,便向其微微一笑,偏过头去,与那老者说起话来。
“此人应该与这会首关系匪浅!”吴伯仁心中暗想,这时楼下又上来几个人,衣着打扮各不相同,不过都气度不凡,显然非富即贵,那会首招呼其分别坐下。
又过了约莫半盏茶功夫,已经不再有人上来。那会首站起身来道:“诸位,今日是朔望日,老朽请诸位来,吃一杯水酒,叙叙乡情,听听曲儿。诸位卖老朽一个薄面,拔冗前来,这里先谢过了。”
“不敢!”众人纷纷起身还礼,那会首笑了笑:“今日高朋满座,老朽就不多说了,来人,请香二娘上来!”
“是,老爷!”楼下应了一声,片刻后吴伯仁便看到一个柔美的女子抱着琵琶上得楼来,向众人屈膝行礼,便在窗旁坐下,咿咿呀呀的弹唱起来。婢女们也送上酒肴,众人一边吃酒,一边听那香二娘的弹唱,说着闲话,很快屋内的气氛便热络起来。
可能是桌上人都是新安人的缘故,他们之间交谈用的多半是当地的土话,吴伯仁听不太懂,插不进口去,只能低头喝酒吃菜,不免有些无聊。这时旁边有人问道:“在下姓胡,字汝贞,斗胆问一句,您便是写出《海上荡寇记》的吴伯仁吴公子吗?”
吴伯仁转过头来,看到说话的却是先前坐在会首旁的俊美中年男子,赶忙还礼道:“公子不敢当,小生正是吴伯仁,那《海上荡寇记》正是小生所书!”
“哦!”那俊美男子笑道:“我听人说公子练得一身好剑术,在平曾一本时曾经手刃十余倭寇,这腰间宝刀便是由此而来,不知是真是假?”
“汝贞先生说笑了!”吴伯仁也耳闻过一些关于自己的流言,知道里面荒谬离奇之处几乎不下于小时候看过的《唐传奇》,不禁有点脸红:“平曾一本之事在下确是亲身经历,但并无与贼寇交手过,更不要说手刃贼人了。!”
“原来如此!那吴公子这腰间宝刀、还有楼下那倭人护卫从何而来呢?”
“都是周先生所赠!”吴伯仁答道:“当时两军相交,贼人登船而攻,矢如雨下,白刃相交,凶险万分,周先生便解下腰间宝刀与我护身。击破贼人之后,周先生便将此刀相赠,以为留念,从手下倭人武士中挑选精于剑术之人,让其跟随我,一来护卫,而来我也能向其学习一二!”
“原来如此!”胡姓男子点了点头:“那可否借在下一观?”
吴伯仁与这胡姓男子交谈几句,感觉到对方言语虽然谦和有礼,但其中却包含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心知其平日里定然是发号施令惯了的,才会这般,很可能今晚这次堂会幕后的主人便是他。
”
第三百四十九章切落
吴伯仁赶忙解下那日向国光,双手奉上。那胡姓男子接过刀来,掂量了两下,拔出刀来,烛光照在刀刃上,折射之光夺人双眼,不由得赞道:“果然是千金不易的宝刀,吴公子,那位周先生好生慷慨,当世孟尝也不过如此了!”
“呵呵!”吴伯仁笑道:“周先生当时说这刀便是我的润笔,千载之后,他也能因为此书而不朽矣!”
“好气魄,好见识!”胡姓男子闻言双目一亮:“这位周先生是何等人,能有这般见识?”
“其实这刀也有一个来历!”吴伯仁便将周可成帮助倭人酋邦王子复国,获得宝刀相赠之事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那胡姓男子听得津津有味,最后笑道:“这么说来,那位周先生当真是天下少有的奇男子,吴公子能够遇上他,也是上世的缘分。”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整:“吴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应允!”
“胡先生请讲!”
“你方才说楼下那名倭人善使长剑。我久闻倭人剑术凶狠,当者披靡,我大明王师屡败于此,却未曾亲眼目睹,可否请贵仆演练一二,让我等开开眼界?”
“任凭胡先生差遣!”吴伯仁已经猜出了几分此人的身份,不敢怠慢,立刻让人叫倭人随从上来,对其吩咐道:“平佐,这几位大人想要看你的剑术,你挑精要的演练几式给他们看看!”
“哈依!”那武士应了一声,站到一旁,奴仆们赶忙将楼上座椅挪开,空出一块三四丈见方的空地来。那武士双足前后展开,拔刀举过头顶,固然大喝一声,一个跳步上前一刀斩落,然后收刀入鞘,向吴伯仁鞠了一躬,站到一旁去了。围观众人本以为会看出不少花样来,不想这么两下就结束了,不禁有些失望。
“吴公子!”那会首皱着眉头问道:“难道这就是倭人剑术中的精要?”
“不错,这是一刀流的切落,算得上是倭国剑术中的精髓了!”吴伯仁笑道。
“可,可是我看就是一刀当头砍下,也看不出什么躲闪花样来呀,这,这倭国的剑术好像也没有什么厉害吧?”会首问道,这个问题倒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不少人纷纷点头应和,就连那胡姓男子也微微点头。
“依老夫看,所谓的切落应该是说同时拨开敌人的兵刃和斩杀对手吧?”这时有人插口道,吴伯仁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麻衣老者坐在对面,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赶忙笑道:“这位老丈,在下泉州吴伯仁,不知上下如何称呼?”
“苏州唐顺之!”
“原来是唐先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明明不是新安人,能够坐在这里必然有其原因,而且方才满桌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看出门道来了:“唐先生说的不错,以在下所见,这倭人的剑术精髓简而言之,就是以攻代守!”
“如何说?”那胡姓男子问道。
“请替我取两支竹棍来!”吴伯仁吩咐了一声:“请让我与手下为诸位演示一番!”
“快,替吴公子取两支竹棍来,快!”会首赶忙吩咐,不一会儿家仆便送了两根竹棍上来,吴伯仁拔刀修整的如倭刀一般长短,拿了一根给平佐,吩咐了两句。两人相对而立,各自举刀过头顶,吴伯仁一边演示一边解说道:“诸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