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半喂给猫儿,一半放进自己口中,一边细嚼一边说:“都有哪些人?你念给我听吧?”
“是,姑娘!”丫鬟拿起第一份帖子念道:“第一份是刘瑜刘大人的,说是有京中的贵人前来,请姑娘您去府上一趟!”
“刘瑜,是诚意伯?”香二娘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
“正是!”丫鬟点了点头,原来这刘瑜乃是大明开国功臣刘基的九世孙,刘基开国后被朱元璋封为诚意伯,但其后代在几代后就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封爵,直到嘉靖十年刑部郎中李瑜上书天子,称刘基在开国时有建策立业之大功,在军中有子房之称。太祖亦铁券丹书,誓言世禄,当封其子孙,以彰刘基之功,朝廷之厚泽。因此嘉靖便让刘基配享太庙,准刘瑜袭诚意伯之爵位,并准其世袭。
“你替我回了吧!”
“姑娘,这可是诚意伯的帖子呀!”丫鬟吃了一惊,这诚意伯虽然未曾当什么显要的官职,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开国的伯爵,大明的勋贵,身份高出香二娘何止十七八层,他的帖子岂是能随便回绝的?
“小丫头片子,你懂得什么!”香二娘冷笑了一声,这丫鬟是她屋里的人,心腹里的心腹,她今日心情也不错,便索性多说了两句:“我问你,这位诚意伯眼下管的是什么差使?”
“听说是管江防的事儿!”
“照呀!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时候?倭寇都打到长江口了,距离南京留都也就是两三日的水程。城外的巡船水寨都立起了烽火台,这个节骨眼上这位刘大人一不去巡查哨所水寨;二不去训练士卒,反倒把我叫去府上。你说要是让那些御史老爷知道了,一本奏上去,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那丫鬟脸色大变,明代御史老爷风闻奏事的特权可是从上到下都闻风丧胆,不要说刘瑜一个区区刚刚补上世爵的诚意伯,就算是当今天子遇上了都有些头疼。在倭寇大举入侵,东南板荡的节骨眼上,要是被御史捅上一刀,丢了世爵事小,被论罪入狱都不是不可能。像香二娘这种无权无势的妓女被扯进这种事情就更惨了,稍微擦点边就是伤筋动骨。
“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那我怎么回话呢?”
“实话实说就是了,你就说倭寇肆虐,东南板荡,大人执掌东南兵符,妾身前往府上,只恐人言可畏。待到倭寇退后,妾身自当亲至府上歌舞以娱大人,为今日之事赔罪!”
“是!”丫鬟将香二娘的话记在心里,拿起托盘上的帖子一一念了起来,这些帖子要么是东南的名绅显宦,要么是巨商大贾,无一是寻常人物,但香二娘却双手不离膝盖上的那种猫儿,只是不住的逗弄猫儿,浑似根本没有听到那些名字一般。丫鬟想起进门前老鸨的叮嘱,心中暗自叫苦,却又不敢催促。眼见得只剩下最后一份了,咬了咬牙念道:“姑娘,这是最后一份了,是新安会馆办的堂会。”
“新安会馆的堂会?”香二娘打了个哈切,脸上满是鄙夷之色:“一群浑身铜臭的酸子(新安是著名的徽商发源地,当地人以儒商而闻名)!”
“姑娘!”那丫鬟一听急了,正要出言恳求,香二娘却笑道:“也罢,就去这一家吧?反正都是些无趣的家伙,好歹那些商贾还有几分生人气!要不然妈妈那边又要为难你了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丫鬟闻言大喜,赶忙连声称谢。扶着香二娘坐到镜子前,一边替其梳妆打扮,一边笑道:“姑娘你有所不知,这次那新安会馆请姑娘您去可是出了大价钱呀!”
“大价钱?”香二娘被勾起了兴致,问道:“多少?”
“妈妈说了,两百两雪花库平银子一文也不能少!”丫鬟看了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除此之外,还给妈妈一匹上好的湖丝水绢,听人说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都是直接送到北京宫里面的!妈妈喜得不得了呢!”
“哦?这群新安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香二娘笑道:“肯定今晚有什么重要人物,你去和妈妈说一声,若是没有一副头面,我今晚就不去了。”
“哎!”丫鬟应了一声,笑道:“姑娘放心,左右也是别人出钱,妈妈这次肯定答应!”
香二娘矜持的笑了笑,偏过头去,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一个多么俏丽的人儿呀!
新安会馆。
“吴少爷,请随小人从这边走!”
第三百四十八章赴宴
“不敢!”吴伯仁向前面这位中年人拱了拱手,眼前的建筑物青砖勾缝,涂了几层黑漆的大门亮可鉴人,鎏金牌匾挂在大门上,依稀可以看到门后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重院落。两个青衣奴仆站在门口,向自己躬身行礼,透着一股子富贵熏人的气度。
“久闻这新安乃是徽商的发源之地,富可敌国,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吴伯仁心中暗想,跟着那引路人往里走去。他几个月离开家乡来到江南,沿着绍兴、杭州、苏州、南京一路前来,每到一地便向当地士林先辈登门求教,切磋学问,顺便将自己刚刚印出来的《海上荡寇志》赠予。正好当时江南深受倭寇之苦,上至官府、下至草民都想着如何才能平贼御倭。而吴伯仁这《海上荡寇志》正好卡到这个关节上了,顿时在士林中声名鹊起。等到他到了南京,留都士林早已得知南京来了一位文武双全,胆大如斗,智谋过人,借蛮兵夷船荡平巨寇曾一本的吴伯仁吴公子。他再也用不着投了名刺之后,在寓所苦苦等候回音了。哪怕是第一等的名士,听到吴伯仁这三个字,要么是立刻出门相迎,要么是登门拜访,绝无将其视为晚辈后生的。吴伯仁也知道自己这份名声从何而来,这些日子里每日早起便在后院里跟着那倭人武士苦练剑术,倒也小有所成,出门在外也将那日向国光挂在腰间,让那武士紧随其后,看到的江南士人无不称羡不已,有好事的已经编出许多话来,倒是让吴伯仁心中暗自窃喜。
“吴公子,请楼上坐!”引路的汉子伸手延请。吴伯仁微微一笑,对那随行的武士道:“平佐,你就在这里等候!”
“哈依!”那武士应了一声,便屈膝跪下,腰间双刀放在一旁,双目微闭。引路汉子见状十分惊讶,吴伯仁微微一笑:“无妨,我这随从乃是个倭人,那边的习俗就是如此,主人进屋,仆人便在门口侍奉你只当他是个石像,无需管他,待会送些饭菜过来就是了!”
显然那引路汉子已经听闻过吴伯仁的事情,笑道:“这个好说,我待会吩咐一声就是了!”
“有劳了!”吴伯仁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