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舰队留在金角湾里过夜,太危险了!如果我们留在这里,那就是背水列阵!”
“背水列阵也不怕!”缅俞华反驳道:“天黑了奥斯曼人也没法打,不举火没法调兵,举火就是活靶子!”
“我和你说实话吧!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炮轰苏丹的寝宫,就在那个与加拉塔隔海相望的海岬上!”朱文斐笑了笑:“殿下已经写信警告奥斯曼人了,如果他们不肯接受条件,那就要把这座城市推入火海之中!”
身为军人,军令是不可违抗的。十分钟之后,兰芳社士兵们便退下城墙,为了避免城墙上的大炮被奥斯曼人利用,落在最后面的工兵将其一一炸毁。当缅俞华登上舢板,忍不住回头望去,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入地平线,但天空依旧有一种骇人的昏黄色——那是火光映照在天穹。
萨拉基里奥角外的海面上,十二条双桅纵帆船抛锚停稳,水手们降下船帆,在甲板上安置好火箭发射架,然后一一点燃,灼热的尾烟划破夜幕,远处苏丹寝宫的外壁时隐时现,仿佛隐藏在夜幕中的巨兽。随着越来越多的建筑物被点燃,一道道升起的火柱照亮天空,仿佛白昼。从未见过这等骇人景象的水兵们站在船舷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末日景象。
第二天清晨,奥斯曼一方就派来了使者,要求暂时停战,被周可成断然拒绝。周可成提出除非应允条件,否则停战没有任何意义。为了印证他说的话,六条战列舰靠近了萨拉基里奥角,用舰炮和火箭又一次轰击了拉普卡帕宫,由于是白天,热气球上的瞭望手可以清楚的看到宫廷内大片正在燃烧的建筑物、花园,昔日供苏丹及其宠妃玩赏的珍禽异兽惊恐的在火海中奔走,装满各色珍宝的库房在火焰中崩塌。当天中午,马尔马拉海上出现了二十二条大型帆船和大批划桨船,这是奥斯曼卫戍舰队的残部,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等候已久的六条战列舰和三十二条纵帆船迎了上去,经过三个小时的激战,奥斯曼人的舰队几乎全军覆没,有超过两万人战死或者淹死,奥斯曼人戴着的头巾布被潮水冲到了欧洲一侧的海岸上,数公里长的沙滩上白花花的一片。
傍晚,加拉塔区,码头。
纳西公爵站在甲板上,夜风锐利,带来海风特有的咸味,长桨划破水面,发出水声。码头旁的石柱上火光摇曳,城墙外的军营篝火熊熊,仿佛天空的星星坠入凡间。他安慰自己:我只是使者,用不着害怕这些东西。
码头的石阶湿滑的很,若非夏洛克伸手搀扶,纳西公爵险些摔倒。他向朋友勉强笑了笑,跟随着他走向石塔。守卫打开大门,噪音和强光顿时传出,在纳西公爵眼里宛若魔窟。
在碗筷刀叉的碰撞声和谈笑说话声中,纳西公爵能听到竖琴声。餐桌旁坐满了军官、舰长们,他们将干硬的面饼撕碎,放入乱炖汤中。每个人都笑容满面,但有意无意间都压低了声调,因为周可成坐在高台上。从穿着上他与军官们并无差异,面前摆放着面饼、海鲜乱炖,位于与军官们不一样的是他的面饼是新鲜的,比较松软,毕竟他已经年过五旬,牙齿和肠胃都无法再经受那粗粝的饭食。
在夏洛克的引领下,纳西公爵向高台走去,为了表示风度,他挤出虚弱的笑容,登上台阶。
“给公爵搬一张椅子来!”周可成笑了笑,一旁的侍卫依命行事。纳西公爵躬身行礼,然后坐下。他小心的观察着眼前的男人,面带笑容,但笑容下隐藏的是寒冰般的钢铁。
“如果您不嫌弃我的饭菜粗粝,可以和我们一起吃!”周可成笑道:“说实话,这乱炖味道还不错!”
“太好了,我正好有点饿了,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其实纳西公爵并不饿,但身为一个犹太人,他实在太清楚弱势一方的使者是没有权力说“不”的。
“嗯,那就拿两份来!夏洛克,你就坐在公爵旁边,对就是那儿,老朋友应该坐在一起!”
乱炖被送上来了,纳西公爵喝了一口,出乎他意料的是味道真的很不错,碗里有鱼、螃蟹、贝类、洋葱、卷心菜、还有煎过的腌肉,汤汁浓稠而鲜美,尤其是刚刚吹过从黑海刮来的北风之后,喝上几口更是舒服极了。他禁不住大口吃了起来。
第七百六十二章 停战
“味道怎么样?”周可成放下汤匙,笑着问道。
“非常好!”纳西公爵心怀感激的答道,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暖和起来了,脑子也清楚了不少:“这是我吃过最好的乱炖!”
“是吗?我有个好厨子,他已经跟随我快十五年了!”周可成笑道:“为了回报他的服务,我在东番岛给了他一个种植园,还有一些稻田,每年大概能有三千银币的收入。不过他还是宁愿跟着我,照料着我的胃,把种植园和稻田交给自己的儿子打理。男人们在海上漂泊,喝着发臭的淡水啃和砖头一样硬的饼干,吃发臭的腌鱼腌肉,冒着枪林弹雨,最后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您觉得我说的对吗?公爵阁下?”
“当然,您说的很有道理!”纳西公爵赶忙笑道。
“很高兴我俩在这件事情上看法一致!我们都是有孩子的男人!让我们为这干一杯!”周可成举起右手边的酒杯,纳西公爵赶忙也举起杯子,两人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他能够感觉到杯中的酒很淡,掺了太多的水。他咬了咬牙,决定主动出击。
“殿下,苏丹让我前来商议和平!”纳西公爵笑道:“和平是美好的,您说是吗?”
“当然,这一点我不否认!”周可成拿起汤匙:“但和平却有很多种,我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种!”
“当然是对双方都有利的!”纳西公爵答道:“您应该看到了,伊斯坦布尔正在燃烧,千百年来积累的财富正在燃烧,人民正在哀嚎——”
“夏洛克!”周可成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夏洛克:“据我所知,在我的舰队抵达之前,你曾经来见过公爵阁下,是吗?”
“是的!”夏洛克答道:“我来见过我的这位同胞,向他提出了您的条件,而他拒绝了!”
“那拒绝的理由呢?”
“两个原因,苏丹对他的恩情,他不认为您能赢得最后的胜利,他不希望犹太人成为陪葬品!”
“嗯!”周可成点了点头:“公爵,我可以理解您的谨慎和感恩,但从现在来看,你的判断好像是错误的。”
“是的,我错了!”纳西公爵低下头,他能够感觉到背脊上的寒意,在权力者的口中错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