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寒颤,寒风在树木间叹息,将细小的雪粒吹到他脸上。冷,不堪忍受的冷,麻贵感觉自己什么也没穿。他开始搜寻部属,但视线所及之处除了雪、树木和岩石便再无他物,方才还紧随自己身后的两千个人、两千匹马都已经不复存在,仿佛从来也未曾存在过。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麻贵想,我现在在哪里呢?
并非如此,他错了。
巨大松树的枝杈动了动,树上的积雪落地,溅起一层雪雾。
“谁在那儿!”麻贵本能的喊道。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出现,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当看到兰芳社特有的飞碟状头盔时,麻贵的喉咙伸出发出一声呜咽,他忍不住感叹自己的运气有多糟糕。那三个人分散开,呈品字形围拢过来。
麻贵拔出佩刀,警惕的后退了两步,用战马保护住背后。
“放下武器,保证你不死!”为首的那人低声道。
“滚!”麻贵喝道,突然跨前一步,当头一刀砍去。那人后退了一步,横刀招架。而麻贵却掉头翻身上马,那人低声诅咒,其余两人却扑了上去。
上马的麻贵动作陡然变得轻快起来,坐骑扬起后蹄一个尥蹶子,便将一人踢飞出去,麻贵侧过身子,只觉得右肋一凉,却被敌人的佩刀带了一下,他顾不得查看自己受伤没有,居高临下便一刀刺了下去,刀刃滑进敌人甲叶间,穿过皮革、羊毛、骨头与血肉,从他后背穿出。只听那人喊了一声“嗷”,武器便从手中脱落,他想要伸手去抓什么,可就在指尖即将碰到麻贵的马时倒了下去,他的体重把佩刀从麻贵的手中扯了下来。为首那人见状,猛地扑了上去,将麻贵从马上扯了下来,两人在雪地扭打成一团,麻贵虽然奋力抵抗,但右肋却越来越疼,终于被对方压在身下,拔出匕首来抵住了喉咙。
“说,你是谁?不然老子就宰了你!”
麻贵躺在地上,傲慢的看着匕首,锋利的刀刃闪烁着蓝光,这些狗贼的武器倒是精良的很!他心中暗想,随即偏过头,闭上眼睛。
麻贵傲慢的举动激怒了那汉子,他手上又用力了两分,喝道:“快说,不说老子就割了你的喉咙!”
“别割,别割,这个大人物,活的比死的值钱!”
那汉子抬起头,只见一个同伴正在用匕首从马鞍上刮金箔:“你看看,这鞍具、这战马,都是好东西呀,至少是个参将!”原来这家伙刚才虽然挨了一马蹄,但身上的衣甲厚,又躲了一下,这会儿功夫已经缓过来了。
“别刮了,快去看看老王还有气没?”
“有个屁气,被一刀刺了个透心凉,这要还有气天底下就没死人了!”那军官手上不停,口中道:“也是他命里没福,不然拿住了这厮,少说也有上百银币的赏赐!”
“放你娘的狗屁!没有老王上去拼命,你早就被人家给踩死了!还不快过来帮忙!”
两名军汉过来,将麻贵绑好了,拴在马尾巴上,又将同伴的尸体抬上马,便沿着林子往西而去。麻贵此时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双目紧闭,只听到东边传来枪炮声,松一阵紧一阵的,也不知道打的怎样。
第六百三十二章 审问
“你们俘虏了一个北军的将军?”周可成皱起了眉头,战事才刚刚开始,怎么会有将领被俘虏,会不会是手下搞错了?
“是的!”侍卫脸色涨红:“从俘虏身上发现了印信,是宁夏镇的参将麻贵!”
“嗯!”周可成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把人带过来问话。突然而来的风雪在开辟了追击道路的同时,也降低了战场的能见度,只能用鼓号和传骑传递信息,麻贵先前那次迂回攻击,虽然因为一头扎在战象堆里失败,也把周可成吓出了一声冷汗,此时双方就好像两个蒙着眼睛的重量级拳击手,都是两眼一抹黑,要是被一拳抡到太阳穴上,神仙来了也难救。
“把人带上来!”
“是,大都督!”
当麻贵被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他的注意力立刻被那个坐在大树下的男人吸引住了,他正微笑着和右手边的一个少年说些什么,与这里的肃杀之气的战场颇不相称。虽然还没有站起来,但麻贵依然能够判断出这个男人的个子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他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逆贼周可成就是个大个子。
“你就是周可成?”
周可成抬起头,眼前这个男人站的像矛一样笔直,长条的肌腱,短胡子,前额却有些秃了,有硬朗的直鼻子和深陷的深褐色眸子,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他伸手制止住卫士,笑道:“不错,我就是周可成!”
麻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即将出口的脏话咽了下去。周可成看了看麻贵,对身旁那少年低语了几句。那少年点了点头,拿了张马扎走了过来,放到麻贵身旁,笑道:“家父说你身上有伤,便坐下答话吧,等问完了,再请大夫来替你治伤!”
“家父!这个人就是周可成的儿子?”麻贵被少年吐出的信息吓住了,竟然忘记了自己的伤势,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去:“周可成,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快问吧!”
“徐阶他还好吧?”
“啊?”麻贵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不像是生死大敌,倒像是多年未曾见面的老友。他想了想之后决定照实回答:“近来京城多事,徐相公事务繁忙,实在不能说好!”
“京城多事?麻将军看来知道的不少呀!”周可成笑了起来:“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绕圈子了,麻将军你是怎么被俘的,还有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老老实实说出来,我便让你下去疗伤,将来拨乱反正之后,我也会在圣上替你说两句好话,保全家门的!”
如果麻贵对周可成前头那半句话还嗤之以鼻,最后那半句话可就不能无视了。他这种将门子弟最在乎倒未必是自己的生死,毕竟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族中哪一代没有几个死于刀枪之下的?但家门世职勋功却是再在乎不过了,毕竟这才是家族的根本,有了世职就能够占据田地,就能够培养子弟,子弟去军中也用不着从小兵干起。掉脑袋麻贵不怕,可要把麻家的世职剥去,让他们世世代代去当挖土的泥腿子,这可比杀人可怕多了。
“我当时得知殿军遭受你的骑兵袭击,便带着骑兵前来支援。可等我赶到时,你的骑队已经退回去了。于是我就打算绕过你的左侧,来个侧击。却不想风雪太大,遮挡住了视线,撞到了你的象队中间。当时很混乱,我虽然冲了过去,但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