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肥喏:“小人何平,不知二位公子——”
“你还没有吃早饭吧?”那笑吟吟的公子指了指八仙桌上的碗筷:“我们都吃过了,你先坐下吃点好说话!”
何平刚想推辞,那正在吃粥的汉子用筷子点了点对面:“快坐下吃粥,莫耽搁了事情!”
何平乃是积年老吏,观人之术早已是炉火纯青,见那吃粥汉子做派,立刻就明白对方平日里肯定是发号施令惯了的,赶忙坐在桌旁,取了碗筷吃起粥来。
两碗粥下肚,何平不由得精神一震,他见那吃粥汉子放下碗筷,赶忙也放下筷子,笑道:“承蒙二位看顾,小人已经吃饱了,不知二位有何吩咐,还请示下!”
“我姓曲,他姓朱!”曲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朱文斐:“今日请你来不是为了别的,却是为了镇江粮仓的事情!”
“莫不是我暗中调查的事情发作了?”何平心中咯噔一响,右手一抖,筷子已经落到桌面上,他赶忙将筷子并排放好,转念一想若是那事发作了,对方随便哪天晚上把自己一个鳏夫推到河里去便了结了,何必还要这么麻烦?
“不知二位公子想要做些什么呢?”
“很简单,我们想要知道镇江这些粮仓里有多少米,还有米的质量,年份!”曲端笑道:“我听别人说老何你就是粮仓的地理鬼,这里有多少粮食,有什么粮食,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个——”何平本能的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寒意,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推掉为上:“二位公子说笑了,这些都是外面瞎传的,老朽已经年近五十,镇江这么多粮仓,里面那么多粮食,又岂是我一个人能够知道的?再说了,这些都是大明的粮仓,我一介小吏又怎么能清查呢?”
“这个你就用不着操心了,查仓的路我们已经铺平了,你只管去查好了!”朱文斐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冷笑:“要人我们给人,要银子我们给银子,事情办成了还重重有赏,如何?”说到这里,他突然从桌下拿出一个包裹往八仙桌上重重一拍,却是一柄匕首还有十多锭银元宝来,闪烁着诱人的光。
何平咽了一口唾沫,那十多锭元宝少说也有一两百两纹银,若是到了手自己后半辈子的棺材本都有了,便是赔了性命也够本了,只是,只是,自己会不会有命拿钱没命花钱呢?
曲端看出了何平的犹豫,他笑了笑,从解下腰间的钱袋,解开口子丢在八仙桌上,金灿灿的银币从口袋里流了出来,铺开了好大一片。
“加上这些呢?”
曲端的钱袋终于击破了何平最后的防线,他站起身来:“罢了,这条命便卖于二位公子了,不过要先给我一点时间,安排一下!”
“这个好说!”曲端拍了两下手掌,房门被推开刚才那个青衣汉子进来了,曲端对那汉子道:“阿斌,你带两个人跟着何老,有什么事情便听他吩咐!”
“是,二位公子!”那青衣汉子向曲端与朱文斐叉手行礼,然后便随着何平出去了。看着何平离去的背影,朱文斐问道:“这老儿靠谱吗?”
“我已经打听过了,这老儿在这镇江粮仓已经干了五代人了,他自己也干了二十几年了,对这里的情况可以说不做第二人想!”曲端笑道:“最要紧的是,他是个鳏夫,无妻无子,没有牵挂!”
“无妻无子那他要这么多银子干嘛?”朱文斐不解的问道。
“笑话,没老婆孩子就不要银子了?”曲端笑道:“人家还没满五十呢?有了银子可以现娶一个再生呀?”
“这倒也是!”朱文斐点了点头:“不过秋粮上市的时间就要到了,这件事情可是耽搁不得的!”
“这个你放心,这何老儿可不是瞎子,谁的银子他都敢黑,也不敢黑你朱公子的银子,除非他不要命了!”
事实证明曲端的判断没有错,何平只花了一个下午便安排好了家事,然后就忙碌了起来。他先是找来了七八个仓吏、夫子来,然后就开始清查起所有粮仓的情况来。那个叫做阿斌的汉子带了十多个书吏跟在后面。何平原以为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谁也不知道这些粮仓里存的粮食有多少,是属于谁的。但让他意外的事,只要阿斌亮出一块腰牌,看守粮仓的小吏都乖乖的开门,而且有问必答。
第两百四十七章 大米会所3
何平本就是在当地干了几代人的老土地,自己又是精明强干,手下也有数十个得力的助手,只花了二十多天便清理出了一个大概的条目来,递了上去。曲端十分高兴,又赏了二十两银子下来与众人吃酒。何平这些日子与同行的那个阿斌已经混得熟络了,便借着三分酒意问道:“这位兄弟,据老朽所知这粮仓仓吏最是难缠,端的是滑不留手,莫说是外边人,就算是顶头上司很多时候都奈何他们不得,为何这次却这般老实?”
阿斌笑了笑,解下腰牌丢在桌子上:“你知道这块牌子是谁的吗?”
何平拿起那腰牌看了看,只见腰牌正面刻着“无为”二字,而背面却是一个“徐”字。何平想了想之后问道“这‘无为’莫不是罗教中的腰牌,这个徐字就不知道了!”
“你倒也见多识广!”阿斌收回腰牌,系在腰上:“你猜得不错,这块腰牌正面的‘无为’二字便是代表当今无为教全清祖师;而徐则是小徐相公,你说这两个人分量够不够?”
“够了,足够了!”何平连忙应道,作为一个混迹于黑白两道间灰色地带的小人物,无论是全清道长还是小徐相公都是如雷贯耳的名字。前者在整合了两浙的所有罗教香堂之后,在不到十年时间里将运河一线的水手和漕军为骨干,其势力遍布运河两岸,大江南北皆有,教众只怕不下百万。后者就更不用说了,富可敌国是不必说了,更要紧的是背后站着兰芳社这个庞然大物,只要跺一下脚,无论是江南官场、商场都是要晃一晃的,有这两位大人物出具的腰牌,这些仓吏又如何敢推诿呢?
“这些粮仓明明多半是朝廷的,这两位为何要清查呢?”何平小心问道。
阿斌喝了口酒,笑着看了何平一眼:“他们那样的大人物想干什么,莫说是我,就算是我家公子也未必全知道吧?”
“是,是!”何平连忙点头道:“小老儿也就是吃了几杯水酒,扯扯闲篇罢了,哪里还敢探个究竟!”
阿斌喝了口酒,吃了口菜,放下筷子:“若是扯扯闲篇也好,照我看,这次江南要变天!”
“变天?”何平吓了一跳:“这话可不能乱说的,难道那两位要造反不成?”
“哪个说他们要造反!”阿斌笑了起来:“我说变天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