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 / 1)

被美食耽误的名士们 咸鱼person 283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14章

  谢氏长老院由来已久, 它是由谢氏诸多赋闲的老者组成的一个凌驾于各府家主的组织。

  平日里,长老院的老人们多居于琅琊, 过着修身养性的晚年生活。

  若无事, 这些老人家亦不过是寻常人家的祖父母、曾祖父母一般,并不插手族内事物。

  但,若有族人触犯家规, 做出有损家族利益的事时, 慈眉善目的长老们绝对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什么叫“爱之深责之切”。

  被围观跪祠堂忏悔、以劳抵债、扣除分红等都是常规操作。

  “体罚为次, 攻心为上”

  ——这才是长老院一直以来所提倡的“教育”法则。

  按众长老的说法, 你竟生于谢氏, 长于谢氏, 就应熟读家规家谱, 牢记谢氏家风, 谨守谢氏权益。可倒头来却还明知故犯,可不就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即是白活,不如回炉再造, 重归蒙学。

  谢氏蒙学, 专为族内幼童所设, 平均年龄最小三岁, 最大不超过七岁。

  谢云曦自认是个没脸没皮的, 但若要他去蒙学再学上一次——呵呵, 他敢打包票, 自己那些叔叔伯伯,姑姑嫂嫂,哥哥姐姐, 弟弟妹妹什么的, 一定会想着法地来围观看戏的。

  想想那画面——

  他一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少年郎,身上穿着大号的蒙学装,脑袋上顶着左右两丸子,额间点一红心痣,手上拿一册启蒙书,鹤立鸡群地坐于群童之中。

  然后,在吃瓜群众的注视下,学着稚童摇头晃脑,背诵启蒙诗词,重读族规族谱。

  待修正的时辰,他还得同“小伙伴们”一起玩那些跳格子,骑木马,扮打站什么的——画面太美,简直美到窒息。

  更可怕的是,临到下蒙学,他还得和一群“小伙伴”手拉手,或排排队一起“游行”绕各府一圈,由蒙学的师傅将他送回家中,再由家中长辈盯着,完成“家庭作业”。

  瞧瞧,谢氏蒙学多么体贴、多么周到,不仅教书育人、组织游戏,还负责统一接送安排家作。

  ——好像更绝望了呢!

  从可怕的幻想中挣脱,谢云曦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十二伯啊,长老院的各位长老向来和蔼可亲,我这也是关心则乱,情有可原,所以,那什么清算的,倒也不至于……吧?”

  ——少年,自信点,请去掉那个“吧”字。

  谢十二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三郎啊,咱们家的诸位长老已经很久没杀鸡儆猴了,再说长老们,他们一直以来就对你又爱又恨,恨铁不成钢啊。”

  说着,他很是同情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三郎啊,三郎,这次可是你上赶给他们送把柄,若不好好的借题发挥一番,可就真对不起你这些年来让他们受的那些罪咯!”

  “我让他们受啥罪了?”谢云曦自觉比窦娥还冤,“好吧,也就年幼时,不小心气过他们几次。”

  掰了掰手指,他回忆着说道:“也就剪毁过几位祖父的胡须。”

  “把几位祖母的白发误染成彩虹。”

  “撕了几回书阁的藏书……等等之类。”

  这“等等”二字,听得谢十二眼皮直跳。

  而谢云曦说着说着,亦感十分心虚。这,不算不知道,一算他自个都吓一跳。

  不过,心虚归心虚,但面上还是要保持淡定。

  “那些不过都是小事,谁年幼时没做过糟心的事,咱们家长老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又怎会同我这等小辈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往事呢。”

  ——感情你还知道自己做的事糟心。

  “呵呵。”谢年华冷笑出声。

  她和无心不知什么时候已停了对话。此时,无心正摸着自己的胡须,饶有兴趣地侧耳,静听谢云曦自爆黑历史。

  而谢年华听着,忍不住吐槽,“你还好意思说,当年你说想帮几位长老打理下过长的胡子,做什么新造型。”

  “结果呢!”谢年华斜眼,“一个个剪得跟狗啃过似的。”

  谢云曦辩解,“那不是第一次上手嘛,技术不成熟,失误些也是正常的,大伯还夸我孝心可嘉,让我回头练好了再继续帮长老做胡子呢。”

  “你就说,现哪位长老能让你靠近他胡子一米。”谢年华不客气地嘲讽,“至于我爹,你大伯——”

  呵呵两声,“他护你跟护眼珠子似的,当年你把几位长老的头发误染成彩虹,引发长老院众怒,他还不是帮着你霍霍了整个琅琊。”

  说到染发的事,谢年华就一肚子怨念。

  她实在佩服她爹,面对众长老头上那五彩斑斓的头发,竟还能一脸真挚地说出:“三郎配色绝佳,孝心亦如是,吾等族人不如共染同享这绝代风华。”

  一句“共染同享”,整个琅琊郡内所有谢氏族人的头发大半都遭了殃。

  首当其冲,最先倒霉了便是他们这些小辈,尤以谢年华最悲惨,被谢朗夫妇混合打压,硬是染了一头红绿混色的头发。

  “见鬼的绝代风华,还配色绝佳,姑奶奶当年顶着那一头红绿毛整整两月有余。”

  往事不堪回首,谢年华满满怨念,“更可恶的是大哥,明明阿爹、阿娘第一个盯上的是他,可他倒好,自个溜之大吉竟也不招呼我一声,实在太过分了。”

  “还有阿娘,她竟还顶着一头血红长发到处炫耀,说什么‘这是我家三郎亲手给染的,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呢’”谢年华矫揉做作地捏着兰花指,语态十分夸张。

  听到这儿,一旁吃瓜吃得颇为愉悦的无心突然拍掌,“哦,你这一说,老朽倒是想起来了,记得那年琅琊郡一带好像是卷起了一阵染发热潮,还说什么‘色彩越斑斓,后辈越孝顺’。”

  当年无心还疑惑,这后辈孝不孝的,和头发有毛关系,逻辑不通,明显就是胡说八道,他随意一听也没放心上。

  不曾想,这事背后竟还有这么奇妙的一段往事。

  “所以,当年染发热潮的起因……”无心略一思索,竟觉有些匪夷所思。

  他犹豫着,半晌才道:“谢朗那家伙不至于为了你染错头发这点事,呃……就把整个琅琊拖下水?”

  谢朗偏爱谢云曦这侄子世人皆知,特别是在谢闵去世后,他几乎是又当大伯又当爹。

  但——幕后操盘,控制舆论,就只为了那么点“小事”?

  无心怎么想都觉得,“应该不至于……吧?”

  谢年华默默给了他一个眼神:就是你想的那样。她爹丧心病狂,她娘助纣为虐,她家长老……

  犹记当年,头顶红蓝双色的某一长老,在一阳光明媚的清晨,带着自家红黄蓝相间的夫人,招摇地坐着敞篷牛车,一路绕各府,寻老友品茶闲聊。

  只是闲聊的话题却是:“哈哈哈,你瞧我这头发,我家乖孙亲自给我染的呢,你可不知道,为了这染发的颜料,我家孙儿那叫一个废寝忘食。”

  “哎——”装模作样,唉声叹气,“其实我老早就说不必如此费事,可我那孙儿就是太孝顺了,见我总对着那一头白发伤神,就连着琢磨了一个多月。这般孝心,我也实在不好拒绝……”

  谢年华学着红蓝长老,将原话描述了一遍。无心听完,瞬间三观崩裂。

  好一会儿,他才恍惚着,用十分疑惑的语气吐槽道:“你们谢氏竟能传承千年,高居世家顶流,实在——”没道理啊!

  “实在,不容易。”

  听谢年华和无心话,谢云曦委屈撇嘴,“这也不能全怪我呀,染发颜料本就难得,还得考虑固色,本来嘛,这新事物就需要多番实验,方才能得出满意的结果。”

  “哎,可惜,大伙儿后来都没能坚持让我实验下去,不然——”

  “不然长老们没把你如何,咱们家那些兄弟姐妹就能联合起来,群殴你一顿。”谢年华横眉冷对。

  谢云曦眨了眨眼,瞧着颇有些我见犹怜。

  谢年华免疫,“行了,少装蒜,咱俩谁不知道谁。”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说说这些年,我不是受你连累,就是替你背黑锅,哎!”

  幽幽一声长叹,谢年华再次讨伐,“当年明明是你撕书烧书,可为啥连我都要跟着倒霉。咱们家那几个书阁,到现在还挂着‘谢云曦和谢年华不得入内’的牌子呢!”

  听到这事,谢云曦嘴角抽了抽,“二姐,书你是没撕,但用书页生的火,烤的鱼,呵呵,我就啃到一条,剩下的那些可都让你抢了去。”

  “这都是小细节,不重要,不重要。”

  谢年华摆了摆手,迅速转移话题,“现在说你的事呢,你瞧瞧你这人,实在太欠。咱们家那些长老能容你逍遥这么多年,哎,实在太不容易了。”

  谢云曦心大一笑,“那可不,要不怎么说咱家的长老心胸宽大,不同一般俗人呢。”

  见他这大大咧咧的模样,谢十二和谢年华齐齐白眼——见鬼的心胸宽大。

  “呵呵,你开心就好。”谢年华生无可恋,“反正你二姐我已经尽力了,可谁让你管不住嘴呢。”

  说完,又忍不住吐槽:“你看看你,平日里大哥让你多管点事,多学些规矩你偏不爱听。这下好了,被人算计,送把柄了吧!”

  “这话可就不对了。”

  不等谢云曦说话,无心便先他一步反驳,“什么叫算计,这造福于民的事能叫算计吗?”

  又道:“再说,这交易谈判之事,本就是坐地起价,老朽可没说过不能讨价还价,是你家这好弟弟……嗯,果然豪爽大气,不失谪仙风范。”

  ——呵呵,老阴阳怪气。

  谢云曦尬笑两声,随即便立马厚起脸,好生好气道:“那啥,大师啊,您看,晚辈实在不容易,想来您这般宅心仁厚的医者是不会忍心见我受家族清算的。”

  说着,他便开始卖起惨,“您是不知啊,我谢氏祠堂上那一跟紫檀木又粗又大,若打在晚辈这细胳膊、细腿上,大师啊,您于心何忍啊。”

  无心淡定且干脆,“于心很忍。”

  谢云曦:“……”这就不能愉快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