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秦一想到这百万年来, 万族对人族的排挤、欺压…心中只有无限的愤怒与悲凉。
他们第一批降生的人族，明明都是金仙以上的修为，与天地同寿。
可现在, 却只剩他一个人了！
当年所有的兄弟姐妹, 都死在了保护族人的战斗中。
人族这一路走来, 筚路蓝缕。
回头望去, 每一步都是同族血肉填出来的血路。
曾经他们不明白, 为什么万族要如此针对人族。不明白明明弱小的种族那么多, 万族都盯着人族来欺负！
曾经秦也想过，如果万族对人族那莫名其妙的敌意能消失的话。
人族许多、许多人，根本就不用死！
他们也能熬过那些苦难的日子，熬到今天作为第七的强族, 昂首挺胸站在莽荒大陆之上！
可这一切, 终究只是他的妄想。
在今天之前，秦都以为人族所遭受的一切, 就是因为人族太弱。
在蛮荒大陆，弱小就是原罪。
所以他才会那么拼了命地修炼, 拼了命地将人族拉扯到如今的实力地位。
可是现在。
共神在说什么？
他们人族这百万年所遭受的苦难，竟然仅仅是因为他们和创世神是同一个种族？！
而且那个没用的创世神还早早死了！
人族根本没有享受过创世神留下的恩泽，却被迫承受了那么多的代价！
秦的肺都要气炸了。
此时此刻,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尊重什么礼节, 直接对共神道：“你们怎么能确认人族就一定是创世神复活的棋子？”
“就不能是天道主动孕育了跟创世神同种族的生灵吗？”
“而且你们怎么能确定, 创世神就一定是人族？说不定只是长得像而已呢！”
“就凭你们这些没有证据的空想, 就可以毁掉一个种族吗？！”
说到最后，秦的情绪都憋不住, 声音直接从嗓门里吼出来。
霍殷有些担忧地看了秦一眼, 暗中加强天网囚牢, 也加强了秦的天网护罩。
他就怕共神一个不高兴，抬手将秦给一巴掌个拍死。
好在，共神倒是淡定，并没有介意秦的失礼。
他甚至还冷静地解释道：“我们从创世神的尸体上，截取到了几缕发丝。经过我们的研究可以断定，创世神就是人族。只不过是比现在的人族强大非常多的人族。”
夏安听到这，终于忍不住插嘴：“那头发丝还有吗？”
共神：“没了。我们只能勉强留那头发丝几日。若强行将发丝留在蛮荒宇宙，天地会被那发丝压垮一片。”
夏安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么强？那你们以后还能切几根来给我研究研究吗？”
共神：“现在的我们自然是没问题，但你这样的修为，恐怕还没见到发丝，就已经被创世神的气息碾死了。”
“若是等你也成了大罗金仙，那时候的我们，未必还保留现在的实力。”
很显然，共神对于这个宇宙未来的发展，拿捏得还是比秦准确许多的。
他能够预料到，随着时间的推移，36位至强者或许会越来越衰弱。
夏安却不死心：“没关系，到时候再想办法试一试。就这么说好了，我将你复活之后，你要帮我啊。”
共神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要复活我？”
“当然了。”夏安不假思索。
他都找到三块共神的尸块了，等会儿还可以干脆问问共神另外六块藏哪了，省得他们满世界乱找。
到那时候，共神或许就会是夏安在现实中，解剖的第一个至强者！
而且等会儿解剖了幻境里的这个共神，还能获得一组对比数据。
说不定他还能从中发现更多的信息！
那想想都让人十分激动呢！
共神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下来：“我可以尽力一试。”
“够了！”秦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和谐”的对话。
刚刚的问题可还没有完全说清楚。
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认下创世神这个倒霉祖宗。
更不甘心就这样认下人族这百万年来的苦难！
秦：“几根发丝而已，你们不过区区至强者，怎么就能通过这一点，确认创世神的种族？”
他这话说得其实还挺有道理的。
毕竟至强者的维度，显然比创世神低了不是一星半点。
从低维窥探高维，本身就是管中窥豹、盲人摸象。
就算查出来什么东西，也可能是不完整的，甚至是谬误的。
共神倒是也配合，继续解释：“蛮荒万族背后，都有人族的影子。如果创世神不是人族，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对了。在人族还未诞生之前，万族在修炼有成，选择化身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幻化成人形。在人族出现之前，我们都管这个叫先天道体。”
“因为这样的身体构造，是天生最适合修炼的身体。这些，足以说明人族与创世神的关联。”
如果创世神不是人族，那祂所创造的这个世界，又怎么会这么契合人族？
共神一口气说出了许多证据和佐证，怼得秦哑口无言。
而夏安得知至强者竟然也发现了万族的基因问题，眸光微动，和霍殷交流了个眼神。
夏安：【这下，我们之前的疑惑也算是解开了。】
为什么人族明明诞生得那么晚，人族的基因会成为万族之源？
因为万族起源并不是人族，而是创世神！
秦此时的状态却好像陷入了某种偏执。
他脑海中思绪快速转动，又想到了另一个逻辑漏洞：“那天道为什么要封印人族的窍穴？”
“如果这个世界是创世神创造的，那天道就应该是创世神的人。可为什么天道在孕育人族的时候，要动这一层手脚？”
“如果天道是站在创世神那边的话，那祂这么对待人族，就恰恰说明人族跟创世神复活，没有半点关系！”
霍殷听到这话，看向秦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担忧。
因为他这个辩驳，其实就是一个最大的逻辑漏洞。
共神只轻轻反问：“如果天道不是创世神那边的呢？”
那天道针对人族，不就恰恰坐实了人族对创世神的重要性？
秦此时就像是个无脑的杠精：“按照常理，天道是创世神那边的人的可能性更大吧？”
共神轻飘飘冒出一句绝杀：“天道与我们说过，祂就是不想创世神复活。”
秦：“……”
他下意识张了张嘴，还想要辩驳。
共神却忽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人族能够压过那么多至强者种族，排到第七位么？”
秦：“那当然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蛮荒大陆，一个老生常谈且长盛不衰的话题。
蛮荒万族的排名，可不是说出来好听的。
而是要统计每个种族的强者数量、占领的资源点…等等数据综合而来。
人族排名第七，就说明人族在这偌大的蛮荒大陆中，占领的资源地盘，就是排在万族前七！
人族就是实打实地在享受着排名第七的好处！
这让那些排在后面的种族，怎么可能甘心？
更何况，那后面的种族还有十几个是至强者种族！
人族一个连至强者都没有的种族，凭什么能够稳稳坐在第七的位置上？
要知道。
这些年来，除了人族之外。
其他普通种族但凡敢越到那些至强者种族前面去。
那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死得悄无声息！是整个种族都凭空蒸发的那种！
这种情况，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数。
那肯定是至强者出手了，否则没有人能够这么静悄悄地毁灭掉一个强族。
可诡异的是。
而人族这个“普通”种族，压在那么多至强者种族之上，却从没有遭到类似的事情。
最多就是那些至强者种族联手，对人族进行明面上的打压。
而他们背后的至强者，根本不见冒头的。
这些年，大家其实背后其实都在猜测，是不是人族傍了哪个至强者做靠山？
因为36位至强者，并不是每一个都有自己种族的。
就像是共神，他一个人就是一个种族。
所以这些至强者，如果想要获得某些资源的话，也有可能会扶持某个种族。
可这样一来，人族应该也算作至强者种族之列才对。
但没有。
不管是人族和至强者，都没有公开承认过这一点。其他至强者种族，更是拼命地否认澄清。
于是大家又猜测，是不是人族得了什么连至强者都要忌惮的宝物，导致至强者不敢对人族下手？
这个说法是最合乎逻辑的。
甚至就连人族的许多长老、智者，都以为自家首领手里有什么秘密武器。
然而…
只有秦最清楚。
没有！人族什么都没有！
别看他平时镇定自若，但只有他一个人心里清楚：至强者随时会打上门来！
所以他这么多年丝毫不敢停歇，努力修炼。
除了是为了让人族获得更好的生活，更多的是想要将来有能力，保护人族不至于灭族！
也是在这多方压力之下。
秦就算是成为了至强之下第一人，也从来没有任何骄傲的姿态。
因为他太明白，自己这至强之下第一人，其实啥也不是！
当年他这个名头，就是从至强者手底下死里逃生，才传出去。
所以在这个蛮荒大陆，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加明白，至强者究竟有多可怕！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抗衡至强者！
所以秦一直在等。
等到哪位至强者实在忍不了了，真刀真枪跟人族干一架。
却没想到。
人族没等到至强者的袭击，反倒是秦等到了今天。
这一刹那。
秦脑海的CPU都烧干了，才勉强及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至强者无法对人族下手？”
“对。”共神也毫不隐瞒，“我们可以命令其他人对你们动手，但却不能亲自动手。”
每次至强者萌生要杀掉某个人族的时候，冥冥之中都会生出一股极度危险的预感。
好像如果他们真的动手，那恐怕下一秒死的就是他们！
所以这么多年来。
至强者对于人族的存在，都是假装看不到。
眼不见心不烦！
共神：“我们仔细探查过，却没能从人族身上查出什么异样。就连天道都不知道，这股危险感从何而来。”
“能做到这一点，除了创世神，还有谁？”
秦：“……”
这下，他是彻底没法反驳了。
他甚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当年自己之所以能够从至强者的战斗中全身而退，恐怕也是因为至强者根本不敢杀他。
甚至不敢让自己的战斗余波杀了他！
所以这么多年来，他至强之下第一人的称号，竟然也是因为创世神而得来的虚名。
忽然间。
秦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低头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开口说话。
霍殷看了秦一眼，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怪异的预感。
现在的秦，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秦是绝对不会接受人族这样的命运的。
霍殷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安。
但现在他们没空去开解秦。
他和夏安交换了个眼神，才接过话茬：“所以你们为了防止创世神复活，才想方设法打压人族？那要打压到什么程度呢？要灭绝人族吗？”
共神摇头：“人族是无法灭绝的。创世神是这个世界根本。这一批人族死了，天道还会不由自主地创造一批新的人族出来。”
夏安挑眉：“天道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啊？”
共神：“实际上，天道虽然产生了自我意识，但祂的并不能改变创世神留下来的核心指令。”
天道听起来很高级，实际上也不过是个高级一点的打工仔而已。
夏安了然地点点头，心中对天道的想法又多了那么一点。
回去之后，他应该可以好好跟天道聊一聊了！
霍殷知道夏安在想什么，这次倒是也不需要阻拦了。
他将话题扯回去：“既然人族无法灭绝，那要怎么样才能阻止至强者复活？”
共神：“根据我们的推算，只要人族不出至强者，创世神就不会复活。”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费尽心思，打压人族。
但现在看来，人族身怀大气运，根本不是他们打压就能压得住的！
秦的实力和修为越来越强了，说不定度过这场量劫，他就会成为至强者。
他们不能再等了！
霍殷听明白了：“所以这次的会议，你们准备行动了？”
共神倒是直言不讳：“对。我们准备集合万族之力，封印人族血脉之力。”
夏安轻咦一声：“为什么需要集万族之力？你们36位至强者合力也干不了吗？”
共神点头：“如果是其他种族，自然无需那么复杂。”
“但我们不能轻易对人族下手，所有必须让万族合力，帮我们暂时破解人族身上的天然防御。”
万族是由创世神的基因衍生而来。
那反过来，只要汇聚万族的基因，自然也能一定程度上还原出创世神一部分的基因！
共神他们就是想要用万族的力量，伪造一个能短暂瞒过创世神后手的假象，趁机封印人族血脉！
共神：“天道已经封印了人族的窍穴。只要我们能成功封印人族的血脉，那人族就再无诞生至强者的可能了。”
秦：“……”
他听到这话，眸光微动。
但最后眼帘低垂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夏安不解：“为什么封印了血脉，就无法成为至强者？血脉是成为至强者的必要条件？”
至强者：“至强就意味着圆满，只要有一处不圆满，就无法成为至强者。”
“但不成为至强者，就永远无法突破至强者留下的封印，就永远无法成为至强者。”
再加上天道封印的双重保险。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也是至强者们谋划那么多年，才终于想出来的唯一办法！
夏安：“……”
他扫了共神一眼，小表情怪异得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这至强者，是不是对自己的力量太自信了？
谁说至强者的封印无法破除？
他现在研究已经快结束了！
接下来，只要将这共神给好好研究一遍，说不定就能找到破除封印的办法！
等他们出去，夏安很快就能帮全人类破了这鬼封印！
共神注意到夏安的表情，倒是多了几分惊讶：“你们找到了破解封印的办法？”
霍殷反问：“有没有可能，人族血脉没有被封印？”
共神：“你们身上有封印的痕迹。所以在在真正的历史上，这次我们的会议应该是成功了。”
秦：“……”
他忽然插嘴道：“人族现在破除了天道的封印了吗？”
霍殷有些遗憾地摇头：“没有。”
秦双手猛然握拳。
也就是说。
人族的自救计划和至强者打压的计划，几乎同时展开。
可最后至强者成功了，人族却失败了。
人族身上原本就存在的沉重枷锁，如今又百上加斤。
秦终于明白了。
他低头垂眸：“难怪你们两个明明拥有那么强的实力，修为却这么低。后世的人族，修行都如此困难么？”
霍殷沉默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我们修为低，只是修炼的时日尚浅而已。”
秦冷哼：“再浅能有多浅？如今人族新生儿最少都是大乘！你们…”
这距离大乘期也差得太多了！
霍殷无奈：“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们人族还算好的。现在万族已经灭绝得差不多了，也就剩下人族和魔族而已。”
“蛤？”秦这才终于抬头，眉眼都高挑起来。
“哈哈哈…人族和魔族？哈哈哈！”他不由感觉到十分的荒谬与可笑。
至强者想要拉拢的万族没了，至强者想要打压的人族和魔族却活了下来。
这结局未免也太讽刺，太痛快了！
“哈哈哈！”秦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共神不知是不是嫌他聒噪，开口道：“既然你们进了这个幻境，那想必我们最后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等你们离开之后，万族最后的火种，自然会苏醒。”
秦的笑声陡然一滞。
夏安立即想起那由各种各样的蛋组成的悬崖：“难道…”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都点大，砸得他脑袋都有点晕乎乎的了。
秦看夏安的表情，立即就意识到什么。
他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收敛起来，又恢复了刚才沉默的状态。
霍殷将秦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轻叹一声，还是决定给秦一点宽慰：“其实如今的现实世界，有没有万族已经不重要了。”
“如今外界正在经历极大的危机，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回去，那这个宇宙恐怕就要被量劫吞噬。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秦果然眸光微动。
霍殷也继续道：“共神，我们需要尽快获得更多的信息，才有可能带领这个宇宙，度过这场前所未有的劫难。”
虽然今天共神已经说了非常多。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关于量劫、关于归墟、关于至强者，甚至关于创世神…
他们知道的越多，夏安能研究出来的东西和手段也才能越多！
然而。
共神却在这时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可以将一切都告诉你们，但你们也必须明白：就算你们破除所有的封印，也绝对不能让人族出至强者。”
“否则…一旦创世神复活，谁也不知道祂会对这个宇宙造成怎样的影响。”
秦听到这话，不由冷笑一声：“您这话说得真是轻巧。其他种族都有至强者，就不许人族出至强者。”
“那人族这生生世世，就注定要被你们踩在脚下是吧？”
夏安重重点头：“就是就是。”
他才不管什么创世神。
将来他修为到了，肯定是要突破的！
只有拥有更强的力量，他才能研究更多的东西！
霍殷也道：“共神，您还不知道。如今这个宇宙的情况…其实创世神复不复活，已经不重要了。”
“嗯？”共神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他虽然能预料到未来的情况会很糟糕，但真的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霍殷轻叹一声，简单地给共神和秦，说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两人在听完之后，都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就连秦都脱离了那奇怪的状态，眼底只剩下震惊与浓浓的担忧。
共神：“怎会如此…归墟气息，不应该啊。”
夏安立即追问：“为什么不应该？就因为你准备镇守归墟入口？”
共神眉头微皱。
他想了想，还是说出了真相：“我们用创世神的尸体，堵住了归墟通道。”
夏安：“……”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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