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消息传到傅家时, 府外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皆知。
老夫人怔了怔便大笑起来,痛快,真让她觉得痛快,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二姑奶奶作孽了, 可府里的姑娘们都要受殃及呀。”刘妈妈忧心的劝道:“老夫人,大姑娘把这个惊天秘密爆出来确实痛快, 可傅家的名声要没了。”
“大姑娘不愁, 二姑娘要嫁到外地去不怕,三姑娘用不着我操心,四姑娘的亲事未定,四夫人担心大可也把闺女嫁到外地。
五姑娘出阁还要两三年之后,到时谁还记得今日之事, 剩下的姑娘们都还小。”说白了,傅老夫人就是不在意因此殃及到傅家的名声。
刘妈妈明白老夫人这30多年从辛姨奶奶母女三个那里受到的气与恨, 比起解恨的痛快,带来的其他影响都能算微不足道。
二夫人宋氏惊呆了, 想说什么又深觉没甚可说, 只能庆幸她儿子已经成家,闺女才11岁没受多少影响, 否则她必须找大侄女要个说法。
这么大的事闹出来, 别说出嫁的两位姑奶奶要完了, 整个傅家的名声要被波及多少啊?真要爆,在自家内部还不够吗?非闹得满京都知道做什么呀?
四夫人范氏愣了愣,回味过来被气得半死, 当场抄起手边的果盘砸了:“大姑娘莫不是疯了吧,从今以后家里的姑娘们还怎么做人?”
即将及笄的四姑娘气得红了眼,跑到自己屋里就关起门来,谁都不见。范氏追到门外,在屋外劝说许久都无用,气狠得去找老夫人。
这件事,大姑娘必须给个说法!
“什么说法?”傅老夫人心情可好得很,淡淡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心里亮敞,又没做贼心虚有何可惧?
二姑奶奶自作孽,任何苦果都是她自找的就该她自己受着;我们傅家别的女子又没行差踏错半步,谁敢说闲话就大大方方的反击回去。”
“姑母你场面话说得漂亮,可外面的人怎么想我们能管得住吗?大姑娘这回痛快了,牵连的可是整个傅家的名声!”
“名声?”老夫人冷笑一声:“大姑娘不是傅家的姑娘,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大姑娘被败坏掉名声多少年了,这府里有哪个在意过吗?”
范氏讽刺:“那是大姑娘自己作的,她自己败坏自己的名声能怨谁?”
“好侄女,姑母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傅老夫人冷然道:“大姑娘11岁以前你从她那里拿走了多少好东西?不比三姑娘拿得少吧。
四姑娘被你养得与哪个姐妹都相处不来,大姑娘打了四姑娘20下手心板以示惩戒,你那股不依不饶的架势,姑母到现在可还记得你多了不起。
从那以后你往大姑娘身上泼了多少脏水,芝麻绿豆大点事能被你夸大十百倍,旁人的、无中生有的乃至你们错的全部污蔑泼到大姑娘身上。”
老夫人厉色道:“府里面不是就你做这样的事,我没法追究,但我的眼睛没瞎;还是你想今天把你这些年做的事全部摊开来,让我和大姑娘来给你追究追究?”
范氏揉揉丝帕,到底心虚,赔笑道:“姑母,我也是气不过嘛,四姑娘那时才8岁,手掌心多嫩呀,大姑娘说打就打;再说这手心板打下去,四姑娘的颜面还往哪里放?”
“二姑娘、三姑娘、五姑娘还有那些小妹妹们谁没得长姐教导过?”老夫人当即反问,范氏顺口就道:“她们都是些庶出的,如何能与四姑娘比?”
老夫人心底气笑了,摆手道:“姑母要小憩,不留你了。回去多开解开解闺女,孤傲地与不愿意和姐妹们往来在闺阁里还行,到婆家可是要吃大亏的。”
“姑母的提点,媳妇记住了。”范氏不以为意的敷衍,扯扯帕子,不甘心地走了。
目送这个侄女离开,傅老夫人叹气地摇摇头。
倘若这几位尚算冷静,湉若小筑里,二姑娘傅归湉气得要吐血了,抄起花瓶玉器古玩字画无论哪样就砸,不停的砸。
“大姐她是不是疯了,这样的事爆出来全家还怎么做人?”
“可不是疯了,逞一时之勇,现在痛快,以后怎么收场?”尤姨娘真被弄得心绞痛,憋气苦闷又只能口舌威风根本无法出气:“大姑娘就是没脑子。”
“娘,她没脑子,我怎么办?”傅归湉泣血道:“五皇子本就因册立新后的事还没消气,再闹出这样的事,以后我在他面前别想抬头了,而三皇子那边我们想都不用想了。”
“不会不会,男人嘛,哄住就好。”尤姨娘心中也焦灼,但此刻只能先稳住女儿:“湉儿无需担心,男人都是一个德行,只要在床上知道你的好呀什么都能顺着你。”
“那你怎么还没把傅经樟哄住?”二姑娘拿帕子狠狠擦眼角的泪,让自己别哭。
尤姨娘心疼的搂住女儿,哄道:“他不一样,他是个榆木脑袋,脑子里只有行军打仗,五皇子又不是那等不解风情之辈,如何能相提并论,湉儿不用担心。”
“可我觉得他可能上半年都不想见我了。”傅归湉只觉得诸事不顺:“岚山诗社要解散,我还没能进宫弄清楚缘由,今天又出现这种事,府里的姑娘今年都不用出门了。爹他必定会给我定个穷酸的人家,祖母都劝过我了,怎么办呀?”
尤姨娘如何不愁,咬牙道:“湉儿别怕,大不了我们破釜沉舟!”
“您想让我学这个二姑奶奶?”傅归湉眸光一闪,忧心道:“可傅经芙又没成功,今天还闹出这样的丑事;我若学她,府里不同意,我在五皇子面前也抬不起头来了。”
“那是这二姑奶奶得罪大姑娘了,大姑娘她袖手旁观;湉儿你这些年对长姐恭恭敬敬,又没得罪她,娘去求,哪怕跪死在明珠苑前,她还能不管吗?”
“娘……”傅归湉靠在生母怀里哽咽,来到京都、来到傅家之后第一次生出茫然。
此时此刻,三姑娘傅归潆也靠在生母怀里哭,嚎啕大哭,完了,她要完了,她这辈子都要完了,她要被那个姑母害死了。
婵姨娘眼眶通红,心口一揪一揪的疼,几乎也要哭了,早知道她就认下,最多一顿板子让大姑娘消气!可现在她女儿的名声要被牵连的败光了,今后怎么办?
傅经茂刚得知时就一阵阵眼冒金星,急匆匆从衙门赶回府里看到这副场景又是眼冒金星:“姨娘呢?”
“跑去前院找老太爷,老太爷在皇城处理政务;又找老夫人闹,被老夫人派奴婢押回自己院里反省,夫人去陪着说了会儿话,刚回来。”
三老爷傅经茂只能先去看生母,婵姨娘叫住他:“表哥,这么大的把柄在大姑娘手上,你难道一点不知情吗?”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经芙这门亲事能有这么多内幕,爹就一口咬定喜欢佘家那个孩子,将来必定会有出息,哪能晓得曲折成这样?”
唯独攀上二皇子的事他早就知道,可即便如此爹也没松口,他一直都想不通,怎么也想不到……傅经茂焦头烂额,这事完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大侄女是宁可两败俱伤都不愿意轻易和稀泥了。
被喊住缓了缓,一直绷紧的弦就松了松,傅经茂也不急着赶去看生母,再问:“大哥回府没有,大嫂那边什么态度?归晚回来了吗?”
“三位老爷都还没有回来,大夫人院里还没动静,大姑娘也还没回,不过表少爷来了,被大姑娘的护卫敲昏绑走送到武平伯府。
而老夫人是真的不一样了,要扬眉吐气要立威了,今天老夫人让下人把姑母关押反省,这可是以前几十年想都不敢想的事。”
三姑娘傅归潆悲从中来,却再哭不出,收住哭声,靠在生母怀里透着说不出的可怜。傅经茂走到女儿和妾室身侧,想伸手拍拍孩子的头,手伸到一半终究没能落下。
“潆儿别怕,有祖父和爹在,定会给你谋个好前程,经芙的事不会影响到你。”
“表哥,二姑奶奶把清白之身交出去就为攀龙附凤,残破之身嫁到佘家,嫁过去后又一直趾高气扬处处看不上夫家,那些贵妇们都看在眼里。”
婵姨娘苦涩极了:“我们全家都没有名声了,四皇子和愉妃还能对潆儿好吗?大姑娘如果咬死不肯,潆儿就入不得四皇子府,将来嫁给谁?
选低等的人家,他们会怀疑我们是不是和二姑奶奶一样?选门当户对的,哪家愿意?就算真有愿意的,潆儿嫁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傅经茂张张唇,只能安抚说他会有妥善的解决之道,劝慰两句就离开,先找妻子问生母的情况,其实不必问他也猜到,怒火中烧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再要毒死大姑娘。
三夫人莫氏还提到:“还有老夫人和大房,姨娘都说要买老鼠药来毒死。”
“我知道了,我这便去看看姨娘;这两日家里艰难,辛苦夫人了。潆儿心情不好,婵姨娘这些天可能都要陪着,津儿就有劳夫人多照看些。”
“老爷哪里话。”莫氏温婉道:“让婵姨娘专心照顾三姑娘,妾身会照顾好三位少爷。”
傅经茂握握夫人的手,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抬脚离开,去看他的生母,步伐迈得特别沉重。
夕阳在喧嚣中蹒跚而来,晚霞将天边染成金黄,绽放着最后一次灿烂光辉。
正事处理完,池丞相把刚收到的消息拿出来戳那傅老头的痛脚,估摸着他现在肯定还没收到消息,傅宗弼听得头昏目眩,镇定道:“丞相,这等事——”
“中午传出来的,下午传得沸沸扬扬现在肯定连街边小摊都知道了。”池奕调侃:“哎,你小女儿真被二皇子白睡了,二皇子没赔偿你吗?这太不厚道了吧。”
“相爷,是真是假,让傅相赶紧回府辨别吧。”盛副相连忙把这个玩心又起的丞相大人拉住,否则把傅宗弼气得又病倒了,他水深火热的日子又要开始了。
丞相大人鄙夷的斜这个老伙伴一眼,傅宗弼手掌微颤,道声告辞就疾步往殿外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我看傅老头八成得病倒。”池丞相乐呵呵:“接下来早朝估计傅家没人有脸出现了。”
盛副相扒着老伙伴的肩头,悄声问:“池小奕,这件事真的是真的?你之前听说过没有,谁爆出来的,碍着二皇子的身份怎么能闹出来?”
相爷不吝啬解惑,盛副相一讶:“郡主呀?”
“嗯哼,活该!”
“我发现郡主这点还真是随了先国舅。”盛副相感慨:“想当年先国舅多温和呀,我一直以为先国舅牲畜无害,没成想出手凌厉狠绝……”
收到相爷的死亡凝视,盛副相差点咬舌,讨饶道:“池小奕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郡主真有先国舅当年的雄风!”
丞相大人哼哼,算你识相。
傅宗弼赶回府里时全家人都已经在了,他最后一个到,接他的长随在途中把来龙去脉全部讲明白了,气得他在半途中几乎闭气。
这大孙女眼中还有他这个祖父吗?这两日又是在敷衍他在耍他?!回府跨进门槛就吩咐让四位老爷和夫人还有年长的少爷姑娘们全到颐寿堂去。
傅经柏的心情比他老父亲没好多少,他闺女出了个大招,把他都炸得血肉横飞了。
下午同僚告诉他,他以为逗闷子但也实在太过,他还斥了对方,接着所有同僚告诉他,这是真的,这是他闺女为回击儿媳妇差点一尸两命之仇特别宣扬出来的。
大老爷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了。
赶回府里要找闺女,长女躲在雅风院里,妻子护着女儿跟他吵翻了天他也没见到闺女,长子带着大肚子的媳妇来求情,傅经柏望着还没出生的孙儿只能认了,今晚老父有任何处置他都接着吧。
夕阳落尽,府中掌灯,他们到时颐寿堂中亮如白昼,傅归晚牵着幼妹的手跟在父母兄长身后,老太爷要求九岁以上的少爷和姑娘们全部得到。
六姑娘傅归淳牵着妹妹另一只手,心头噗通噗通地乱跳,感到晓晓的手掌湿腻,知道妹妹比她还要紧张。
祖父包庇,九岁多的傅归晓难过得哭了;姐姐还击,小姑娘还是难过得想哭,她都知道这是个天大的篓子,要出大事了。
傅经柏带着妻儿跨入门槛,刚向前走过两步还没来得及给父母请安一只茶杯就飞到他跟前摔地,热水四处飞溅,当即跪下请罪:“儿子教导无方,请父亲责罚。”
其他三房和两位姨奶奶已俱在,连甚少掺和任何事的四姑娘都在,四老爷傅经著一直以来都偏向大姑娘,可这回实在被气到了,府里就属他女儿最多,闹出这样的事,他的姑娘们还嫁得出去吗?
“责罚?”
傅宗弼呵呵笑起来,逐渐变为哈哈大笑,长着老人斑,干瘦苍劲的手掌狠狠拍向桌面,力道雄浑震得像是堂屋都跟着晃了晃。
老太爷在大儿子这房进门时就站起来抄起茶杯砸了过去,上前走两步,低沉沙哑的开口:“归晚,你看看你身边的两个妹妹,抬头看看这屋里的弟弟姐妹。
你再想想你的二姑母甚至你的大姑母和你的表弟表妹,你想过他们今后要怎么办吗?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把他们全部逼到绝路。
你为这一时痛快把全家毁了,你想过今天以后吗?府里的少爷、姑娘甚至老爷夫人们,哪个还能抬头挺胸的做人?”
傅归晚回府后换过身衣裳,此时一身橘黄胭绯拢霞流云长裙,秀发绾成倭堕髻,通身家常打扮,原本有随着父母兄长跪下,闻言站起来看向他们。
淡漠的视线逐一扫过堂屋内众人,老太爷和老夫人在上座,两个姨奶奶站在老夫人身侧,留出给长房的两把座椅空着,各房少爷姑娘们站在父母身后。
在屋内伺候的奴婢共有六位,管家和刘妈妈还有颐寿堂四名大丫鬟,她微笑:“祖父先叫父亲起来吧,今晚有的是能算账的时候;如果祖父觉得必须要叫我父母和大哥妹妹跪着,孙女可就没法跟您好好认错了。”
大老爷傅经柏还要呵斥不懂事的女儿,他的老父亲已经叫起,还要请罪,被闺女数落:“没人信你的,就认为老爹你虚情假意装模作样呢,实在地去坐着吧,真要赔罪也不是跪着就算诚意了。”
摊上这么个闺女,傅经柏心累啊,硬着头皮再给老父认个错,带着妻儿起来,往长房的座椅前走,实在羞于见屋内众人。
“大姑娘,全家都在了,你倒说说看你想过今后家中要怎么办吗?你的姑母和表弟表妹们要怎么办吗?”
傅归晚站定没动,唇畔的笑意加大:“祖父,虽然今晚在劫难逃了,不过死囚在行刑前都会给他好吃好喝饱餐一顿,咱们谈正事之前先放松放松。
否则我也懒得搭理你们了,反正我又不会因此受影响;孙女就刚才有了俩重大的发现,现在就禀告祖父吧。”
“……”老太爷扶着腰陡然被掐着怒火特别想再冲这丫头砸样东西过去,傅经柏头疼:“晚儿不得再胡闹了,快给祖父赔罪。”
“祖父看见没有,我有第三个发现了!”傅归晚语速特快:“四叔把你的嫡女推出来跟我爹来换换吧,我觉得你比我爹好太多了;从小咱俩就玩得不错,有事没事一起逗逗猫遛遛狗听个小曲斗个蛐蛐,日子过得多滋润啊。
可不像我爹就会对我骂骂骂打打打,瞧瞧您一窝闺女呢,你都没说话,他瞎叨叨个啥呀,下午回来就要骂我,跟我娘吵翻了还要骂,我大哥大嫂拦着还要骂,来的路上还要骂骂骂,我都不想搭理他了。”
“……”
大老爷傅经柏忽然有种有苦难言的冲动,他骂到了吗?啊!下午躲着都没见到你个丫头,就来的路上才能说道两句。
四老爷傅经著憋气道:“归晚,四叔现在很认真没空跟你玩……要玩以后再玩,现在先把事情解决了,你说说要怎么办?你还知道四叔一窝闺女呢,你瞧瞧你闹得,四叔这些闺女还嫁得出去吗?”
“叔,你最大的闺女还没及笄,最小的闺女才两岁多,京都的蜚短流长跟割韭菜似的隔两三月就有好几茬,二姑奶奶婚前**攀附二皇子对你嫁闺女影响很大吗?”
呃——傅经著顿了顿想了想,继续生气道:“就算对三个小的影响不大,对归昤和归湘影响总大吧,尤其是归昤。
叔我就这么个嫡女又是要到出阁的年纪了,叔叔我正盼着她嫁个好人家呢,你这么一闹你说你四妹妹还嫁得好吗?”
“这正是我方才想向祖父禀告的两点发现之一。”傅归晚一本正经道:“归湉和归潆到姐姐身边来,别跟我磨叽。大姐我今天要是不能全身而退绝对拉你们俩做垫背,不把你俩打个半死不活绝不罢休,赶紧给我过来。”
这话说得太像大姑娘风格,堂屋里都没哪位觉得异常,傅经柏想说句话被妻子拉住了,他想想算了,家里长辈都在闹不出大事来。
二姑娘傅归湉有恨又怒又憋屈,一身秀色的粉红衣裙都快被她气狠的脸色掩盖住了,捏紧秀拳咬紧牙关看向那个三堂妹。
傅归潆眼眶通红,光鲜亮丽地出门灰头土脸地回来,回府后根本没心情换衣裳,要来颐寿堂时才换了身半新的茜绿衣裙,戴两样简单珠钗,一眼瞧去整个人都显得可怜。
她心中各种情绪都有,但最多的是忧,触及到这个二姐的视线,转向祖父看了眼,看到祖父已经回到位置上坐下就知不会管了,咬着唇瓣走出来。
傅归湉见状,只能跟着走出来,嫣红的唇瓣被她抿得发白。
“别装得好像第一次被欺负行吗?这屋里谁不知道呀,你们俩加起来挨过几百藤条了,皮实着呢。”对于这两人的受气小媳妇模样,傅归晚直接嗤笑了声。
对此,二姑娘气得快把指甲掐地陷进手掌心里了,三姑娘头低得更低,二房的七姑娘傅归晨忍不住偷笑,连忙抬手捂住嘴巴。
“好,大姐就不跟你们浪费时间,来,转过身往这边看。”傅归晚说着还亲自动手去拉她们两个对准四房的位置,让她们能够近距离面对面观察清楚。
“怎么样,有没有发现?大姐可是一眼瞧出来了,正是我想向祖父禀告的,辛姨奶奶可能背着祖父和三叔又偷摸着生了个女儿,四姑娘很可能是辛姨奶奶所生。”
被拉住观看的堂姐妹&傅经茂&傅经著&其他人:“……”
“大姑娘在胡言乱语捏造些什么?”堂屋中静了一瞬后响起四夫人范氏狠厉的斥责声,四老爷傅经著紧跟着呵斥,这玩笑开得也太过了,这叫什么话呀?
大老爷傅经柏真是要被这个闺女给吓出心病了,继而加入叫长女即刻道歉,七嘴八舌的吵闹声通通被当家人吼住:“够了!归晚,你还想要胡闹个什么劲?”
在老太爷的震怒下屋内恢复安静,只听永福郡主似笑非笑道:“还想向祖父禀告个词,叫做患难见真情。
刚刚我观察了遍所有人的神情,五弟六弟和归晨还有我没想到的八妹妹能对我流露担忧,是八妹妹而不是向来对长姐殷勤逢迎的五妹妹,归湘对长姐的情分还真是不堪一击。”
五姑娘傅归湘猛地心头一跳,小脸瞬间变白,即刻抬头望去想解释,然而她的堂姐没给她说话缝隙便道:“这屋里有担忧如这四位弟弟妹妹,有叹气如二叔和二婶。
有生气如四叔和飘姨奶奶,有暴怒如祖父您,有嫉恨如二妹妹归湉,有嗜血淬毒般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如辛姨奶奶和四妹妹归昤。
所以我才说她们像,这眼神太像亲生母女了。辛姨奶奶这种眼神这屋里人谁都能理解,而归昤这种眼神,祖父祖母和两位姨奶奶你们都不觉得大开眼界吗?”
傅宗弼一怔,老夫人也怔了怔,大家伙还真向这位极少现身的四姑娘看去,连四老爷傅经著都转身扭头看向嫡女,傅归昤被看得又怒又恨,红了眼眶白了脸色。
“大姑娘这是含血喷人!”作为母亲,四夫人范氏哪能受得这个,立时炸起来:“你自己毫无教——”
“你自己又做过些什么才能有这么好福气啊四婶!”傅归晚随即截止话头怼过去,高声冷笑道:“四叔的妾室通房最多偏偏儿子最少。
整个四房就你能生儿子,别的女人生下男胎不是死婴就得早夭,四房都死多少男婴了,你要不要给妯娌传授传授经验怎么求神拜佛才有这么好的福气?”
这事没人当众提,有些人没注意;但这话一提,傅经柏、傅经樟、傅经著都觉着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些不对味啊?
范氏一时像被掐住了喉咙般找不到反驳之词,四老爷的生母飘姨奶奶眸光闪烁,看向四夫人的眼神都逐渐有些变了。
老夫人打圆场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谈正事免得耽误老爷您和孩子们休息。其实此事影响不大,正如晚儿所言,京都流言纷扰,一两年后谁还在意,至多迟些给少爷姑娘们定亲或者从外地嫁娶,没什么妨碍。”
“老夫人说得可真轻巧!”辛姨奶奶忍无可忍,没有等表哥说话就抢前叱骂:“什么叫做没有妨碍,大姑娘闹出这等——”
“谁闹,难道不是你生的二姑奶奶吗?”傅老夫人强势反呛,像是要把这三十多年气都给还回去:“她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还怕被说吗?
你们做这等糟污事时没想过全家该怎么办还有脸指摘旁人吗?府里尚且没有追究你们,你有哪来的脸再大放厥词?”
辛姨奶奶简直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从没放在眼里过的老女人,傅经茂脸色微变,全家都有些震惊,从没见老夫人这么强势过,简直是大姑娘附体了啊?!
“夫人所言确实过于轻巧,经芙再有错,归晚也不能把此事公之于众,眼下毁掉的可是全家的名声,咱们府里从此还有哪个能抬头挺胸做人?”傅宗弼积压着满腔暴怒,怎么可能轻轻揭过?
“经芙再有错,这种事曝出来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归晚可是把她姑母的一生给毁掉了,这还能影响不大吗?大姑娘胡闹够了吧,把交代拿出来。
你告诉祖父今后全家该怎么办?你弟弟妹妹们还没嫁娶,归旭和归晋,归湉、归潆和归昤都是能嫁娶的年纪,归湘和归淳也到相看的年岁了,今天以后还能找到好亲事吗?
还有你二姑母下半辈子要怎么偿还?甚至你是大姑母和你的表弟表妹全都被你毁掉了,归晚,你告诉祖父这么大的祸事该怎么办?”
“既然老太爷非要追究,那就算算吧。方才您说全家,回想起来老太爷还真是喜欢召集全家议事。可您说错了,全家还差许多人。
不过没关系,归晚以防万一帮您全部叫来了。”傅归晚扬声道:“张女官,请大少奶奶带弟弟妹妹和姨娘们进屋来给老太爷和老夫人请安。”
众人一怔,随即看到门框掩盖的竹帘被掀起,从夜色中走进来一长串人,身怀六甲的大少奶奶殷氏、养伤的朱姨娘、客居的三位姑娘以及四房的五位姨娘和年仅两岁的11姑娘,真真一个没落下。
这架势,连同老太爷在内愣是没其他人吱声,傅归晚安排道:“大家伙请个安就各自找位置站吧,人到齐了咱们才能慢慢算。三房人少,归暄你们三个姑娘就站到归潆身侧。”
两位少奶奶率先请安,她们身后这批人纷纷照做,老夫人发话:“既然大姑娘把你们全部叫来了,那便留下吧;大少奶奶身子重,刘妈妈给大少奶奶搬个绣墩。”
殷氏再谢过祖母,扶着腰往长房的位置走,姚黄扶着朱姨娘而来,即刻尾随,贞姨娘见状连忙带着七少爷跟着。
刚刚还在门槛前聚拢着大批人很快便散去,二姑娘傅归湉看着生母和同母弟弟走过来,眼神示意:怎么回事呀?
“大姑娘派人来硬叫,明珠苑里的粗使婆子硬拽,十少爷都是被强行抱出来的。”十少爷是二房最小的孩子,亦是府内最小的少爷。
三姑娘傅归潆同样在问生母,婵姨娘压低声音道:“大姑娘院里的粗使婆子硬把八少爷抱走叫我跟来,不来不行;婆子说,大姑娘吩咐了,愿意的就自己走,不愿意她们就硬拽,必须把所有人都叫到颐寿堂。”
长房和四房自然也少不了窃窃私语,傅宗弼琢磨不定地问:“大姑娘究竟要做什么?”
堂屋内瞬间一静,齐齐看向还站在中央的大姑娘,永福郡主淡笑道:“当然算账呀,我说过了;在此之前归晚还要办件事,请老太爷稍等。
归晋带着你五弟和六弟,归湉带着年长的六个妹妹出来,大姐给你们看份宝贝,十样,都特别好看,正好给全家开开眼界。”
众人面面相觑,各种猜测都有,唯独没有谁出个声问问,四少爷傅归晋和二姑娘傅归湉不约而同看向老太爷,得到允许后少爷们和姑娘们越众而出走到长姐跟前。
傅归晚按年岁给他们分做三排,十人当中年岁最小的六少爷、七姑娘、八姑娘站最前排,其中年岁居中的五少爷、六姑娘和五姑娘站在中间,剩下的四位站在最后。
他们这批自然是面向老太爷而站,傅归晚从最后排开始,这四位每人一张折叠的信纸,中间这排两个姑娘一张折叠信纸,五少爷单独一张,再拉着他们转过身;
剩下最后那份交给站在最前排的三个,让他们围成圈再看,保证令老太爷看不到她给出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做好这些,郡主退到旁边,笑吟吟道:“弟弟妹妹们觉得这些宝贝好看吧?说出来,让家里都听听你们看到些什么好东西了?”
这十人:“……”
八岁的六少爷傅归涣都知道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二老爷傅经樟嫌墨迹,扬声喊:“归晨、归涣你们究竟在看些什么,还有归湉,拿出来!”
“是啊,神神秘秘的想捉弄谁啊大侄女?”四老爷傅经著也不耐烦,提道:“咱们是要谈你曝露二姑奶奶这件丑事,你可别想借故搪塞,这事必须得有个交代。”
“交代是吧,放心,这就给叔叔。”
傅归晚笑了声,先把信纸收回来,再捏着信纸快速往四位老爷跟前走,走过都没停顿,只趁势放下一张信纸,这四位给过之后再给一张给兄长,最后两张拿给老夫人,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停歇。
“看看吧,你们要的交代。”
随着这声话音落下,刚看两眼的大老爷忽而有些尴尬,二老爷拧眉困惑没想明白,三老爷面露怪异,四老爷神情还真有些纠结,忍不住叫起来:“归晚你这,这到底——”
他剩余的话被掩盖在老太爷的暴怒声中:“大姑娘在做些什么?!”
傅宗弼皱着眉走到老妻身侧瞟了眼,这一瞟不要紧,要紧的是内容,瞬间脸色大变,劈手夺过老妻手中的信纸,转身面向这个大孙女时暴怒的气势不知比方才提升了多少。
“你的儿孙们都已经在看着了,老太爷吼得再大声也不能把他们的眼睛挖出来让他们不看或者忘掉,何况这些与归晚今天曝露你宝贝幼女的丑闻有本质差别吗?既然要算账,当然一起算,你应该有觉悟吧。”
面对傅副相的暴怒,郡主慢声笑道:“我长嫂差些就一尸两命,这可是往死里下毒手,你的处置呢,老太爷在逗我玩吗?
这可是本郡主今年看到的最好看的笑话了,我差点没笑掉大牙呀。我们17年的祖孙,你应该能料到我不可能善罢甘休;如果你没料到,只能说你活该啊。”
“你,你——”傅宗弼气得浑身发抖,凝聚着所有怒火吼道:“你给祖父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事没事一起逗逗猫遛遛狗听个小曲斗个蛐蛐,神仙生活呀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