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年代表什么?
代表有春夏秋冬, 代表有12个月, 代表有365天,代表花草繁茂又调零的周期轮回, 代表能孕育新生命的诞生,代表很多很多, 而权相的一年?
代表给予和平与危机选择的时间吗?
堂前花荫,微风拂过吹散了大暑天的一丝灼热, 没能吹进永福郡主的心田反而叫她的心焦虑难安,她盯着午后收到的信——从蜀地送来的信。
一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俊秀飘逸风骨奇佳,一眼就能肯定这是权相的亲笔信,傅归晚捏着信纸捏得指尖发白,这意思是, 一年后圣上不愿意交出赵珩斌兄弟, 权家就要宣战吗?
“表姐, 表姐?”
讶异的叫唤声从耳畔传来, 归晚愣了愣,抬眼看去, 眼前站着两个姑娘,一个活泼灵动,是她四舅苏望略的幼女苏如墨;一个英姿初展, 是她舅父的养女苏如婳, 恰好都是14岁,堂姐妹俩都眨巴着眼睛略有怪异地望着她,目光中透着好奇?
“呃, 我方才在想点事情,如婳这么快就到了呀,怎么就你一人,如枫表哥呢?”
“就在这里呀。”苏如婳伸出手指指向左侧,傅归晚顺着表妹的指向看过去,看到位一袭青衫,淡雅如风的温润斯文少年,连忙站起来问候:“表哥。”
苏如枫笑着回礼,笑容清爽明亮如清泉般清凉纯净,同是弱冠之年,一眼就能看出他与傅归昶这对表兄弟气质迥异。
“表姐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苏如婳不见外地伸手去拿表姐手中的信纸,一抽就抽出,放到眼前一瞧,就俩字并且是她能懂的字:“一年?”
苏如墨姑娘探头瞟了眼,还真就这么俩字,好奇地眨眨眼,这是个什么意思呀?
“是我蜀地的老师给我写来的信,老师他向来高深,我刚才就在猜他写这一年的含义。”傅归晚把信纸拿回来,折叠好放到信封里,问他们见过长辈了吗?
“嗯,我娘带我们过来的,娘去和小姑母说话了,叫我带11哥和如婳先来见表姐。”
“不好叫长辈们候着,咱们别耽搁了,见过四舅母和娘,再看看晓晓,咱们还得去趟忠勇侯府。”傅归晚把信递给姚黄收好就要带他们走。
“表姐不用担心啦。”苏如婳爽快地摆手:“四姐亲自来接我和11哥的,现在正和四婶在小姑母屋里呢。”
“你呀,咱们自家人随意,你们一路奔波劳顿,只为见如念表姐还能不叫你们先休息个够吗?亲戚家的礼数还能没点讲究吗?你一人前来倒也罢,如枫表哥是忠勇侯的嫡亲小舅子,如念表姐又亲自来接,今天能不去拜访太夫人吗?”
傅归晚数落这粗枝大叶的表妹,还没忍住伸手点点她的脑门,苏如婳委屈巴巴地念叨,硬拉拖着表姐待会儿陪她同往。
苏如枫和苏如墨堂兄妹俩走在后,见此嬉笑打闹之景他眼底笑意加深,低声问问堂妹傅家的情况,小姑母怎么还带着女儿在兄嫂家养伤?越听,笑意越淡,走到苏望姀的病榻前时,他眼中脸上笑意已全无。
从蜀地送来的权相亲笔信,自然不会只有永福郡主这封。
今日大暑,皇帝午后回内廷,想着今日不再回前朝就令在身侧伺候笔墨的年轻人跪安。
涂绍昉谢过皇恩出宫,回到自家洗了凉水澡,喝碗午后甜品,心情蛮好时他的书童给他递上封信,称是半个时辰前从蜀地送来。
接过拆开展开信纸一看,顾不得天还未黑他就揣着这封信赶往永福郡主府,护卫禀告郡主已返回苏家,再前往苏府找师妹,没想到师妹还不在,到忠勇侯府去了?!
郁闷的涂少爷只能在苏家等着郡主回来,可还没等到心仪的师妹,他就率先等到了对他看不顺眼的池丞相,苦中作乐地想幸好他有护身符,在相爷发飙之前连忙把信奉上。
“以为就你小子有吗?本相会没收到吗?”
池奕冷笑着夺过信件,取出信纸,拿着这张信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个底儿朝天都只有一年这两个字,郁闷地吐槽:“权老头这臭德行,多写俩字能要他的命啊!”
“我老师就是爱装嘛。”涂绍昉很识趣地陪丞相大人吐槽:“无论他心里藏着多少字,他必定得精简精简再精简,势必得精简到最符合他高深莫测遗世独立的形象,多写俩字会破坏他塑造的形象,活该师娘骂他有本事别吃喝拉撒啊。”
“算你小子识趣。”池奕把信纸扔还给他,烦躁道:“原本三年已经有些棘手,现在缩短到一年,这不是想逼死人吗?嗳嗳嗳,你小子来给本相说说,权老头这一年是从他写下这俩字算起呢还是能从咱们收到信这天算起?”
“相爷,这应该不重要了,重要是的明年六月。”涂绍昉上前两步,郑重地对丞相道:“到昌和31年六月,当今还不愿意交出五皇子兄弟,权家的25万大军就要兵变了,甚至可能更多而非明面上的25万大军。”
“这用得着你说吗?”哪壶不堪提哪壶!池奕没好气地瞪他:“光会动动嘴皮有用吗?有本事你给本相拿个主意出来,否则你麻溜滚吧;别整天往永福郡主跟前凑,她是你师妹也得给我避讳起来。”
涂绍昉淡定道出他的想法,池奕听得勃然变色,疾步上前揪住这小混蛋的衣襟,目光深沉道:“你小子可知愚弄本相会有何后果吗?”
“这不是我查到,是郡主亲自查到,他们二人非但行房了还是表姐弟。”
池丞相苍老而精明的眼中泛起震惊复杂的思绪,松开揪住年轻人的衣襟,还跌退了步,转过身找张椅子坐下,一直沉默着任由时间无声无息地流过。
许久,久到池丞相将这桩秘闻带来的惊怒平复完毕,他不耐烦地站起来转了圈又一圈,等得烦干脆领着这小混蛋出门,都想亲自到忠勇侯府接人了。
“哦,我差些忘记了,顾副社长担心表姐你最近心情不大好,前天送信来天叫我帮忙问表姐你三天后夏季的全体社员聚会还去吗?”
一老一少走近影壁,听到有小姑娘的声音传来,又听到永福郡主说:“你们玩吧,出门玩得时候就要玩得高兴些,表姐最近有事,没法去了。”
然后,姑娘们走过影壁就和对方撞见了,吓得苏如墨和她的婢女一跳,傅归晚连声解释:“这位老人家就是当朝池丞相,那少年肯定是相爷带来的。舅母派人来传信不就是相爷来了,有事要找表姐吗?你们俩快给丞相问好呀。”
苏如墨定定神,堂姐妹俩上前一步,屈膝给丞相问安,池奕摆摆手叫起,显然认识另一个小姑娘,诧异道:“哟,是如婳丫头呢?你咋在这,你老爹呢?”
“池爷爷,老祖宗最近身体不大爽利,祖父抓老爹回隆中给老祖宗侍疾了;好险呢,若非祖父及时派人去抓,又得被爹爹跑到海上玩啦。
哦我呀,我是跟11哥一块儿来给表姐助威的,我们今天刚到呢,不过11哥此刻还在忠勇侯府;知道池爷爷您来找表姐,我们就先回来啦。”
涂绍昉意外地看向这位肤色微黑,腰间系皮鞭,脚踩长靴,打扮得英武的小姑娘,他弯弯唇浮现一抹笑意,原来这位就是苏如婳真身,真不愧是爱舞枪弄棒。
“日子过得乏味,望舒想跑到海上溜达也算情理中,多派人保护好就成了,你做闺女的要多体谅——”池奕还没叮嘱完,傅归晚已经无语地翻起白眼,相爷瞪那丫头一眼,从怀里掏出两锭金元宝给小姑娘:“带妹妹去玩吧,爷爷跟表姐商量点事。”
“知道了池爷爷,多谢池爷爷。”苏如婳笑嘻嘻地接过金元宝,拉着堂妹欢快地离开。
三人移步回待客的花厅,池丞相率先问刚得知的关于五皇子的丑闻,在暗中的无情护卫长悄声退避,傅归晚给予肯定再说出自己的打算,猜道:“前天晚上第二封信已经送到,这第三封信想必就这两日能送达,我决定定在六月27日。”
“是必须得揪出来,但被权家知道后还能忍得住吗?”池丞相忧虑:“要是这一年都没能剩了,局面还控制得住吗?”
涂绍昉面带笑意地走近前向丞相娓娓道出这当中最为诛心的关键,低语道:“相爷,弑君杀父篡位,圣上和权相可在同一阵营,一年时间我老师不会再更改。”
“弑父篡位?”池奕目光惊变,眼底思绪浮动复杂紊乱,头疼道:“我那个皇帝外甥,虽然本相看他不顺眼,但他心地确实还行;凭推论假设就想让他相信再放弃赵珩斌那小子,难,何况还有六皇子呢。”
“我想先问问师妹,6月27打算叫多少人到慈修庵观摩?”
“师兄的意思?”傅归晚皱眉,涂绍昉勾唇一笑:“我们可以在控制住丑闻不外泄的前提下尽可能把事态扩大,朝堂看好五皇子的大臣们不是不少吗?慈修庵之行过后还能有哪位重臣会好看五皇子兄弟?
咱们既然很快会给傅副相挪位置,完全可以给闵尚书也换个位置,再送闵贵妃上路,全力打压闵家及其亲眷,他们会认命吗?认命等同于死,我们只要能在一年内逼其放手一搏,弑君篡位还会远吗?”
郡主叹息声,抬手轻轻抚掌,涂少爷嘴角笑容刚漾开还没说句话他后脑勺就挨了一掌,怪异地回头,看到池丞相一茬不善的目光:“相爷?”
“你小子可真能啊,就你这德性,盛家能放心你吗?回家叫你老爹趁早给你定门低调的亲事乖乖藏拙娶媳妇生娃去吧,别再肖想永福郡主了。”
“相爷——”涂绍昉要为自己辩解,池奕摆手道:“小子,爷爷我是看好你,可是太子不省心啊,把咱们的路都给打乱了。
如今永福郡主是嫁给谁都不能嫁给你,凭爷爷我和盛小楷一辈子的交情,他开口,这份情面我肯定会给他,你和福儿就是做师兄妹的缘分,没别的了。”
涂绍昉脸色微变:“相爷——”
“等我们这群老骨头都不在了,再没有人能提点敢提点赵竤基,任由他按本性来,你自己心里能预料到将来会变成什么局势,永福郡主能嫁给皇长孙的亲舅舅吗?
盛家能眼睁睁看着外孙有危险而不顾吗?别再提这点事了,说得爷爷我心里也难受。也别想置若罔闻阳奉阴违,再被本相抓到一回,爷爷我亲自帮你挑媳妇。”
池丞相叹气道:“为你自己好,趁早收起心思吧。”
涂绍昉怔怔地看丞相一眼,再看向师妹,傅归晚垂眸、低头,复而抬头,抿唇微笑道:“师兄厚爱,归晚受不起。相爷说的是,你该成家了,你父母必定急着抱孙子呢。”
“呵,哈哈……”最终,涂绍昉一字未语,满身苦涩地走了。
“这傻小子不会被打击傻了吧?”池奕摸着下巴看着年轻人远走的身影,问身边的姑娘:“爷爷就说个实情,有那么难承受吗?”
“我又不是他怎么能知道,如果是爷爷你呢?”归晚垂眸,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爷爷没碰到过这种情情爱爱的事,媳妇是我大哥给我相看好,我只管娶进门就成。”想到早逝的兄长,池奕话音渐弱,犹豫道:“闺女啊,你这倒霉师兄对你用情深不深,没到非卿不娶这么深的地步吧?”
“没可能吧。”傅归晚眨眨眼:“怎么可能非卿不娶?”
“对,对,这傻小子看着不像,爷爷我多虑了。”池丞相心头一松,转身要跟姑娘说点事时见孩子这失意的模样叫他心头一个咯噔,真动情了?
在蜀地朝夕相对那么久可不是闹着玩的,戴张烧伤的假脸还能被那倒霉师兄喜欢更不是闹着玩的,还有七年前那段私定终身。
他家姑娘他清楚,真动情在这种形势下都不会嫁,可这段感情要是埋在心里……池奕心头再一咯噔,万一孩子走上她祖父的老路?
这么一想丞相大人就浑身个哆嗦,连连呸呸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可到底不放心,尽量淡定地跟姑娘聊聊:“福儿,你知道爷爷的大哥为何没娶妻吗?”
“听说先国舅身染重病是不治之症,不愿意耽误别人家姑娘的一生年华。”
“啥乱七八糟的,我大哥病是被硬生生熬出来的。”多年过去,池奕还是存着怨气的:“大哥有喜欢的姑娘两情相悦都要成亲了,被大姐硬逼着拆散了。”
“啊?”傅归晚回过神,讶异道:“先国舅喜欢的姑娘有哪里不好吗?”
“是大姐她不好,硬是要拿自己的命来逼,非要逼着大哥答应她,再让大哥去逼自己心爱的姑娘,把那姑娘的人生也给毁了。”
归晚惊讶地抬手捂住嘴巴,她不明白:“池太后何苦呀?”
池奕眼中微涩,别开眼,叹气:“当时姐姐有点着魔了,她觉得一个女人而已,大哥过段时间会放下,她没料到大哥能用情那么深,深到非卿不娶把对方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所以先国舅会英年早逝?”
“是大哥他的心死了,仅是朝堂后宫的阴谋诡计哪能害得我大哥呕心沥血到英年早逝,是哥哥他在自我折磨和最爱的女人对他深入骨髓的恨意中自己把自己给拖垮了。”
池奕本想劝劝小姑娘,说起往事,压抑在心底的伤心涌现,真泛起苦味:“大哥恨自己,恨到宁可后继无人断子绝孙呐。”
郡主倒吸口凉气,震惊道:“先国舅他、他……?”
“我们求大哥留点血脉,好说歹说用尽办法终于成了,可我大哥他不肯要,这不是要把我和大姐逼得心肝疼吗?”往昔浮现,池奕双眼通红,哽咽道:“福儿你知道吗?
我大哥他有遗腹子在人间,可哥哥他硬是给孩子的外祖父跪下相求让他的遗腹子随母姓,硬要逼着我答应永远都不能把他的遗腹子接回池家啊。”
“……”归晚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慰,伸手抱住老人家,宽慰道:“爷爷别怕呀,将来有机会福儿陪您去看望先国舅的遗腹子。”
你出生就见过了,就是你亲爹,相爷原本的伤感之情被侄孙女这句话弄走了大半,情绪恢复开始回归正题:“所以啊,为丫头你的小命着想,千万别学我大哥。”
“啊?”归晚松开手,直过身体,怪异地看向说得没头没脑的丞相:“爷爷您说啥?”
“你这混蛋师兄,你要是真喜欢到放不下,你跟爷爷说,哪怕和盛家决裂,爷爷也必定送你嫁到翼国侯府;否则你就要答应爷爷把这段感情放下,绝不藏在心里难受。”
永福郡主张张唇,想否认的话在触及老人家认真沉重的目光中怎么也说不出来,抿紧唇低下头,良久,她淡淡声起:“爷爷放心。福儿不是先国舅,不会把旁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哪怕是亲生子女都不会。”
她捏紧拳头,大拇指的指甲嵌进食指的皮肉里才止住了眼底沁出泪水,压抑着声线说出心底的苦涩:“福儿知道,知道自己为何能来到这个世上,倘若糟践自己的性命,对不起长公主给我活命的机会。”
池奕一顿,心头再疼了疼,拍拍姑娘的肩膀,啥话也没有多说,走了。
郡主站着痴望花厅前的青石地面,边上栽种的花草,阳光照射下来明媚鲜活的景象,眼底落下串水珠来,抬手擦拭掉,跟自己说她长大了,她不该再哭了。
今夜的苏府热闹,苏望略为远道而来的侄儿侄女特意摆家宴,再把侄女侄女婿一家叫上,宾主相宜,直到夜间呱叫声蝉叫声响起才堪堪散宴。
月华清凉如水,婉转翩跹流淌过醉荫丛中,窗外盛开的美人蕉似红莲映水绽放得耀眼,一注溪流淌入分裂成颗颗水珠在宽大的花瓣里跳跃,捧起月光精华没入花蕊深处。
归晚刚沐浴好,发梢还带着湿气,执起茶壶给自己倒杯茶,茶水刚沾唇她又不想喝了,走到窗前推开碧纱窗,抬手将茶水缓缓浇到美人蕉花叶上,手托腮在窗前看过月色,转身,无情护卫长伫立在眼前。
“杏花巷送到三皇子府再转送来的信。”
她接过信,拆开,粗略扫过眼,吩咐道:“交代飞擎,告诉赵鸣轩,回信6月27见。”语毕,归晚径直到床榻里休息。
这夜她睡得并没有那么酣眠,第二天清早起来她眼底还有淡淡的青色,擦了脂粉盖住,用过早膳,尚未出门,三皇子府针对她昨晚交代回信的反应也收到了:三皇子没允,要亲自见永福郡主交涉。
傅归晚没理会,直接传令叫飞擎先把回信送出,今天留在苏府陪养母和幼妹表妹们,傍晚收到三皇子的消息再无视掉,用过晚膳,在庭院里看过夜景,早早歇息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一轮残月不知见证过多少人世间的聚散离合欢喜悲愁,而今夜的残月照见了赵鸣轩久候不至之下只能按着怒火安寝,亦见证了涂绍昉深夜转转难眠之后起身顾影自怜。
夜深,万籁俱寂;月隐,唯剩三两颗残星摇摇欲坠地挂在苍穹之巅,黯淡无光黑暗包裹是他此刻内心最好的写照。涂绍昉想不通他怎么了,这么轻易就被击退了吗?
昨夜今宵,20个时辰的难受煎熬还要持续多久?他摸摸心口,不知道答案,这么轻易认输还是他吗?凭什么他得因为旁人的缘故而舍掉挚爱要赔上此生的幸福?
……不!
涂绍昉眼中厉光闪过,迷惘的眼神凝聚起能照亮黑夜的光辉,他不认,他绝对不认,哪怕要舍弃也得是他自己放手而非被迫。
明天他就去见永福郡主。
郡主回自家第一个见到的倒是项四,傍晚时分她悄悄从苏家回到郡主府,打算天黑后到隔壁和那混账邻居交涉,走下马车就看到位身形颀长的年轻人在她府外的石狮前徘徊。
走近前认出对方的身份,她有点尴尬,自从知道凤陵郡主想将她和项四配成对的意图,她见项四一直怪尴尬的;虽说她三舅苏望川有同样的想法,但苏如枫实则是她堂兄而非表兄,她当自家哥哥相处,没有任何不适。
“项四你这是?”
“郡主?”项四一怔,讶异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到苏家禀告的护卫不是刚走吗?”得知对方是有事要回府还没接到护卫的通传,他笑着解释:“是我娘来信了,估摸着还有五六天的脚程就能到。”
“真的呀,我都两年多没见过老师了。”傅归晚直接把他在府外徘徊的情况给忽略了,她不是那么想知道原因,寒暄几句,项四要离开时猛地想起件事,眼眸一转就把人给拦住,跟她到隔壁三皇子府。
“呼,嘭……疯丫——”
被无视掉那么多次被拖延那么久,赵鸣轩特别火大,听到脚步声走近就挥鞭甩去,左手随意抄样东西砸去,没成想他一鞭甩过去后长鞭被攥住了,当即就骂她,吼出‘疯丫’两字才看清楚攥住他长鞭的是个男人,而那疯丫头站在这男的身侧笑颜如花。
三皇子的脸黑如锅底。
“先说好,你把长鞭收起来否则我就让项四把长鞭给抢了。”傅归晚弯弯眼,开心道:“你坐轮椅而项四是习武之人,你肯定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三哥哥。”
“哼,项景彦,本皇子有请你进府吗?”赵鸣轩昂起下巴,冷嘲道:“自己走,可别让本皇子喊护卫轰你。”
项四犹豫地看向郡主,傅归晚挺身而出,欢快怼道:“项四刚给我把凤陵郡主的信送来,我老师很快就要到了;我带项四来,要走肯定一起走。
最后给你一句话,六月二十七如果你没兴趣到慈修庵,我就把那位写给你的情书拿给你二哥瞧瞧,相信赵珩博更愿意帮三皇子做个了断。”
“疯丫头?!”赵鸣轩狠狠瞪她,怒道:“有种啊,敢威胁我?把这话给本皇子收回去,否则你后悔可别来求我。”
“大兄弟,我是真不想跟你做无谓的争执。这一封封的信送来,摆明人家铁心要见你,你就去见上一面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傅归晚淡声道:“后悔就不必了,你能威胁我的任何事说过几百遍了,我怕过吗?你不嫌烦我还嫌浪费唇舌呢。
顺便提醒你一句,本郡主耐心告罄,不想再陪你那位知己玩这种藕断丝连的把戏。到慈修庵后你告诉她,两个选择。
愿意,入冬后会假借病逝的由头送她离开再帮她挑夫婿,等她出嫁你们彻底断绝往来,今后生死不相干。她不愿意,你也无能为力了,今后各按天命吧。
如果三皇子不肯按我的意思办,6月27本郡主送你的知己下黄泉,清净了。至于你,有多少报复手段尽管使出来,你看我会不会怕?!”
这认真到不容违拗的神情叫赵鸣轩心中犹豫,沉吟半响才道:“明天我再给你答复。”
“告辞,邻居。”
傅归晚带着项四转身就走,还没走出三皇子府就拣能相告的事给他普及,在对方要发表点感慨前肯定道:“以我对赵鸣轩的了解,他肯定会答应;那天就麻烦你帮我在暗中盯梢,千万别让他们做出见不得人的事。”
“啊?!”项四彪高音好在很快收住,少年被这个消息吓得有点魂不附体:“不至于吧,三皇子应该不是这种人。”
“你误会了,我是防那女的。”郡主严正警告道:“在我把二皇子夫妇叫来之前,你警戒住千万别让谢氏对赵鸣轩下黑手,知道不?”
“……”正常情况该防的不都是男人吗?项四轻咳一声:“我怕我一人可能应付不来,我叫俩兄弟帮忙可以吗?”
“只要嘴巴紧,绝对不会走漏风声,你叫十个都没问题。”傅归晚悄悄说:“到时候我安排赵鸣轩他辰时中出门,你就和你的兄弟们辛苦些,天一亮就带我的护卫们出发,潜入慈修庵后山埋伏,我们来个一网打尽。”
项四应道:“郡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