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铁笛子 还珠楼主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3个月前

庭看出不妙,非丢人不可,自家虽有极大财势,父兄在朝为官,自身又有功名,其势只能暗中报复,不能公然和往年斗灯的土豪一样打出人命,连累父兄官声和自己前程,就是将来暗算,当年人却丢定。尤其是这次赛会不是本心,全因内兄内弟去年为人所败,爱妻怂恿,非代翻本不可。经此一来,不问以后如何,当时人已丢定。照着乡风,自己亮灯不与人斗,算是专做功德,还不相干;一经指明叫阵,如遭惨败,非但传为笑谈,丢人太大,失了家中名望,并还晦气,无论官商俱都不理。日子又短,多大财力也难挽回。

正在急怒交加、无可如何,主人毕贵忽然亲身迎出,卑词恭礼来请入席。照例此是对方自知不敌,惟恐伤名倒运向人求和的表示,于理不能不去,何况主人礼貌殷勤,只约有两个有名望的相识绅青,并无多人。初意以为对方虚声吓倒,不知自己做了多少灯彩,暗中得计。入席之后主人忽然自愿认输,只求从此双方合成一家,不要张扬出去。

同时又说:"公子真个高明,暗地做了那么多而且好的花灯,我今夜才知底细,差一点没丢大人。"玉庭明知不如人家远甚,只好含糊答应。心想:对方虽然上当,总算双方颜面无伤,是他自家求和,少时最好把灯和在一起,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正在为难,那两个舅爷也被主人用自己名义请到,见面之后背人一谈,才知对方不愿结仇,非但当先求和,并且另一半最好的花灯早就换了自家旗号。

这类比富赛灯之事照例虚虚实实,张冠李戴,事前不说真话,主人为示去年失礼,并还送了极重的礼物,均是富贵人家最心爱的古董字画、珍奇玩好之物。对方虽然商人,事理却极明白,人更豪爽慷慨,反比一般俗吏酸丁谈吐举止高明得多,双方一拍即合。

这三个少年公子虽然心喜,终恐旁人议论,主人把话说开,约定事后结交,登门拜访,当时也未深留。席散出来,见正走灯,天气还早,连日担心的事业已过去,还结交了一个富商中的通品,路上越谈越高兴。

正往前走,忽见一条小船横波断流而来,其急如飞,到后一看,那船乃是特制,船底附有两长条羊皮制成的气囊,左右两舷各有一个水车,由两个壮汉摇动,后面两人划桨,一人撑舵,走在这样浪大流急的黄河之中竟是又稳又快,精巧已极,从未见过。中舱只有三个不起眼的船客,等到赶去人已上岸,船也快要开走。一时乘兴,想要喊住询问,打算买来游河,不料同行豪奴误认土人所有,又恐船开,上来便用威势吓人,吃船上人回骂了好几句,想要发作,船已离岸,船头一人大声笑骂:"你们只好欺负寻常百姓,我们自家的船,既不当官,又不欠粮,休说不受人欺负,便是你们拿去也不会用,到了河里只有淹死,明日十五想受超度还来得及。"

三人听他口吐不逊,自是大怒,无奈船已走远,只得气在心里。正准备明日派人过河查问,忽在自己灯棚之内认出那三个坐船人,因其身材衣服相似,只当是普通商民,随行豪奴又以恶声相问,不料内中一个正是成大忠,非但不肯受欺,口齿尤为厉害,竟用言语将众人问住。豪奴和另一同行教师刚想伸手,大忠只是冷笑一声,往旁闪开,身边两人稍微用手一挡,动手的全吃了亏,幸而有两个和尚认出大忠,上前解劝。那教师原是行家,也尝到对方味道,忙使眼色止住众人,向和尚一打听,才知那两个是他所用保镖,武功极高。三人虽然生气,因表面上未分胜负,又有顾忌,就此走开。

怨家路厌,十五前半夜和毕贵合在一起,准备放灯,大忠又往灯棚游逛,挤在人丛之中无人看出。毕贵讨好,笑说:"此人必是凉州土包子财主,没见过世面。"略谈了两句也就放开。等到河灯放完,这年恰是毕、张、朱三家的灯和焰口最盛,从来所无,本是对头,又化敌为友,合成一起,终场无人打架,只拥挤践踏伤了二十多个看灯的土人,平安度过。正在欢宴庆功,准备赏月,忽见昨夜快船乱流截河横波飞驰而来,到后纵上一个壮汉,递一名帖,说奉主人成大忠之命,请诸位财主公子明年今日在此赛会比灯,但他每年均做功德,此系昨日有人背后发话,欺人太甚。另一桩事,预定由明年七月十三夜起亮灯,十五比赛走灯放河,与另做的功德无关,共只三日,望诸位地主人赏光等语。说完,得到毕贵回音,立时回船驰去。

这时一班有灯的土豪绅富均来庆贺,毕贵又喜拉拢夸张,意欲就势勾结,酒席摆了一百多桌,人都在场。这班土豪均想巴结阔人,人人好胜,正在商量,以后索性在这三家领头之下合在一起,不再比赛,忽有外州县人挑战,口气十分强做,并还把当地富人全数挖苦在内,不由激动公愤。当时议定,对方多大财力也只一人,我们人多势盛,还不是一比就比下去!有钱人都会打算盘,伤财惹气一半好名,一半为了一时之愤,事情一过,想起大量金钱的损失,多半肉痛;无奈骑虎难下,不得不咬着牙齿与人相拼,一面再想方法搜括盘剥以补所失。口说输财不输气,除非双方仇怨真深,都巴不得乘机下台,而这类人大都气味相投,稍微遇见机会,有个名目可以推托,立时合在一起,经此一来大家拉平,在本乡本土不能受外地土包子欺负,一个丢人大家没脸的号召之下,自愿化除嫌怨,互相勾结,何况还有三家财势最大的人领头,声势何等浩大,自然满心情愿。有那以前被人斗败、自知财力有限、浪费无用、再打肿脸充胖子,连那小财主的名望都不能保持、业已忍着气愤退出圈外的小富翁们,得到信息都不肯错过机会,想尽方法拉拢加入。

为首三家见声势越来越大,还在得意。哪知对方非但财力雄厚,挥金如土,不惜耗费,心思并还灵巧。到了第二年七月十三夜里,一看对方所准备的灯棚也和寻常差不多,数目多少却是相差悬殊。对方又是外州县人,事前派有密探,所用工匠早已买通,一举一动均有报告,所占之地虽然半里来长一条,所制花灯均是仿造往年所见,无什新奇,表面看去虽然也极繁华,用钱不少,但是自己这面还有多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