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1)

共和国往事 周梅森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它去找孙政委吧!”

刘存义接过信,一怔,有些紧张地问:“二姐,你……这信上都……都写了些啥?”

汤荣花平静地笑了笑,说:“是给你的离婚书,我按了手模;还有一页纸是写给孙政委的信。我在信上说了,离婚是我提起的,与你无关,希望组织上不要因为这事影响你的进步。”

刘存义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姐,二姐——”

汤荣花含着泪,站在车厢门口笑着:“存义,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礼物了。”

刘存义一下子失了态,大声叫道:“姐,我们不离婚了,不离了……”

汤荣花摇摇头:“存义,这话你不要说了,那天,你和你们孙政委吵架,我就在里屋坐着,你的心思我全知道。姐这是成全你,也是成全姐自己。姐是老区的党员干部,从来没要别人怜悯过!”

这时,火车已启动了,汤荣花往车内站了站,泪水满面地向刘存义招起了手:“存义,再见了,好好对待孙成蕙,别……别亏了人家姑娘的一……一片心!”

面对着这撼天动地的情怀,刘存义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扑通”一声,笔直地跪在了寂静无人的站台上,冲着汤荣花站立的车门,和泪叫道:“姐——”

列车一点点加速了,一节节车厢从刘存义面前呼啸而过。

列车轰轰隆隆过去后,铁轨裸露,蓝天高远。

刘存义仍呆了一般,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跪着,泪人儿似的。

这列车撕心裂肺的呼啸声就此响彻在了刘存义和孙成蕙未来的生命中,一个老区女共产党员的凛然大义和自尊自信让他们铭记了一辈子,终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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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在这之后没多久,孙成伟和牟月雯第一个结了婚。

两个月后,陈梦熊和柳如花成了亲。

这年年底,孙成蕙和刘存义也经组织批准,正式结婚。

婚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和孙成伟、陈梦熊那两对新人的婚礼根本无法比,就开了个小型茶话会,热闹了一下。新房是文化速成学校临时腾出的一间宿舍,两张单人床一拼,就权当婚床了,桌子、椅子都是学校的,就连水瓶都是学校的。

刘存义因此很过意不去,新婚之夜,便对孙成蕙说:“小蕙,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了,既没有陈家那种大洋房给你住,又不能像你哥哥和牟月雯那样为咱的婚事大摆宴席,连你六叔都不愿来,你怨我么?”

孙成蕙说:“怨啥呀?这不挺好么?我觉得咱们比我哥他们都好哩!”

刘存义搂住孙成蕙的肩头说:“是的,是的,现在还是供给制,日后总要实行薪金制的,实行了薪金制,咱们就能添点东西了。小蕙,我向你保证,这一辈子一定对得起你。我一定要让你六叔、我们的孙政委看清楚,我刘存义到底是什么人!”

孙成蕙一边炒着菜,一边劝道:“存义,你可别对我六叔耿耿于怀呀!”

刘存义说:“不是我耿耿于怀,是你六叔耿耿于怀。我二姐在离婚书上按了手模,还给他写了信,他的态度还没有变,连咱的婚礼都不来。”

孙成蕙说:“我六婶不是代表他来了么?六叔不还送了咱一对枕套么?六婶不是也说了么,我六叔这阵子正忙着组织各界抗美援朝动员会……”

刘存义仍不相信:“我知道,你六叔不喜欢我。”

孙成蕙挺认真地说:“存义,这你可真错了。就是最气你的时候,我六叔都没说过你一句坏话。他找我谈话,和我说了那么多,说来说去,都是夸你是好同志。”

刘存义叹了口气:“真这样,我也就没白救他了。”

孙成蕙炒好了菜,说:“吃饭吧,别多想这事了。”

刘存义说:“得喝点酒——来,小蕙,你陪我喝两杯。”

孙成蕙:“你先喝着,我马上就来。”说着,端了盆脏水出门去倒。

怎么也没想到,出门便看到了赵清波。

赵清波正蹲在新房门前的地上,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写完后,把一页纸撕下来,连同一只热水瓶和一面镜子一起,悄悄摆到了“全心全意”新房窗下。

孙成蕙端着水盆,默默看着,心里一时真不是滋味。

她真没料到,赵清波会赶来给他们祝贺,更没想到,赵清波此时已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即将结束学习,赴朝参战。

这时,赵清波一抬头,也看到了孙成蕙。

孙成蕙不再迟疑了,忙招呼说:“赵营长,快,快屋里坐!”

赵清波却迟疑起来:“不了,不了,成蕙同志,我不打扰你们了……”

孙成蕙忙回头喊:“存义,你看谁来了?!”

刘存义应声出门,怔了一下:“嘿,赵营长呀!来,来,一起喝两杯!”

赵清波仍想离去,刘存义气了,一把把赵清波拉进了门。

三人坐在一起喝酒时,赵清波才叹着气说:“刘团长,成蕙同志,要不是因为马上要离开祖国,去朝鲜,今天我……我就不来了。”

刘存义大大咧咧地说:“为啥不来?就是不赴朝参战,你也得来。赵营长,我们这友谊可是在战争年代结下的。再说,小蕙又是你我的文化教员。”

赵营长惭愧地说:“刘团长,就因为小蕙,我不好意思来呀。”将脸转向孙成蕙,又说,“小蕙,我当时真是糊涂了。可你也是,就不能骗骗我吗?你当时只要骗我一句,就没有那一出了,我也不会背上个处分!”

孙成蕙心里一热,双手捧杯,给赵清波敬上了一杯酒:“赵营长,怪我,我当时真吓糊涂了,来,我敬你一杯酒,就算给你谢罪吧!”

赵清波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刘存义不愿再谈这个令三人都难堪的话题,又给赵清波倒上酒,说:“赵营长,过去的那些事,咱今天都不说它了,咱还是说说朝鲜吧!赵营长,对朝鲜形势你怎么看?有人说,咱们打了这么多年仗,刚安定下来,这又要打仗,还是和世界头号强国美国打,怕打不好哩!”

赵清波这才来了精神,吃了口菜,响亮地嚼着,大声地说:“刘团长,我看能打好,咱新中国刚成立,家底子薄不错,可正因为咱打了这么多年仗,部队的战斗精神还在,才有把握打好嘛。”

刘存义兴奋地将酒杯一顿:“对,咱背后还有苏联老大哥的支持哩!苏联老大哥也不弱嘛!来,来,赵营长,我敬你一杯!你在朝鲜等着我,没准我也会马上上去,我的申请书也写过三次了!”

那夜,赵清波和刘存义一起喝掉了一瓶酒,快十点了,才向孙成蕙、刘存义告辞。孙成蕙记得最清的,是赵清波在明亮的路灯灯光下,笔直一个立正,向刘存义和她敬了个军礼——那是一个真正有勇气面对失败的男子汉的庄重军礼。

敬完礼,赵清波说:“刘团长,嫂子,你们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刘存义当时还做着入朝作战的梦,很豪迈地向赵清波挥着手说:“赵营长,还是先